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无无的其他类型小说《梨色夭夭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或流觞”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离荒的映画还没有看完,就一个飞身立在了闭月宫中。映月池水将池边的他映了个完全,活像战败丢了宝刀的哀兵,妄图竭力再战以夺回失地。轻朵别了离清他们就哼着小曲进来了,三日未见,这背影还是一如既往的凉飕飕的。心里虽想看,可一想到那日他们从魔界回来,他一句嘘寒问暖都没有,放下自己转身就走,还是有一点负气和难受。救都救了,就不能问一句伤到没有么,看都不看就走了,还不如不救!本想装作没看见,擦身别过,却没想一只大手伸来,死死攥住了她的手腕。轻朵叫了声“疼”,刚想把手抽回来,大手却一个用力,竟将她贴到了硬朗朗的胸膛之上。轻朵直视着他的星目和鼻尖,感受着自头顶洒来的粗重呼气,慌乱袭来,竟红了脸颊,忘了言语。“琴弹得不错,本帝准你结业了。以后琴课暂停,...
《梨色夭夭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离荒的映画还没有看完,就一个飞身立在了闭月宫中。
映月池水将池边的他映了个完全,活像战败丢了宝刀的哀兵,妄图竭力再战以夺回失地。
轻朵别了离清他们就哼着小曲进来了,三日未见,这背影还是一如既往的凉飕飕的。心里虽想看,可一想到那日他们从魔界回来,他一句嘘寒问暖都没有,放下自己转身就走,还是有一点负气和难受。
救都救了,就不能问一句伤到没有么,看都不看就走了,还不如不救!
本想装作没看见,擦身别过,却没想一只大手伸来,死死攥住了她的手腕。
轻朵叫了声“疼”,刚想把手抽回来,大手却一个用力,竟将她贴到了硬朗朗的胸膛之上。
轻朵直视着他的星目和鼻尖,感受着自头顶洒来的粗重呼气,慌乱袭来,竟红了脸颊,忘了言语。
“琴弹得不错,本帝准你结业了。以后琴课暂停,勿需再上!”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显然醋吃了一壶还多。可他没在忘忧廊啊,如何看见奉雨栏手把手教琴的样子呢?
“可小女觉得栏夫子教得甚好,距离他的境界也还天上地下,如此半途而废怎么行?即便课业停了,小女也必要时常光顾栏夫子的允恪宫,敏而好学,不耻下问,争取成为琴音界的扛把子,为父帝增光添彩!”
离荒怒气更甚,将她拽得更近:“教得甚好是假,抱得甚紧才是真吧?身为女子,如此枉顾礼义廉耻,不给本帝抹黑就不错了,还增什么光、添什么彩?!”
轻朵敏锐的眸子盯紧他:“你又不在忘忧阁,如何知道他抱了我?”
离荒一愣,怒意散去一些,有了几分冷静:“本帝说过,世间万事都在掌控之中,无一不能获知。”
“少拿蒙三岁孩子的话来唬我!魔界救我如此,今日又如此,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是千里眼、顺风耳呢,这样编编倒还可信些!”
“本帝贵为天帝,天界遍是耳目,想要知道你的一举一动,岂不易如反掌?”
“省省吧,那天我一回来就问过乌藤了,他们倒是飞得极快,不过转瞬间已从赌馆飞到了你的潜渊宫。可你呢,那会儿你已经去了魔界,显然不用他们求救,你就提早知道了我被掳的事情。天界耳目多,凡界、魔界也多么?难不成乌藤之前,已有魔界的探子上来天宫,给你报了信儿?”
离荒竟然语塞,憋了片刻,答曰:“正是!”
“......”
轻朵气急,从离荒怀里愤怒挣了出来。刚要转身,又被叫住。
“本帝说过了,以后琴课停下。若你当真要学,便来本帝的潜渊宫,本帝亲授予你。”
轻朵背对着他,得意地甜甜一笑。回过身来后,又是横眉冷对:“我爱去哪儿就去哪儿,爱找谁教就去找谁教。你不是千里眼么,尽管放眼看着,看看我的琴艺究竟是怎样日日精进的!”
离荒:“......”
打走一个殊之绝,又来一个奉雨栏。
抚琴时他那脉脉的眼神透出来,离荒怎会不懂?看来这落碧映画,当真要时不时翻出来,将她看得更紧些!
