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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双向救赎+虐渣+甜宠+暗恋追妻】前世,渣男贱女将她全家送上刑场,自己也被剖腹取子,活活烧死。未曾想在生命尽头,曾因谋反被自己关入天牢的的九皇子,以全身之血做引,换自己一个来生。重活一世,她要用自己多年的记忆,将自己的痛苦百倍加予渣男贱女。用征战的军功、习得的绝世医术,救下濒死的母亲,护下疼爱她的兄长,点醒绝望的外祖父。曾双腿残废、疯疯癫癫的九皇子……这一世变成了粘人的病娇小狼狗!蛊术、引雷、引魂、青梅竹马……九殿下,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你为扶光,我为望舒。你我交相辉映,原来,你才是我错过一世的真命天子。
主角:沈凌烟,楚云昭 更新:2022-12-10 03: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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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凌烟,楚云昭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后,成了病娇九殿下的心尖宠》,由网络作家“此间山月”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重生+双向救赎+虐渣+甜宠+暗恋追妻】前世,渣男贱女将她全家送上刑场,自己也被剖腹取子,活活烧死。未曾想在生命尽头,曾因谋反被自己关入天牢的的九皇子,以全身之血做引,换自己一个来生。重活一世,她要用自己多年的记忆,将自己的痛苦百倍加予渣男贱女。用征战的军功、习得的绝世医术,救下濒死的母亲,护下疼爱她的兄长,点醒绝望的外祖父。曾双腿残废、疯疯癫癫的九皇子……这一世变成了粘人的病娇小狼狗!蛊术、引雷、引魂、青梅竹马……九殿下,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你为扶光,我为望舒。你我交相辉映,原来,你才是我错过一世的真命天子。
大齐三年,隆冬。大雪漫天,寒风凛冽。
刑场之上,沈家上下百余人即将被斩首示众。
刑场对面高台上,沈凌烟被数十颗穿穿魂钉死死钉在墙上。
沈凌烟目眦欲裂,九个月的身子拼命地向前挣扎着。手脚被穿魂钉生生磨烂,涌出大股鲜血。
“皇上!臣妾一家世代为将,怎会造反!冤枉……”
话未说完,便被皇帝楚云泽厉声打断:“贱人!此事已盖棺定论,无需多言!今日只是让你来观刑!”
“皇上,求您沈家将军功奉上、助您登基,与未出世皇儿的份上,重审此案!!”沈凌烟声声泣血。
“那不过你家甘愿做朕的狗而已!至于皇儿?哈哈哈哈……笑话!”楚云泽仰天大笑道:“你怀的孽种,也配称皇儿?”
“行刑!”冰冷的声音响起。
一颗颗人头落地,沈凌烟的父亲、哥哥、外祖全家百余口人鲜血洒满整个刑场,污名坐实,满门抄斩。
沈家一生为国征战,竟落得如此下场!是自己识人不清!沈凌烟心痛欲死!
楚云泽鄙夷的看着几乎昏死过去的沈凌烟,一脚踩在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狠狠碾压着:“将她放下来,再将孽种剥出来!”
“啊——”一声剧烈的惨叫,大刀将肚皮划开,孩子被生生剥出来,还带着微弱的哭声。
沈凌烟张着未曾缝合的肚皮,挣扎着上前:“还给我……”
楚云泽狠狠将孩子举起,狠狠摔下,婴儿瞬间化为一滩血水与肉泥,毫无了动静。
“孩子……我的孩子!!狗皇帝你不得好死!!”沈凌烟心如刀绞,溃烂的手脚并用,拼命向着孩子的方向爬去。
楚云泽回身将沈凌烟踹下城楼:“瑶儿,交给你了!”
“孩子……”身下血流如柱,沈凌烟痛的说不出话来。艰难睁眼之间,见她的继母的女儿、当今皇后沈水瑶笑盈盈走上来,金钗晃动,巧笑倩兮:“姐姐,妹妹来了,你可曾想妹妹?”
沈凌烟忍着剧痛,嘶吼道:“你也是爹的女儿,为何要伪造证据陷害于沈家!你已经得到了皇后之位,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沈水瑶持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敞开的肚皮之上。一向柔弱的脸,鬼魅笑道:“姐姐,不够啊!凭什么你上过战场,学过医,就自诩高洁!你母亲明明被我与我娘毁了,而你,却还挂着嫡女名号!这么多年蛊毒,竟都没把你耗死!”
“原是你这畜生害了我母亲……”沈凌烟疼的剧烈颤抖,口中出血,艰涩开口道。
“是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我赢了?如今你连条狗不如,即将死无葬身之地!”沈水瑶一张脸兴奋地扭曲着,将黝黑的毒液浇在沈凌烟的身子上。
噼里啪啦,一股浓烈的焦味蔓延开,每一滴,都生生穿透了她的骨髓,灼烧着她的躯体。身上已是千疮百孔,脸上五官活生生融化了。
“啊——“彻骨的痛让沈凌烟痛苦哀嚎,发出的声音似是从地狱里传来。
在她被扔到乱葬岗后,靠着残存的一点意识,看到一个脸上满是疤痕的模糊的身影爬向自己,紧紧抱着自己惨不忍睹的身体,口中念着什么,狠狠的割开自己的手臂,以自己的血祭满了她的全身。
这是……本该天牢的九皇子楚云昭?自己曾亲自将他送入天牢,如今,他这是意欲何为?……
沈凌烟在剧烈的疼痛与不甘中,逐渐模糊了眼前。
她在冷汗淋漓中醒来,所见的是她将军府的闺阁。
将军府不是被狗皇帝一把火烧了吗?她挣扎着起身,发现身上竟是完好的,除了肩膀处的箭伤,仿佛是不久前的。
沈凌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容貌稍显稚嫩,却白璧无瑕,一双明媚明媚的凤眸,眉间一点天生的红朱砂。虽然带伤,却掩不住眉眼中的意气风发。
思及前世自己唯一一次中箭的时间,沈凌烟确定,这是她十六岁那年秋天未出阁时的自己。
门帘被轻轻撩起“小姐!您终于醒了!”紫莹欢天喜地的进门,手里还端了一碗汤药。
“都怪那毒箭,害小姐昏昏沉沉几日,可担心坏我啦。”
沈凌烟看着紫莹小小的一只,絮絮叨叨的端着汤药往床边走。前世,在她被打入冷宫后,整个皇后宫中被屠戮殆尽,紫莹因想通风报信给父亲,被处于极刑。
“小姐,你怎么了啊?”紫莹放下汤药,看到沈凌烟眼中含泪,一时间手足无措。
沈凌烟没有回答,抬手拂去了泪,将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
前世,她心性单纯,受奸人蒙蔽,连累了身边所有的亲人,今世,十六岁,所有的亲人都在身边,她定要护好身边所有人,让他们血债血偿!
运了运气力,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有内力,前世自己中毒箭后,内力一个月才恢复。
沈凌烟刚放下药碗,沈水瑶后脚就带着丫鬟进门了。
“姐姐!听闻你中箭了,上天保佑,姐姐安然无恙!”沈水瑶一身素色衣服,快步坐在了沈凌烟床边。
“姐姐,我好担心你,我每日守着你,就盼你早日醒来。”沈水瑶蹙着眉,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说着话,头越来越低,眼泪啪啪的掉。
“昨日我去了法华寺,为你祈福,果真有用,下次去定要多添些香火钱!”
上辈子,见她这朴素、怯弱、又体贴的样子,自己便以为她与她刁钻蛮横的母亲不同,倾尽所有去保护她,却落得如此下场。如今看到她,沈凌烟强压下心中砍杀她的冲动。
“辛苦你了,我已无大碍。”
想要对付这朵白莲花,还是要一切如常,不动声色,再一步一步将她拖入地狱!
