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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别惹我,我的兄弟是朱瞻基

害虫的微笑 著

历史军事连载

穿越到明朝永乐年间。  郑熙成了武安侯府上,一个不学无术,作恶多端的纨绔子。  有一天他幡然醒悟,发誓重新做人。  阴差阳错下还与皇太孙朱瞻基结拜兄弟。  从此立足朝堂,放眼天下,打造出了一个不一样的大明。  明成祖朱棣:“郑熙人才难得,圣孙和他做兄弟倒也不算自降身份。”  朱高炽:“郑熙此人鬼点子多,治国之道问问他。”  朱瞻基:“我兄弟改变了大明朝,可封王!”  姚广孝:“郑熙滑头得很,离他越远越好!”  解缙:“皇上,郑熙与民争利,请皇上治他的罪。”...

主角:郑熙朱瞻基   更新:2023-02-20 14: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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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郑熙朱瞻基的历史军事小说《大明:别惹我,我的兄弟是朱瞻基》,由网络作家“害虫的微笑”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穿越到明朝永乐年间。  郑熙成了武安侯府上,一个不学无术,作恶多端的纨绔子。  有一天他幡然醒悟,发誓重新做人。  阴差阳错下还与皇太孙朱瞻基结拜兄弟。  从此立足朝堂,放眼天下,打造出了一个不一样的大明。  明成祖朱棣:“郑熙人才难得,圣孙和他做兄弟倒也不算自降身份。”  朱高炽:“郑熙此人鬼点子多,治国之道问问他。”  朱瞻基:“我兄弟改变了大明朝,可封王!”  姚广孝:“郑熙滑头得很,离他越远越好!”  解缙:“皇上,郑熙与民争利,请皇上治他的罪。”...

《大明:别惹我,我的兄弟是朱瞻基》精彩片段

大明永乐八年,寒冬腊月。

日薄西山。

南京城,将军巷,武安侯宅邸。

这是一座五进的大院落,连绵的屋脊在黑色瓦片的衬托下宛如长龙,向着两侧的跨院一直延伸。

东跨院。

假山小池,亭台水榭,错落有致。

微风吹来,树梢上还未开化的积雪簌簌地往下掉。

如此祥和静谧之景,此时却有人气得哇哇大叫:“给我抓住他,别让他跑了...站住...你给我站住......”

说话的人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他看上去年纪不大,十八九岁的样子,身材微胖,穿着身湛蓝色的锦缎长衫,外罩着厚厚的棉袄,手里还握着根小手指粗细的青竹棍儿。

不知是不是穿得比较厚实的原因,他跑动起来略显笨拙吃力。

他的前头不远,一个猴儿一般灵活的少年,跟屁股着火似的上蹿下跳。

不时还躲在廊柱后,探着脑袋,心有余悸的往后瞄上一眼。

少年模样很稚嫩,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眉宇间透着股子机灵劲儿。

这会儿他躲在廊柱后,心惊胆战的拍着胸脯道:“大哥,我不跑可以。但是,你,你先把你手上那竹棍扔了再说。”

少年说着心虚的看了眼那根绿悠悠、散发着阵阵‘寒气’的青竹棍,浑身就是一个激灵。

冬天很冷,他穿得可是不少,但是刚才一不小心,被那棍子扇了一下,到现在大腿上还火辣辣的疼。

可见他这大哥对他真真是下了‘死手’的。

“知道疼了是吧?”

后头追赶的那人气喘吁吁的盯着自己这个调皮捣蛋,一天天就知道在外面跟人打架的弟弟,咬牙切齿的说道。

“知道疼了就站那儿别动,让为兄好好拾掇你一顿。”

“让你知道什么叫做长兄为父,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出去跟人打架?”

“呵!”

少年人心虚归心虚,嘴上却是不落下风,朝那追赶的人顶嘴道:“咱老郑家的人可没有一个是孬种,岂会随随便便束手就擒?”

“有本事你就来追。还想打我,没门。”

少年很得意自己识破了追赶之人的‘奸计’。

“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追赶的那人恼怒的把衣袖往手臂上一捋,提着手上的青竹棍佯装着就要上前追赶。

少年见了,哪还敢继续挑衅,迈开双腿,撒丫子就要跑。

却在这时,回廊后的月洞门处,几个青衣小帽的家仆,趁着这少年说话的功夫,已经悄无声息的摸到了他的身后。

少年刚转身,其中一个家仆便如恶狗扑食一般,一把就拽住了少年的衣襟,口里大喊道:“公子,公子,抓住二少爷了,抓住了。”

家仆这么一喊,少年本能的想要挣扎。

奈何其他几个家仆已经一股脑地冲了上来,这个拽胳膊,那个抱腿,就像铁箍子一般,牢牢的把少年拽得动弹不得。

那被叫做公子的青年见此,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不疾不徐地走到少年身边,青年公子把玩着手中的青竹棍,‘得意洋洋’地看了眼自己的弟弟道。

“跑呀,怎么不跑了?有种你继续跑。”

“你,你耍赖,有本事你让他们把我放了,我就不信你能追得上我。”

少年的样子和说话的语气明显不服。

双眼更是非常‘鄙视’的看着自己这个‘以多欺少’的大哥。

“呵!”

“耍赖!”

青年公子手持着手中的青竹棍,轻轻的敲在自家弟弟的头上,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道。

“这叫兵不厌诈,亏你还跟着父亲学过兵法了,这都不懂,孺子不可教也!”

青年公子说着气定神闲的整了整有些凌乱的仪容,背着手,一脸‘奸诈’的看着自家这个弟弟。

少年这会儿更不服气了,特别是看到自家大哥那‘小人得志’的样子,心中更是不爽。

龇牙咧嘴的朝几个抓着他的家仆,恶狠狠的‘威胁’道。

“你们几个混账东西,赶紧放了小爷。否则,绝对没你们的好果子吃。”

话到这儿,似乎还不解恨,少年瞪着青年公子,威胁道:“放了我,不然我去娘亲那里告你,说你欺负我。”

但是......

这招似乎不管用,一点儿用都没有。

青年公子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

没办法只能......

少年一边使劲儿挣扎着,一边扯开了嗓子‘凄厉’的喊道:“阿娘,娘亲,救命啊......”

终于。

不知道是喊累了,还是被几个家仆拽的,少年显然有些力倦神疲。

瞥了眼高出自己半个头的大哥,少年忽然耷拉着脑袋,扁着嘴怂了吧唧的道了声。

“大哥,我,我再也不敢了,我,我认错!”

本来还气势汹汹的青年公子闻言,脸色骤然变得温和起来,声调也明显平和了不少:“知道认错就好。”

“说说吧,为何打人?”

“呃......”

少年明显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几个家仆,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青年公子见此,很是随意的挥挥手,几个家仆便松开了少年,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走,去屋里说!”

青年公子瞪了眼自家这个自幼便不安分的弟弟,大步走向了边上的阁楼。

这个青年公子的身份可不简单。

他叫郑能,他的父亲正是跟着朱棣北平起兵的靖难功臣之一,郑亨。

洪武三十五年,朱棣定靖难功臣次序,郑亨名列第五。

加封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武安侯,食禄一千五百石,获赐丹书铁券。

而这个少年,则是武安侯郑亨的第二子,郑能的同母弟郑熙。

这些年因为郑亨常年驻守北平,母亲张氏又体弱多病,导致郑熙疏于管教。

他的大哥郑能倒是知书达理,但是性格和善。

经年累月下来,在这南京城里,郑熙小小年纪,却已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所犯之过,罄竹难书。

比如打架斗殴,偷看寡妇洗澡,欺负邻家女孩儿等等,不一而足。

今日郑熙又打了人,被上元县的衙役和五城兵马司的人状告到了家里。

郑能勃然大怒,准备代父亲和母亲,好好管教一下自己这个顽劣的弟弟。


东跨院,郑熙居住的阁楼。

郑能在靠窗边的书案后落座,郑熙则一副做错事后,虚心接受批评的模样,耷拉着脑袋恭敬的站在边上。

本是想要好好教训一下郑熙的,可看着自家弟弟可怜兮兮的模样,郑能的心一下就软了。

眼前这臭小子,虽然看着还是让人很生气,可终归是自己的亲弟弟。

无奈的叹了口气,郑能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呀,让为兄说你什么好?”

“这般年纪便如此胡闹,待年纪再长一些可如何是好?”

“父亲常年在外,母亲又卧病在床,若你以后德行不好出了事,我该如何向父亲,母亲交代啊?”

“大哥莫生气,莫生气,我错了!”

