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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名门贵女

NeverM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上一世她身败名裂,重活一世,她又怎会输在这等下作之人手中!南絮笑,笑得肆意狂傲!前世痴傻,一朝清醒。今生王者归来时,南絮决定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恶毒!是乎,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抱怨!

主角:南絮   更新:2022-12-11 06:5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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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南絮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名门贵女》,由网络作家“NeverM”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上一世她身败名裂,重活一世,她又怎会输在这等下作之人手中!南絮笑,笑得肆意狂傲!前世痴傻,一朝清醒。今生王者归来时,南絮决定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恶毒!是乎,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抱怨!

《重生:名门贵女》精彩片段

六月夏季,天气像孩童般的脸极为善变,说晴便晴,说阴就阴。

上一刻天空还晴好无云,下刻就狂风大作,黑云漫天。乌云不断翻涌着,森白的闪电冲出大片乌云,好似要划破整个天空,是要将这天撕开,吞噬掉远处尚未来得及退下的夕阳余晖。

“轰隆隆——轰隆隆!”

一道闪电接着一道闪电劈开了黑幕。

躺在床上的女子,正值豆蔻年华,额上裹着的白纱沁出了层层猩红,因为汗珠而晕染散开来。她的身体还在颤抖着,头也不安地左右摇摆着;没有血色的唇开开合合;浑身不断地冒着汗珠,汇成小流没入枕巾、衣襟内,面色苍白如纸。

“不!不是真的!不要啊!”少女嘴里不停地喊着些什么。

“嬷嬷,小姐这般梦魇断断续续的很久了。这怎么办啊?”

晚秋端着的托盘上面,素色的青玉碗中装着漆黑的药汁,碗口上弥漫着丝丝白雾。

“嘘。”

常嬷嬷食指轻贴唇间,轻手轻脚地探身给床上女子掖了掖被角,摇摇头,指了指门外。

“小姐这般,怕是夫人突然的离世,过于沉重,你让厨房备些软糯的饭菜;我去禅房请清山大师过来瞧瞧。”

秋意立即点头,随即蹙眉,“清远寺中人来人往的,若我们都离开,若是有人不小心冲撞了小姐可怎好?”

“你这丫头,尽说什么浑话!这清远寺禅房乃是当年夫人捐赠银两修建而成。满京城谁不知这竹溪园,是夫人的私宅!”常嬷嬷没好气地瞪了晚秋一眼,又接着道:“还有,这园子和门口不是有小厮守着吗,瞎担心!你还不赶紧去?”

却不知她们的一举一动,却害了小姑娘……

前脚,常嬷嬷和晚秋各自离开,后脚一团黑色身影便立刻进入房间,动作利落,眨眼的功夫,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

倏地 ,燃起了半边天的,要将这人间染红。这火就像是要将这大千世界都吞噬到其中。

火中被燃烧着的尸体,散发出阵阵尸臭;还夹杂着房屋、花草树木、油漆的焦灼味道,许多混在一起的腐败味道粘稠得令人作呕。

镜中月,水中花……

“南絮,你这个贱人!你这个扫把星,你睁开眼睛看看,他们之所以会死,都是因为你!你生来就是个克星,克死身边所有人!”

“都是因为你!”

“因为你!”

“……”

床上女子,眉头紧蹙,浑身颤抖着,连带着额上白纱沁出的鲜血在汗液上氤氲开来,显得无比的刺眼;毫无血色的朱唇不断地开合着。

“不,不是!不是我,不是——”

随着惊呼结束,女子瞬间直身坐起来,突的睁开眼,凌厉的眼神好似利剑出鞘,眼底尽是冷冽。

短暂的回神后,快速地向周围打量着,古朴不失雅致的房间,丝丝檀香传入鼻尖。视线落到站在床边男子的身上,眼眉之间微蹙,眸子中蹦出杀意,语气凌厉,“你是谁?”

“哟~真是个惹人怜爱的、天仙儿般的美人儿呐,啧啧啧,只是可惜咯……。”站立在床头的男子搓着双手,眼中充满着令人作呕的贪婪之色。

男子只要一想到是表妹的交代,还有那日后当上郡马爷的富贵荣华,众人巴结、耀武扬威的模样,他脸上笑意越发掩饰不住,然后快速地朝着床上的女子扑过去,“小美人儿,哥哥来疼你、爱你了~”。言语中透露的轻浮!!!

黑影快速地向自己扑过来,南絮来不及多想,顺手抄起床头边的香炉,手指微动,控制着香炉在手中的力道,精密地计算着角度,抬手,迅速砸向那人,而后只听见一声痛彻心扉的嘶吼。

“你,你……”王宝煜双手死死捂着下身,疼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南絮斜睨了他一眼,面色冷沉,脑子迅速的思考着什么。

王宝煜?哼!前世她在清远寺时,正是因为被他王宝煜深夜潜入房中,因此给家族蒙羞,让祖母不悦,被判行为不检,勒令她不得不在清远寺修身养性半年,甚至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包括葬礼都没能参加。

南絮脑子一边快速的回忆,一边看向趴在地上的王宝煜,眼中更是带着杀气:“谁让你来的?”

瞧着南絮那煞人模样,王宝煜原本疼痛的身体多了一层恐惧,“你,你想干什么?”

“谁让你来的?”南絮语气冷硬,杀气弥漫,抬脚狠狠地踩在他的下身,轻轻来回碾压。王宝煜的脸色毫无血色。只能痛苦的呻吟着,只可惜竹溪园的下人和周围的僧人早已经被事先打点过,他就算叫得再厉害都不会被人听见。

“还不说?”南絮轻轻的笑出声,却让王宝煜觉得头皮发麻。眼瞧着她抬脚朝着自己的下身再来一脚,他赶紧全身蜷缩着,“我说,我说!别踩了!要废了啊啊啊啊啊啊……”

南絮目光冷凝,斜眼,淡淡的看着王宝煜。

“是高慧,是我表妹高慧!”王宝煜实在害怕那撕裂般的疼痛,语气急促,生怕说慢了一点。

“呵!”南絮轻叹一声,浓浓的自嘲味道。

紧着又哈哈大笑起来,可这笑声笑得低沉,笑得哀怨,心中百味杂陈。

她记得前世,其实王宝煜最后并没有得逞,仅仅只是掀开了身上盖了一半的被子,瞧见了没有遮挡的小腿和裸足,按照规矩,是要被族规惩罚的,甚至落发出家,余生佛祖青灯相伴。可正是南茜,更是高慧的好姐妹为她南絮求情,才让她免遭家族惩罚。而自己自小由母亲教导做人须知恩图报,她便从此视她为亲妹。

现在想来,哈哈哈……真是够讽刺!

外面,依旧狂风大作,电闪雷鸣。而这王宝煜,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更何况,北渊对于男女之间的看防的甚是严重,他们这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纵使没发生什么,传出去又是避免不了的灾难。

手起,香炉尚未来得及落下,一道慵懒的嗓音传来,却从只闻得,“只听说过最毒妇人心,却从来没想到这北渊国的闺阁小姐也都这般狠毒了么?”

南絮抬头,正对窗户外的大树,只见男子慵懒的斜靠在树干上,五官如神仙般的俊美,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气息,不过此刻他的脸上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戏谑。那熟悉的眉眼,眼中透出一抹打量。

南絮很快敛起心中的激动,语气生冷,“公子也知,这是女子闺阁?”

说完,不等那男子回答,抬手迅速将已经晕过去的王宝煜扔到隔壁房中,那可是高慧的房间,此时该出现在南絮床上的人却在高慧的床上,不知是何等的戏。

做完这事儿,出门,回房。

一系列动作宛如行云流水,却也将自己最后的一丝体力耗尽。

“啧啧啧……小仙女这招祸水东引用得可当真是妙啊。”男子轻轻一笑。

“干卿何事?”

南絮没好气地冷声,心中却是腹诽着:前世她怎的没发现他废话这么多?

是了,几乎只是一眼,她就认出来。面前这人,风凛第一公子胥风。胥风来了,那个人也来了么?就这么静静地想着,坐在床边的南絮双手紧握着被褥。

前世,她的所有都围绕着那个人,与这胥风交集并不算多;若当真要数起来,也不过尔尔。

尚无血色的薄唇开合,轻轻一声“哼!”便不再理那人。

“小仙女做事如此的彪悍,小心这辈子嫁不出去哦。”胥风打趣道,转头看向竹林处,瞳孔微缩,不过很快就回头,眉梢浅扬,“有人来了,本公子先走一步,小仙女,咱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南絮此刻正是头昏脑涨,巴不得他赶紧滚才是。

揉了揉太阳穴,强集中精力将房间稍微收拾了下,虚摊在床上。额上刺痛传来,抬手抚上,手中纱布的触感,慢慢的进入上一世的回忆,因为王宝煜的事情被罚在清远寺中修身养性,甚至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母亲死后,她日渐消沉,祖母这才让姨母来看看她,继续让他在寺中呆着,名义上是为过世的母亲祈福,可实际上却是她们母子陷害自己的勾当。

果然,胥风走后,片刻门外传来一声惊呼,“啊——”

紧接着是房门被推开的吱呀声。

南絮抬手捂唇,适当轻轻的咳了两声,有气无力的声音,“咳,晚秋,晚秋,是晚秋吗?”