听沈凌烟如此说,沈水瑶柔声道:“姐姐,你受了箭伤,我带来了消痕舒,这次还是妹妹帮你上药吧。”
消痕舒?她死前沈水瑶说给自己下了蛊,才导致她征战沙场、本该强健的身体每况愈下,不时头痛、视力模糊。而这蛊是怎么进入她的身体的呢,而她每次受伤之后沈水瑶都来给她上药,此前她从未留意过这药,莫非……
沈凌烟趁沈水瑶低头取药,催动内力,隔空将药碗从桌上打落。
药碗直直地落在沈水瑶脚边,瞬间炸裂,碎成了数片,四散崩离。她此时正低着头,有几片溅落到沈水瑶脸上,划出深深浅浅的血印,甚至有一片还插在脸上。她吓了一跳,痛呼出声。
随行的丫鬟们乱作一团,主子脸可是金贵,万一留下疤痕可如何是好?沈凌烟佯装焦急:“紫莹,沈家可调动太医院,快去宫内请李太医来沈府一趟!”
沈水瑶已是吓得发抖,她颤抖的手摸上脸上的碎片,一动也不敢动。
待李太医赶来,小心取出碎片,沈水瑶顾不得疼痛,急急地开口:“太医大人,我这脸可会留疤?可否给我一些药方?”
李太医正欲开口,沈凌烟柔声道:“妹妹你真是怕糊涂了,你带来的不就是祛疤神药吗?每次我受伤,你总给我涂抹,瞧我现在已经不落疤痕了。”
也不等她说话,沈凌烟唤婢女帮她涂药。
闻言沈水瑶脸色变了变,又快速冷静下来:“姐姐,方才我怕的厉害,没想起这药来,我回去再自行涂抹便是。”
沈凌烟看着她,突然起身拿过那药瓶,剜了一大块就要狠狠地戳在她脸上。
沈水瑶猝不及防,急忙向后撤退,连人带椅子翻倒在地,头重重的磕上了后面的柱子。她表情扭曲,衣衫凌乱的摔在地上。
李太医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拼命忍住笑意。
而丫鬟们也惊讶不已,二小姐雅致淑女,何曾有过这般狼狈的时候,一时呆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跑过去扶起她。
“妹妹,你怎地如此不小心?快起来,姐姐为你抹药。”
沈水瑶发丝凌乱,面色通红,勉强站稳。她看着沈凌烟关切的目光,不知怎么泛起一阵寒意。但此时再不过去,就太不对劲了。
她平静了些神色,只得莞尔一笑:“多谢姐姐。”
在沈凌烟抹了些许后,沈水瑶便顾不得许多了,匆匆离开了。
沈凌烟冷冷的看着她的背影,心下也已明了。
只是未曾想到这蛊毒如此厉害,自己查验不出也就罢了,连太医圣手李祁都瞧不出来,李祁把完脉只是说针对箭伤开了些疗养方子。
沈凌烟没有细细追问,蛊毒乃是流传下来的民间奇毒,她知道要想解还须寻找系铃人。
开完方子,李祁刚要离开,沈凌烟叫住了他:“李太医,可否帮我一个忙?”前世今生,这还是沈凌烟第一次找他帮忙。
“小姐于微臣有恩,又同为师兄妹,您但说无妨。”李祁微不可查的笑了笑,眼神带了些欢喜。
她本不屑于玩弄这些手段,如今保全自己与身边人,她不得不这样做。
……
送走了李祁,沈凌烟命紫莹去叫祥云进来,前世死前她背叛自己,浇在自己身上刻骨的痛,怎能让她好过。
“看你面色不好,我这里正巧有颗补药,来,现在吃下它。”沈凌烟轻笑着,却如同平日里一般和煦。
祥云并未多想,谢过沈凌烟,便接下那颗药便吞下去。
沈凌烟冷眼看着她将药服下,叫她上前,抬手就是一掌:“是你不通报就领沈水瑶进来的?!”
练武之人手劲极大,这狠狠一掌,祥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的跌倒在地上,脸颊瞬间就红肿起来。
“看你如此关心二小姐,这样,从今以后,你去伺候她。”
“小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祥云颤颤巍巍的跪下,祈求道。
沈水瑶良善的面具下,一向对待下人毒辣。上一世偶然听到这种言论,她还不信,如今她全然信了。
今日,祥云从自己的房中出去,必是逃不了每日被她折磨。而且,还可以让变成自己的棋子……
“祥云,你可要记得我刚才对你的好……若你不乖,是拿不到下一颗补药哦。”沈凌烟漫不经心的笑着。
说完,没去管祥云呆愣住的眼神,命人将她拖了出去。
一刻钟后,沈凌烟被外面的哭喊声吵醒了。
开门一看,沈水瑶的母亲于香梅,她的姨母。
自己的母亲是镇国公嫡女,身份高贵。上一世,于香梅作为母亲的陪嫁丫鬟,暗地里害她母亲数十年昏迷不醒。在她照顾母亲时,父亲多次进入房间走动,一来二去,于香梅不仅将父亲勾引到手,还被抬为了姨娘。
虽后来母亲被祖父接走寻医问药,然而却并无结果,在一年后去世。而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不断地被她设计,败坏名声。京都人人皆知她行事鲁莽,胸无点墨。
沈凌烟冷冷的看着于香梅,这女人,一年后便被抬为了主母。重来一世,她不可能再被她拿捏!她要为母亲报仇,绝不会让她上位。
于香梅拿着手绢,正梨花带雨的哭喊道:“大小姐,你为何要害我女儿啊!我女儿才十五,你有什么冲我来,你划伤了她脸可如何是好啊……”
“你若不喜欢瑶儿,说一声便是!瑶儿何苦眼巴巴的为你祈福、讨你欢心,却落得如此下场啊!”
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不仅有家丁与婢女,还多了许多看热闹的老百姓。
“听说这大小姐行事鲁莽也不是一两日了啊,却未料到还如此狠毒!”
“前日还在寺庙遇到二小姐,原来是为她祈福。可这人家也不领情啊!”
“嘘,听说沈老将军待二小姐比大小姐还好……二小姐又如此柔弱漂亮,懂了吧……”
沈凌烟气笑了,这些百姓定是于香梅放进来的,这阵仗是明摆着要她身败名裂。
若是从前,她定会认为这女人没有脑子,惯会胡搅蛮缠,看在沈水瑶的面子上耐心解释。如今想来,于香梅不过是在扮猪吃老虎罢了,就是因为这样一次次胡闹、流言散播,她白白丢了多少名声!
一次次的纵容,也给于香梅后来正妻、沈水瑶成为嫡女一个跳板。
她冷冷扫了一眼于香梅,“嘭”一声直接关门。
于香梅当即愣住了,这大小姐往常怎会有如此失礼的行为。周围的人已经小声议论起来,仿佛在嘲笑她被小辈吃了闭门羹,有多丢脸。
她气急败坏骂道:“你眼里可还有尊卑,我也是你名义上的母亲!你就这样对你母亲吗?”
“你害了我女儿,就这样的态度?!我看你是军营和那些大老粗待久了,惯会舞刀弄剑,礼义廉耻都丢了!”
声嘶力竭的叫骂声传来,紫莹为沈凌烟梳妆的手一抖,她气愤道:“小姐,她这样污蔑辱骂你,分明是想败坏你的名声!您不出去辩解一下吗?”说着就要冲出去与于香梅理论一番。
沈凌烟拦住了紫莹:“不急,晾她一会儿。”说着手头间还不紧不慢的缝着什么。
紫莹看着小姐云淡风轻的样子,只好作罢。又好奇道:“小姐,鲜少见你做绣活,这是缝什么呀?”