郑熙这会儿很是乖巧,反过来安慰着郑能。

其实在这个家里,郑熙除了他老子和母亲,谁都不怕。

不过现在他的大哥正处在暴怒的边缘,自己还是老老实实比较好,要不然一顿竹笋炒肉定是免不了的。

想想,来到这个世界,好像快一年了吧!

刚开始那会儿,他震惊、惶恐、不安。

可慢慢的,他融入了这个时代。

最重要的是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群关心和爱护他的人。

他的父亲,母亲,他的兄长,弟弟,还有......狐朋狗友

呃......

当然,呵呵,那些就不提了。

“回到正题!”

突然,郑能面色一板,瞪了眼‘安份老实’的郑熙,没好气道:“差点让你蒙混过关,别装了。说,你为何打人?”

“哦!”

郑熙老老实实的答道:“距离这儿三条街,曹家巷子,有个叫刘三儿的。”

“那人不务正业,还偷看人家王寡妇洗澡,被我逮了个正着。”

“结果你猜那刘三儿怎么着?”

“他,他不仅不为自己做的龌龊事感到羞愧、悔改,竟还敢威胁我。”

郑熙说到这里满脸的委屈,最后居然还学着那刘三儿的神态举止,很嚣张的道。

“他是这样说的:小孩儿,大人的事你懂个毛,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如若不然,定叫你好看。“

说到这,郑熙无奈的耸耸肩,很理直气壮的看了眼郑能道:“哥,你说,刘三儿把话都说到这儿了,我能怂吗?”

“咱爹那可是跟着皇上一起靖难打天下的,如今还在北边镇着了。”

“鞑靼,瓦剌我们都不怕,还能怕了他一个小流氓?”

“这要是传出去,咱们老郑家的脸往哪儿搁?”

“不得已,我只好打他了。”

郑能:“……”

这都什么跟什么?什么王寡妇,刘三儿?还偷看洗澡?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腌臜事?

郑能脸抽了抽,狐疑的看了眼自家的弟弟,问道:“你如何知晓被偷看的人是寡妇?还姓王?”

“呃......”

郑熙愣了愣。

是不是说漏嘴了?

不行,得赶紧找人背锅。

“那谁,哦,对,是唐初初告诉我的,他说他也偷看过王寡妇洗澡。”

“不仅如此!”

郑熙一脸嫌弃的说道:“他还想带坏我,可我是什么人?”

“咱可是堂堂武安侯的儿子,岂会做那种伤风败俗之事,当时我就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说到这,郑熙悄咪咪的瞄向自家大哥。

结果这一看之下,郑熙立马就闭了嘴。

大哥脸色好像不对劲儿啊,火红火红的。

“扯...你继续扯啊,我看你扯!”

郑能怒视着自家这顽劣成性的弟弟,斥责道:“还敢撒谎。”

“唐初初,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是新昌伯的独子,年纪还没你大,人家已经熟读四书五经了,连皇上都知道他。”

“新昌伯去得早,皇上可是很看重唐初初,把他当大明的栋梁在培养,他能跟你出去胡混?”

“啊......?”

郑熙听了满脸的震惊。

说实话,他跟唐初初只有过一面之缘。

那会儿他就觉得那是个小书呆子,老实,容易欺负。

情急之下就想着拉他来垫背,没想到,实在没想到啊。

常年打鹰却被鹰啄了眼,失误,天大的失误。

“还编不?”

“我错了,哥!”

这会儿郑熙是真没脾气了,再编下去,大哥怕是真的就要爆发了。

“哼!”

郑能瞪了眼自家这个无法无天的弟弟,训诫道:“你可是公侯子弟,出自勋臣之家,要懂得君子和气,小人斗气的道理。”

“跟一个民间的混子斗殴,失了身份不说,传出去照样让人笑掉大牙。”

说到这,郑能面露忧色,压低了声音道:“这可是京城,什么事瞒得了?”

“前两日东宫可是传了话来,说你的事皇上都听了些,让你收敛点儿,莫要辱了爹的威名。”

“啥?”

郑熙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大哥。

东宫传话,皇上都知道自己?

我丢。

我的名声那么大吗?

东宫知道就算了,居然还上达天听了?

这,这岂不是‘简在帝心’了?

妈呀!太刺激了。

就是自己这恶名传得有点儿太狠了。

看着自家大哥忧心忡忡的样子。

郑熙觉得自己再不能这样下去了,连皇上都知道自己的大名了,必须得改。

“哥,我决定了。”

突然,郑熙很是郑重的看向郑能道:“我觉得,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要重新做人,我要洗心革面。”

这口号喊得,杠杠的。

“好,你自己说的。”

郑能看着郑熙道:“这次我就不罚你,给你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但是......”

郑能说着面容一正道:“再有下次,可就不是吃竹棍那么简单了,听清楚了吗?”

“是,是,保证下不为例!”

郑熙连忙装得唯唯诺诺的应道。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

说着郑能站起了身,临走时,还不忘叮嘱道:“咱们是勋臣之家,做什么事大家都盯着,不要让人抓了把柄去。”

“万幸,你的事母亲还不知晓,不然啦母亲还不知道会担忧成什么样子了。”

“行了,在屋里好好反省吧。”

言罢,郑能倒背着手头也不回的出了大门。

等郑能一离开,郑熙立马就像没了筋箍的猴儿,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又躲过一劫。

“少爷,少爷,您没事吧!”

等郑能离开了院子,一个青衣小帽打扮的小厮,从外面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一见郑熙立即打躬作揖道:“您,您有没有伤到哪儿?”

“都没有受罚,哪儿来的伤?”

郑熙得意洋洋地看了眼自己的小厮李二道:“大哥疼我还来不及了,哪里舍得打我。”

“你...”

郑熙说着,脸色忽的一变,指着李二道:“明天一大早,安排几个心腹,去趟宁阳侯还有隆平侯府上,告诉陈润和张鋋,让他们来找我。”

“这个刘三儿,居然敢报官,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他。”

看着自家少爷嘴角勾起的那丝阴恻恻的笑容,李二只感觉背脊骨一阵恶寒,连忙应道:“是,是!”


翌日,天刚亮。

郑熙早早起了床,李二已经安排人把洗漱用的物事准备好了。

一番洗漱过后,李二再次出现在了郑熙的房门口,探出一个脑袋道:“少爷,陈家、张家两位少爷来了。”

陈家、张家两位少爷......

在这大明朝,有资格被李二称为少爷的不多,而能跟郑熙玩到一起的更少。

陈家、张家两位少爷便是郑熙在这南京城里为数不多的狐朋狗友之一。

陈润和张鋌。

其中陈家指的是宁阳侯陈懋,陈润是陈懋的长子,将来那是要袭爵的。

张家则指的是隆平侯张信,张鋌(ting)是张信的第二子,未来会怎么着现在还不知道。

但是就目前张信特别受朱棣恩宠来看,这小子估摸着怎么着都得弄个指挥佥事的头衔顶着,反正一辈子吃喝不愁就是了。

两人年纪与郑熙相仿,加之臭味相投这才走到一块儿。

二人的老子同郑熙的老子一样都是朱棣靖难的功臣。

“你那么快就去通知了陈润和张鋌?”

郑熙放下手中的毛巾,狐疑的望了眼门口探头探脑的李二问道。

“没了!”

李二摇了摇头道:“我还没出得了大门,两位少爷便联袂而来了。”

“嘿!”

郑熙听了笑了笑道:“不愧是好兄弟,还真是心有灵犀。”

话落,院子里就传来了两个嘻嘻哈哈的笑声。

接着便见到陈润和张鋌二人勾肩搭背的从外头冲了进来。

二人都出自武将家庭,自幼又营养丰富,别看只是十二三岁的年纪,身材骨却壮得跟头小牛犊似的。

二人一见到郑熙,便高声道:“熙哥儿,咱们今天去哪儿玩?是去鸡鸣寺烧香?还是去南湖坐花船?”

“呸!”

郑熙白了眼二人道:“毛都没长齐就想着坐花船,你那玩意儿好使不啦?”

“至于烧香,你俩信佛吗?别污了佛门圣地。”

“呃......”

两人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郑熙。

张鋌更是上前摸了摸郑熙的额头,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这才回头朝一边儿的陈润道:“熙哥儿没烧,就是说了胡话。”

“谁说胡话了?”

郑熙瞪了眼二人道:“我这是一朝顿悟懂不?”

“就在昨晚我想通了,从今天开始我要重新做人,我要洗心革面,我要好好学习,我要做我大明的栋梁,将来为我大明开疆拓土。”

郑熙越说越激动。

“不好,熙哥儿魔怔了!”

