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复查,崴伤的脚踝基本康愈,医生建议可以走动,慢点走动。
媛媛走得格外小心,陈舟坚持再坐两天轮椅,直至国庆结束。
每天还是熟悉的每天,接送她进出入寝室和校区行政楼,踩着单车校园校外来回跑,买着她爱吃,能吃,掐点掐秒,嘱咐吃药,事无大小,在陈舟眼里却意义非凡。
媛媛呢,或许是临近假期,耽误了些事,也无暇顾及陈舟,除了必要的招呼,整日忙碌在电脑桌前,异常认真。
陈舟识趣,也不打不闹,临近假期结束,校区陆续迎来返学的人流,清净的园区多了几分吵闹,但唯独这栋行政楼显得格外冷清,隔着纱帘看着草坪上几对娃儿在逐风筝。
自己几个死党也相聚回到寝室,马不停蹄呼叫自己,难得离开几天,哥几个凑一顿聚聚。
陈舟一一回拒,远瞧媛媛忙碌的背影只说自己有事,不能走开。
“六点半了?”媛媛回头,眉头紧皱。
“差不多,今天就到这吗?”陈舟放下书。
“不行不行,这几天我漏了一个项目,才发现里面需要修改的东西这么多,晚饭不能出去吃了。”媛媛说道,争分夺秒。
“那成,我去买回来,想吃啥?”陈舟合上书,起身。
“都成。”媛媛道。
“我记得有个煲仔饭的摊还蛮好吃,只是比较远,今天要不要换换口味。”陈舟再问。
“都成。”她随口应了一声。
“OK,那我走了,我回来得晚桌上还有苹果。”陈舟道。
骑上单车,出了校园,园区外马路多了车流,假期临近结束,不仅是返校的同学多,整个城市度假回来的人群也是成倍递增。
陈舟一路堵堵停停,好不容易到了那家煲仔饭店,今日用餐的人数是昨天的几倍,看着时间尚早,赶紧加入队列。
心想办公室还留给女孩两个苹果,也不大能饿得到她,便也心安理得地等着。
七点过了一刻,终于拿上煲仔饭,转身赶分夺秒,一定要让它热腾腾地出现在餐桌上,她不喜欢吃冷饭菜,陈舟匆忙地在自行车道上来回躲闪,一身是汗。
进校园后,便瞄见情况不对,从身边几对走得急的同学在议论什么,而且极为慌张。
同时四面八方涌出的人儿都一幅慌手慌脚,议论纷纷,朝园区中间相聚,隐约听见‘着火...’这势头有点像赶着躲灾难一般。
陈舟继续往前踩去,越来越多的人跑动在道路上,争着向前。
拐过遮天林荫道,眼前就是和媛媛朝夕相处的行政楼,三楼正熊熊地翻滚着浓烟,遮天蔽日,大楼着火了。
陈舟同所有人一样瞠目结舌地瞪着眼前这一幕,不同所有人一样的是,他知道媛媛还在五楼办公,立刻瞪大了眼睛...
“让开,让开。”陈舟扯大嗓门边吼边挪,推着单车来到楼下,抬头瞧着翻滚的浓烟将整栋大楼淹没,隐隐有火光印在浓雾中,忽闪忽现。
消防楼道几个小伙抬着一人跑出来,急急忙忙道;“不能上去不能上去,我们没有专业设备,救不了火。”被抬的小伙双眼翻白,勉强挪动。
“有没有看见上面有个女孩?”陈舟急上前,逮住说话的那个迫切地问。
“什么女孩?”从楼道出来的小伙一听也很诧异,一身熏得漆黑,气喘吁吁。
“一个披着长发,脸圆,穿着白色运动衣外套,脚上有伤,坐着轮椅的。”陈舟十万火急。
“几楼?”高个子被问得有些含糊,半信半疑地看着陈舟躁得快跳起来。
“五楼,她坐在办公桌前...”陈舟手忙脚乱地比划着,燥得不行了。
高个扯着衣服擦了擦脸,喘口气,回身仰望着火的楼层,数着层数。
“五楼上不去,三楼的火势太猛,到处都是浓烟,温度太高了...”高个妥协着,无奈看着陈舟,人立刻被推入恐慌中,无尽往下沉坠。
“喂喂喂,你要做什么?”高个急急呼喊,陈舟一溜烟消失在眼皮底下。
‘蹦’陈舟一脚踢破了消防箱玻璃,拽出灭火器,提着往楼梯上跑,众人紧张着他这一疯狂举动。
“怎么办...”高个旁边凑来几个同学,皆被熏得乌漆嘛黑,看着陈舟一拐弯没了踪影。
“119呢,什么时候到?”高个紧张瞪住楼道口。
“说还堵在路上,今天国庆假期最后一天,车流太多了...”