沈凌烟勾唇,这可是日后要献给那女人的好东西。现在还不能说,她笑笑没有答话。
于香梅在门外骂到声音嘶哑,里面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好啊,这是要做缩头乌龟了!”说完,她带着几个家丁就要破门而入。
正要准备撞门,沈凌烟缓缓打开了门,她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斜插着雕花木簪,眉心一点朱砂,淡扫峨眉,一双明媚的凤眸顾盼生辉,更显妩媚雍容。
围观的人群均是心头一震,小声议论起来。
“没想到大小姐略施粉黛、稍作打扮便如此出尘!”
“大小姐只是久经沙场,意不在此,其实她比二小姐美多了!”
“何止啊,大小姐比她母亲都美多了,少说她母亲镇国公嫡女年轻时,那也是冠绝京城。”
于香梅今日也是精心打扮,然而当她看到沈凌烟的样子,才觉得自己更像是庸脂俗粉。再加上围观人群小声的议论,脸色渐渐变得铁青。
“沈凌烟,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母亲,瑶儿这个妹妹?”于香梅瞪着她,恨恨说道。
沈凌烟微微抬眸,扫视着于香梅:“姨娘说的哪里话,我倒是想眼里没有你,可你此刻不就在我眼前晃悠吗?”
“你……我只问你,你怎么如此蛇蝎心肠,敢伤害瑶儿!若她的脸有什么损伤,你担待得起吗?”于香梅气的脸通红,几个月不见她竟变得如此牙尖嘴利。
“姨娘,你何出此言?昨日妹妹不小心划伤脸蛋,我担心至极,第一时间就请来了太医。”沈凌烟说着,带上了些许委屈。
“那不过是你心有不安,惺惺作态罢了!瑶儿的伤我看过了,是带了些力道的,若不是你狠狠将碗摔在地上,不会如此!”
话音未落,沈水瑶一席翠色罗衫裙自前院姗姗来迟,看到沈凌烟的样子,眼中划过一刹惊异,这军营里的男人婆,一向对容貌不甚在意,如今怎么打扮起来了。
沈水瑶蹙着眉,戴着面纱,楚楚可怜的走向于香梅:“母亲,别怪姐姐,都怪我不小心……”
“瑶儿!此事我已调查清楚了,你就别偏袒她了!你平时对她掏心掏肺,如今她是怎么对你的……”于香梅痛心疾首道。
“母亲,姐姐大概也是一时糊涂,不要怪她了……”沈水瑶小心翼翼的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围观的民众听了个一清二楚。
若是以前的沈凌烟,此时应该已经在拼命解释,极力消除误会了。
如今看着母女二人做戏,沈凌烟只想冷笑。她打断沈水瑶的惺惺作态,开口道:“沈水瑶进屋后,我从未碰过什么碗,在场数人皆可作证!”她抬手让紫莹去唤昨日房中的婢女。
不一会儿,三位婢女来齐了,沈水瑶默默地扫视着她们,仿佛在警告什么。瞧见这目光,三人纷纷低下了头,其中祥云微微颤栗地着。
沈凌烟边踱步边对着她们冷冷道:“昨日我有没有动那碗,你们心知肚明。今日大家都在这里,我要你们详细说出事情经过。如若你们之中有人撒谎,她的答案必将与另外两人不同,到时,我必将那人以军中之法处置。
你们几个谁先说?另两个人先带走堵住耳朵!”
话音刚落,祥云颤抖的喊道:“没有!昨日我瞧的真切,那碗是自己掉在地上的,大小姐并未碰过那碗!”
另外两个婢女也顺势跟道:“大小姐一直在床上,并未碰过什么碗啊!”
沈凌烟看向于春梅,声音带着浓浓的失望:“姨母,我一直敬重你,怜爱瑶儿。你可知沈府虽有陛下御赐的特权,却从未真正动用过,为了妹妹我打破了爹爹制定的原则,为何你却来污蔑我?”
又转头对着沈水瑶已经发白的面色道:“妹妹,我又没有动那碗,是否对你关心有加,你心里应该最清楚,又为何装作无辜的样子?”
此话一出,围观的人群纷纷讨论起来:
“就是说嘛,大小姐常在军中,再怎样也不会做出恶毒之事,哪会这样!”
“如此看来,这府中的姨娘也真是个不好相与的,竟办出陷害嫡女这种事!”
“大小姐对她如此,她还这样恩将仇报,颠倒黑白,真是……”
见二人不说话,沈凌烟朗声道:“一大早便被你吵醒,如此污蔑于我,不该给我道歉吗?
于春梅脸色铁青,眼珠一转:“你、你定是用了内力!偷偷将那碗击落!”
沈凌烟勾勾唇,夺目的眼睛看着她:“我受伤之后,并无内力。此事军营上下皆知,姨娘若不信,现在就可将李太医请来验一验。”
此事本来就是于香梅挑衅试探,并无证据。沈水瑶见形势不妙,泪水涟涟道:“姐姐,我一直信你,不必去麻烦李太医了。我娘也是受了奸人挑唆,今日我替她向你道歉。”
“哦?受了哪位奸人挑唆,倒是说说看!”沈凌烟甩开沈水瑶谄媚的手,冷冷开口。
沈水瑶一时无话可说,半晌未有动静。
那边于春梅终于受不住众多目光的谴责,艰难开口道:“今日之事,是姨娘冲动了,以后定会探查清楚再行事。”
沈凌烟点点头,状似无意道:“姨娘,妹妹,我还是要劝你们一句,既然入了将军府,就要守这里的规矩。不要把以前那些不好的做派带进来,将军府规矩森严,容不得沙子。”
“你……”此话听着刺耳,于香梅不禁想到自己丫鬟的身份。
“昨日我特意拜托太医今日再来府中,将妹妹接去太医院看伤。李大人这个时辰应该已经到了,你们回去候着吧。”
二人闻言,只觉得此事不简单。只是在这么多人的围观之下,又不得发作。闷闷的对沈凌烟道了谢,快步离开了。
人潮渐渐散去,沈凌烟正欲回屋,祥云拉住了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抽泣道:“小姐,我再也不敢了,您让我回来吧!”
沈凌烟知道她不过是想要解药,再加上刚才她那一番言辞,怕免不了回去被沈水瑶毒打,才急于留下。
思及此,沈凌烟轻笑道:“你且安心跟她们走吧。”说完便撇下她走了,留祥云一个人跪在地上哭泣。
回到屋中,紫莹终于憋不住笑道:“小姐,瞧于姨娘那脸色青的,我看了都骇人,这么多人围观,她恐怕是要传为笑柄了!”
沈凌烟吩咐道:“派人把今日之事加速传播下去。对了,快为我备一匹马。”
眼看日落西山,前世的今晚,是楚云昭流落宫外十二年后,第一次秘密进京。就是在途中,他掉下悬崖,摔断了腿,毁了容貌,性情也变得疯疯癫癫。
因此,他令皇帝大失所望,朝中再无能与楚云泽比肩的皇子,楚云泽也顺水推舟求娶了自己,折磨自己多年。
自己定要救下他,不能让楚云泽如意,还要问一问他何为血祭……
临近申时,沈凌烟戴上帷帽,策马扬鞭出府。
一个时辰后,沈凌烟在京郊最后一处悬崖停下。
悬崖之上找遍了,也未有打斗痕迹。难道……今生发生了什么改变?
沈凌烟揉着眉间朱砂,突然她眼前出现一片荒芜之地,黑黄的土地,一粗野男子手上好像明晃晃的闪烁着什么……
夜色昏暗,路径难辨,沈凌烟策马离郊外十米开外,便听到了叫骂声夹杂着打斗声,在寂静的荒野外如此骇人。
她心中一紧,将马鞭扬起,加速向前!