陈润和张鋌却是吓了一跳,赶忙朝屋外的李二喊道:“你个怂货,你家少爷都成这样了,赶紧去请大夫,晚了怕是脑子要遭。”

“滚,你们才魔怔了,你们脑子才要遭。”

郑熙没好气的白了眼二人道:“我是说真的,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去上学。”

“啊......?”

陈润和张鋌不可思议的望着郑熙,眼珠子掉了一地。

郑熙说他要上学,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完了,他们的兄弟彻底完了!

“不过......”

说到这,郑熙话锋一转,咬牙切齿的说道:“在此之前,我要做一件事,我要打人。”

“打谁?”

两人一听到打架,顿时热血沸腾,两眼放光。

这读书写文章跟他们是无缘的,看到书上那些之乎者也,他们就觉得精气神全没了。

但是打架,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基因,抹都抹不掉。

“刘三儿!”

郑熙应了一句,而后恨恨的说道:“这瘪三,昨天挨打了居然还不服,还敢告官。”

“上元县和五城兵马司都找到我家里来了,害我昨天被我大哥一阵教训,这场子怎么也得找回来。”

“必须找回来!”

陈润和张鋌一听自家兄弟居然被人告了官,那还得了。

当即异口同声,义愤填膺的说道:“这家伙不老实,尽吃独食。”

“偷看,啊呸,不小心看到王寡妇洗澡,居然不叫我们。”

“此人必须给予深刻的教训,必须!”

说着,三人今天的目标顿时便有了,各自搂着彼此的肩膀,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大步朝着宅子外走了出去。

......

今日的南京城,显得有些萧索,阴沉的天空中层云叠嶂,阴霾漫天。

三人坐着马车向着曹家巷子快速进发,马车的车轱辘打在青石板上发出一阵阵有节奏的声响。

这会儿的时辰已经不算早了,大街上人来人往,为了生计的人们早已忙碌起来。

曹家巷子,说是说距离将军巷三条巷子,那不过是郑熙的说辞。

具体位置在西城兵马司所辖的慈悲社大街,豆菜桥附近,比邻小五台山。

这个地方算是南京城内的棚户区,也就是所谓的贫民窟。

郑熙、陈润、张鋌三人平日里就是闲的,南京城几乎让他们转了一个遍。

最后因为那谁,王寡妇的原因,三人成了豆菜桥周围的常客。

离着曹家巷近了,马车在一处偏僻的路边停了下来。

三人跳下车,凶神恶煞的直奔一街之隔的曹家巷。

“郑少、陈少、张少!”

三人刚刚走到巷子口,一个身形消瘦,外面披了件破棉袄,脚下穿着双烂布鞋,头发乱糟糟的青年就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李狗蛋!”

三人一见到这个年纪比他们大好几岁,身子骨跟他们比起来却显得异常单薄的青年,当即居高临下的喝问道:“你老大了,去,把他给我们叫来。”

“三位爷,先消消气,消消气!”

李狗蛋又是作揖又是躬身的朝三人低头哈腰的说道:“我老大,我老大跑了!”

“跑了?”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彼此的眼神中读出了不相信。

“真的跑了!”

李狗蛋生怕三人不相信,很郑重的再次强调了一遍。

却在这时,就在他们不远处。

一道塌了一截儿的黄土墙边,那个贼眉鼠眼,长得跟猴儿一般,在那里探头探脑的家伙,不是三人口中的刘三儿是谁?

只一眼,陈润就认出了他。

看到这个敢吃独食,最后还敢报官的家伙,陈润当即火冒三丈,大喝一声:“狗杂种,别跑!”

说着,陈润一把推开跟瘦猴儿似的李狗蛋,迈开腿大步追了上去。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找着了‘陷害’自己的人,郑熙怎么可能饶过他。

当即便同张鋌一起跟着陈润追了上去。

身后,只留下四仰八叉摔倒在地,爬起来后一脸懵逼的李狗蛋。

他都没闹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就摔了个狗吃屎。


“刘三儿,你给我站住......”

浅灰色的天空下,一声高喝好似平地打了个炸雷。

原本熙熙攘攘的街上登时热闹起来。

三个锦衣少年。

凶神恶煞似的疯狂的追赶着一个衣服裤子上打了不少补丁,脚上踩着双布鞋,神情惊慌失措,看上去竟是有些可怜的青年。

“刘三儿你别跑!”

你追我赶之间,三个锦衣少年与那被叫做刘三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情急之下,刘三儿可不管那么多。

抓起身边一切可用的东西,一股脑儿的朝着身后追赶的三人身上招呼。

一时间,整条大街上乱做了一团。

街市两边摆摊的小贩们的呵斥声,叫骂声不绝于耳。

担儿、钵儿、锅儿、炉儿,打泼的汤碗,弄翻的蒸笼,比比皆是。

好好的一条街,硬生生被几人闹了个天翻地覆,稀哩哗啦。

“救命啊,杀人啦!”

眼见着自己这一手,居然没办法阻止身后追赶自己的三人,刘三彻底慌了,当即不管不顾的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别说,刘三这一嗓子,还真是有些出其不意的效果。

除了在附近巡逻的衙役兵丁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快步向着这边奔来。

这一幕还引起了大街边上一个贵公子打扮的少年人的注意。

少年人看上去年纪很小。

就其脸蛋上还带着的些许婴儿肥来看,不会超过十岁,但是他的眉宇间却是透着一股子英气。

他的身边除了一个面白须尽的微胖男子,周围还跟着十余名青衣壮汉。

这些壮汉腰间鼓胀,眼神凌厉,一看便知不是好相与的。

“昌盛!”

那少年望着被四人闹了个乱七八糟的大街,皱了皱眉头。

招来身边的白面男人道:“追赶的三人衣着华贵,绝非寻常百姓。”

“叫几个人拦下他们,问清楚他们的家世。”

“如此胡闹,成何体统?”

“若是京中勋贵子弟予以严斥。”

“是!”

白面男人当即应诺,伸手招来几个青衣壮汉。

然后朝着在大街上你追我赶的几人噜了噜嘴道:“拦下他们,问清楚他们的家世。”

“是!”

几名青衣壮汉毫不犹豫的向着四人追了过去。

只是......

他们的速度慢了一些,十数名西城兵马司的兵丁这会儿已经拦住了三人的去路,并把三人团团围了起来。

没错就是三人,陈润、张鋌还有刘三儿。

至于郑熙,就在刚才,眨眼的功夫已经拐进前面另外一条巷子里去了。

因为他觉得就目前这情形来看,他们这事儿闹得有点儿过了。

整条街,被他们闹得已经不成样了。

不管他们是谁家的孩子,这事儿西城兵马司定是会通知到他们家里去的。

昨日的教训历历在目,郑熙可不敢这时候再去触自家大哥的霉头。

聪明之人能躲就躲,方为明智之举。

所以他选择了三十六计最后一计。

倒是陈润和张鋌,郑熙只能暗暗为他们祈祷。

兄弟。

有时候就是得用来出卖,啊呸,不对,用来遮风挡雨的。

“救命,军爷,救命啊!”

刘三儿看着一帮子西城兵马司的兵丁,如遇救星一般,扑到他们面前,指着身后的三人。

不对,怎么少了一个?

刘三儿有点儿懵,但是此情此景容不得他多想,当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道。

“他们无缘无故的追赶小人,还要打小人,还请军爷给小人做主啊!”

看着‘恶人先告状’的刘三,陈润和张鋌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这事儿有点儿麻烦了呀。

他们跟刘三那是属于‘黑吃黑’,‘分赃不均’。

总不能给兵马司的人说,他们是因为偷看,啊呸,是因为无意间看到王寡妇洗澡,刘三没有告诉他们引起的吧?

这种事儿不能说。

“这刘三儿,真可恶!”

张鋌朝着刘三儿狠狠的啐了口唾沫,然后很随意的朝边上问了句:“熙哥儿,怎么办?”

呃......

好一阵都不见郑熙应话,陈润和张鋌愣了愣。

熙哥儿莫不是被吓傻了?

不可能啊。

熙哥儿不是常说他们老郑家天不怕地不怕吗?

怎么今日见了几个西城兵马司的兵丁就吓得成哑巴了?

二人齐齐回头。

然后又朝四周望了望。

哪还有什么郑熙的影子。

南京城就那么大,熙哥儿不会是走丢了吧?

一时间,两人有些心慌。

熙哥儿可别是出了什么事啊?