侍奉午膳的宫娥端了盘盘碟碟过来,轻朵俨然不管他,准备独自吃饭了。
想到她入宫这么久,自己还没陪她吃过一顿餐饭,离荒便抬腿入殿,撩了长袍挨着轻朵坐了。
轻朵冷哼一声,满是不待见:“没你的碗筷啊,下手抓着吃吧!”
离荒不仅没生气,反倒被挤兑得兴冲冲。一贯饮食清淡,此刻看着满桌的肥肉竟毫不排斥,还有了些食欲。他玩心顿起,一把抢过了轻朵手中的玉筷,自顾自夹了肉大嚼起来。
轻朵气不打一处来,眼看宫娥不在,抬手就去抢筷子,怎料离荒一掌伸过来,竟将她双手锁了个实在,夹起一块冒着油的大肉就喂进了她半张的小嘴里。
轻朵束着手,嚼着油,怔愣看着他。
入胃的油水仿佛不再是油,而是甘甜的蜜酿。
离荒兴致正浓,又喂了她几口,等到再一筷子递到小嘴旁边时,才留意到了她的安静,对上了那双盛满深情的美目。
筷子悬在半空许久,离荒将这双美目包裹在自己的目光里,摩挲不肯放开。
他滚动了一下喉结,想要咽下胸口处涌起的悸动,可在那幽深的对视里,他竟没有半分躲开的气力,更没有丝毫抽身的念头。
他看着她,缓缓放下了玉筷。本想腾出手来,包住她盈粉的小脸,可挣扎良久,竟将另一只手也松开了,任由一双柔荑抽离着、失落着。
他是男人,是个正常的很想要她的男人。尤其在噬魂殿里,看见殊之绝的嘴唇压向她的瞬间,他头皮炸裂,根本就想让殊之绝血溅当场!
轻朵是我的!离荒本能地呐喊。
可心底深处,将她留在天宫的用意又像一张逃不开的大网,将他牢牢束缚住。这大网每每想要挣脱,却总有紧迫的局势令它收得更紧。想要将它撕得粉碎,竟发现最终碎掉的,不是网,而是自己的心。
宫娥不停在一旁布着饭菜,二人一句话没有,只是静默吃着。
轻朵倒是真能忍,居然用一桌无语填饱了肚子。
除了对老龙的怨气,她更在沉思时生出了许多疑问:明明想要的,可每次都让自己求而不得,这老龙莫不是个喜欢受虐的变态吧?
不对,打从自己上天开始,这事就完全不对。轻朵下定了决心,定要将事情查个一干二净!
弘宵殿内,离荒打量着殿中几人。
器界族主踞风不改淡然,却在绝美丹青一般的面庞里藏了些焦虑。
妖王唤蒙本就平庸软弱,此刻更是乱了阵脚,无助得不停喝水,也止不住滴滴滑落的虚汗。
相形之下,殊之绝确实泰山崩而不变,冰冷孤傲不改分毫。
离荒再看了一眼折子里的内容,缓缓合上了。
深邃的目光狭了狭,便开口道:“踞风、唤蒙,你二人的折子本帝看了。两界的大长老都死于非命,且死状雷同。灰飞烟灭不说,死前竟还被抽去了筋骨,焚成了焦尸。此等手法晦涩狠辣,经年不曾得见,以大长老们的精纯修为,也不能拖上一时半刻,看来这贼人不仅修为颇深,就连手中的兵器也是匪夷所思啊。”
唤蒙沉不住气,立时便慌了:“帝神所言正是!据我界妖兵探报,那贼人一袭墨色,黑纱遮面,只露出一双青碧色的幽瞳。而且手中杀人的兵器甚是古怪,非剑非刀,非斧非殳,竟是兵器谱里从未见过的。看上去只有小小一团,倒像是块硬邦邦的石头!”