脏兮兮的郊外牛棚里,泛着腐败腌臜的气味。
七八个黑衣人手持长刀,正将一人围在中央。
看到那浅色的瞳,沈凌烟大致确定,这便是未毁容前的楚云昭。
他脸上满是血泥,牙关死死地咬着,一双眼睛满是狠戾,手上握着一把短匕首,正不要命的向前砍杀着,身上已经有数条伤痕。
他只管进攻,不管防守,刀法狠厉又没有章法。即使是拖着条断腿,也令那群人头疼不已。
沈凌烟大致看了一下,就明白楚云昭并不会刀法,只是靠着一股不要命的斗气才拖延至此。
她看准时机,从马上凌空而起,拔出长剑,凌空一划,冰寒的剑气卷起满天落叶,直直地朝着那群贼人斩去。
其出手精准,游刃有余,片刻便将那群人斩了个一干二净。
沈凌烟跃然向前,持凌霜剑抵住领头人的脖子,冷冷道:“谁指示你的?你为何要这样做?”
“妈的,我怎么知道……”男人恶狠狠地骂道。
突然他注意到沈凌烟面具下张扬漂亮的凤眸,猥琐调笑道:“美人,剑法好生凌厉,师承何门啊?
突然,那粗野男子双眼瞪圆,一道寒光映照在他脸上。竟是远处传来一道雷声,直直地劈向他。瞬间他浑身颤抖着倒地,口鼻涌出大量鲜血,不一会就没了气息。
这雷来的蹊跷,也震碎了沈凌烟脸上的帷帽。
来不及细想,此时,她感到一道灼灼的目光。沈凌烟转头,此时楚云昭握着钴蓝色匕首,正在不远处防备而凶狠的看着这里。
他浑身浴血,仿佛地狱中爬出的修罗。月光倾斜在他的脸上,虽血与灰交错,仍能看出其俊美无比。深邃的桃花眼之下,一双琥珀色的瞳孔闪着寒光。
沈凌烟翻身上马,手上捏着白玉马鞭,慢慢踱步到他面前。皎洁的月光下,她一袭胜雪的白衣,凤眸清冷而明亮。
“你,要我带你走吗?”
彼时,漆黑的枫叶林中,楚云泽看着远去的两人,目光变得阴沉无比,几乎咬碎牙齿:“她怎么会出现于此?!”
“主子,是否要追?”一个黑衣人小心试探道。
“……不必了!我留那女人还有用!”
沈凌烟驾马出现在将军府门口时,身后还倚着一个满身血污、身量纤长的男子,此时正摇摇欲坠。
紫莹与几个丫鬟早就等在门口多时,合力将楚云昭放下来。
他落地的瞬间,从他身上滑落一枚玉佩在马背上,沈凌烟顺手拾起收好。
“安排家丁给他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他半路上昏迷了。”
“小姐,要把他安置在哪个院里呀?”
沈凌烟揉了揉眉心:“放在别院,离我近一点,派府中暗卫把守。”
楚云昭的脸已经被擦干净了,此刻正安静的躺在床上。他眉骨突出,剑眉入鬓,一双深邃的桃花眼此刻正紧紧闭着,眼角微微泛红,眼下一颗小痣,鼻梁秀挺,薄薄的嘴唇泛着殷红色。
一张脸轮廓清隽,俊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然而沈凌烟知道,就是这样一张脸,若是睁眼,眼睛里却带着难以驯服的野性。
沈凌烟从身上掏出那枚血玉佩。听说九皇子出生之时,先皇后将他的“字”印在了一枚血玉之上,制成玉佩,应该就是手中这枚了。
这雕龙圆形玉佩由通体鲜红的血玉制成,中间用篆文雕刻着两个字:“扶光” 。
扶光意为扶桑之光,指日光。
这样一个阴郁怪戾的人,也有着“扶光”这样的字吗……
祭天大典之上,楚云昭带领死士造反。自己带兵镇压后,他假意与自己交换消息,引她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上了她,待她挣脱开,见楚云昭戴着面具的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他这样做,无疑是造反不成,当众给她难堪。
看了玉佩许久,沈凌烟一抬眸,见楚云昭琉璃般的浅瞳凝视着她,沙哑道:“今日之事,多谢。”
“无事。你醒了?我见你路上晕了,怕中了毒,还是先替你诊断一下。”
楚云昭起身,倚靠在床头,伸出手腕。
沈凌烟自幼在医仙的门下学习,天赋异禀,只是十一岁那年选择了沙场,告别了师门。 进宫之后,被剥夺了兵权,又随师兄李祁将医术拾了起来。
他将手搭在楚云昭的腕上,缓缓道:“体内有混沌散之毒,是致使你晕倒无力的主因。气血两虚,长期营养不良所致,食补为好。待我开几个方子,须得好生将养几年。”
搭完脉,她顿了一下:“你的腿……”
楚云昭移开视线,淡淡道:“伤口丑陋,不必了。”
沈凌烟以为他像上一世一样,多有防备,也没有勉强。
“也好,我哥哥是御前统领,待几日后,他带你进宫,叫太医看看便是。”说着,她自怀中拿出那枚玉佩递给楚云昭:“你的玉佩。”
楚云昭接过玉佩,收在手中,不断地摩挲着,浓密的眼睫遮掩下,看不出情绪。
沈凌烟抬手向他告别,不知这十二年,他经历了什么……以他的戒备心,询问血祭之事,还须等一等。
冷冷月光下,楚云昭行至窗边,合上眼睛,以手点向眉心,口中念着什么。
一阵短促红光后,一只全身黑羽的雏鹰落在他肩膀,他将一卷轴放入雏鹰爪心,柔声道:“去吧……”
继而拿出闪着幽蓝光芒得匕首柄,向着膝盖狠狠砸下去。
第二日午后,皇上刚自行宫归来,沈煜作为御前统领也回来了。他一身盔甲,剑目星眉,急匆匆的迈入将军府:“烟儿!我回来了!”
沈凌烟看着前世因她而死的哥哥,泪水盈眶,奔上前去:“哥哥——”
沈煜摸着沈凌烟的头,温柔道:“好了,多大的人了!”
“烟儿,你信中之事,我已知晓。夜长梦多,我们必须马上带九殿下进宫面圣!”