“姐姐!你醒了?太好了!吓死妹妹了!”高慧的声音带着微微惊喜,可表面确实做足了功夫,一副愁容,谁人看了不怜惜!

南絮敛起眸底的寒气和自身的杀气,嘴角微微勾着,垂下眼睑,掩去那浓浓的恨意。

上一世,也是如此。

那样的呼声,生怕别人听不到,引不来人!真是又可笑,又可悲!想是她高慧梦中都在嘲笑,枉她南絮聪明一世,却被自己玩弄于股掌间罢?

高慧却没察觉到她情绪变化,只一如既往,上前握了南絮的手,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四周,“姐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同时,高慧视线落到地上打翻的果盘,敛起眼中的诧异,略微思考了下,表哥居然不在?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姐姐你也真是,你咳嗽想要喝水,唤晚秋来服侍你,怎么自己动手呢?旁边的香炉都被碰到地下了呢!砸着姐姐可怎么好?”高慧假装关心着。

“慧儿还是依着辈分唤我表姐吧。”南絮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挣开她的手,当然没有错过她眼中的点点惊诧,只垂下眼睑,紧接着淡淡的道:“清远寺乃佛门之地,人杰地灵,我能有什么事?”

顺着她的视线,瞧见打翻到地上的香炉,至于其他的痕迹,当然是被她处理掉了。

瞧南絮不答话,高慧眸底划过黯然,再次试探着开口,“慧儿不是一直唤姐姐的吗?还是姐姐也觉得妹妹是个不祥之人,从此也要厌弃妹妹了吗?……呜呜……”

呜咽的说着,竟是落下了泪来。

“你这丫头,这是胡说什么呢!”南絮的声音低沉寒冷,“你现在这般,倘若让人瞧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了你。我母亲是你母亲的嫡亲姐姐,你唤我一声表姐姐可是委屈了你?如若与此,那便依着规矩,唤我一声郡主吧。”南絮这一字一句像是银针般,根根扎入南茜的心。可谓是杀人诛心。

“对!这才是我北氏皇族血脉该有的风范!”

南絮抬头望去,门边站着威严的老太太,左手拄着拐杖,右手被人扶着的不正是她那祖母么?

身为太祖皇帝一母同胞的姐姐静慈太长公主,最终落得个老来丧女,最终忧思过度、郁郁寡欢的结局。

“外祖母!”闻言,高慧震惊。

“母亲!”赵烟霎时面无血色。

谁人不知静慈太长公主对她们母女的不喜欢,可静慈太长公主何时如这般对她们下过脸子?

静慈太长公主推开赵烟,撑着老山檀雕花镶金的拐杖,径直走向南絮,握着南絮的手,语重心长,“絮儿,你当记住:你可是太祖皇帝钦封的昭和安平郡主,荣享二品公主俸禄,没必要和那起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一般见识!”


话音落地,静慈太长公主蔑视地轻睨了赵烟母女一眼,心中更是跟明镜儿似的,当真以为她不知道她们私底下玩的那些勾当么?

赵烟、高慧两人面露难看,只得尴尬的微微一笑。

“姐,姐姐……”高慧又开始那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双手抓着刚起身南絮的手腕。凭什么她南絮生来尊贵无比,连太祖皇帝都钦赐四字封号,荣宠无限;凭什么同样都是驸马爷的子女,她却处处低她一头?这般想着,手上竟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

“外祖母教训得是!”

感受到手腕上力道越来越重,南絮微微蹙眉,内心不禁感叹:前世她到底是有多蠢,才会认为她柔弱善良,将这狠心毒辣的女人当成至亲的姐妹?

“慧儿,你还是放开吧;我要搀着外祖母呢。”

“狠狠地瞪了赵烟一眼,当初她那下贱的母亲不就是凭借着楚楚可怜的狐媚子相,才爬得驸马床的吗?果然是什么样的娘才能养出什么样的女儿。

高慧对静慈太长公主向来畏惧,可往日里南絮都护着她,一向习惯的南茜不仅没有放手,反而死死地抓着南絮。

“嘶~”南絮淡淡的皱着眉,脸上带着微微的痛苦色,“慧儿你还是放开我吧,你再不放开,我的手只怕就要被你捏废了。”

“什么?絮儿,快给外祖母瞧瞧。”静慈太长公主立刻紧张说了一声,快走两步上前。

用力打掉高慧的手,同时快速地掀开云影纱宽袖。那原本纤细白皙如同羊脂玉的手腕,如今却有一圈略带红肿的青紫映入眼帘。

静慈太长公主面色陡然严肃,浑身散发着威严,“高慧!絮儿向来待你如亲妹,你怎的忍心下此毒手!”

“母亲!”赵烟有心插嘴,可看到静慈太长公主的面色,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高慧本来觉得没什么,更是没料到有这一出,听到这番话也是一紧张,只是在看到南絮那青紫的手腕时,面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身体颤抖着:“不!不!外祖母,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说着竟就要和南絮撕扯开来,只可惜静慈太长公主怎么会允许她如此放肆,一道眼刀甩过去,她也只能愣在当场,片刻转头可怜巴巴的望向南絮:“姐姐,你帮我跟外祖母说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这般捏青絮儿的手腕!你要是故意,絮儿的手腕岂不是要被你捏碎了?”静慈太长公主面色黑沉严肃,语气凌厉。

眼瞧着静慈太长公主对高慧越发反感,赵烟也有些着急上火。因为,她若想顺利改嫁入宁远侯府,静慈太长公主不反对是很关键的。

她脑子飞转,转头看向南絮,语气急切恨不能代她说话般,“絮儿,你妹妹性子向来柔弱,可她心地很是善良,你知道她不是故意的,是不是?你快帮慧儿给你外祖母解释解释,慧儿绝对不是故意的。”

“姐姐!”高慧没法抓住南絮只能退而求其次捏着她的衣角。

“絮儿,你快说呀,快说呀!”赵烟语气很是急促。

南絮心中冷然,她高慧柔弱善良?简直就是放屁!南絮心中真的气得要命,气自己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瞎了眼!前世她高慧做的事情,哪样跟善良沾边?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桩桩件件的事情,哪一件是冤枉了她?她高慧善良?这简直就是她南絮听到过世间最大的笑话!

深吸口气,努力敛去浑身翻涌的戾气,前世是她蠢钝如猪,可重活一世,她倒要看看没有了她南絮的维护;背负着不详之身的高慧能如何!

“絮儿,絮儿?”

敏感地察觉到南絮情绪波动异常,静慈太长公主眉宇尽是担忧;伸手想试试她额前的温度,又看到那已经被血色浸染透透的纱布时,本来就难看的面色,此时更是黑了又黑,拐杖狠狠地敲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怎么回事,屋里服侍的嬷嬷、丫鬟呢?”

“外祖母,我没事。”南絮赶紧扯出笑。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你就惯着他们吧。”静慈太长公主没好气的,狠狠瞪了赵烟一眼,“没瞧见絮儿额上的伤,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请大夫?”

“母亲,我马上就去。”赵烟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姐姐,我的厢房里备有药箱,我现在就去取。”高慧也很害怕,连腿都在颤抖着,赶紧追着她娘的背影。

屋内,只余下祖孙两人。

南絮半靠在静慈太长公主的身上,嘟着唇,“孙女儿哪有那么娇气。”

“你呀!”静慈太长公主抬手轻戳额头,“这伤在脸上,不好好养着,以后落了疤痕可怎么办?”

南絮佯装撒娇:“宫内太医无数,外祖母才不会让絮儿毁……”更何况只是这点小伤于她来说,委实没有威胁力。

“啊——”

南絮话未说完,就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声惨烈的惊呼。

静慈太长公主原本稍微好看的脸色顿时又变得阴沉无比,眼底酝酿着波涛汹涌。

“听声音像是慧儿的,外祖母我们赶紧去看看吧,别出什么了。”南絮故作担忧,挣扎着就要下床。

“有什么好看的!就是个下贱狐媚子生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静慈太长公主面色严肃,话语更是难听。

去给絮儿取药箱还要整出事情来。这般想着,对赵烟、高慧母女便越发的不待见。

南絮心中一阵喜悦,怕是高慧这会儿看到自己送给她的“大礼”了吧。又在脑中快速的盘算一会儿的谋划,她一定要这母女俩尝一尝自己曾经的那份痛楚!

压下心头的愉悦,她轻轻扯了扯静慈太长公主的衣袖,语气带着焦急,“外祖母……”

“外祖母,这竹溪园可是母亲的私宅,高慧若在这里出事,传出去,又得是风言风语的。再说,我们就去瞧瞧;也免得落人口实啊,咱们就去看看,好不好,外祖母?”南絮可怜巴巴的模样惹得静慈太长公主一阵心疼。

静慈太长公主斜睨了她一眼,“也是,咱们就去看看她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好。”南絮赶紧点头。

南絮手脚麻利地下床穿好衣衫,搀扶着静慈太长公主,“外祖母,您小心门槛……”

隔壁,门边已然围绕了两三圈看热闹的人,皆是指指点点的。

南絮小心地拨开人群,走进屋内,高慧坐在地上,神情狼狈,浑身颤抖,在看到她的时候,眼中迸发出一丝光芒。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事。”南茜语气些许慌张。瞧见南絮,南茜本能地想要扑上去求救,可略微深思,她深吸口气,迫自己镇定下来。

南絮被她抓着蹙眉不悦,不过表面上却是一副担忧状,轻拍安抚着,顺势拨开南茜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慧儿,真的吗?”