“帝神,若微臣猜得不错,应是鬼蛹。”
一句低沉话语传来,发声之人正是踞风。他面色无波,目光清淡,若不是举杯饮了一口清茶,断不会看出那一点镇定背后极力掩饰的慌乱。
离荒闻听这句,却并不意外。只是故作沉思般,问向踞风:“哦?依踞卿所言,怕是知道这鬼蛹的来历喽?说来听听。”
踞风放下茶杯,拱了拱手道:“关于鬼蛹,踞风未曾亲见,也只是在书上有所涉猎。多年前,幽冥界还未被魔界收入麾下,乃是独踞一方的霸主。除了为首的冥王,旗下设有修罗王、弑仙王、灭兽王和厉鬼王。而这四王当中,尤以厉鬼王最为狠辣,修为亦最为上乘。魔界彪悍,十万余年前一场鏖战,拿下了幽冥。虽大获全胜,还是逃脱了厉鬼。这厉鬼倒是个有骨气的,行将覆灭之时居然化作了一颗茧蛹模样的鬼蛹。鬼蛹虽小,用来行凶却可令人抽筋剥骨、焚化当场。且......”
讲到这里,踞风一滞,凝固的目光居然闪烁一二,前所未有地沾上了一丝畏惧。
“讲下去!”
离荒含了气魄的语调传了出来,威严目光直视前方。
“是。”踞风只得继续,“鬼蛹杀人无形,可焚苍生,且若是经过万年度化,一旦得了天界的圣物曜魄塔,便可在此塔的九曜真火中淬炼蜕变成庞然酷烈的鬼王。鬼王乃世间大暗,与存世生灵相克相杀,因此鬼风所到之处概不能幸免,可绝万物,可灭天地。”
“你......你说什么?!”
听到这儿,唤蒙已是惨白了脸色,惊惧得话不成行。他哆嗦着看看踞风,又看看殊之绝,最终还是把求生的目光投向了离荒。
“帝神,如若真如踞风族主所述,则六界苍生命悬一线啊!唤蒙不才,无力擒得那鬼蛹,因此还望帝神早做定夺,一定要不惜任何代价将那鬼蛹找到并覆灭啊!帝神!”
离荒轻蹙了眉,吸了口长气。挺了挺剑眉后,轻转了头,朝向殊之绝:“之绝太子,依你看呢?”
殊之绝久未言语,此刻被问,声音竟有些喑哑,只是喑哑中带了一丝不为所动的坚决。
“踞风族主涉猎甚广,之绝佩服。不过只是书中所载,我等皆未亲见。十万年前的那场鏖战之绝有幸担任了先锋,那厉鬼王早就死在了我的暗夜剑下,哪里还有什么茧蛹存世?所谓的鬼蛹、所谓的鬼王,不过是世人自己吓自己的危言耸听罢了。此等妖言,你们信得,我殊之绝却断不会信!”
离荒一个浅笑,眉目间却染上些许冷意。再看向踞风时,竟有了点安慰的意思:“踞卿,你听到了?不愧是堂堂魔界太子,这份见识和胆气甚合本帝心意。《御天箴典》曾述,本帝乃九头九爪之金龙,连魂魄都有九个往生,可你们看,本帝这尊老龙除了一双手、两条腿,可哪里生出那么多的枝干来呢?故此,像鬼王这样的妖言便不要再信,也不要再传了。”
唤蒙一个大喘气,彻底放下心来。他本不魁梧的身材立刻挺拔许多,本不出众的相貌也分明耀眼了几分。
“如此,臣当真魂魄归位,不再忧惧了!帝神圣明,臣必将谨遵帝令,不再以讹传讹。”
踞风顿了顿,也只好拢了双手,躬身道:“臣谨遵帝令!”
骄阳当空,白云作缀,又是一个朗朗的晴天。无论昨夜发生过什么,经这明媚的阳光一照,似乎都消散如烟,化为乌有。
繁嫣宫戒守森严,林立着银甲天兵,帝令之下,当真没人敢踏出半步。不过一只鹤鸟还是腾跃而去,飞出了宫墙,展翅天际时,坠入了一片云雾,不知飞向何方。
轻朵也一如既往,着了清浅的素裙坐在摛藻堂里。
只是发髻之中,缺了那支每日必戴的碧玉青簪,乌漆漆的云发之中,只有一根暗沉的步摇,且缺了流苏,板正呆滞着,像极了青丝之下的无神眉目。
活了不长不短的五百年,轻朵第一次尝到了愁苦,第一次领教了心伤。
她飞扬的可耀万物的闪亮正蒙上了一层烟尘,阴郁得擦拭不去,仿佛又虚度了五百年一般,在她稚嫩的脸颊点上了一抹憔悴风霜,添上了一轮曾经沧海。
舟亦苦夫子滔滔不绝,讲着“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轻朵苦笑了,那老龙只怕比七十多出数万倍,恐怕在不逾矩上,更是道行颇深,难望其项背!