他们可是听说了,最近南京城周边偷小孩子的可是不少。

熙哥儿虽然不算多小的孩子,总还是没有加冠,属于总角之年。

加上熙哥儿模样还算是俊俏,这要是被偷小孩儿的捉了去,总还是能卖点儿钱的。

而且他们还听说,有些小孩被捉了去还会被折断手脚,还要被丢到大街上乞讨,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熙哥儿啊!熙哥儿!你可不能死啊......”

一想到这下,两人顿时就傻了,急得那叫一个团团转不说,还哭了个稀里哗啦。

老郑家虽然不是独苗儿,熙哥儿上头有哥,下头有弟。

可,可总归是老郑家的种啊,到时候若郑侯爷问起来,他们该如何作答呀。

要不说烂兄烂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两人想法在没有任何交流的情况下,出奇的一致,不能不说这也算是种奇迹。

看着突然间急得团团转,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的二人,西城兵马司的兵丁们一脸的嫌弃。

孬,怂,没种。

就这胆儿还敢在他们西城的地盘上闹,简直是茅坑里打灯笼--找/屎。

其中一个带头模样的小队长走到二人跟前,没好气的训斥道:“现在知道怕了,闹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我看你们真是吃饱了闲的,走,跟我们走一趟。”

说着一招手,两名兵丁便上得前来,‘押着’陈润、张鋌还有刘三儿,就往西城兵马司衙门走去。

陈润和张鋌这会儿也是自己把自己吓得惊慌失措,忘了向抓他们的人亮明身份,就这样迷迷瞪瞪的跟着西城兵马司的人走了。

远远的,躲在巷子里探头探脑的郑熙,看着被西城兵马司的人带走的陈润和张鋌,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

幸好自己没被抓,要不然可就惨了。

一想到自己被大哥追赶的画面,郑熙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兄弟们,保重!”

郑熙朝着陈润和张鋌的背影默默合十,做祈祷状。

哈,没事了!

郑熙看了眼阴沉沉的天空,总觉得今日这天气格外的让人舒畅。

他现在要去读书了,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想着,郑熙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大摇大摆的出了巷子。

只是......

他刚刚走出巷子,迎面便走来了数名杀气凛然的青衣壮汉。

其中一个眼神冷冽的盯着他,瓮声瓮气的道:“你,跟我们走一趟,我家小主要见你。”

郑熙听得愣了愣,还没来得及说话。

其中一个壮汉拿着手上的麻袋往他头上一套,直接把他扛起,扔进了旁边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上。


要说这马车可是够颠的,一点儿都没有减震的效果,人在里头硌得慌。

都这会儿了,郑熙这家伙,完全没有被绑架的觉悟,还觉得人家的马车坐着不舒服。

一把拉开随意套在他头上的麻袋,郑熙‘唰’一下坐直了身子。

不仅如此,他还挑开了马车的帘子。

外头,几个青衣壮汉骑着高头大马,将马车紧紧的围在中间。

似乎是生怕郑熙逃走了一般。

“我说,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郑熙瞪着双大眼睛,板着脸,努力装出很威严的样子,朝着马车外的一名青衣壮汉大声的沉声威胁道:“我可告诉你们。”

“我在这南京城里头是属螃蟹的,身边兄弟又多,个顶个都是好汉。”

“你们若不说出个一二三来,定要你们好看。”

“啰嗦,废话真多!”

青衣壮汉鄙夷的看了眼晨曦,狠声道:“老实坐好,到地儿了你自然知晓。”

言罢,青衣壮汉再不搭理他。

“嘿!”

郑熙那叫一个光火。

正要发作,却抱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态度,一把放下了马车帘子。

嘴里恨恨的咒骂道:“入你娘,呆头呆脑的棒槌!”

不过,到这会儿郑熙还有点儿悬着的心倒是完全落下了。

这帮人绑架他似乎真是带他去见某个人的。

从这些人的穿衣打扮,还有屁/股底下的坐骑来看,绝不是那些个打家劫舍的匪寇可比。

倒像是出自某王公之家的侍从。

因为他们老郑家,就养着这么一群精壮有力的汉子。

不过那些人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不是缺胳膊就是少条腿,倒没有马车外那些人来的齐整。

“不对呀!”

郑熙突然间皱着眉头,捏着下巴自言自语的说道:“在这南京城里头,我也没得罪谁啊?”

“就算有,那也是几个流氓混混,弄不出那么大的阵仗来。”

“难道......”

想到这,郑熙倒吸了一口凉气。

“莫非...是前两天偷看,啊呸,无意间看到的那个洗澡的小娘子...是,是谁家的千金?”

“......”

“不对,不对!”

郑熙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谁家千金小姐没事会跑到豁风的茅草屋里头洗澡啊?

那不是找罪受嘛。

更何况若真是哪家的姑娘被他给看了,那家人还不得找到他们武安侯府来?

“出来,到了!”

就在郑熙绞尽脑汁回忆着是谁会‘害’他的时候,马车外响起了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

这声音,郑熙就算化成灰儿都记得。

正是适才往他身上套麻袋的那人。

跳下马车。

郑熙打量了下周遭的环境,

这里山丘平地而起,树林密集。

四下里还有不少的田土,有些地方甚至还能看到前两日落下的积雪。

此处虽然有山有水还有田亩,但不像是南京郊外。

根据被绑架后乘坐马车的时间来算,这里应该是南京城内的小五台山。

“别磨蹭,走!”

就在郑熙出神之际,两个青衣壮汉一左一右架起他直往山上走去。

不远处似乎有个凉亭。

等近了,郑熙这才发现,凉亭边上拴着好些马匹,周围还站着十数名青衣侍从。

亭内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小人儿,观年纪比他小不了两岁。

那小人儿身边,站着一个恭敬的白面儿男子。

这会儿那白面男子正捏着兰花指,从旁的一个小炉子上端起滚开的茶壶,为那小人儿斟着茶水。

“大公子,您要的人带来了!”

瓮声瓮气的青衣壮汉推着郑熙走到凉亭外,恭敬的朝凉亭内的小人儿拱手禀报道。

没一会儿,便听凉亭内传来一个阴柔的男子声音道:“小主说了,让他进来!”

“进去!”

瓮声瓮气的男子猛地推了郑熙一把。

一个踉跄,郑熙蹿着步子直直扑进了凉亭。

如非他打小学了身傍身的本事,这会儿他已经摔了个四仰八叉了。

稳住身形,郑熙没好气的瞪了眼推他的壮汉,咬牙切齿的骂道:“入你娘,敢推小爷,以后别犯在小爷的手上,否则有你好看的。”

“何为入你娘?”

“啥?...啊?”

气头上的郑熙听到这种白痴的问话,一时愣住了。

原本还想继续喝骂的话,硬生生给咽进了肚子里。

直勾勾的盯着面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些的少年,郑熙眼里充满了‘好奇’。

居然不知道入你娘是什么意思?

这小屁孩莫不是从外星球来的吧?

要不要告诉他‘入你娘’就是‘圈圈叉叉’的意思。

还是算了吧。

就凭眼前这小屁孩清澈的眼神中透着的蠢,他觉得越解释越麻烦。

“放肆!竟敢在公子面前口出污秽之言。”

“来呀!”

郑熙还没来得及开口,少年贵公子边上的白面男子倒是先发起了火来,朝着外面的侍从大喊一声。

当即,两名侍从杀气凛然的走进了凉亭。

什么玩意儿?

看着白面男子如此做派,郑熙心中的火也被点了起来。

正要破口大骂。

“无妨!”

却在这时,少年贵公子挥了挥手,春风细雨般便为郑熙化解了一场危机。

示意两名侍从退下后,少年贵公子这才对白面男子说道:“不知者不怪。”

“倒是你......”

少年贵公子话锋一转,双目死死的盯着郑熙,沉声问道:“早间为何弄得满大街鸡飞狗跳?”

“你可知多少百姓因为你们的胡闹,今日的生计都受了影响?”

“说吧,你是哪家的?叫什么名字?看看我认识不,到时候让人去好好管教管教。”

什么玩意儿?

郑熙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面前的小孩儿。

这丫的脑子秀逗了吧!

口气狂的没边。

居然要派人去家里管教老子。

呀呀呸的,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毛都没有了,就学着人出来装比。

“公子问你话没听到吗?回话!”

站在少年贵公子边上的白面儿男子见郑熙一直不说话,当即出声呵斥道。

“嘿!我这小暴脾气。”

郑熙那叫一个气,今天出门真真忘了看黄历,遇到一群神经病。

不过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原则。

郑熙还是非常配合的答道:“我姓唐名初初,应天府人士,祖上世代经商,代代良民。”


“唐初初?”