“自,自然。”南茜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和恐慌,眼神飘忽不定。脑子快速过了一遍刚才的事情,先前是因为看到鲜血时,只顾着害怕,却是忘了她让王宝煜算计南絮这一茬;若是南絮此刻进去,看到王宝煜,那……不,不对。表哥怎么会在她的房间,他不是应该在南絮的房间吗?

或许是想到了什么,她猛然抬头,看着自从醒来就变得有些不太正常的南絮,难道是她……

南絮嘴角微微勾着,终于想起来么?南茜,你准备好了吗?

南絮微微低下头,转眼又是一副疼爱妹妹的好姐姐模样,“原来是这样啊。”

“哼!”站在离门口不远的静慈太长公主一声冷哼,眸中带着不善,“让你给絮儿拿的药箱呢?”

只是轻飘飘的一眼,南茜却只觉得脊背发寒,她有些磕磕巴巴的,“我,我我……”

静慈太长公主面色微沉,中气十足的说:“我什么我,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外祖母,慧儿怕是近来太累看岔了眼。”南絮抬头微微笑着,语气舒缓,不急不躁,好似能安抚人心。

紧接着南絮又说:“说起来,絮儿倒是要好好谢谢慧儿,夜以继日地为亡母念经超度呢。”

静慈太长公主看了一眼南茜,并未说话,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南茜朝南絮投去感谢的目光,而南絮心中却唯余冷然。

呵,感谢么?她自然是会让她南茜好好“感谢”的。

在上一世中,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祖母和外祖母应该是同时出现的,外祖母为了她据理力争,要保下她,可无奈事实摆在眼前,实在是没办法,再加上自己当初一味地相信赵烟母女,才会让外祖母对自己越发的失望。

现在,外祖母已经出现了,祖母应该也快来了吧?祖母秦氏可是最在乎规矩的。

南茜,你可定要好好接好这份大礼呢。

南茜偷偷的一直盯着南絮,感受到南絮眼中神色变化,再联想到刚才她说的超度,忽的发觉南絮是发现了什么吗?不,不会的,娘说过那是连宫内的太医都查不出来的。

南茜深吸口气,她努力地保持着镇定,低下头状似不好意思地笑笑,“姐姐这说的什么话,姨母最疼爱我了,自幼待我像是亲闺女一样,我为她念经祈祷也是应该的。”

“原来是这样。”门外围观的人中,有人总算松了口气。

“听说表小姐近日都在宝殿与寺里的觉慧法师和其他师父们学经,为逝去的南夫人念经超度呢。”

“表小姐可真是善良。”

“可不是,平日在府里表小姐也总是平易近人,待下人们也亲厚的,从不拿我们下人不当人看。”

“……”

听到门边那些人的议论,南茜总算松了口气,平日里的功夫没白做。

静慈太长公主闻言却面色越发难看,看了南茜一眼,她倒是会收买人心。

只是那么轻飘飘的一眼,南茜却觉得很是不安,心里毛毛的。

“话虽如此,可总归是女儿家的房间,还是仔细检查为好,这里可是我静安太长公主之女的私宅,若是出了什么人擅闯之事,哼!”静慈太长公主站在门口,脸色严肃,语气更是不容置疑,“风行,风雨,你们进去看看,给本宫好好查看,瞧仔细了。”

“是。”门外立刻走进来两名带刀侍卫,语气铿锵,掷地有声。

南茜面色唰的变得苍白,额头上竟冒出细密的汗珠,“外……外祖母……”

“谁许你叫本宫为外祖母的?”静慈太长公主身为太长公主,自是傲然矜,以往是看在爱女的份儿上,才容得他们破坏规矩,可如今女儿不在,这唯一的外孙女还被欺负,自是要下他们的脸。“本宫可不记得有姓宋的外孙女。”

“愣着干什么?还不进去给我搜!”静慈太长公主语气透着狠绝。

“姐姐,你帮帮我啊……”南茜面带祈求,贝齿紧咬着下唇,红唇齿白的,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姐姐你帮我与外祖母说说好不好?若妹妹的房间就这么任由外男这么随便的搜了,这以后要是传了出去,可让妹妹怎么活啊……呜呜……”

说着,眼泪竟落了出来,吧嗒吧嗒的滴在衣裙边。

上一世,每每此时瞧着那落地的珍珠,只觉得再没有比她妹妹这更令人心疼的了。这个妹妹,生来丧父,又一贯的是弱柳扶风,再加上母亲在世时的教导,让她不由得实打实的将南茜放在心尖尖上疼宠着。否则那些事情,她不会没有半分怀疑。

上一世,她纵使恶事做尽,可对她却是没有半点私心,可结果呢……换来的就是鳄鱼的眼泪,蛇蝎的心肠!

“姐姐,姐姐……”南茜不停地唤着,声音也是委屈的要命。

南絮摇摇头,薄唇微微抿着,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慧儿,外祖母说得是,这女子的闺房最是要紧,如果真的什么也没有,仔细检查一下也好防患于未然呐,再说了,这园子里都是家生子,知根知底的,谁敢乱嚼舌根呢。”

“大小姐说得是,到底是未出阁的小姐闺房,仔细查查定是好的。”

“是呀,表小姐您放心,我们自然都是会把嘴巴闭紧的,我们可不是那起子长舌妇。”

“今儿的事,我们绝不会说出去的。”

“……”

这些奴仆一句接这一句,不给南茜插话的机会,南茜气的要命,双手藏在在袖中,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手,低首垂眸,眼底闪过慌张、算计、生气……

就是有她们在,她才不放心。如果他们不是长舌妇,嘴巴紧,那以前她隐晦的透露的那些关于南絮的流言蜚语,又怎会闹得尽人皆知?

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南絮心中总算是舒了口气,这第一步算是迈出去了,且成功了的。

上一世信任、宠爱南茜时,发生的所有从未怀疑过,可重活一世,想清楚了,也看清楚了,便哪儿哪儿都是破绽。

今生也合该让她南茜尝尝那种被千人万人唾骂的滋味了。

短短片刻,隔着拱月珠帘门后,一阵乒乓窸窸窣窣的声音。

“小姐,小姐……”

下人惊呼着大小姐,越发没规矩,使得静慈太长公主面色越发难看,南絮赶紧快走两步,“好好说话,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没瞧见外祖母在吗?”

“……”小姐!

听见南絮的声音,晚仪顿觉眼前一亮,原本还想开口可在瞧见静慈太长公主时,立刻跪下身去,“奴婢参见静安太长公主。”

晚仪将药煎好,端进小姐房中,发现小姐不在,常嬷嬷和晚秋也不在,这才着急的来找南絮。

“起来吧。”静慈太长公主瞟了她一眼,淡淡道。

“谢静安太长公主。”晚仪恭敬应答之后,这才起身。

南絮慢慢走到晚仪前面,瞧着她放在旁边的托盘,眼前微亮,拉着静慈太长公主,正准备开口说话。只见风行、风雨从内室走出,神情严肃,面露难色。


“这是怎么回事?”声音沉稳,面容中带着些许不悦,南见闻搀着老太太秦氏进屋时,刚好瞧见这样的场景。

转头看见静慈太长公主时,态度稍微收敛了些许:“女婿见过岳母大人。”

南絮任由晚仪搀扶着上前一步,身体微微颤抖,慢慢地福身道,“女儿见过祖母,父亲。”

“嗯,起身吧。”秦氏微微颔首,视线上下打量了南絮,语气却稍微和善了些,“身子可好些了?”

“多谢祖母挂念,孙女好多了。”南絮声音淡淡道。

“慧儿见过老太太,姨丈。”高慧双目红肿,眸中蕴着雾色,盈盈福身,一副受尽委屈却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南见闻只觉心中一疼,尤其是看到那双与那人如出一辙此刻却饱含泪珠的眸,更是单手握成拳头,“慧儿……”

“哼!”静慈太长公主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南絮看着眼前这一幕,这就是自己的父亲!这一生为哥哥,为自己,为护住自己的外祖母,也为那福薄的母亲。

当年还是世子爷的南见闻对赵烟一见钟情,只可惜……南见闻只知道那赵烟是驸马府的女儿,因为赵月待赵烟如嫡亲妹妹,且静慈太长公主也从不苛刻庶女,赵烟穿戴与嫡女赵月并无太大差别,才导致求亲时,所娶非人,等到下聘合八字,却已经是木已成舟。

当年他是想和离的,赵月身为皇家女不能丢人,宁远侯府……亦然。一切便只能将错就错!赵月温婉贤淑,可南见闻因为对赵烟心怀有愧,两人早已经是暗通款曲。

他们两心相知,可母亲何错之有?如果不是他俩欺人太甚,母亲又何至于年纪轻轻,抑郁成疾,最后早早地就香消玉殒,上一世赵烟不就仗着父亲对她的愧疚与宠爱,我对她百般信任依赖,才让自己被猪油糊了心,全力助她称为宁远侯府新的当家主母,伤了外祖母的心,抹了祖母的面子。也是她任性地胡搅蛮缠才让高慧顺利地“认祖归宗”入了南家族谱。

低下头,南絮垂下眼睑,无人看到她嘴角微微勾起,冷厉而又嗜血,带着浓郁的煞气。这一世重活一次,他们休想再打这个主意……也包括其他!