负责在校园区门口等待消防卡车到来的几个同学急急瞭望,看着园区这头浓烟滚滚,就是看不见马路另一头闪烁的红蓝警示灯,救援车迟迟不见踪影。
另一边,陈舟冲上二楼,基本摸不着方向,呛了一口,翻了眼泪,熏得意识有点模糊。
理智在警醒他不要呼吸,憋足口气冲进浓雾中,跑了一半折回来,一身漆黑,同时身上隐隐被灼伤,十分疼痛。
他换了口气,瞧着堵在眼前的路,心里只惦记着媛媛,哪里甘心,望着灭火器急急想了个蠢主意。
合上双眼将灭火器喷口对准自己,低着头把整个头部喷得苍白。
他将所有裸露在空气的皮肤部位一并粉了一遍,完毕急不可耐,火急火燎冲进浓烟中。
一路合眼,屏住呼吸举着灭火器只顾喷着往上跳,默数着台阶再拐弯,感受着灼热感越加猛烈,一溜烟串上四楼,找了个窗口换口气,马不停蹄往五楼跑,回身关上大门,浓烟被阻挡在门外,气喘吁吁。
傍晚起风了,将燃烧的浓烟往东北方向驱散,使得陈舟得以在另一边窗户换口气,办公室一片漆黑。
“媛媛...”他大声叫道,耳边除了四周吵杂声,风吹动林木和燃烧声外空静得只剩自己。
打开手机照亮她办公桌,手机还在,屏幕闪烁着无数个未接电话,还有笔,苹果和刚换的两株百合,整个办公室没有一个人影,与此同时...
“碰!”办公室大门重新被踢开,一人带着防毒面具闯了进来,披着防火毯,提着照射灯,摘下面罩懊怒朝陈舟喝训;
“你是不是找死,带上面具赶紧跟我走。”
说完急急戴回面罩,凑上前来将另一个套进陈舟脑袋上,扯开防火毯二人紧挨盖上,大步朝门外走去。
也就在走下五楼消防梯时,有了照射灯看见媛媛的轮椅倒在楼梯口,白色惹眼的运动衣也披在上面。
“不...”陈舟狂拽着,恐惧在吞噬自己,越发剧烈。
高个力大身魁,那容得陈舟半点推挪,一晃功夫硬是把他从五楼夹到一楼草坪。
远处消防车拉响着警报飞驰而来,夜色漆黑,这栋被烧得惨烈的行政大楼异常惹眼,几公里范围的人群无不朝校园聚拢来,校园论坛持续刷爆着火势最新时讯。
被挟下楼来的陈舟挣脱开,高个以为他还要再做出什么来,横竖挡在身前,不得突围,一心只念叨着媛媛的安危,这些人根本不知道媛媛行动不便。
同时也尚不可得知里头还困着一个柔弱的女孩,自己是唯一知情的人却面对这火势毫无反抗,甚至埋怨,一急一慌竟跪了下来,止不住眼泪往下翻,泣不成声,高个被触动到。
“媛媛...”陈舟不甘朝着大楼呼唤,大声呼唤,声色俱裂。
“我在这呢!”
一个熟悉,异常熟悉,轻灵的声音在回应。
媛媛被搀扶在两个姐妹间,也是随众人好奇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一人,嚎啕大哭,直到叫出声来才知道是陈舟。
陈舟寻声望去,见人安然无恙站在草地上,愣愣望着自己,好奇又无辜,也是瞬间作用,将他从恐慌中捞起,并叫醒。
陈舟一身粉末慢慢起身,遍身灼痛,努力挪到女孩身前,全然不管围观人群,轻轻地将她抱住,终于找回了救赎,两撇泪痕润湿了干迹的鼻沟。
“你没事真好。”陈舟抱着女孩,边说着,忍不住哭出声来。
围观人群看着这幕,截着图片和视频,消防车队开始专业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