听到郑熙自称姓唐名初初,少年贵公子很明显的皱了皱眉头。

至于郑熙后面说的什么世代经商,代代良民这种话,少年贵公子选择了自动过滤。

“想不到这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真不少!”

少年贵公子自言自语的嘟囔了句,然后看向郑熙道:“唐初初,下不为例。若敢再犯,决不轻饶。你走吧!”

说着,少年贵公子朝着郑熙很随意的挥了挥手。

“啥...?什么玩意儿?”

郑熙莫名其妙看了眼面前这小屁孩儿。

大老远把他弄这儿来,就是给他说这?

走?往哪儿走?

这里可是小五台山,离着他们家可还有近十里地了。

不过......

郑熙斜着眼,撇了下周围的情况。

如此多青衣壮汉专门保护面前这小屁孩,想来这小屁孩的身份不会简单。

如今这南京城里头,除了皇子皇孙,可没有几家能有如此排场的。

他们郑家算是其中之一。

毕竟是靖难前五的大功臣,朱棣那老小子给的优待可是不少。

只是......

人多怎么着?人多就能拿小爷我开涮?

这要是传出去他们老郑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咦!发什么愣?”

眼见着郑熙居然不把自家小主的话当回事,少年贵公子身边伺候的白面男子,当即便对着郑熙呵斥道:“没听到我家小主说什么吗?你可以走了,还赖这里作甚?”

“嘿!”

郑熙听了那叫一个火大。

奶奶的,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哈喽Kitty啊!

大老远把老子弄来,呼来喝去不说,还要老子走回去?

从小到大,这南京城里从来只有他欺负别人的,哪有别人欺负他的?

当即,郑熙阴恻恻的盯着那少年贵公子,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怼,“我说,你拿小爷我寻开心是吧?”

“大老远把小爷我弄到这小五台山来,啥屁没放一个就让老子走。”

“说,你是哪家的小屁孩?毛都还没长出来,就学着大人在外头耀武扬威。”

“你家大人就是这样教你的?”

“不行,像你这样的纨绔子必须予以教训,不然长大了还得了?”

“什么意思?”

少年贵公子愣愣的看着郑熙。

明明是他占理,明明是这个叫唐初初的损人物事在先,怎么说的好像是他故意找茬一般?

他堂堂大明皇长孙,返到成为纨绔了?

没错,这少年贵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大明朝当今皇帝朱棣的皇嫡长孙,皇太子朱高炽嫡长子朱瞻基。

“什么意思?”

郑熙瞪着朱瞻基道:“今日我与我的两位好兄弟见义勇为,抓那偷看寡妇洗澡的贼人。”

“你们倒好,不分青红皂白把我拉到这荒郊野岭,还说什么若敢再犯,下不为例。”

“我就问问你,难道我学习雷...啊做好事,不应该吗?”

“呃......”

朱瞻基听了明显觉得哪儿不对,可一时又说不上来。

想了想。

朱瞻基突然站起身,朝着郑熙微微抱了抱拳道:“若真是我误会了兄台,还请兄台见谅才是。”

这小屁孩的眼神很真诚啊,不像是作假。

看着朱瞻基真诚的眼神。

郑熙反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小屁孩儿哪家教出来的?如此有礼貌。

“啊...呵呵!没事,没事!”

说着,郑熙打了个哈哈,竟还伸出手拍了拍朱瞻基的肩膀,一副老大哥模样,‘语重心长’的教育道。

“你还小,做事情不要毛手毛脚的。”

“年轻人凡事不要急躁,遇事先要拍...啊呸,遇事先要理清前因后果,不要动不动就绑人,这是很不道德的行为,容易遭人诟病。”

“明白吗?”

这人什么玩意儿?

这一幕落在边上的昌盛眼里。

只见昌盛的眼珠子瞪得跟牛眼一般大。

面前人可是当今的皇嫡长孙,那是谁都能碰,谁都能教训的吗?

这叫什么?这叫大不敬。

当即,昌盛又要开口呵斥,却被朱瞻基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唐兄说的极是?我在这里给唐兄赔个不是。”

朱瞻基很是真诚的向郑熙抱拳行了个礼。

“哈哈,哈哈哈!无妨,无妨!”

郑熙很开心的摆了摆手。

面前这小屁孩挺好骗,啊呸,挺好培养的,有点儿像唐初初。

“公子!”

这个时候,那个瓮声瓮气的青衣壮汉再次出现在了凉亭外。

朝着朱瞻基拱手道:“刚刚家里来传话,说老爷从...从老太爷那里回来了,似乎心情不好,让您赶紧回去。”

朱瞻基听得皱了下眉头道:“心情不好?可是因为开封之事?”

青衣壮汉摇了摇头。

“回吧!”

朱瞻基朝边上的昌盛说了句,然后便大步出了凉亭。

“等等!”

郑熙连忙叫住朱瞻基。

这里可是小五台山,真要走回去还不得走到大中午啊!

“唐兄可还有事?”

朱瞻基疑惑的回过头看着郑熙问道。

“你把我弄来这小五台山,就不管了吗?”

郑熙瞪了眼朱瞻基,耍赖似的喊道:“我不管,你们必须把我送回家,不然,不然我去应天府告你们去。”

呃......

朱瞻基一阵无语,有些哭笑不得的解释道:“我没有不管你,只是我是骑马来的,多出来的马也没有。”

“刚才怎么来的,还请唐兄委屈下,怎么回去。”

郑熙一听,当即便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那马车坐得人硌得慌,还不如骑马来得舒服。

“这......”

朱瞻基有些为难,想了一下,看向郑熙问道:“唐兄可会骑马?”

“当然!”

郑熙毫不犹豫的答道。

出身在武将家庭不会骑马岂不让人笑话。

骑马,郑熙自幼便会。

“那好,那好!”

朱瞻基闻言松了口气,转头看向那名说话瓮声瓮气的青衣壮汉道:“张軏(yue),把你的马让给唐兄骑一下,你坐马车回去吧!”

“是!”

张軏恭敬的应了一声,便牵着马走到了郑熙跟前,把缰绳递给了郑熙。

“哼!”

郑熙没好脸色的瞪了眼张軏,趾高气扬的接过缰绳。

这家伙,居然敢套他麻袋,他可是记着了。

他不知道的是,眼前这张軏比他的身份还要尊贵。

乃是朱棣最倚重的大将,已故荣国公,后来追封河间王的张玉第三子,他的姐姐乃是如今朱棣最宠爱的贵妃张媛。

因为勋戚关系,张軏在去岁朱棣北巡前,被擢拔为勋卫,侍奉在朱棣身边。


乌云密布,寒风呼啸。

这天儿怕是又要下雪了。

小五台山下。

与朱瞻基打马并肩而行的郑熙看了眼朱瞻基开口问道:“对了,兄弟,你贵姓啊?”

虽然他很不爽眼前人之前对他的所作所为。

但是这小屁孩儿还是挺会来事的,反正都是富贵之家的孩子,结交一下不吃亏。

“呃...”

朱瞻基犹豫了一下,答道:“免贵姓黄,单名一个瞻字。”

“黄兄弟!”

郑熙听了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道:“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以后常走动啊!”

嘴上说着,郑熙心里却在嘀咕:这大明朝的勋贵当中,似乎没有姓黄的呀?

难道是某家人的外甥?

嗯...!

只有这样解释才合理。

“行!”

朱瞻基下意识的点了点,稚嫩的脸上却是透着丝惆怅。

“黄兄弟,是不是有心事啊?”

郑熙注意到了朱瞻基皱起的小脸,随口问了一句。

朱瞻基再次点了点头,皱起眉头道:“去岁开封受了水灾,汴梁河决堤,坏城二百余丈。”

“皇上孝谕工部,说汴梁城近黄河,水患是免不了的。”

“但是汴梁乃国家藩屏之地,重筑堤坝是当务之急。”

“唉!”

说到这朱瞻基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道:“去岁皇上北巡,又征伐漠北,国库里盈余不多了”

“如今要重修汴梁河堤,还要赈济安庆、徽州、凤阳、镇江四地的饥荒,钱怕是不够哦。”

闻言,郑熙眉头一挑,狐疑的看了眼忧国忧民的朱瞻基道:“黄兄弟年纪看着还没我大,怎的对朝中事务如此了解?”

“呃......”

朱瞻基愣了愣。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会在一个普通人面前提起朝堂之事。

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朱瞻基赶紧解释道:“我家里人就在户部,我是听他们说的。”

“哦!”