“岳母大人……他们这是?”强压下心中的不悦抬头望着明显从里屋出来的风行、风雨,南见闻薄唇微微抿着,

“哼,我当你看不到本宫这把老骨头呢。”静慈太长公主嘴角微勾,带着浓浓的不满意。

“外祖母息怒,父亲也是刚刚才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外祖母您别见怪。”南絮乖巧的替南见闻开脱。

然后上前,抬头对着南见闻微微一笑,“父亲有所不知,刚慧儿帮女儿取药箱时在房中受了惊吓,外祖母这才让人进屋搜查,这也是为了慧儿着想,毕竟这是未出阁的姑娘闺房,要真是有什么歹徒或者登徒子闯进来,那可怎么办啊?父亲,没发生威胁性命之事也就罢了,要是发生了可就不好了,再说,什么都没发生,今天这事传出去出去也总归是不太好听的。”

南见闻面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慧儿,是这样吗?你有没有被吓到?”

“……”吓到?呵呵,很快呢,她会让他们见识什么叫做真正被吓到。

南见闻还是只看得见高慧,只问了她,却不曾关心她这个亲生女儿和岳母。当真是让人寒心。

如果上一世遇到类似的事儿,她定按捺不住与南见闻吵嘴,父女间的感情越吵越淡,直到最后父女相厌,将高慧当做自己的亲女儿,如果不是因为哥哥在中间调和,只怕是比陌生人还不如吧……

南絮淡淡嘁笑,她定不会再让赵烟、高慧得逞的。

思索片刻后,她薄唇开合,语气带着三分刻意地撒娇,“父亲这般好像是絮儿欺负了慧儿似的,我可是向来待慧儿同嫡亲妹妹一样,父亲这样问,可真真是让絮儿伤心了。”

南见闻顿觉心里“咯噔”一下,他抬起头笑得有些尴尬,“絮儿这说的是什么话,为父最是疼你。”

“姨丈多虑了,姐姐自然待我是好的。”高慧缓缓开口,可那脸上却依旧挂着要哭不哭的模样,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可心中却很是紧张,她有些不敢抬头看向众人,她声音都在颤抖着回话。

南见闻刚想开口就被秦氏打断。

“絮儿,到祖母这儿来!”

秦氏眉心蹙成团,瞧着静慈太长公主那不悦的目光,狠狠地瞪了南见闻一眼,拉着南絮的手,“絮儿可别多心,慧儿自幼丧父,你父亲难免对她多有怜惜,以后可不许说这样的话!”

“孙女晓得。”南絮淡淡笑着,扶着秦氏的臂弯,搀着她到主位另一边坐下。

“你呀!都是大姑娘了。还是小孩子心性,竟跟妹妹吃味起来。”秦氏在心中摇摇头,不知是不是因着静慈太长公主在场,对南絮的态度竟是前所未有的亲热。

当年赵月嫁给南见闻属实是低嫁了,秦氏不敢随意拿捏儿媳,对她自然没好态度,好在赵月是个识大体的,侍奉公婆从未怠慢,尽管如此,她对赵月的态度也始终是有距离的,连带着对南絮兄妹也心生不喜,当然其中也不乏南见闻之由。

看到自己的祖母秦氏这样的态度,着实让南絮心里吃惊了一把。当然表面上她仍旧低着头,一副得体、孝顺和知礼的模样。

秦氏仔细地瞧了南絮,她心中打量,这个孙女竟与之前有些不一样了,脑子似乎闪过了什么,垂下眼睑,瞧了立在旁边的风行、风雨一眼,淡淡道:“对了,不知这屋子里可曾搜出什么?”

“嗯,既然亲家老太太来了,那就一起瞧瞧吧。”静慈太长公主斜睨了南见闻一眼,语气意味深长,“也省得到时候是某些人以为我们欺负了他的心头肉。”

虽然事实如此,但南见闻面上却有些难看,心里讪讪的,“岳母大人这说的什么话?”

“嗯。”静慈太长公主不屑地随口应了一声。转头看向风行、风雨,“里面可有什么异常的?”

高慧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紧张地盯着风行、风雨,双眼瞪直。

风雨躬身:“启禀太长公主殿下,并未发现歹人,但在床榻侧首发现了这个内制锦盒。”

呼……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高慧努力地吞了口唾沫,虽然不知到底怎么回事,但这关总算是过了,想必是表哥醒来自个儿离开了吧!

她淡淡地想着,面上却还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抬头看着那个黄花梨红漆绘着龙凤呈祥图案的锦盒,贝齿轻咬,语气柔弱,“外祖母,您也已经让人搜查过了,那锦盒是姨母生前赐予慧儿的,这下您大可放心了吧?”

说着,眼泪便流了出来。整个人,摇摇欲坠。

而南絮,此刻是怔住了。

风雨的话,像是一声惊雷,劈在她的头顶。


风雨的话如同暴雷砸在南絮的脑子!脑袋被砸得嗡嗡直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南絮死死地咬着齿关,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本来就因为还在病中而苍白的面色,这会子更是显得近乎透明。

此时若有人细细瞧,定能发现她微微颤抖的身姿。

她,她分明亲手将昏迷的王宝煜扔到高慧床上的,之前高慧的惊呼也证明,她定是看到了,可现在怎么……

南絮眉头紧蹙,心中更是忐忑不安,抬眸凝视着数步之遥的风行和风雨,这两人是外祖母的贴身护卫,自幼便跟在了外祖母身边。皇室为公主、皇子的安全培养的,自然不会是为了维护高慧而说谎,那就是屋内,王宝煜定然已经不在了。

短短片刻时间,且不说他会不会醒来,光是那下身被废,他就没有自己离开的能力。难道……难道在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中?还是赵烟母女有自己不知道的势力?

垂在袖中的手,死死地掐着,手心被圆润的指甲划出道道白痕。别人瞧不出丝毫异样,可唯有她自己知,她心中有多不安。

暗中那人为什么要带走王宝煜?是否和赵烟、高慧有关系?未知之事难以确定。

水一般眼眸紧锁着高慧的一举一动,瞧见她那明显松了口气的神色和眼神,难道也是她不知道的?

“太长公主请看。”薄唇轻启,风行仍旧面无表情。

众人随着声音望去,能够绘制龙凤图案,必是天家所赐,高慧自然是没机会得到的。不过众所周知,赵月疼爱高慧,待她如亲女,所以给她个锦盒也是没什么的。

“既是月儿赐的,那就不必检查了吧。”南见闻也趁机赶紧开口道,顺带递给南絮一个让她开口眼色。

“外祖母,母亲生前的确赐给慧儿许多东西,不过是一个锦盒罢了。”接到南见闻的眼色,南絮定了定神,强压下心头的疑问和些许忐忑,站出来淡笑着,“既然屋内没什么异常,那就先如此吧。”

静慈太长公主双眸射出一道凌厉的眼神,“既然絮儿开口了,风行还给她。”

身为太长公主,一个内制锦盒,她还看不上眼。

风行躬身,双手平托着锦盒在路过南絮面前时,南絮却猛然发现了异常。

不对!内制锦盒大都相同,可这个却……

她原本忐忑的心稍微安了些,垂下眼睑,飞快地盘算着,努力维持面上的平静,深吸口气,打定主意放手一搏。

此时她身无长物,随意一瞥,瞬间她竟然瞥到在她手旁的小几上竟然放置着绣框,她顿时眼前一亮。上一世在清远寺修身养性的半年间,她曾误打误撞破了名满天下的玄门圣医所设下的考验,得他传承,算起来,也得感谢高慧呢!普通的针对她来说,用起来可是得心应手。

趁旁人不注意时,她飞快地取了一枚绣花针,对站在小几边的晚仪使了一个眼色,晚仪适时地侧身为她做遮挡,她转头,晚仪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而后又飞快地低下头。

南絮抿着唇,宽袖中的手掐着针,运足了力道,在高慧接过锦盒的刹那弹出去。

“啊!!!”

高慧双手接过锦盒,还未拿稳却陡然觉得手腕一阵刺痛。她惊呼一声,赶紧将手收回来。

“哐当!!!”

锦盒掉在地上,简单的暗扣被跌开,里面琐碎的珠钗翠环散了一地。

风行面色微变,立刻单膝跪地,“太长公主恕罪!”