一间马车里坐了三个人,楚云昭正着合眼坐在角落,他一身月牙色锦袍,清雅俊秀的脸上,一双深邃的桃花眼正垂着眸,眼角的小痣极为惑人。
没有了前世骇人的疤痕,他清俊的如同不闻人间烟火。虽面容有些憔悴苍白,可浑身散发着高贵淡漠的气质,与曾经染血的冷面修罗判若两人。
马车穿过高大庄重的朱门,停在碧玉台阶前。白玉石阶从脚下延伸向上,高大宫殿高悬着黄金镶嵌的楠木牌匾,牌匾上龙飞凤舞的题着三个大字:宣政殿。
乾清宫是皇上处理家事的地方,她本以为九皇子作为皇上的亲子,皇上会在乾清宫接见他,没想到竟在早朝处接见。
她转头去看楚云昭,他正看着眼前长长的白玉石阶,眼神闪动间,似乎翻腾起无数情绪,却复杂而微妙,令人难以洞察分毫。
楚云昭容色绝佳,即使受伤也难掩气质华贵。虽不知他的身份,已经有几个伶俐太监互相使颜色,欲把楚云昭抬上去。
楚云昭抬手拦住他们,一只手拖着受伤的腿,踉跄的着走上石阶。
他死死地咬着牙,额间不住的渗出冷汗,但他知道,这条路必须自己走上去。
沈煜先行面圣去通报,沈凌烟跟在楚云昭身后,看着他清瘦、一瘸一拐的背影,忍不住快步上前:“借我的力。”
淡淡的雪松香气袭来,楚云昭身形一顿,轻轻避开:“不必。”
殿内金漆雕龙宝座上,头发花白的老皇帝正眯起眼打量着来人。
等楚云昭走近,皇帝终于看清了他的脸,颤抖道:“当真是与你娘一模一样……昭儿,让朕看看你娘留给你的玉佩。”
仔细查看了玉佩,老皇帝抬头道:“当年先皇后把你送出宫,朕相信也是有她的苦衷,你莫怪她。这些年,朕一直在记挂着你,终于将你寻回。”
见楚云昭垂眸不语,皇帝又看向他的腿道:“再过几日便是上元佳节,到时合宫宴会,皇儿同来,朕将你的身份公布于天下。这些年,你受苦了。朕为你召来了太医院五位太医,朕且让他们进来。”
那边太医正在为楚云昭诊治,皇帝对沈煜道:“此次寻得皇儿多亏了沈将军,沈家不仅世代为朕守边关,还为朕排解内忧,朕定要好好嘉奖沈府。”
“陛下言重了,这都是小妹的功劳,昨日她遇到贼人横行,拔刀相助,不想碰巧救下九皇子。”
闻言,皇帝这才分出眼神给到沈凌烟:“辛苦你了,沈爱卿。”
沈凌烟上前,朗声道:“皇上,臣有一事禀告。昨日臣遇到那贼人时,他手段肮脏,出手狠辣。目标只是九殿下一人,臣怀疑有人早已洞悉皇子一事,要致九殿下于死地。”
寂静了半晌,老皇帝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幽幽道:“朕知道了,朕会派人去查,此事先不要声张。”
“臣怀疑……”沈凌烟还未说完,被皇帝打断:“沈爱卿!听说此次从边关回来,你受伤了。”
“……谢陛下关心,臣已无大碍。”
“嗯,毕竟是女子,在战场之上多有不便。”
这话听着像关心,但沈凌烟知道,老皇帝还是那副德行,即使她战功赫赫,也对她抱有偏见。只因她是女子,他从未称呼她为沈将军。
前世老皇帝便明里暗里讽刺了她许多,从前,她只当没听到。如今,她不想再忍了。
沈凌烟抬头,清明的目光对着皇帝朗声道:“臣不觉得身为女子,有何逊于儿郎。男子能握住的剑,我亦能。”
老皇帝似是没想到沈凌烟会这样说,惊愕了一瞬,眼睛微微眯起,沉默着没有答话。
一番会诊后,五位太医面面相觑,颤巍巍跪倒在皇上面前:“皇上,殿下的伤太过严重,无法根治,恕臣等无能为力。”
“什么?”皇上一张脸瞬间沉了下来。
几位太医汗都冒出来了,年岁最长的那位大着胆子开口:“陛下,皇子伤势复杂,现有陈年旧伤,湿气太重。再是近日受到重击……”
“朕要你再一说遍结果!”皇帝厉声打断道。
“臣等可以一试,可陛下,即使臣等拼尽一身医术,也不能保证不落下病根。又事关骨头,稍稍一错便是万错,臣等实在不好下手。”
寂静的大殿里,皇帝的脸色阴沉着,沉默不语。
楚云昭立在一旁,仿佛早就知道了结果,脸上没有悲喜。
漫长到近乎窒息的静默后,他吩咐太医尽力而为,将他们遣散了下去。
“皇儿,事出突然,你的府邸还未修缮好,不然,今晚……”皇帝悠悠道。
沈凌烟心中一动,朗声道:“陛下,九殿下若不嫌弃,可暂住我将军府。”
楚云昭抬眸,清冽的目光看向沈凌烟,眼神沉静:“劳烦沈将军。”
“也好,也好。等府邸修缮完毕,你再搬去。”皇帝看向沈煜:“沈将军,劳烦你了。”
从宣政殿出来,沈煜直接去了西华门巡防。
沈凌烟与楚云昭坐在马车里,相顾无言,楚云昭又合上了眼,孑然独立间透着浓浓的孤寂。
她不断回想起殿上皇帝的话,本以为是一场久别重逢、父慈子孝的会晤,未曾想如此敷衍。老皇帝不问这九皇子经历了什么,而九皇子从始至终一句父皇未曾叫过。
老皇帝听太医说完九皇子腿时,前后态度转变之大,虚伪到令她咂舌。
不管如何,这一世,老皇帝愿意认下他,将嫡皇子的身份昭告天下,就还有希望。
只是,楚云昭的腿仍然没救了吗?……方才,那几位太医中并无太医圣手师兄,莫不是被精心挑选下的三皇子一党?
突然,马车骤然一停。
“姐姐,听说你进宫了,将妹妹带走吧……”沈凌烟撩开帘子,只见沈水瑶眼下青了一片,蒙着面纱在马车前站定。
她撩开一半帘子同她说话:“妹妹,你脸上伤还未大好,还是好生在太医院养伤吧。”
“姐姐,太医院都是些男太医,妹妹在此多有不便。”沈水瑶低头委屈道。
李太医根本没有给她安排住处,连值守所住的厢房都未曾让她进去,说是她不便踏入。
她生生在椅子上坐了两宿,根本没怎么睡过。今日再在这里,不定要被怎样对待。
“哦?妹妹你就不怕脸上落疤?”
沈水瑶轻声细语道:“妹妹不怕,太医已开了方子,妹妹回去自行涂抹便是。”
李太医既然都如此对她了,还能真心为自己治伤?她可不敢再呆在太医院。
沈凌烟装作为难,凉凉开口道:“妹妹,我可以带你出宫,但这马车太小,实在容不下这么多人啊。”
沈水瑶急道:“姐姐,何必这么说,那天的事只是误会……”说着就撩开马车门,欲进来。
刚撩开卷帘,沈水瑶就被男人阴郁锐利的目光吓了一跳。
楚云昭不知何时戴上了面具,浑身冰冷的气质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她悄悄打量着他:“姐姐,这位公子是……”
“他是谁,与你何干?”沈凌烟将她挡回去,向车夫高声道“我们走!”
马车驶远了,留阮水瑶一个人在原地。
她眼神中透出怨毒与阴冷,自己猜的不错,她应当是发现蛊毒了,才会一次次如此对她。
随即她鬼魅一笑,姐姐,你就算发现了,又如何呢?那蛊毒天下只一人可解,那老先生也早已离世。
如今当务之急是拿到手谕出宫,呵,沈凌烟不带自己出宫,以为自己便没有办法出去了么?沈水瑶摇曳着身子,去了后宫某处。
马车驶出皇宫,停在一间老医馆前。沈凌烟轻声道:“殿下,跟我下来。你的腿不能再拖了。”
楚云昭低沉的眸子犹豫了一瞬,跟下车来。
医馆内,沈凌烟不知与老板说了什么,老板便屏退所有客人,打烊了。
沈凌烟洗净手,蹲下身子。
“嘶——”饶是沈凌烟常在军中,骨伤见的甚多,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楚云昭的腿上覆着深深浅浅的鞭痕。他的膝盖上,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着,几块骨头往外凸出着,已然错位,还在浅浅的渗出血丝。
而这上面的击打痕迹,分明不超过六个时辰!暗卫武功高强,定不会有人神不知鬼不觉进入,如此看来,是昨晚半夜他自行击打的……
腿有陈年旧疾,经过寒气入体,长途颠簸,又被利器狠狠重击过,现下情况复杂,用寻常方法应该是治不得了。
对了,自己前世在突厥得来一本正骨秘典。上面记了些中原不知道的法子。
沈凌烟回想着秘典上的内容,取了些草药,将其捣碎。
她将草药细细敷在膝盖上。她离得很近,低头之间,发丝滑落在他的小腿上楚云昭可以闻到她身上清冽的雪松香。
“我在试药,如果有酸胀的感觉,你同我讲,那便是对了。如有其他感觉,你也同我讲,我再调试一下。”
沈凌烟又道:“殿下,你不必担心,骨伤恢复时间也许很长。我还未开始正骨,短时间内他们再行试探,还是会认为您腿伤严重。”
沈凌烟知道,楚云昭自知已经被盯上,是为了保命,才藏拙,糟蹋了这条腿。可她不能见他的腿就这么废掉。
“好。”
傍晚时分,医馆的门被推开,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乘上马车向将军府驶去。
楚云昭一瞬不眨的看着沈凌烟,方才她怕生理上的感觉不准,便仔细看着他的可怖的伤口,两个时辰没有间断,生怕错过了细小的变化。
流落宫外这些年,不把他当人看的太多了。而她与他素不相识,为何屡次帮他?