郑熙对此到没有生疑,很是随意的说道:“我大明朝地大物博,想来挤一挤,钱还是有的。”

“就是长此以往不是个事,单靠每年那点儿从农民手上征收的赋税,要支撑那么大个国家,总是会捉襟见肘的。”

朱瞻基听了,眼中划过一丝疑惑,看向郑熙道:“难道唐兄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

郑熙摆摆手道:“就是觉得朝廷不应该老是把目光盯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而是应该把目光放远一些,宽一些。”

“远一些?宽一些?”

朱瞻基听了低下头若有所思。

好一阵儿,朱瞻基呼一下抬起头,看着郑熙,眼睛发亮,问道:“唐兄,你能不能具体说说。”

“这......”

本是随意一说,没想到这小屁孩还来劲儿。

咋说了?

郑熙也低着头沉思了好一阵才道:“我觉得吧,咱大明朝,应该大力发展商业,还有开海禁!然后......”

“住口,你别说了!”

还没等郑熙说完,朱瞻基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道:“重农抑商,片板不得出海,这是从大明立国之初,太祖爷就立下的祖训,改不得。”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朱瞻基说完两只眼睛定定的望着郑熙。

“呃......”

这倒是把郑熙给难住了。

在郑熙的印象中,后世之所以发达,就是重视工商业的发展,重视海洋权利,重视官方和民间的对外贸易。

可如今是明朝,重农抑商那是传统,商人的地位在士农工商中排在最末。

按照洪武老爷子的要求,商人的穿着跟普通农民是一样的,粗布衣,不得穿锦缎丝绸。

这会儿谈商业发展,纯粹就是找骂。

至于开海禁......

别看朱棣命郑和下西洋欢实得很。

他对海禁执行的更为彻底。

朱棣夺了侄子朱允炆的皇位后,第二年,也就是永乐二年,就迫不及待的发了道明旨。

“禁民间海船,原有海船者,悉改为平头船。所在有司,防其出入”。

平头船是无法进行远洋航行的。

朱棣如此做可谓是釜底抽薪,以此来达到其海禁的目的。

可若不发展商业,不开海禁,大明想要真的做到国富民强,怕是难。

“其实发展商业,开海禁,并非洪水猛兽。”

郑熙并没有因为朱瞻基那句什么祖训就被吓到。

在他看来这就是两个闲得蛋疼的二世祖之间的瞎几把吹牛逼,不可能上纲上线。

“嗯...?”

朱瞻基瞪大了眼睛看着郑熙。

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明明已经否定了发展商业和开海禁,眼前这个商人之子还敢如此大言不惭的说这些。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咱俩之间随便聊聊,又没人听了去,怕个毛。”

郑熙鄙夷的看了眼朱瞻基道:“瞧你那胆儿小的,跟没卵子似的。”

这话一语双关了啊,郑熙还满脸得意。

殊不知他身后的昌盛脸已经黑成了碳。

若非皇长孙不让他动手,他非让这满嘴胡诌的黄口小儿知道,没卵子的人也是有火气的。

“我给你说!”

郑熙也不管朱瞻基乐不乐意,张口就道:“太祖爷重农抑商按照传统而言没有错。”

“担心广大农民不事生产,全去做了那奸诈的商人也没有错。”

“但是......”

郑熙话锋一转道:“你听过以商助农,以工促农,以农保商,促进广大农村脱贫致富的新理念吗?”

“什,什么意思?”

朱瞻基不断的眨着眼睛,一脸懵逼的看着郑熙。

以商助农、以工促农,以农保商,还什么促进广大农村脱贫致富?

这些词汇别说书本上没有,要不是郑熙说出来,他连听都没听过,新鲜得很。

但是什么意思呢?

单就字眼上来理解,朱瞻基就觉得离经叛道得很。

“不知道吧!”

郑熙得意的看了眼朱瞻基。

心道:“这些词汇那是几百年后才有的,你知道个屁。”

想不到,实在想不到。

郑熙心里边那叫一个乐啊。

自己拥有的超越这个时代几百年的知识终于有了吹牛的...啊,不对,终于有了发挥的余地。

只听郑熙得意洋洋的炫耀道:“所谓以商助农,便是利用商人特有的流通手段,将广大农民所种的农产品进行收购之后。”

“呃...就是庄稼,比如说瓜果蔬菜一类的,由专门从事这方面的牙行去百姓手中购买,然后运到城邑中进行贩卖。”

“嗯...”

朱瞻基听了似懂非懂,皱着眉头问道:“你能具体说说吗?这样做具体的好处?。”

“嗯...就是这样做,给我大明朝廷还有百姓带来的好处。”

朱瞻基怕自己的问题没说明白,最后还特意强调了一下。

“呃...这么给你说吧!”

郑熙想了想道:“这样做可以促进农民耕种的积极性。”

“你想想啊,若农民耕种的粮食,瓜果蔬菜,上交朝廷的钱粮赋税之后还有剩余,可以换做钱财,提高生活质量。”

“呃...就比如,农民一年到头可能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次肉,现在经常可以吃到,家里还有余钱来置办新衣服,甚至修建屋舍,娶得上媳妇儿。”

“你觉得农民稼穑的积极性会不会更高?”

“当然,这些需要朝廷更好的政策予以扶持,不然很难。”


素雪纷纷鹤委,清风飚飚入袖。

突然间,一阵刺骨的冰冷过后,阴沉沉的天空中纷纷扬扬的飘起了米粒般大小的雪花。

马背上,朱瞻基在听了郑熙一席胡吹之后,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接着飘落的雪花,“下雪了,瑞雪兆丰年,希望明年是个丰收年。”

“呃......”

兴头上的郑熙,被突如其来的小雪和朱瞻基的一句话给打断了,只道:“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闻言,朱瞻基眉头一挑,有些惊喜的看着郑熙道:“此言倒是吉祥,出自何处?”

郑熙愣了一下。

这才想起来,随口说出的谚语,其出处在几百年后。

讪讪的笑了笑道:“之前听一个北方人说的,倒是没有问其出处。”

朱瞻基微微一笑道:“想来是了,北境麦子才种得多。”

“倒是唐兄适才所言,有一定的道理,只是做起来怕是不易。”

朱瞻基所言,郑熙自是知道的。

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特别是在皇权时代,祖宗之法大于天,这样的情况下去动大部分人的奶酪,没有点儿大魄力,大手段,难做。

当然,郑熙现在可没有什么改变大明的大志向。

他只想赚点小钱,做个富家翁。

适才所言,不过是随口胡诌罢了。

“不知唐兄家住何处?”

就在郑熙胡思乱想之际,朱瞻基再次开口问道。

闻言,郑熙愣了愣,他没有想到这‘黄瞻’会有此一问。

总不能说将军巷武安侯宅邸吧。

想了想,郑熙眉头一扬道:“管家桥,裕仁坊。”

那里有他的一间私宅,不大,两进。

算是郑亨为他这个第二儿置办的私产。

毕竟作为第二子,未来是不可能袭爵的。

郑亨作为武人,靠着军功起家,走到今天怎么着也得保自家孩儿衣食无忧不是。

“好,等有机会再向唐兄请教以工促农,以农保商的问题。”

说着,朱瞻基朝着郑熙拱了拱手道:“家中还有些许事情,黄某先行一步了。”

“行,黄兄弟再见!”

郑熙朝着黄瞻摆了摆手。

朱瞻基点点头,催着坐下战马朝着东城而去。

“这家伙,有意思!”

看着朱瞻基远去的背影,郑熙笑了笑,这才打马往家走。

至于上课,明天吧!

反正逃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再歇一天没事。

......

倒是朱瞻基,刚回到东宫,就听到春和殿内传来一阵阵的哭嚎。

“呜...皇上如此不相信我,又何必让我监国呀...呜呜呜...”

愣了愣。

朱瞻基这才反应过来,那哭声是他老子的。

那哭的,那叫一个凄惨。

皱了皱眉头,朱瞻基大步向着春和殿走去。

两名在殿外值守的太监,见到朱瞻基来了,赶忙上前磕头行礼。

“怎么回事?”

看着两名太监,朱瞻基寒着脸问道。

“还能怎么回事,还不是你那二叔、三叔闹的。”

却在这时,春和殿门口传来一个妇人清丽的声音。

循声望去那是一个端庄秀丽的宫装妇人。

“娘!”

朱瞻基喊了一声,连忙朝着那妇人奔了过去。

此妇人正是如今大明王朝的太子妃,朱瞻基生母,张氏。

“呜呜...我都累成这样了,皇上...爹,还是不相信我呀...呜呜呜...我这太子也不当了...呜呜,让给老二得了...呜呜呜......”

