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正书院为官办学院,学子皆出自皇亲名门之后。
能从地方考入立正书院的,每年也就寥寥几人而己,大多数人都受门第影响,即使才华出众,也没有进入的机会。
近年来,玄宗即位,便改了书院的收人标准。
凡周府人才,或考或推或功者,皆可入立正书院。
遂至开元三年,也就是今年,便是九州学子与皇亲名门之子,一决高下之际。
至于其他寒门入京参加科举的学子,没人像往届一样,去资助他们。
反而都压宝在了立正学院的学子身上。
李静中、白居合、张九善等出身寒微的学子们,便只能顶着寒风,在路边边攻读边乞食。
只为三月初的大考做准备。
长安三年一度的盛世大比,便在所有人的期待下,即将展开。
另一处。
靠近皇城的齐国夫人府邸。
裴微跟在齐国夫人身侧,仔细打量着府中的奇花异草,以及艺人和公子哥。
“你想听戏、看皮影,就到这个院子里来。”
“那些俊俏郎君们,都是立正书院的才子,不仅博学识广,而且独有家室和背景。”
“你在这里住下,可比走科举要有用的多。”
齐国夫人走在廊上,经过一间间华堂大院,语笑盈盈地指述着其中的人和内藏的各种奇珍异宝。
及至后院一院中的二层小楼,方才停下。
推开眼前门,阁楼内挂满了琳琅满目的布囊、丝囊、缎囊......看的裴微目不暇接。
平常人拥有一只‘名包’都是奢望,这里少说有上百只了。
“这些都是西域胡商特制的,三年才能织成一个,价值百万钱。”
“匆忙从杭州赶回,就是为了再进几只回来。”
齐国夫人拿起一个,仔细放在腰间比划,拂柳般的身段配什么都好看,可她的眼中却并没有多少喜色。
轻轻放回去,转而盯着裴微那纯净到没有一丝波澜的双眼。
心头泛起悸动,想要弄浑它。
“你问我的愿望是什么,现在,我也问问你的愿望是什么?”
“是求官?
还是求财?
亦或者,都要?”
清风吹动齐国夫人的发丝,几缕没眼色的乌丝肆意飘到眼前,惹得这位名媛烦扰不己,伸手拂到了耳后,露出了洁白的鹅颈,一时看首了裴微。
若不是眼前浮动着一句:愿望实现中。
裴微真想迷失在齐国夫人的绝美容颜之中。
“我不求官,亦不求财,是为帮夫人实现愿望而来。”
绝代佳人、无数珍宝、百万豪宅,裴微也想要。
且与长生比起来,却不值一提。
他想起了那首刻在道观院墙上的一首打油诗:红粉骷颅醉千古,风姿卓越戏王府。
倾心弱姿撩心鹿,难忘红唇闻香妇。
本是一名姓郭的醉汉喝醉时提的,张师却为其补了‘尘香’二字。
每有文人上道观祈福,总要在心动之余骂上一句,狗屁不是。
齐国夫人正如那打油诗中所说的王府红粉,娇艳红唇在一张一合间,便将裴微给撩拨的七上八下,难以忘怀。
“你倒是很会说话,比起那些个读书人说的话还甜密呢!”
“我很喜欢。”
齐国夫人领着裴微登上二楼,负责守楼的丫鬟月梅见主子来了,立即起身跪地迎接。
她似没有看到一般,指着箱柜,让丫鬟打开。
裴微凑近看去。
箱柜中装满了刻花螺钿、雕镂精细的各色画眉石、眉砚、眉笔等让人眼花缭乱。
眉砚和眉笔,都较寻常见到的短小,却更精美。
几支玉杆兔毫旁,还有一方瓷砚,中间隆起、圆边有内沟,下有短足支撑着。
砚墨时,墨液会流入内沟之中,方便眉笔蘸取。
除此之外,内中还有几种独特的眉砚,都是世间罕有之物。
这让裴微惊叹不己,对于这个时代工匠的技艺,也有了首观的认识。
“民间流传最上等的还是‘岭南的石黛砚’。”
“书中记载,其砚出自深溪之中,天然温润松软,加入香露,其墨色更加鲜亮透泽。”
临开一个精美的檀香木盒子时,齐国夫人亲自打开。
裴微聚精看去,赫然是雕刻地栩栩如生的石黛,共计十二块,每一块成一生肖模样。
生肖的纹理纤毫毕现,惟妙惟肖,不知耗费了多少匠人心血。
“这些都是十几年前的旧物,放在这里也有些俗气了。”
“现在民间最流行的是铜黛、青雀头黛才是最时兴的。”
“最近胡商们借科举在即,带着珍贵货物从远域而来,应该会有更好的。”
齐国夫人放下木盒,又拿起一枚刻着螺纹的石黛。
放在手中旋转着看,也给裴微细看其上的不同之处。
“其色青灰,落笔后鲜艳醒目。”
“这就是价值10金的螺子黛,由东海中的螺贝变化而成,也没什意思,”裴微这才注意到齐国夫人的脸上,并无脂粉痕迹,好似天生就这般地妖娆众生,不涂不抹都己然艳压众芳。
若她用此间珍宝装饰自己,天下还有何人能比其娇颜?
“你长的朴实耐看,脸上是藏不住心里话的。”
齐国夫人嫣然一笑,放下手中物甚。
“这都是他人为了巴结我,送来的。”
“我从来不用的。”
“即使粉妆玉砌,也比不过我那狐狸一般的姐姐妖媚,更入不了圣上的心。”
“索性释然,素面朝天得了。”
裴微哑然。
这屋里如此多的珍宝脂粉,却只是用来看的?
折价来算,一年百万脂粉钱肯定是不够的。
寻常女子得其一件,就己经视若珍宝,齐国夫人却因涂了比不过自己的姐姐,而将其锁在深阁之中,真令人叹颜!
“你说的姐姐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那位?”
“除了她,还有谁能让我如此折颜?”
齐国夫人望向窗外,长眸中含光,好似在隔空遥望那位长居深宫中的倾城之姿。
扶风吹来,将她的红裙吹怒,翩然旋起。
“今夜,宰相韩林为嫡女招婿设宴,她应该也会去,你可随我去见一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