“呵!”静慈太长公主狠狠地瞪了高慧一眼,只当是她不满自己让风行风雨搜查她的房间。

高慧自幼看人脸色,可现在却极是委屈,“外祖母息怒,是慧儿不好,没拿稳锦盒,不怪旁人。”

“……”静慈太长公主没有说话,淡淡的睥睨了高慧和一众人。

南絮快走两步,蹲下身,一边一件件拾起东西,一边说:“慧儿也真是的,这些可都是母亲在世时赐给你的,这要是摔坏了母亲知道该伤心了。”

高慧原本愣怔住了,来不及细想,听了南絮的话也赶紧蹲下身,“这事妹妹来做就行,怎敢劳烦姐姐。”

“……”

南絮笑着,并不答话,手下的动作并未停止。

蹲在地上的两人之间气氛却尤其诡异。

高慧原本经历嫉妒紧张到放松,此刻正是脑子不清楚的时候,机械地抬手、拾起、装盒,哪里还有时间细想思考这里面是否有陷进,而南絮却是嘴角带着浓郁的嘲讽之意。

两人的手,同时伸向最后一件点满翠的凤凰于飞坠珍珠流苏的步摇。

“多谢姐姐。”高慧抬头,手捏着步摇。

常嬷嬷却是捂着唇,轻呼一声,“呀!”

瞧着众人投过来惊诧的目光,好似自觉失态,她赶紧捂着唇。

“晚仪,什么事?”静慈太长公主面带忧色。

“没,没什么。”晚仪语气犹豫,磕磕巴巴。南絮暗暗地给她一个赞的眼神。这小妮子这招欲言又止,欲盖弥彰倒是跟高慧学得有七分像了。

上一世她不懂话术,与人相处尽是直来直往,得罪了人都不知道,这时高慧便站出来赔礼道歉,温婉柔弱的形象深入人心,一来二去,她南絮就是不懂人情世故、脾气大的娇小姐,而她高慧就扮演着包容姐姐,善解人意的好妹妹角色。

现在回想起来,上一世她南絮还真是蠢得要命,竟然丝毫没有犹疑的相信高慧母女是真心对自己好的。

静慈太长公主眸色陡然一暗,周身气势尽显,“说!”

晚仪抬头看了看南絮,语气有些犹豫,“小,小姐……”

“我让你说!”静慈太长公主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狠戾。

“是,是!那,那支步摇好像是小姐前些日子丢失的那支点满翠的凤凰于飞坠珍珠流苏的步摇!”晚仪磕磕巴巴的。

南絮原也没在意,闻言却是手上用劲,低下头拿着步摇仔细端详许久,然后故作是刚发现般,眉宇微蹙,摇了摇头,“慧儿你……你怎么能拿这支步摇!其他的你想拿什么都可以,可是这支却是不行的。”说话的语气里充满委屈。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众人可就是遐想无限了。

“什么?”静慈太长公主面色陡然变色。

高慧这才恍惚地回过神来,瞧见南絮手上的步摇也惊了,张口反驳,“不不不!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个步摇怎么跑到这个盒子里?我……”

她张了张口,却怎么都解释不了,那步摇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妆奁中。

“慧儿,你过了。”秦氏沉着脸。

静慈太长公主受尽太祖皇帝恩宠,赵月又是她的独女,嫁妆自然丰厚。那些她觊觎过年都没能下手,这高慧竟然敢……

“你个下作的东西!”静慈太长公主重重的戳了一下拐杖,面色难看,竟是丝毫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高慧急得都快哭了,“我没有,外祖母,我真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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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南絮身边自小服侍三个心腹为晚仪(沉稳、观察入微)、晚秋(机灵、活泼)和常嬷嬷,都是祖母特意挑的。上一世也是因为信任赵烟母女,最后她们三个也没有善终。


静慈太长公主龙头拐杖用力柱地,闷响声声好似击在人心头般,“本宫可没有你这般下贱的外孙女!”

“外祖母!”高慧眼泪吧唧吧唧,语气急切。

“这……岳母大人,絮儿,那枚步摇是我给慧儿的。”南见闻见状,赶紧开口替她解围。

听到南见闻这么说,本来面色就很难看的静慈太长公主更加的黑沉,连秦氏对高慧都厌恶了几分。

可是现在不是闹掰的时候,她赶紧笑起来,“亲家,这……见闻,你也真是的,这干得什么事儿?慧儿喜欢什么样的首饰,珍宝斋都有,你怎能拿絮儿的东西送人!”

“父亲拿的若是其他也就罢了,可这枚凤凰于飞的步摇却是太祖皇帝亲赐,正一品公主的规制,按我北渊国律法,为官者女眷逾矩违制当赐杖刑一百。”南絮一字一句,语气严肃,义正言辞。

随着南絮每个字的落下,高慧猛然抬,身体晃了晃。这一状态出卖了她的极度不安。

那步摇她是非常想要,可是她并没有打算现在就拿,而且她根本没想明白这步摇到底怎么到她的锦盒里的,可是现在这个局面再去否认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只能求南絮,让她帮忙。

高慧连忙说:“这,姐姐,姐姐救我!”

她心中比谁都清明,南见闻一心相护不假,但现在这时,唯有南絮开口方才有效。

“絮儿,为父并不晓得这只步摇是太祖皇帝所赐,再说慧儿也只是放在锦盒内收藏,并没有拿出来戴,也算不得违制。”南见闻面露尴尬,可还是硬着头皮说了这番话。

静慈太长公主没好气地斜睨了他一眼,“只是收藏并没有戴?呵!”

“岳母大人,步摇一事是小婿闹得乌龙,看在月儿的份上您就原谅小婿这一次吧。”南见闻张口竟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南絮低首,嘴角微微勾着,内心着实对这个父亲失望:“看在父亲的面上,这次就作罢吧,外祖母,您说呢?”

“就按絮儿的意思,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看在月儿的份上,抄写百遍经文供奉于清远寺中,再有下次,赐梳洗之刑。”静慈太长公主语气决绝,又淡淡的说:“这些东西除了那支凤凰于飞步摇,其他的都赐予高慧吧。你可记住了?”最后一句直逼高慧。

稍等了片刻,静慈太长公主又说:“前些日子,东海上贡了不少东珠,陛下给了本宫两斛,外祖母在找珍宝斋的老师傅给你添几件首饰头面,身为昭和安平郡主,怎可用低贱之物,免得往皇家脸上抹黑!”

南见闻、高慧两人身子明显一滞,秦氏的身子的心底也浮起三分凉意。这个老东西说东西为低贱,实则说他们,真是可恶!

想到先前南见闻交给她一个私库的钥匙,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外祖母言重了,父亲和祖母可没有亏待絮儿,只是絮儿现在孝期,又在病中这才打扮素颜些。”南絮淡笑着。

违心替他们说好话,还真是难受,不过有些事情只能徐徐图之,一步都不能走错。

……

“青山大师,您里面请。”

赵烟正准备外出请常驻清远寺的刘大夫前来,却不想刚好遇上请青山大师归来的常嬷嬷,便和她们一同回竹溪园。

可前脚才入园,就听见闹闹嚷嚷的声音。常嬷嬷蹙眉,“发生什么事了?”常嬷嬷话音未落便瞧见屋内几人赶紧福身行礼道:“老奴参见太长公主,老太太,老爷。”身后的赵烟也跟着福身。

“免礼。”静慈太长公主罢了罢手,转头微微颔首,“见过青山大师。”

“阿弥陀佛。”青山身着红底金线袈裟,单手握着串珠,另一只手竖掌行礼。

“太长公主,小姐今日一直梦魇着,老奴自作主张地请青山大师过来。”常嬷嬷是赵月的陪嫁嬷嬷,同样是静慈太长公主当年的陪嫁丫鬟,宫里摸滚打趴出来的,是个厉害的。

静慈太长公主点点头,拉着南絮的手,“劳青山大师走这一趟。”

“我家小姐自昨儿夜里撞破了脑袋便一直梦魇,直到方才醒过来。大师,劳您给我家小姐瞧瞧。”晚仪很是着急,连带着语气也急促了几分。

静慈太长公主拉着南絮将青山迎到拱月门外的客厅,“青山大师请坐。”

“请。”青山凝视着南絮,良久他才轻叹口气,“南施主,请将手伸出来。”

只是这片刻,青山大师眸色幽深,先是微微震惊,后又归于平淡。

南絮微笑着,晚仪立刻将一方薄纱盖在腕儿间,在瞧见那一圈带着青紫的红肿时,明显眸色一暗,只是现在却不是开口的时候。

三指搭在腕间,南絮分明发现他的眸色较之先前明显暗了几分,“大师,可是信女身体有恙?”