大殿内,太子朱高炽断断续续的哭声还在继续。

“不当了,不当了,咱们全家人回顺天去,安安心心的做个太平王爷,免得一天天的累得慌,看着都累!”

张氏听到里头朱高炽的哭声,心头也是一阵烦躁,回过头朝着春和殿内就是一阵嚷嚷。

“娘,怎么回事?”

朱瞻基还从没见他老子如此委屈过,有些担心的望了眼春和殿里头,这才开口问道。

“还不是你那二叔闹的。”

说到这张氏心中就憋得慌,气呼呼的道:“你跟你爷爷北伐还京之前,在交趾担任右参议的解缙,因为有事要奏,来了趟京师。”

“这本身是公事,结果了。”

“你二叔在你爷爷面前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还说什么解缙专侍皇帝不在京时私自觐见皇太子,无人臣之礼。”

“你爷爷不知怎的,还真就信了你二叔所言,今日早朝后便派人去了交趾,说要将解缙押解至京师问罪。”

“同时还将大理丞汤宗,宗人府经历高得抃,中允李贯,詹事府赞善王汝玉,编修朱紘,检讨蒋骥、潘饑、萧引高等一并下了大狱。”

“你爹听闻之后去求情,皇帝不仅不听,还拿开封决堤的事情来呛你爹,说你爹是抠砖缝的,有钱也不拿出来云云。”

张氏越说越是生气。

朱瞻基见了赶忙上前给张氏拍着背,顺着气儿。

他实在没有想到,解缙回个京师奏事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

连着大理寺,宗人府,詹事府一下子牵了那么多官员进去。

下狱的这些人朱瞻基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特别是赞善王汝玉,编修朱紘,他们俩很早就在詹事府任职,算是他爹比较亲近的臣子。

另外几人也是他爹监国这两年提起来的,才能方面可圈可点。

现在因为二叔的鼓动,爷爷便举起屠刀,把他爹这两年提拔的官员一溜给端了。

看来爷爷还是更心疼二叔一些啊。

想到这些,朱瞻基就像蔫了的茄子一般,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萎靡。

如果爷爷不再信任爹,那他爹的太子位是不是就不保了?

作为皇太子嫡长子,若他爹储君之位没了,他们一家子怕是都要遭殃。

历史上,永乐一朝,汉王朱高煦与太子朱高炽的储位之争一直就没有断过。

从永乐八年的这场解缙之狱开始,汉王朱高煦倚仗着朱棣对他的宠爱,连续炮制了多起针对太子朱高炽的大狱。

因储位之争而死的大臣有数十人之多,受牵连者更是数不胜数。

“去,去劝劝你爹,别真给气着了。”

张氏平复了下心中恼怒的情绪,对朱瞻基说道:“告诉你爹,别为了你二叔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当。”

能稳稳坐在太子妃的位置上,还在仁孝皇后徐氏驾崩后,把整个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足可见张氏智慧了得。

“我这就去!”

朱瞻基二话没说转身走进了大殿。


细密的雪花笼罩了长江两岸,落在地上沙沙作响。

紫禁城东侧,红墙绿瓦的春和宫内。

朱瞻基刚刚走进大殿。

就听到自家老子委屈的哭声:“儿啊...你爷爷不相信我啊...呜呜,明天,明天咱们就收拾东西,回...回顺天去...呜呜呜...”

朱瞻基看着自家老子跟坨肉似的瘫在一把椅子上呜呜的哀嚎,顿时满头的黑线。

堂堂大明朝的太子爷就这德性,怪不得老头子会生气呢。

要换成他在爷爷的位置,他也会考虑立英武伟岸,一表人才,战功赫赫的二叔。

自家这爹,那宽大虚胖的身材,还有...还有这软弱的性子,也怪不得爷爷看不上。

可......

唉!

朱瞻基无奈的叹了口气,眼前人再怎么着,总归是自己的亲爹。

“爹...”

朱瞻基走到朱高炽的跟前,轻抚着老爹抽噎起伏的胸口,安慰道:“二叔就那德性,你跟他置什么气?”

“至于解缙等人,说实话,要是没点儿把柄被人抓了去,爷爷也不会如此大动肝火。”

“要怪只怪他们不够谨慎,让人逮着了尾巴。”

别看朱瞻基今年只有十一岁,他的见识和气度,朝堂上怕是不少大臣都会被其比下去。

年初,随朱棣北巡的朱瞻基,奉命在户部尚书夏原吉的辅佐下留守顺天。

期间朱棣有意培养朱瞻基治国理政之能。

曾下旨:凡顺天行在由皇太子选补的六品以下官员的升降起复,选官用吏皆启皇长孙朱瞻基施行。

顺天行在五军都督府及顺天行在后军都督府所属衙门,例应袭替、优给、升降者,顺天行在兵部,亦循例启皇长孙施行。

顺天行在内外官吏、军民若有犯罪者,如何惩罚,所司应启皇长孙施行。

甚至在圣旨中还提到,若皇亲有犯小事者,报皇太子斟酌后,如何处置由皇长孙施行。

所以论见识、气度,整个大明王朝,在朱瞻基这个岁数的,除了郑熙那个不正经的家伙,朱瞻基当是无二的佼佼者。

“小兔崽子,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虽然朱瞻基说的没错,但是朱高炽听了却是大为光火。

当即便收住了哭声,朝着朱瞻基训斥道:“解缙是恃才傲物了些,说话也没个把门儿的。”

“但是此次进京那是为了公事,哪是你二叔所言的私自觐见你老子?哪是什么无人臣之礼?”

“遑论朱紘、王汝玉等是被冤枉的。”

“你冲儿子吼什么吼?”

张氏听到朱高炽的喝骂声,从殿外大步走了进来,对着朱高炽就是一阵怼,“有本事你朝着老二、老三,朝老头子发火去!”

“堂堂大明朝的太子爷,都让人欺负到家门口了。”

“儿子说的对,解缙、朱紘、王汝玉等,要是没有点儿把柄让人给揪着了,老头子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下了狱。”

“我看啦回顺天好,回了顺天就没这些糟心事了。”

说着,张氏气呼呼的坐在了朱高炽的边上。

呃......

看着娘跟爹置气的样子,朱瞻基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这...这还咋哄嘛?

纷纷扬扬的雪花下个不停,很快就在地上浅浅的铺了一层。

跟朱瞻基分别之后,骑着马,慢慢悠悠在大街上晃荡的郑熙没敢回家,而是去了管家桥,裕仁坊自己的私宅。

今天这事儿对于他们这种勋贵之家的小孩儿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事。

陈润和张鋌那两个倒霉蛋,别看被西城兵马司的人给抓了去。

等二人亮明了身份,不但不会受到半点儿委屈,还会被伺候的好好的。

当然,这事也不可能那么就算了。

回到家一顿骂一顿打肯定是免不了的。

但是那俩家伙皮糙肉厚,挨顿打没事,保准明天依旧活蹦乱跳的生猛地很。

只是,郑熙这次估摸错了。

......

翌日,日上三竿。

睡眼惺忪的郑熙才从床上打着哈欠,慢慢悠悠的爬了起来。

几个在宅子里伺候的老婆子和家仆早已经将洗漱的物事全部准备好了。

伸着懒腰,正要洗漱之际。

门外却响起了李二那厮儿咋咋呼呼的喊声,“二少爷,二少爷,不好了,不好了......”

报丧似的声音,由远及近。

“哎呀!”

可能是跑的太急了,李二一个没注意,左脚勾到了门槛,直愣愣的在郑熙面前摔了个狗吃屎。

“哎哟,嘶,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李二疼得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哆哆嗦嗦的叫唤着。

刚刚拿起毛巾,还没来得及拧干的郑熙,看着自家这个毛手毛脚的家仆直翻白眼儿。

瞪着李二,郑熙没好气的道:“火急火燎的作甚?被狗追啦?伤着没?”

终究是跟了多年的仆从,郑熙对他还是有些感情的,嘴上骂归骂,关心却也是掩饰不住的。

“没事,没事!”

面对自家少爷的关心,李二心中没来由的一暖道:“天冷,穿的厚实,可能就是擦破了点儿皮,现在好多了。”

虽然还是很疼,李二忍住了。

“说吧,啥事?”

郑熙把沾湿了热水的毛巾拧干了些许,轻轻覆盖在脸上问道。

“大公子,大公子让您现在回去。”李二答道。

郑熙听得愣了一下,皱着眉头看了眼李二道:“就为这事?用得着跟火烧眉毛似的吗?”

“不止这些!”