不过,既说了,便要真做!管他天兵百万,就不信我曳轻朵逃不出去!
下了舟夫子的课,离清和沉英围拢了过来,撺掇着轻朵同去离清的小院,那里偷偷摆了几张赌桌,赌具一应俱全,正可以解了馋,过过瘾。
可一贯沉溺于赌字的曳轻朵居然兴味索然,冷冷推拒了,离清二人叹着气离开时,擎云便凑了过来,满是关心。
“轻朵,可是身子有何不适么?你素来喜欢赌桌的,怎的今天不见兴致?”
“三哥同学,人都是会长大的好嘛,小妹再贪玩,也终究活了五百岁了,旁人早就不惑、知天命了,我怎能一味傻赌,不带脑子活着?”
擎云一愣,却又笑了:“怎么,我家轻朵长大了么?这老气横秋的模样是怎么得来的,难不成真把乌藤炖了,一夜之间补了仙气,长了仙寿么?”
提到乌藤,轻朵倒是眼睛一亮。她收拾了书本,急匆匆别过了擎云,跑步回了闭月宫。
乌藤倒是没闲着,正摇头晃脑地钻研秘药书册,却突然间书册不见,被轻朵捏在了手里,还在脑门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本子。
“轻朵,你是不是对打招呼这个词有误解啊?招呼可以有,但不一定非得用手打才算啊!我这通读秘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给你研制独门暗器嘛!”
轻朵看着他灰头土脸的委屈,伸出小手在他脑门上揉了揉,乌藤立即亮了神色,又是一片肝脑涂地的欢喜。
“煤球,别看书了,快来给我谋划谋划,要逃开这九重天的围堵,究竟有什么可行的法门?”
“轻朵,你当真要离宫出走啊?那老龙究竟怎么你了,把你气成这样?”
“小孩子家家的,问那么多大人的事情干嘛!你要做的,只是帮我想办法,逃开这一片云山雾海的!”
乌藤挠了挠头,着实辛苦:“矫拓教了许久的拳脚功夫,遁身的法门至今还藏着掖着。你知道的,天魔二界至清至浊,若非上神阶品,绝难转瞬遁身。这个法子行不通,便只能偷跑,可天兵比比皆是,把四方天门守了个滴水不漏,若是偷跑被逮住了,岂不更糗?”
轻朵眉头一皱道:“是啊,上次去得成凡间,全仗着偷来了沉雷的令牌,可经此一偷,又被魔界一掳,那个闷雷胖子挨了板子,当真万分小心了,睡觉都抱着令牌不撒手。看来,这梁上君子也是不好做啊!”
正在二人一筹莫展之时,却有一个脸生的天兵守在宫外,等着轻朵召见。轻朵没好气地抬了抬手,便叫他进来了。
天兵拱手,恭敬道:“启禀公主,繁嫣宫托小的捎过话来,请公主速去一见,有要事相商。”
轻朵狐疑看着来人,一脸的防备。
暗想这老毒妇又耍什么把戏,难不成是想把我诓到宫里,一掌结果了我?不会,她心机深沉,怎会眀刀明枪地硬来?若真能如此光明磊落,我倒是会高看她一眼。
“轻朵,不能去啊!万一去了有什么不测,咱俩应对不来啊!要不还是告诉一声天帝吧,有他在,他定会护着你!”
还没等乌藤着急的话语落地,轻朵便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大步朝外迈去。
一边迈着,一边赌气喝道:“他护我?用不着!索性把小命送了去,让他再也见不到我!”
乌藤苦大仇深跟上了轻朵,不一会儿就走到了繁嫣宫。见轻朵直喇喇进去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跟上。
不过走进正殿后,乌藤和轻朵都是一怔,没想到殿中不止赤霞和澜姿,还站了一道心高气傲的身影。
她疏离的眉眼望着天,还是那样的不能平视,她的体态清减了不少,比在根界时更加瘦削,也更加孤冷。
不过轻朵的眼中倒是一片火热,朝着来人便深深福身下去,吐出的字句也甚是亲切,全是见到亲人的一腔欢喜。
“轻朵见过族主姐姐!愿族主姐姐青春长驻,芳华永柞!”