“无妨,稍稍养着便是了。”青山微笑着收回手,转头偏向晚仪,“将南施主头上的纱布解开,老衲要先看看伤口。”

静慈太长公主赶紧示意晚仪,“手脚轻些。”

晚仪轻手轻脚,不时地垂眸看南絮的脸色,生怕弄疼了她,好不容易才将纱布全都解开。磕破的地方,血肉翻飞,渗出不少血,又被纱布捂着,翻出来的肉变得又白又大。

“青山大师,不知我家小姐额上的伤可会留疤?”常嬷嬷抿着唇,后面一句才是她所担心的。

如果留了疤,只怕小姐日后就难说亲了。毕竟这真正的名门贵女,那个富贵人家会取个破相的媳妇。

看着小姐的上,她又狠狠地瞪了高慧一眼,要不是这个蛇蝎心肠的,小姐怎么能变成这样,而且小姐护着她,否则她肯定跟太长公主参上一本,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而南絮的头到底怎么磕破的,甚至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对清远寺她唯一的记忆便是前世被王宝煜瞧了腿和裸足,然后被祖母罚在清远寺中修行,又误打误撞拜师学艺,剩下的细节,大抵都模糊了。

青山只瞧了一眼,微笑着,“不妨事的。”

“那我家小姐的梦魇?”常嬷嬷抿着唇。

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这些大家族对神佛之流还很是相信,常嬷嬷便是担忧南絮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

事实却是南絮自己重生了。

青山大师摇摇头,“所谓梦魇,心魔而已,这,得问问南施主自己了。”

“咯噔。”

南絮心跳顿时停了下,猛的抬头,眼中带着不可思议。不过很快,她就恢复如常,“青山大师说笑了。”

“动静之机,阴阳之母……”

青山双眸轻阖,单手数着念珠,薄唇开开合合,说出的话隐晦难懂,却是让南絮双眸眼眶酸涩,她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动作和表情,让自己看着镇定。


干净素雅的禅室,打理得一丝不苟,地上的蒲团坐着一位老者,身着青黛斜襟暗纹僧衣,旁边香几上,精致的珐琅镂空雕花铜质香炉中,檀香袅袅,让人的心不由自主地宁静下来。

是那个人吗?

双目轻阖,思绪流转,好似沉睡了万年。

“动静之机,阴阳之母,无极而生,是为太极。”老者闭眼,唇瓣开合,那声音宛若从天外来般。

师父,是师父!

南絮猛的睁开眼,瞧着清远大师心中思绪万千,想要开口却开不了口。

那些话,前世惨死,今生轮回,她能说嘛?

“南施主只需安心养病,稍后老衲会让小僧送汤药过来,告辞。”清远起身,深深地凝了她一眼,那眼神中好似饱含深意,可仔细瞧了却发现像是吸人的黑洞,什么都瞧不见。

静慈太长公主眉宇微蹙,视线在清远和南絮之间扫视着,“常嬷嬷,送大师出去。待我家絮儿痊愈,定捐万两善款。”

“那老衲替山下的贫苦百姓多谢太长公主慷慨,老衲告辞,施主留步。”清远躬身后转身离开。

瞧着清远离开,赵烟这才看了看了南见闻,满眼满心的含羞带怯,然后快步上前,“母亲,絮儿的伤,如何了?”

“姐姐?”高慧也眉宇轻蹙,面带担忧。

“无妨,外祖母,祖母,父亲,絮儿累了便先告退了。”南絮微微福身。从这顺序中也不难发现南絮的变化。

“姐姐多休息,好生养着。”高慧抬手。

“慧儿以往我们都小,便罢了。可如今你已过及笄,也算是大姑娘了。规矩礼制不可废,这自古表亲礼制从未更改,日后姐姐二字可再唤不得。知道的,说我们姐妹情深,不知道的且不明缘由的,误会就不好了。母亲新丧,父亲可正是在孝期呢……”南絮任由晚仪搀扶着,面无表情的说着,只是话未说完,在场的人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

说着,她正意味深长地看着赵烟和南见闻,两人的眼神胶着着,都快拉出丝儿了。

“姐姐当真也如同高府那些姐姐妹妹般,嫌弃妹妹、厌弃妹妹了吗?也相信妹妹是不祥之人吗?”高慧双眸雾气凝聚,语气悠悠,声声催人泪下。

南絮嘴角带着微微讥笑,“我只是就事论事,父亲,您也觉得絮儿说错了吗?”

“……”南见闻沉默了。

秦氏瞧着赶紧开口,“絮儿说得极对,礼不可废,且如今你们都是大姑娘了,这称呼可是万万不能错的,慧儿日后还是按着规矩唤絮儿一声表姐吧。”

“老太太!”高慧忍着泪,可接到南见闻的眼色,她不得不妥协道,“是,慧儿知道了。”

看着这样的南絮,静慈太长公主在心中点点头,“絮儿累了,先去休息,常嬷嬷好生服侍着。”

“是。”

……

第二日半下午时,万和宫贴身侍奉太祖皇帝的高公公过来,静慈太长公主便随他离开了。

南絮心中清楚,静慈太长公主的名头好用,可诸多细节细细推敲来,并非如此,上一世哥哥远赴沙场战死,她重伤险些丧命时,外祖母都没有出现,以前没有注意到,现在想来,疑云密布,真相到底是什么,她现在还没有办法深究。

是夜,时近子时,月明星稀,凉风习习。

整个竹溪园,一片宁静。唯有那清风过处,竹叶窸窸窣窣。

南絮翻身而起,悄悄地从房间出来,循着记忆中的路线,竹林深处,那隐藏的妙地。小巧灵活的娇躯在细密的竹林间左右闪躲。前世时,是误打误撞,后来她方才明白,为何母亲从不让她到竹林玩耍……这片竹林中竟隐藏着一个诺大的九龙八卦阵。

有了上一世记忆,她自然不会弄错,循着那不断移动的竹木,却再没有了前世的慌张,唯余下淡淡的亲和、怀念……。

只是片刻,当她成功地走出竹林时,印着明亮的月光,依稀能看到不远处的青松绿竹,景物秀丽。不远处便是一座简陋的竹屋,小径清幽,错落有致,精致不失雅致。

循着青石小径,推门,入屋。

看着眼前的一切,南絮微微失神。

倏地,南絮的心陡然悬起,提起裙摆快步进屋,入目的还是那个百岁有余依旧精神的明楼医圣,只见老人鹤发鸡皮,她咬着唇,眼泪再也压抑不住,“师父!”

“傻丫头,你还是来了。”

老人声音低沉,夹杂着叹息与无奈。

“师父!”

重楼对着她招招手,声音虚弱,“傻孩子,是清远那小子告诉你的吧?”

虽然是问句,可语气确实肯定。

“师父,您,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受伤?是否严重?”

没空纠结重楼对清远的称呼,南絮颤抖着,伸出手却好似重楼是脆弱的瓷娃娃般,不敢轻易触碰。

“生死有命,为师舍了这身修为能换你一命,值了!”

重楼脸上带着笑,舒心而又自然,抬手轻轻揉了揉南絮的头顶,一如既往的像上一世那般宠溺的动作。然后拉起他的左手,顺势将腕间的佛珠褪下戴在南絮的手上,同时说着:“从现在起,尔为明楼第一百六十代掌门。”

“不!师傅,我不要,只要你好好地就好。”

上一世南絮对武功不感兴趣,但在医术上却是天赋使然,她自然能看出来,师傅重楼现在不过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等到最后的真气消耗殆尽时,便是他的魂归时。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落下。

“丫头,人总有这一遭的,师父能看到你好好的,师父高兴,日后可不许虚度光阴,须得勤学苦练,免得成为我明楼第一位武力不济的掌门。”

重楼盘腿坐在蒲团之上,呼吸绵长。

南絮不断地摇着头,身子往后一退再退,双手死死地握成拳头,从没有一刻她这么憎恨自己。是她有眼无珠,错把豺狼当好人,害人害己。

“师傅,师傅……”

前世那人说得对,是她,是她害了他们。

是她,都是她!

害了闻瑾,害了哥哥,害了自己,现在连师父也……

“啊!!!”

南絮猛然双手抱头,仰天痛苦地咆哮着,双膝跪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傻丫头。”重楼只是一声轻叹。

“不!”南絮心中悲恸。


南絮急切地跪行到重楼面前,脸上带着未干的泪迹,“师父!师父!您是当代医圣重楼,您肯定有办法自救的是不是?还元丹呢?冰续丹呢?师父, 您快拿出来啊!呜呜……”

南絮说话的同时转身从药柜中取出许多个精致的瓶瓶罐罐,质地上乘的药丸颗颗显落。

见重楼没有动作,淡淡的坐在摇椅上,南絮看的直落泪,泪雨滂沱的样子好似刚出生的孩子般,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刚遇上亲人却注定要失去。南絮跪在地坪的台阶旁,泪雨如下。也只能喃喃的喊着“师父…………”

好容易重新活一次,却要面临着与师父天人永隔的痛!那样的痛,悲痛的、无助的、彷徨的南絮是他认识南絮以来从未看见过得。即使当年她被陷害,也从未这般伤心过,痛哭过。重楼摇摇头,轻轻叹了一声气。

“……哎,丫头,师父能够强撑到现在,就是为了再见一面,如今看到你如此,师傅应该早早寻个清净的地儿走了……”

“不!师父……你是骗絮儿的对吗?”