李二焦急的说道:“今日天刚亮,应天府就派差役来了家中。”

“他们找到大公子说,说什么昨日西城双石桥街的二十余个小摊贩去应天府告状。”

“说有人扰乱大街秩序,毁了他们的营生,要求严惩肇事者云云。”

“其中罪魁祸首刘三指认您也是昨日的肇事者之一。”

“应天府要求您去过堂。”

“什么?”

郑熙听了眼睛瞪得跟牛眼一般大。

过堂,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真要是给做实喽,他怕是要吃不完兜着走。

狗娘养的刘三儿,老子跟你没完。

还是平常不够凶啊,一个泼皮居然敢指认他。

“不过...”

就在郑熙咬牙切齿之际,李二又道:“陈少和张少两位少爷把责任给担了下来,说您没有参与,是刘三儿诬告。”

闻言,郑熙心里一松,隐隐还升起了那么一丝愧疚。

两位好兄弟,不愧是背锅小能手,以后这种事你们要常出面啊,我一定在后面为你们打气加油。

“那为什么应天府还要本少爷去过堂?”

郑熙不解的看着李二。

“还不是刘三儿那贼厮儿。”

李二恨恨的说道:“据应天府的衙役说,刘三儿那狗娘养的,一口咬定没有诬陷,说武安侯家的二少爷也参与了。”

“如今应天府这位顾府尹刚正不阿可是出了名的。”

“他认为一个泼皮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胆子诬陷一个侯府公子,就,就差人来了,要求少爷您一定要去过堂。”

“并且,并且那位顾府尹还说了。”

“此事在西城闹得民怨沸腾,他,他要上书弹劾老爷以及陈侯、张侯。”

“什么?”

郑熙禁不住咽了口唾沫。

他没有想到仗个势欺个人居然闹得那么大。

当即便朝李二问道:“他弹劾我爹和陈侯、张侯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理由是,是教子无方,骄纵子女行不法之事。”

“我丢!”

郑熙一听整个人呆住了。

这事儿大条了。


应天府衙,位于上元县境内,府东街一侧。

由此往东,沿着大中街一直走,不消片刻便能到达大明中枢紫禁城。

应天府衙规模宏敞,面势雄正,丝毫不亚于六部衙门。

又因地处京师帝畿,京辇神皋所在,应天府堂官称为尹,正三品,服绯袍,绣孔雀。

如今的应天府府尹姓顾名佐,字礼卿。

去岁因随同皇帝北伐,督运四川木材有功,升为江西按察副使,月初又被召回担任应天府尹,算得上天子近臣。

管家桥,裕仁坊。

知道自己被告了,还被应天府要求去过堂,郑熙可是不敢耽误。

洗漱完,连早饭都懒得吃,便带着一瘸一拐的李二朝着屋子外走去。

至于回家,等等吧,吃官司呢,打官司重要。

何况顾佐这人他可是知道的。

这家伙,勋贵们称为茅坑里的石头,那是又臭又硬。

奈何官声确实不错,有大明包拯之称。

这样的人物要他去过堂,脑门里装屎了才会去跟他刚。

而且他已经想好了,这种事犯不着推三阻四的,‘投案自首’就对了。

反正自己没有被抓到现行,死不承认就是了,看那顾佐能把他怎么着,怎么着?

从裕仁坊到应天府衙可是不近,单纯走路还不知道要走到啥时候了。

出了门,门口一辆朴素的马车静静的停在雪地中。

从昨日午间开始到现在,南京城的雪就没停过。

站在大门口,放眼望去,树枝上、屋顶上、大街上,到处都白茫茫一片。

巷弄里,还有几个穿得厚实的小孩儿,嘻嘻哈哈的堆着雪人,打着雪仗,玩得不亦乐乎。

不过江南的雪比起北方的雪来,要文静很多,下了一天一夜,雪深不过脚后跟儿。

‘嘎吱,嘎吱’的踩在雪地上,郑熙一下就登上了马车。

“二少爷,真的不回家吗?”

车辕上,迎着细密的小雪,裹着件厚棉袍子,轻轻挥着马鞭,驾着车缓缓而行的李二,有些忐忑的朝车厢里问道。

他可是知道自家大公子的脾气。

别看平日里和和气气,见谁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笑脸。

真要是较起真儿,动起手来,那是真能往死里打。

就好比现在。

他是自家二少爷的长随,大早上却是大公子让他来通知二少爷回去的。

但是,若二少爷不回去,直接去了应天府衙。

到时候大公子追究起来,说他这事没办到位。

大公子会收拾谁?

一想到家里用来执行家法的那扁担粗细的棍子,李二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脸都绿了。

“揍性,回家?回家挨揍吗?”

车厢里,郑熙很是不满的朝着驾车的李二骂道:“一天天尽出馊主意,小心爷把你阉了送宫里当太监。”

闻言,李二没来由的裤裆一紧,满脸的苦笑。

完了,等回了家,一顿打免不了了。

......

小半个时辰后。

门前石狮子狰狞威严。

放眼望去,斗拱重檐,气派非凡。

李二驾着马车停在了应天府外的牌楼前。

“二少爷到了!”

李二说了声便跳下车,顺手把车辕上放着的下马墩安置好。

郑熙没有应声,直接挑开马车帘子从车厢内钻了出来。

这会儿他很镇定,一点儿没有要被过堂审问的担忧。

紧了紧身上的貂裘袄,下了车,便迈开步子,不疾不徐地向着应天府衙门走去。

“何人?”

当郑熙跨上高高的石阶,立即便有两名挎着腰刀,在府门前值守的衙役上前,挡住了郑熙的去路。

这里可是应天府衙门,哪是谁都能擅闯的吗?

“武安侯家,郑熙!”

面对两个挡路的衙役,郑熙挺直了胸膛道:“不是有人告我扰乱街市秩序,毁了百姓生计吗?我来这‘投案自首’来了。”

说是说投案自首,可郑熙却没有半点儿‘罪魁’的觉悟。

那下巴抬得,要多高有多高,就差踮起脚尖了。

“呃......郑舍儿您,您稍等,小的这就去通禀!”(舍儿,尊称,有少爷的意思。)

两名衙役听得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点头哈腰,一脸谄媚的在郑熙面前陪着笑。

其中一个,更是拔腿冲进了府衙。

眼前人可是武安侯的儿子,再怎么混账那也是勋贵。

大明朝的勋贵们,别看平日里吵吵闹闹的,真遇事拧巴起来跟穿一条裤子似的。

他们这些穿了身官府皮的衙役,在这些勋贵眼里跟普通小老百姓没啥区别。

这样的人他们惹不起,特别是郑熙这种二世祖。

平日里背后骂骂就算了,当着面,还是万般小心的好。

没多久,一名衙役便出来把郑熙引进了府衙。

至于李二,只能先在府衙外等着。

刚刚走进府衙,郑熙便看到一群如狼似虎的衙役,人手一根一人高的杀威棒,小跑着进了大堂。

公堂肃穆。

一方‘明镜高悬’匾额悬挂在公案后的正上方。

不一会儿,一名身着绯袍,面容刚毅,头戴乌纱,走起路虎虎生风的中年官员,就在数名青袍、绿袍的,头戴乌纱的官儿的簇拥下,走进了公堂。

公堂为五梁开间,不设门,坐落在三尺高的台基上。

公堂两侧还立着‘肃静’,‘回避’的牌子,看着很是威严。

随着众官员各就各位。

端坐在公案后的顾佐,举起了案桌上的惊堂木。

“啪!”

只听一声脆响。

分列两旁的衙役,立即抖着手中的杀威棒,大声喊道:“升堂--威---武---”

“传庶人郑熙上堂!”

顾佐威严的坐在公案后说道:“另外请宁阳侯世子,把庶人张鋌也带上堂来!还有那刘三也一并带来。”

顾佐是个刚正的人,不然也不会被朱棣放到应天府尹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位置上。

应天府尹,别看身居高位,乃朝廷大员。

但是放在南京城这个掉下一块砖来,都能砸死一片公侯伯的地方,他这三品官着实不够看的。

但他这个人向来公私分明。

就像这一次,在他眼里,郑熙也好,张鋌也罢,别看都是侯府少爷,但总归不是嫡长。

所以他没有用请字。

但是陈润不一样,乃宁阳侯陈懋嫡长子,世袭的侯爵。

犯了错他只能问询,真要治罪还得皇帝说了算。

故而他用了请。

这可不是说他势力,实在是礼法如此,没办法的事。

真要按着他的性子来,管你什么王侯世子,破坏了百姓生计,先打一顿板子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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