“沈将军,你为何要帮我?”楚云昭眼眸微闪,状似无意开口道。
沈凌烟闻言,诧异的回过头:“你叫我什么?”
“沈将军。”楚云昭又重复了一遍。
老皇帝不把女子从军放在眼里,久而久之,京中风气便是如此。这这里,除了将士,没有人叫过她沈将军。
除了……眼前的楚云昭和前世的楚云昭。
前世,昭阳殿外,楚云昭浑身浴血,一句沈将军引她上前……
时隔多年,跨越前世今生,楚云昭再一次唤她沈将军。
沈凌烟愣愣的看了他好半晌:“你为何叫我沈将军?”
楚云昭微微皱眉:“你不是沈将军吗?”
沈凌烟苦笑道:“可是京中无人这样称呼我。就连皇帝,也认为,女子从军,不如男子。他看不见我背后的军功,总给军营中的女人,安上悍妇的名号。”
楚云昭眸中闪过一瞬寒光,快速消失不见。
“愚蠢之人的片面之词,不必放在心上。”
沈凌烟掩下心中翻涌的情绪。一直以来,她想要让天下人知道,女子也可以上阵杀敌,驰聘沙场,保家卫国。
她移开话题: “你的腿我尽力一试,可能需要一个较长的恢复期。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也许……总之,你做好心理准备。”
“好。”楚云昭轻轻点头,追问道:沈将军,你究竟为何帮我?”
沈凌烟微怔,看来这个问题逃不过去了。
除了是惦念前世最后他祭向自己的血。其实她也是有私心的,保全了楚云昭,三皇子也必然受挫。重活一世,也许,他是破局的关键。
当然,这不能告诉楚云昭。她低头思索着,正不知如何作答,突然撞上楚云昭深邃的琥珀色的瞳,脱口而出道:“因为你好看……”
马车里瞬间寂静无声,只剩下两人清晰地喘息声,沈凌烟低头扶额,没敢再看楚云昭的表情。
不大一会,马车摇摇晃晃到了将军府。沈凌烟先行下车,伸出手去接人。
楚云昭看着她伸出的手,不自觉的咬了咬嘴唇。
沈凌烟以为他还是不愿与人触碰,或是倔的执意一个人下来,无奈道:“殿下,你的腿不能再着力,借我的力下来。”
半晌没有动静,她不再勉强,就要收回手。
突然,一个略微湿润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莹白匀称,根根修长,骨节泛着玉般冷白的光。楚云昭低头垂着桃花眼,浓密眼睫的遮掩下,神色宁静,慢慢地下了车。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沈凌烟瞧着他苍白的面庞上有了一丝红润,衬的眼下小痣更加鲜红。
回到将军府前,便见一辆陌生马车停在府前。
沈凌烟正疑惑,便见紫莹上前。
“小姐,是二小姐她方才回来了!”紫莹顿了一下,附在沈凌烟耳边:“探子说,您走之后她去了后宫方向。”
难道,她去求助了今世的皇后、前世的太后?
沈凌烟眸光微冷,前世,楚云泽宠爱阮水瑶,太后也对沈水瑶偏爱有加,是她的靠山。
自己总觉得她们好似认识许久,关系不一般。
今世,自己定要查出这件事真相,扳倒她们蛇鼠一窝!
那边,终于来到了将军府,阮水瑶快步穿过前院,直奔母亲房中。
方才行驶在街上,自己撩开车窗,不料许多人在偷偷看向她,继而转过身去议论。定是因为那天之事,这些人怎么如此……
一路上,家丁婢女看她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劲,沈水瑶心下起疑,抓住一个小婢女,问道:“这两日我不在,府中可有发什么?”
“没、没有……小姐”小婢女惊慌的低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阮水瑶温柔似水的笑道:“你但说无妨。慌什么,我何曾发过脾气?”
小婢女想左右是瞒不过,一狠心便说了:“小姐,你被太医带走后,夫人去胭脂铺让人悄悄议论了,说什么一个……一个姨娘也敢作威作福,陷、陷害嫡女。
夫人在胭脂铺发了好大的脾气,将铺子里的东西砸了个一干二净,赔了好些个钱……”
阮水瑶眼前一黑,怪不得众人那样看她!
祥云冲过来跪下,不停地磕头:“小姐,我错了,可是当时的情况我们如若撒谎,何能把细枝末节说的一致呀,慌乱之下我便开了口。
这几天夫人已经责罚过我了,我身上已全是伤,不能再打了啊!”
“嘭”一声,一个瓷瓶狠狠砸在祥云脑袋上,登时,鲜血顺着祥云的额头流了下来。
阮水瑶阴森的声音缓缓道:“你出去包扎一下,再将我母亲叫来。”
看着祥云毫无生机、死气沉沉的背影,阮水瑶威胁道:“若我没记错,你还有一个在读私塾的弟弟。”
她拿着拿起手绢一根一根的擦着手,不能忍耐下去了,必须想新法子!
一连几天,沈凌烟每天都在医馆内,调配各种药方。前世这几年,母亲被陷害,昏迷数年,被外祖父带去各个地方救治。
然而,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直至一年后一日,母亲衰弱的身子再也承受不住了,没有了生息。
前世自己此时医术不精,救不了母亲。如今的她,医术有了许多的提升,秘籍也学习了不少。
待外祖父带母亲归来,要调配出救治母亲的方子,救醒母亲。
除了调配母亲的药方,她也在帮楚云昭试药。慢慢的药也试出了些门道,选好了其中几味药材。
这几日于香梅称病,闭门不出。而沈水瑶自宫里回来之后也安静的过分,看似老实,实则不知道在酝酿什么。
这天刚从医馆回来,两人分别。一进房门,“小姐,您终于回来了!”紫莹慌慌张张跑来,小脸上带着好些暗红的擦伤,
“小姐,于姨娘带着好些家丁去了夫人的房间,说是奉了老爷的意思,奴婢们拦都拦不住!少将军这几日都在宫里值守,寻不到。我只能来找您了!”紫莹急急说道。
难道是于香梅已经盯上主母之位了?前世她17岁那年最后一次出征回来,被告知于香梅已经被抬为主母,沈水瑶也成为嫡次女。这一世,他们按捺不住,提前动手了!
沈凌烟赶到主院时,眼前一片嘈杂混乱的景象。
她房中的丫鬟与于香梅的丫鬟纠缠在一起,但因她常年在外,不喜别人伺候。房中的人数少,明显处于下风。
家丁们正在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气喘吁吁地在搬运母亲房中的摆设!