整张脸哭的不成样子,瞧着重楼,师父一如往昔,柔和慈祥,面容带着沟壑,身子虚弱的坐在摇椅里,面色黯淡,可双眸却干净得像是星星一般。

“师父的年纪本该到了,絮儿你还年轻,以师父这老去的身躯换你重来一次,值得。”

“师傅,不值得!不值得!!呜呜呜……”南絮早已经是泣不成声。

“傻丫头,先要自爱,别人才能爱你,如果你还是像上一世那般,你让师父如何放心的下你?师父希望絮儿一直开心,絮儿笑起来最美了。”重楼说话间,声音忽大忽小,气息不稳。

倏地,喉头一阵腥甜,重楼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好在生死对他来说早已经看淡。

他拉起南絮的手,苍老的双手轻轻拍了拍在徒弟的手背上,就像是当年自己学习医术时遇到难题或者受伤,师傅来安慰她。

南絮还陷在回忆中,顿时,重楼手上用劲,一把将南絮带到地坪上,两人面对面盘腿而坐,原本淡然的语气变得严肃而强硬。

南絮感觉一阵气压压制,身子被牢牢禁锢。

被迫盘腿坐在重楼对面,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重楼的动作,双目大瞪,两行血泪骤然滑落,使劲摇头,嘴里喊着:“不——师父!不,不要……”可惜发不出任何声音。

“专心!”重楼严肃说道,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深吸一口气,将体内最精纯的混元真气凝在指尖,缓缓地注入南絮体内,引导那股真气朝着她的经脉游走一周,强撑着最后一丝生命,一鼓作气将南絮全部经脉打通。

做完这件事,重楼整个人没了一丝精气,喷出一口鲜血,然后向南絮的怀中倒去。

“絮儿,传下去……”虚弱的说着。

一句话没有说完,可再也没有了然后……

“师父?”

南絮此时也能懂了,她紧紧地抱着重楼,不敢有丝毫的动作,丝毫不愿意承认那个事实。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南絮的心越来越沉,整个人像个冒着白气的冰块。

许久,久到南絮的身子都僵了,嘴里喃喃的嚅动着,若听得仔细仍能发现她轻声地唤着,“师父,师父……”

将重楼平放下来,像是以为师傅只是睡着,动作非常的轻,像是护理婴儿一般,怕担忧惊扰了他的美梦般。

师傅平躺在地坪上,双眸阖上,面带安祥,嘴角还含着笑。看到师傅如此,可南絮却只觉得鼻头酸痛,眼睛酸胀,在师傅身边行跪拜之礼,哭得极为伤心。三拜之后也没有起身。

南絮再也压抑不住,仰天长啸一声:“师傅!!!”

凄婉悲怆!

这一切都是拜你们所赐!高慧,你给我等着!

若不是高慧,闻瑾怎么会无辜枉死,若不是高慧,她南絮又怎么会深陷囹圄,若不是高慧,师父又怎么会为了救自己而死……!!!

“高慧,我要你不得好死!”

声声厉吼,带着浓郁得让人几乎不能呼吸的悲恸,在天际不断地彻响着。

她恨,恨南见闻,恨赵烟,恨高慧,恨北云景,可是她最恨的却是她自己,恨她自己真心错付、有眼无珠、蠢钝如猪……

重楼死了,她将师傅送入竹屋背后的小山丘的密室妥善安置。密室有重楼为她寻来的千年寒玉床,能保尸身不腐。

上一世,她只重视医术的发展,对武学并无兴趣,而师傅重楼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让她能够自保,可惜…………。

这片竹林,承载着他们太多的回忆,她想让师傅看着,看着她的成长,看着她怎样一步步讨回上一世的血债仇恨。

南絮深吸口气,跪在寒玉床前,南絮握着尚未褪去余温的重楼的手,喃喃着:“师傅,我一定会好好的!”

师父乃当代医圣,手握乾坤八卦,从青山大师出现时,她就猜师父必定能看穿自己,却不知原来自己之所以能够重活一世并不是老天爷开天恩,而是师父耗尽修为,穷尽生命,她闭上眼,平复自己。

此时已经哭不出来,掉不下一颗眼泪。

师父,您说得对,人要自爱,才有人爱。

他们不给絮儿安生日子过,絮儿必让他们没日子过。

跪行后退三步,南絮以头着地,思及前世今生,过往种种,眼前一一浮现。

三跪九叩:“师父再造之恩,絮儿没齿难忘,重来一次,絮儿会努力学习,定不堕了我明楼传承的名头。”

做完这一切,南絮起身,并没有再回头。直直向前走,挺直的背影,在瑟瑟晚风中显得单薄而又孤寂,可步伐是异常的坚定,每一步都带着浓浓的恨意。

也许是痛到了极致,反而感觉不到痛了。右手轻轻摩挲着重楼给她戴上的佛珠,是对师傅的不舍得,也是对师傅的怀念。

这串佛珠在重楼手中,也是作为念珠的,可如今这世间或许唯有她知,这就是传说中赫赫有名的天玄珠。

外表看起来只是九颗黑色璃珠,可实际上却是一百零八根神针环簇而成,防身行医两不误。

这是明楼第一代掌门人,偶然得天外陨铁,以千年寒魄融合铸成的玄魄神针,门派掌门代代传承,救死扶伤。

她没想到,师父竟然将她给了自己,让自己成为新的掌门人。

之前师傅告诉过自己有两个师兄,只是前世到死她都没能见到自己那两名所谓的师兄,师父也从不曾主动提起过。

走出洞口,天际已然泛起了鱼肚白。

她刚走出竹林,抬头便瞧见胥风双手枕头,靠在院子的大树上,凝着她笑的自在。


“哟,这不是北渊那个闺阁中的狠心姑娘吗?这是怎的了?哭得这样凄惨,瞧瞧这水灵灵的眼睛肿得,啧……啧,可当真是变丑了!”

带着三分痞气,七分调侃,语气音调并不高,可南絮还在失去师父的事情中打转,并没有与他争辩的兴致。

只略微抬头瞥了他一眼,而后默默转身,准备离开。

“小仙女,别走啊。”胥风足尖轻点落地,刚好挡在她的正面。

南絮心情本就不好,侧身准备绕过去。

“啧啧啧,原本趁着本公子心情好,打算告诉你那倒霉鬼的事情……”胥风停顿一下,接着:“既然小仙女不领情,那就……”

“等等!”

眼瞧着胥风转身,南絮突然出声。深吸口气,薄唇微微抿着,极力压住乱作一团的心,声音也不似先前的清脆,带着浓浓的鼻音和些许沙哑:“什么条件?”

胥风转身,青墨色绣暗竹纹的衣角微微漾起,俊雅中带着灵透,温和中渗着凌厉,不是衣衫衬人,而是人衬衣衫。

胥风双手抱胸,眼神似是打量和斟酌,出口的语气也不以为然:“本来,本公子心情好打算告诉你那被你断了三条腿废物的去向,但是现在,本公子没心情说了。”

“……”南絮大无语。

南絮本身唇上血色全无,微微抿着,此时更是微微翻了个白眼。

此时胥风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可她知彼时他已经名满风凛国。谁知少年风流,那还得是风凛国京中胥风公子。

上一世因着闻瑾的原因,与胥风相识,对他也了解个一两分,这人是最吃不得亏得。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住,片刻又松开……

“不过,想要我说……也不是没办法。”趁着南絮还没反应过来,胥风陡然压低上身,侧首覆在南絮耳畔低声轻吟:“小仙女若是跟了本公子,本公子或许……”

感受到耳畔温热的气息,南絮回过神来,面前放着一张硕大的俊美异常的脸,愣怔片刻,,如玉般的手在光影下光洁无瑕,用力推开他的肩;稍微沉吟片刻,声音还带着尚未褪去的哑色:“胥风公子特到此处,想来并不是为了专门调侃小女子的吧?胥风公子有话,劳烦直言。”

“……哈哈,小仙女可真是有趣!”胥风从腰间拔出折扇,啪的一声打开,“姑娘倒是好眼光。”

“胥风公子过誉,如今这天下有谁不知风流年少的胥风公子么?”南絮抿唇反问,那笑意并不是发自内心,看着只是让人心寒。

可也只有南絮自己知道,她的心早已乱了。

胥风既然来了,那……那个人呢?他是否也在北渊?那个前世为自己倾尽一切,却不得善终的男人……

南絮压住自己所有的情绪,努力地保持着镇定,不让自己表现出半分异样。

瞧着南絮极力隐忍却又欲言又止的模样,胥风并没有太当回事,只当她盯着昨日在竹溪园发生的事情,摇摇头,嬉笑一声。

他胥风对后宅女人间的阴私腌臜事并没有兴致,甚至无所谓的认为都是是妇人间为争宠夺爱而使得手段而已,算不得什么,也上不了台面罢了。

只是这两日却让他诧异的发现,原来世间竟还有这样杀伐果断的姑娘存在。

冷静地思考,狠辣的手段,狠厉嗜血的表情。纵然在发现自己偷窥,呃……光明正大地偷看之后,并不理会自己,淡然的将那潜入房间的男子废了,接着祸水东引。动作顺畅没有一丝卡顿,在男子招供之后也未见半分手软,说废就废,啧啧啧。

好心机,好手段。

“姑娘真的想知道?”他眼中精光划过,语气玩味。

南絮皱了皱眉,随后心中淡然,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她现在浑身疲乏,只想休息:“胥风公子只想寻姑娘消遣,请另寻他处,恕小女子不能奉陪了。”

刚经历情绪的大起大落,至于高慧,她自然是要有着许多手段报复。至于王宝煜的事儿,他并不是主要的环节,而面前这人,将这件事情从头至尾都看在眼底,未必会站在自己这边。

“姑娘这话说得可是像小刀子似的伤人心呢。”胥风嘴角微扬,眼底划过一丝玩味儿。

南絮不想理会胥风,既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陪他废话,侧身准备离开。

天色已经渐渐明朗,晚秋和晚仪起来要是瞧不见她,定是要着急的寻人。

昨日的事已经闹得竹溪园人仰马翻,且,静慈太长公主也已经离开清远寺,现在这个时候实在是不宜再起风雨。

胥风并未拦住南絮,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扬眉浅笑,倒是个心气儿高的。

“有人让我提醒你,身边所信之人,未必可信。”胥风玩味般的说着。

南絮身子顿时一怔,脚步也顿了下,整个人僵在当场。她猛的回首,后面空空荡荡的一片,旭日升起的空中,伴随着清风徐徐,柳枝依依,芳草萋萋,光亮斑驳间哪还有胥风公子的身影?