乌藤也赶忙凑上来,笑着行礼:“乌藤见过族主,族主一向可好啊?”
这瘦削女子添了一抹亲切,淡笑着:“本座甚好。轻朵你如今是月梨公主了,不应行此大礼的,倒是本座该当一拜。”
说着,她就要向轻朵福身,可轻朵哪里肯,一把扶住了她的手臂,嗔怪道:“兰茂姐姐,你怎的这般客套?根界时你对旁人疏离,却只和我亲近,还让我叫你一声姐姐,如今到了天宫,难不成我反倒端起了公主的排场,让你这样折煞我么?”
兰茂欣慰笑了,端详着轻朵,静静叹着:“轻朵,你长大了!说话有理,谦恭有度,看来天界的山水果然养人,能让你长得更好!”
轻朵眯眼笑着,被夸得有些羞赧,刚要开口说根界才好,却被赤霞打断了。
“月梨,之前咱们母女多有嫌隙,为母深感自责。如今飞鹤传书,特将多年挚友兰茂族主请来,不图别的,只为让你同族相聚,减些怒气。还望月梨多出几分心胸,不要再跟为母置气了。”
别说,这赤霞一旦好言好语起来,轻朵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好歹是六界天后,又是自己名义上的母亲,如此这般低声下气,轻朵又怎是气量狭小的平庸女子?
“罢了吧,那些不愉快不提也罢,只要母亲能宽厚些,月梨自然不会沉溺其中,逮着不放。”
当真有心胸!一团和气了,皆大欢喜啊!
轻朵拉着兰茂的手问个不停,仿佛要将整个根界的近况看在眼里。乌藤也兴致勃勃听着,阔别扎根之地不少时日,当真生出了不少他乡遇故知的感慨。
说完了近况,兰茂轻轻扫了一眼赤霞,抿了抿唇,郑重了些神色:“轻朵,此次来九重天,一为看你,二来嘛,是族主姐姐有求于你。”
轻朵忽闪了眼睛,全是期待:“姐姐客气什么,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只要我曳轻朵能做到的,必然全力以赴!”
“是这样,咱们根界每百年一度的鉴香大会就要开始了,你知道的,这大会六界瞩目,前来观香观景的人潮怕是万余人也是有的。往年都是你在帮姐姐打下手,今年没了你,反倒掣肘无措了。故此,可否呈请天帝陛下,准你回去帮根界这个忙,一旦大会结束,必会将你安然送回天宫。”
这当真是天公作美啊!正愁找不到离开老龙的借口呢,这就送上门了!
眼不见,心不烦,想来看不见他了,便不会再苦着自己了!
“这等小事,轻朵怎有不应的道理!不用跟父帝说,我便能做主!母后,借你的腰牌一用,我这就跟族主姐姐回根界去。”
出乎意料地,赤霞竟什么都没说,就把腰牌给了轻朵。不过递过来时还是含笑问了一句:“月梨,若天帝问起,这腰牌一事我却要怎么交代呢?”
轻朵思量一下,还是不想见老龙,便道:“无妨,你只说我来你这儿时把腰牌顺走了,你并不知情就是了。”
赤霞微微一惊,本想暗示一番才有的结果,没想到轻朵竟这样爽快和急迫,倒抢先说了出来,神思一恍,手中就空了。再看轻朵,竟然已经拉着兰茂乘兴走远了。
赤霞温和的面容上终于浮起了一弯阴诡冷笑,盯着轻朵的背影久久不散。
她叫曳轻朵,是根界里平平无奇的一棵梨树精。
土生土长,形单影只。别家的梨树们都是成群结队,开起花来好像巨幅的冬雪图,而她,只在偌大根界的小小一隅,吐着并不繁垂的几朵零星白蕊。
不过,她生来孤绝清傲,不喜拉帮结派。那些聚在一起的树精、花精、药草精们看起来红红火火,而在曳轻朵眼中,却是一群没脑子的从众庸俗之辈。
净白姣美的梨花在风中摇曳时,轻朵玲珑的小脑袋也晃得悠哉,红艳的嘴唇上下翕动,忍不住傲娇一叹:“像我这等美貌和头脑并存的精灵,就不该有一伙玩伴,毕竟我的脑子足以应对所有,貌美足以横行六界!”