“都给我停下!”她厉声喝道,同时抄起院中的铁棍狠狠打在地上,发出巨大的敲击声。
搬运的家丁听到这动静,见是她来,吓了一跳。这位大小姐可是在战场上拼杀过的,他们赶忙小心翼翼的放下家具。
房中的丫鬟们也趁对方愣神,摆脱了纠缠,向沈凌烟跑去。
“小姐,她们……”竺兰正欲向她解释。
于香梅扭着身子出现在母亲房中门口,露出得意的笑容,手中拿着一把玉面团扇,悠悠的扇着风。
”呦,你回来了,正好,搭把手吧。”
沈凌烟明媚的凤眸盯着她,眼神冷的像冰,寒声道:“从我娘房间出来!”
于香梅瞧着沈凌烟的眼神,好像下一秒就要上手把她拽出来。不过她也不怕,壮了壮胆,走出房门。
“你在做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沈凌烟一字一句的问道。
“我在搬东西呀,不搬东西如何将我的放进去呢?”于香梅柳眉蹙起,做无辜状,那一瞬间,沈凌烟第一次发觉沈水瑶与她如此相像。
“姨娘,我活了这些年,竟不知还有如此不要脸的人。这是主母的房间,你一个妾竟然在这里撒野!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于香梅嘴角勾起,抬眼直视着沈凌烟:“呵呵呵……你父亲把主母之位给了我,这房间就是我的!”
“姨娘,你扪心自问配吗?我母亲乃镇国公嫡女,身份贵重,心地良善,就算是父亲也要敬我母亲三分。”沈凌烟冷冷的瞥着她:“而你,无论是家世还是人品都与我母亲有云泥之别,我母亲的位置,你也敢动?”
于香梅脸白了一瞬,随即她唇角轻挑:“你说这些又有何用?你外公为你母亲到处奔走多年,还不是毫无起色。她再也不会醒来了!”
话刚出口,寒光出鞘,沈凌烟已经拔剑对准了她。
于香梅忙闭上了嘴,一边后退一边张望着院子门口。就在此时,一道怒喝声传来:“烟儿!你怎能如此对长辈!”
沈凌烟回头,父亲沈磊带着沈水瑶出现在院门。他身材高大,腰背挺直,此时浓眉皱起,急急地迈过门槛,挡在于香梅身前。
父亲何时回来了?此事真的是他的主意吗?前世于香梅抬为主母后,她就立刻被召进宫了。后来再问父亲,父亲也是搪塞过去。
沈凌烟正欲发问,突然觉得裙摆一紧,沈水瑶不知何时冲过来抱住她的腿,撕心裂肺的哭喊道;“姐姐!父亲如此做也是为了大局考虑,你不要杀我母亲,你心里有气,就撒到我身上就好!”
沈磊看着拼命祈求的沈水瑶,心疼不已,喝道:“还不快放下剑!怎地如此没规矩,府上不得动用兵器,何况是对准长辈!”
沈凌烟看着将于香梅护在身前的父亲,苦笑一声,父亲啊,你可知,你今日拼命护着的这些人,来日亲手为你送葬?
于香梅眼珠一转,柳眉微微蹙起,小声抽泣道:“老爷,香梅相信大小姐也是无心之举,你勿要责怪于她。”
沈凌烟仍然紧紧握着剑,悲凉的看着父亲:“此事真的是你的主意吗?”
沈磊沉默着看着她,半晌,他吐出一口气,低声道:“进来说。”
沈磊坐在主位上,缓缓道:“此事其实我早有打算。大概去年此时,我偶遇钦天监司礼监,他为我卜了一卦。
结果不甚好,他说我府上主母之位空缺多年,气运外漏,府中还是需要有一位主母。我思来想去,你于姨娘最为合适。”
沈凌烟没想到是这种理由,她低头思索着,辨别这些话的真伪。
随即,她抬起头:“父亲,我从小与你南征北战。我记得,你告诉过我,你只相信自己,从不信鬼神。”
沈磊摸着胡须的手顿了一顿,随即他喃喃道:“人的心态随着年龄变化的,父亲老了,知道有些事不得不信。”
“父亲,且不说这种东西的真假。他说了,父亲就轻信于他?他与您并不相熟,您不觉得这指向性太强了吗?”
沈水瑶小声道:“姐姐,那毕竟是钦天监。”
“钦天监亦可被人收买,世上所有地方都可藏污纳垢。”说着,沈凌烟狠狠扫了沈水瑶一眼:“你说对吗?妹妹。”
“好了!钦天监是什么地方,怎会造假!”沈磊厉声道。
他确实喜欢于香梅,早想改立主母。又因碍于沈凌烟生母一家的地位,迟迟没有勇气开口。
直至前日,收到沈水瑶的信件,于香梅因自己与女儿的身份,而被指指点点,导致郁结于心,重病在身。这才匆匆往回赶,也下定了决心抬妻,堵住悠悠之口,补偿她二人。
毕竟,谁敢指点一个将军府主母呢?
方才一见,才瞧着于香梅并无病重的的迹象,可事情已然闹的府中众人皆知。自己也答应了此事,话已出口,便没有收回的道理。
思及此,他冷声道:“此事不必再议,我已下定决心抬香梅为正妻。”
沈水瑶嘴唇勾起,低头一笑,暗含讥讽。呵呵,我的好姐姐,你说再多,终究是无用功。
还没等她去看沈凌烟的反应,一声苍老有力的声音响起:“等等!”
只见拄着龙头拐杖的沈老太君缓缓进来,她鬓发如银,虽年逾花甲,仍腰背挺直,眉眼间不怒自威。
沈凌烟早就料到事情没那么好解决,在来之前,她悄悄让紫莹将此事通传祖母。
沈磊忙迎上来,老太君甩开他的手,斥道:“久不回来,一回府就做出这种事!眼里是否还有我这个娘?”
“娘,您怎么来了,此事也是万不得已。”沈磊将母亲迎到主坐上,解释了事情原委。
沈老太君听着,眉头渐渐皱起:“可她毕竟身份卑贱,你先前娶她进门,我本就不同意,做个姨娘也便罢了。你若将她抬为正妻,此事成何体统!”
沈磊忙将钦天监那一番言论说与了母亲听。
老太君仍是眉头紧锁,语气强硬道:“若你要破卦,也不能抬她,娘为你另选她人。”
眼见辛苦谋划就要泡汤,于香梅只好以退为进,冒险一搏。她向前一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泣道:“我自知给将军府蒙羞,本就无颜留在这里,如今更是无地自容。妾身这便带水瑶离开,再不让将军与老太君烦恼!”说完踉跄着起身,作势要冲出去。
沈磊一把拦下她,急急道:“娘!我与香梅情投意合多年,此生除了她我谁都不会再娶!我已执意要将她抬为正妻!”
沈老太君愣了愣,沈磊鲜少会忤逆她的话,态度又如此坚决。她厉声道:“此事我断不可能同意!你糊涂了!”
沈磊看着母亲不容反驳的模样,心里一沉。半晌,他松开紧握的拳头,咬牙道:“母亲,其实早在香梅随烟儿母亲入府前,我便见过她,那时,我在一个荒村之中救下了她,对她一见倾心,那时,我们便已私定了终身。”
沈凌烟惊愕的看向沈磊,带着惊讶与浓浓的失望。这件事沈凌烟并不知情,如今听了原委,前世许多事也就解释清了。说不伤心,是假的,更多的,是替始终蒙在鼓里的母亲伤心。
“……什么?”沈老太君亦震惊的无以复加。
沈水瑶含着泪水的眸子看向沈老太君:“祖母,明明是我母亲先一步与父亲相识。可外人却是不知的,从小到大,我与母亲受此指点,忍辱负重多年,几乎要撑不下去。这些年,我们过的好苦!”