今生重回,好像一切都还在原点,又好似哪里有些不一样。

能指使胥风特地而来的人,除了他,还能有谁呢?闻瑾,闻瑾……喃喃着 这两个字,面露的全是苦涩。她永远无法忘记初见时,京都郊外,鹿鸣山庄,那抹身影,传闻中的手可摘星辰的无双公子。

现在南絮也便不再多做他想。

一身月牙白锦袍,金银亮色丝线掺杂,交织着繁复的暗纹花边,说不出的雍容雅致。

彼时正值秋高气爽,那宽大的雪白袂轻轻垂下,随着微风飘起淡淡的弧度。他在花园的八角亭中,依山而立,双手拿起玉笛吹曲,曲子宛转悠扬。曲子如人,沉静淡雅。

闻瑾容颜如玉,五官力挺俊美,双唇微薄,眼睛好看的不像样,正真像是天仙般的人物。站在那里恬淡而又闲适,自成一片天地。

难怪有人曾叹陌上人如玉,公子玉无双。

她向来不喜那样的聚会,虚假阿谀奉承令人厌恶,所以闲庭漫步,偶然间抬头,惊鸿一瞥,此生再也无法忘记。

他抬起头,薄唇微微勾起,好似一阵微风从心湖划过。

他说,“怀瑾握瑜兮,唤我阿瑾可好?”

他说,“瑾瑜,你是北渊万千黎民眼中的昭和安平郡主,是宁远侯府的南絮,却也只是我一个的阿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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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编有话说:写得时候为南絮感到心痛,所以经常用“蠢钝如猪”这个词,就是要让南絮好好练功报仇!前两章又让她经历了师父的死去,多少有点不忍心,好在男主闻瑾终于出来了,虽然有胥风那个不靠谱的打岔,但这都不是问题。

顺便解释下“瑾瑜”是女主南絮的小字,和男主大名闻瑾的“瑾”纯属巧合,可也是两人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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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絮蜷缩在床上,背靠软枕,双腿曲着,将头斜靠在背后的软枕上,隔着月影纱床帏,思绪早已飘得不知所踪,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清风来时,觉察到脸上的阵阵凉意。抬手,原来脸上不知何时铺满了泪珠。

阿瑾,阿瑾……

南絮低低地呢喃着,不断地在心底重复着那两个字。

上一世她欠他许多,要不是因为她,闻瑾又怎么会枉死异乡,死后也不得安宁。

这一世,自己该如何做?远离他?还是亲近他?思虑到此处,自己的心便疼的无法遏制。或许,是要远远保持距离,这样他也就能改变前世的命运。以他的出众大的才华,定能成就一片属于他的一世繁华。

如今重活一世,她身负深仇大恨,上一世惨死,相信的爱情,师父的死,那些终将无法释怀的,像是穿肠毒药般侵蚀身体。

从师父为了救她死在面前,她南絮就已决定了此生不碰情爱,好好将明楼发展下去。

至于闻瑾,上一世的种种就随着时间散了吧。

下定决心,松泛了一下身子,走到窗前,靠在窗边,看着金色的阳光慢慢地将天空一寸寸的染了,不自觉的,思绪又飘远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胸口绞的疼痛难耐。

“傻丫头!”耳边回荡着师父那样慈爱温和的声音,有时是充满无奈的,有时是笑作一团的,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师父永远都是淡然从容,教她如何处理,人情世故等等。

可是她心里明白,不管她多么的想,往日那些,只能是午夜梦回之时了。

往事不可追,来者犹可追。

“回来了?”

离竹溪园不远的清远寺禅房中,白衣少年盘腿坐在软榻上。面前棋盘上,黑白棋子相交,纵横谋划,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抬,两指夹起一颗黑子,胳膊撑在腿上,指尖轻轻摩挲棋子,看似思索,又像是发呆。

听到有人入屋,也并未改变姿势,只是脸上带着浅淡薄笑,气度清雅,声音从容。

“嘁,你自己怎的不去?倒是让我跑一趟,麻烦!”

入屋的少年小声嘀咕着,只见少年一手拎起边几的茶壶,对着壶嘴便咕嘟咕嘟的喝起来,像是久旱逢甘霖的庄稼似的。

白衣少年听闻,并未回答,脸上也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且随意地将指尖黑子往棋盘上一放,白子立刻被绞杀的所剩无几。

“徽柔已至芙蓉郡,你定不会觉得麻烦。还有徽音。”白衣少年略带笑意的语气淡淡的说出。

少年面露惊讶,带着错愕,脸色跟个调色盘似的。仔细瞧着,正是从竹溪园离开的胥风么。

胥风听到白少年的话,进口的水霍着一口气,差点给呛着,片刻缓过气来:“你没说错?我没听错?”

白衣少年不回答,屋内安静,唯有淡淡的棋子交错,还有两道呼吸交替。

胥风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那啥,咱们打个商量,你把她打发回去成不成!?”

“她,身边需要。”白衣少年声音坚定,不容反驳分毫。

这个她值得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胥风却是极度无语,嘴角再次狠狠地抽搐几下,心中腹诽着,“有异性没人性!”

徽柔原名何清颜,胥风的未婚妻,曾经是何家不受宠的嫡长女,被何家继夫人陷害冤枉,被白衣少年所救,之后便成为了沧澜阁四大暗卫之一,并改名为徽柔。

徽音也是自小培养在沧澜阁中,能力非凡。

胥风对她向来最是躲着,恨不得一辈子不相见,就算见了面也是能离多远就多远,可现在要在一起做事,可是有的头疼了。

他白眼翻了又翻,恨不得眼珠子翻出去,瞧着一直静静下棋的白衣少年,他百分百确定,就是对他那厮调侃的赤裸裸报复!真是小心眼儿!

不就是调戏和为难了一下他心尖尖上的人嘛,至于吗?

殊不知,现在,以至于后来的虐狗经历会告诉他,至于,很至于,非常至于!

“嗯?”白衣少年不再下棋,神情慵懒,语气漫不经心,可胥风听到了那个字背后的威胁,捂顿时,心如死灰。哎,只能默默叹息了。

“没,我什么也没说,成了吧?”

白衣少年转头,再次凝视棋盘。

“听说太子再次拒绝娶妃,朝廷重臣纷纷上书,太子要执意如此,只怕是位置不稳,现在的朝歌正是风雨飘零之时,你这般远离朝堂就不担忧?”

短暂地谈笑之后,胥风恢复那身自信优雅,神色恭谨,表情严肃。

白衣少年看了棋局,落下一子后,太阳的金光全部弥漫在空中,从窗户飞射近来,光影交错,他淡淡笑着道:“他凭着自己的能力稳坐太子之位二十余年,岂能是平庸废物?”

太子正值壮年时,更何况有些事情至今都尚未明了。那么妃子子嗣之事也不必着急了。

当年皇后一党拼尽全力,太子被各方势力明着暗着追杀月余,朝堂动荡不安,所有人都以为太子身死,宗室及重臣提议立衣冠冢、另选太子稳定国家,可就这关键时刻,太子毫发无损的回到大众视野中,在朝堂上大杀四方,掌实权,立权威。

这样的人怎会因为妃妾子嗣的事被动摇,那也只能算他眼拙了罢。

胥风本想说些什么,也终究是没说什么。

“累了半宿,赶紧去休息吧。”白衣少年再次放下一子之后,这才抬起头:“那个人,可查到踪迹了?”

胥风俯首,面露尴尬,“没有。”

“继续查。”白衣少年眉宇微皱,不过只是片刻又舒展开来。

“爷,属下有一句肺腑之言,您决不能存在弱点。”胥风想了想,咬牙心一横,终是将话说了出来。

身为沧澜阁副阁主的胥风,他名为属下,实际却不相符。

两人师出同门,除两人知晓,便无第三人知晓。比起沧澜阁其他人,他本就是不同的存在,可此时他罕见的用了属下一词自称,足见他对此事的重视。

白衣少年面容仍旧只是淡然,不知是想到什么,那笑声低低沉沉,好似能拨动人心般。弱点吗?如若弱点是她,又有何妨?

只是摆了手:“休息去吧。”

胥风深吸口气,将欲出口的话咽回喉间,“是。”

禅房的门,沉沉的打开,又阖上了。

白衣少年抬首,看向窗外,凝视竹溪园的方向,嘴角微微扬起。

那笑,翩若惊鸿,带着从容淡然,却是让人看了就能呼吸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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