当然,朋友或跟班也是要有上那么一两个的。这不,一红一黑、一呆一慧的两个人就经常围着她嘛。
红的是胭棠,一株海棠精,人傻相貌却是惊艳,当然在轻朵看来,这份惊艳很是不足,跟她也是决计不能比的。
黑的是乌藤,一枝夜交藤,就是俗称的何首乌,别看这家伙黑黢黢、矮墩墩的,但贼溜不大的眼球一滚,一个黑心的主意就跳出来了,平日里但凡有事,这个狗头军师轻朵还是要拿来用用的。
他们会为轻朵所用的缘由嘛,当然因为轻朵是当仁不让的老大了。别看小姑娘只有区区的五百岁,却绝对在智商这一块儿上碾压所有精灵。
胭棠长得美,总有一些势大的坏蛋觊觎,若不是轻朵聪明狠辣,胭棠都不知道被那些树精、妖怪们糟蹋过多少回了。
前几日妖界的一个黑熊精破了根界药瘴,死活要将胭棠按回熊洞去做熊夫人,轻朵不过用特酿的花蜜给他洗了个冷水澡,便引来了无数的毒刺狂蜂。
那黑熊精本就庞然,经蜂群一蛰,竟又肥胖了好几倍,连滚回妖界都甚是困难,更别提夹带胭棠私逃了。
胭棠棠花带雨谢了又谢,看着轻朵的美目都脉脉含情了,轻朵只娇俏一笑,告诉胭棠只要实心跟着她,她绝对把人罩得死死的。
乌藤就更不必说了,早就拜服在轻朵的白梨裙下了。
初初见到美人,乌藤就流了一下巴的口水,更别提美人救了他们整个何首乌家族了。
魔界太子殊之绝是何等亡命的角色,为了在他生病的父王、魔王殊祸那里加分,对整个根界的何首乌们一直虎视眈眈、势在必得。便是如此,轻朵仍方寸稳稳,来了个直捣黄龙,先行偷了一味方子给他亲哥,当下就把他父王治好了。
功被他人抢了,再采何首乌已然无用,殊之绝自然无功而返。
虽然乌藤和何首乌家族对轻朵感恩戴德,但殊之绝也不是傻子,临走时还是找到了轻朵。
平心而论,殊之绝长得还行,抛开身材魁硕不说,单是那双妖娆的桃花眼就足以迷倒一众花痴女仙。不过桃花眼看着轻朵时冒出的一句狠呆呆的话至今让她惴惴,他竟说终有一日,会把她栽在他的噬魂殿外,揪秃她的所有花瓣。
故此轻朵虽平趟六界,却独独绕着魔界走,毕竟惹不起还是要躲的。
正逢春来,这日艳阳又和暖得过分,曳轻朵姑娘便沐着春光,带着一红一黑两人出去闲逛。
乌藤新制了一条白锦纱裙,巴巴地递给了轻朵。轻朵摇身一试,竟美得不像话。瞥了两人两脸的呆像,她连镜子都没照就上路了,本就冠绝六界的她,又一袭梦幻白纱加身,难道还需要那劳什子的虚像来验证么?