眼看沈老太君的脸色松动下来,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这是祖母心软的痕迹,沈凌烟凄然一笑,朗声道:“祖母!烟儿想问,正妻所需要如何家世及品行?”
“当然要门当户对……”沈老太君看向沈磊坚定地目光,语气渐渐软了下来,无奈道:“当然,若是真心喜欢,家世清白,品行端正即可。”
“祖母,我明白了。烟儿想问,于姨娘曾身处青楼,这是否算得上身世清白、品行端正呢?”
于香梅全身一震,难以置信地转头瞪着沈凌烟:“你胡说!!”
随即向沈老太君惶然伏首,颤抖道:“娘,绝无此事!没想到大小姐恨我至此,竟如此构陷我!”
明明再三确认都处理干净了,她是如何知道的!
沈磊也是面如土色,紧紧的盯着沈凌烟,厉声道:“你给我闭嘴!怎能说出这种话,如此败坏你姨娘的名声!”
“于姨娘,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沈凌烟冷冷的目光扫去:“宜滨吟红楼第十三次花魁大赛,魁首,莫不是你吗?”
于香梅猛然抬头:“不!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楼!”
沈水瑶跪倒在地,她身子瘦弱,柳眉蹙起,楚楚可怜的哭泣道:“祖母,父亲与母亲早年便相识,母亲是怎么样的人父亲最清楚不过了。我相信姐姐定是太过心急,才会如此污蔑母亲!”
事情已经过了二十年,且是太后帮忙清理的,沈水瑶笃定沈凌烟没有任何证据。应是某次出征途中听信了风言风语所致。
见沈老太君眉头紧锁的看着自己,沈凌烟轻笑一声,自袖口处拿出一枚白色云纹荷包,将它举起。
这荷包一看就放了好些年岁的,已经泛黄,微微卷边。正面赫然印着一株暗红色梅花,旁边绣着一个“于”字。
“当年吟红楼遍布大江南北,而每次吟红楼选出的花魁,都可被当众赠予一枚绣有自己名字的荷包。这枚便是指代于香梅的荷包。”说着,沈凌烟翻起荷包,内里赫然用金丝小线缝制着两个小字:“香梅”。
于香梅的脸白了一瞬,当年自己唯一一次使用真名,是她第一次夺得花魁,不甘心绣上假名字,采用了真名,没料到如今被她找到。
沈磊,看了这荷包便吃了一惊。他年轻时没少陪官员应酬,与他们去过吟红楼吃酒听曲,这荷包的样式他也曾在一个花魁身上见过。
他是在打仗途中,在劫匪手中救下的于香梅。那时,他下意识的以为她是一个可怜的孤女。关于她的过往,细细想来,他从未真正了解过。
“大小姐,你怕是口不择言了。我并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就算是真的,同名同姓者也有许多,你莫要陷害我!”于香梅咬牙,镇定道。
“姨娘不认识么?那我可以拿着这荷包去吟红楼里问问那里的老鸨,或者,再没有,我便驾马赶去宜滨,问问当地的人可还记得……”
沈磊眼中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厉声道:“够了!此事只是重名重姓。香梅家世清白,我早已调查清楚!但今日,香梅与小辈起了争执,有失身份。我便罚你去佛寺抄经一月!”
说着,他抢过沈凌烟手中的荷包,丢入炭火之中。拉过于香梅,匆匆向屋外走去。
沈凌烟冷眼瞧着他的背影,不知父亲,是知道了于香梅曾身处青楼,还要如此袒护。还是,他怕面对那扎心的真相,选择了掩盖,让此事消失?
那荷包本来就是自己伪造的,烧了更好。
眼见母亲被父亲带走,这一切都是沈凌烟那个贱人害的!母亲在府中浸淫多年,即使事情被揭露,自己倒不担心她拿捏不住父亲。只是本来今日万事俱备,只待东风,她就可以一跃将军府成为嫡女,如今又被无限搁置了。
沈水瑶眼圈发红,指着沈凌烟,幽幽道:“祖母!你可知真正犯错的人是姐姐!她自外面捡到个断腿男子,每日与他腻在一起,晚上也同姐姐住在一个院子里。谁知道他们做什么腌臜事!”
沈老太君脚步一顿,诧异的望向沈凌烟。
沈水瑶见话语奏效,继续说道:“前些日子姐姐刚醒来,便驾马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就带了一个断腿男子,还吩咐下人与其住在一处。自此以后,更是去哪儿都带着!姐姐,你还未出阁,又有皇子婚约在身,怎么如此给沈家蒙羞?”
“这是怎么回事?”提及与嫡皇子的婚约,沈老太君警惕道。
沈凌烟面无波澜,平静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和他并无任何关系,他只是我偶然救下的……”
“你撒谎!”沈水瑶打断道:“若不是有瓜葛,你怎会半夜去他房间!”
知道的如此详细,已不是道听途说,必有内鬼细细盯着她。沈凌烟面不改色,想听沈水瑶接下来引谁入局。
“你有何证据?”沈老太君皱皱眉,此事事关重大。
沈水瑶连忙让人去别院将祥云叫来。
“那晚大小姐将那男孩带入府中,还要将他与大小姐安排在一处,院中之人皆看到了,但奴婢们也不敢多问。”祥云一顿,低下头,颤抖道:“可那晚奴婢起夜时,已是子时,却看到大小姐半夜手持蜡烛,悄悄进入那男孩房间,过了许久都不曾出来。”
果然是祥云,竟然盯了她这么久,真是煞费苦心。
“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你主仆二人何必说的那么难听?”沈凌烟扶了扶额头,做无奈状:“父亲,祖母,我只是为那男孩诊断一下,看看他是否中毒罢了。”
“姐姐,好一个诊断一下。且不说你那半吊子医术,从前怎地没见过你为别人诊断?有什么病可以半夜在房中诊断如此之久?再说,你这几日出门都带着他,可不是关系匪浅吗?莫要把人当傻子了!”沈水瑶咄咄逼人道。
刚说完,沈水瑶有些疯狂的脸上突然一滞,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一个身着玄色锦袍的男孩出现在门口,他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眉目间俊秀清冽,眼下一颗小痣,面色雪白,高贵淡漠的气质宛若画中仙。因来的急,此刻呼吸微微急促,有些咳喘。
原来他摘下面具来是这般,沈水瑶呆愣了一瞬,她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子。就算是以潘安之貌名动京城的三皇子,也不及面前这人,拖他下水有些可惜了。
只是,转念一想,这人论身份不可能比得上三皇子,她慢慢冷静下来。
带他平复,再抬眸,郑重的对沈老太君行了拱手礼,缓缓道:“老夫人,我初来京城,便遇到贼人,多亏大小姐搭救,才得以保命。而我与大小姐同行,不过是我初来京城,对此甚不熟悉,沈姑娘带我认识一下京城罢了。”
”是吗?我看没那么简单吧。那晚姐姐潜入你房中,莫不是干了些见不得光的事吧?“沈水谣冷冷的道。
楚云昭瞥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戾:“那日回府,天色已晚,不好寻大夫,我又中了毒。大小姐心地良善,担心这毒拖久了对身体不利,这才亲自为我诊脉解毒。”
“这是她那晚开的方子,这本是一件简单的事,只是……若有人心是黑的,所见之事自然也变得污糟。” 说着从胸口衣襟处拿出一张薄纸,那龙飞凤舞的行书,可不就是沈凌烟的笔迹。
“口说无凭,谁知道你们不是串通的!大半夜去男子房间,也只有姐姐才会干出这种事了!祖母,你看……”沈水瑶看向沈老太君。
沈老太君一言不发,眉头紧锁,饱经沧桑的目光直直地盯着着楚云昭。
“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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