闲逛的第一站自然是赌场。这两人跟着轻朵厮混不是一天两天了,俨然熟悉她的嗜好,脚步甚至不在她之后,直奔凡间的大圩国而去。
大圩国景色一般,头饰脂粉啥的更是逊色,只有一点最好,这里赌场遍地,赌氛甚浓。
曳轻朵这人还是光明磊落、不屑于出老千的。尽管牌九、掷骰无一不通,老千出得不能再溜,她还是会收起仙法,实打实地跟人对赌。
倒不是她纯良无欺,主要是勾勾小指就能应对凡间的一应傻子。加上她素来运气爆棚,每回不把空麻袋填满是决计不会罢休的。因此她大摇大摆进了大圩国茂林城的九字号赌馆时,守在门口的伙计脸都绿了,夹着屁股就去向老板九阴报信儿去了。
可轻朵怕什么呀,九阴那个猥琐男败在她手里不知多少次了,还不是眼睁睁看着她把大袋的银子扛走。
轻朵嘴角弯弯,笑得花枝一颤,翩翩然入了赌席。
只是今天不知怎么,运气背得天上没地上没的,只差贴个霉字在她娇嫩的额头上了。庄闲押得大错特错也就罢了,毕竟输不了太多,可爆金花是轻朵压箱底的绝技啊,竟连输了六圈。
裁定输赢和赌金的囊家似笑非笑,杵在那里看好戏,惹得她的眼白将他翻了个遍。
轻朵的一张脸一向以柔嫩盈水、白雪含嫣著称,此刻,却浑像一个抽干了水分的蔫吧鸭梨,哪还有半点往日的风采!她竟环顾了四周,想寻一面铜镜了,是不是应该借来胭棠随身带的脂粉袋子,给自己补补妆了?
九阴胸前叉着双臂,一脸坏笑倚在大门处。轻朵早就瞥见了他,含了一腔不罢休的怨气。不过她有一点好,就是不赖桌。既然手气缞得一塌糊涂,还不趁机止损、闭门思过?
轻朵双手一摊,扔了最后一锭银子后坚决站了起来。踏过门槛时向色眯眯的九阴抛去一个销魂的媚眼,眼见他肥胖的身子酥了一半,她还不管死活地妖媚一笑,立时吸走了他眼中的所有魂魄。
看着他张着大嘴、赤着大脸一脸呆傻,她心满意足地撇嘴走了。掂掂从他身上顺来的一袋银子,盘算着今天到底也没亏多少。
顺来的银子吃饭就是香,正当三人满眼红光地埋头苦吃时,店里的所有小二和食客突然定住了。
轻朵嚼着满嘴的油光肥肉看了看来人,暗了暗惊起的目色,努力淡定问着:“几位天家神将,定身法施得不错啊,突降凡尘,难道是为我曳轻朵而来?”
为首的一个天神最是打眼,银涔涔的铠甲晃得轻朵一阵头晕。他本就伟岸,银甲加身后更加不可一世,不过一张脸倒是多肉敦厚,看来并不像猥琐鼠辈。
“在下天界司战首将沉雷,奉帝神之命特来恭请曳轻朵姑娘,还请姑娘随在下速回天界,帝神离荒已候于弘宵宝殿,有要事待宣!”
沉雷拱着手,一脸肃穆。胭棠早就放下了筷子,眨着好看却懵逼的双眼示意轻朵快去;乌藤却皱了皱眉,一脸沉思的做作。
“既是要事,离荒自己怎么不来?我的确是个不入流的梨树精,不值得堂堂天帝陛下走上一遭,可求人总要有个求人的样子,若不是非我不可,也不会劳动沉雷首将前来相邀啊!”
轻朵壮着一身胆肥淡定出口,既探看沉雷的应对态度,也想分一分此行的吉凶。
今天本就背到了家,万一她平日里的一个不长眼,得罪了天界的哪路大神而不自知,这一去岂不凶多吉少,彻底让人掐了树根?
沉雷顿了顿,有些作难,说出的话委实实诚:“曳姑娘,在下的确不知帝神是否有求于你,只是沉雷传旨于一届精灵,确是首次。想来陛下必然有要事相商,还请姑娘立时随我前去。”
废话,你沉雷传旨的事能小的了么?如此,她就更不能去了!
轻朵微微一笑,假意逢迎,却在靠近沉雷时单手一扬,弥漫了整屋的迷香粉。
此粉她兢兢业业研制了三百年,取自最最核心纯透的各色花蜜,又加了十足十的莨菪香,向来屡试不爽,迷死人不偿命的好用。
果然,十几个天将醺醺然倒下,平铺在地上,像给食客们备上了厚厚一床银色锦被。
轻朵立时一阵风似的飘远了,心想打不过你却迷得晕你啊,这等雕虫小技,我出生时便带出树体了,小样的,还有我曳轻朵逃不出的困局么!
“朵朵,他们可是天族神将,你这么做当真不怕么?”胭棠追随轻朵一路,胆怯发问。
“怕总比死了强,若是跟他回去,变成一盆风干了的梨花标本,我怎么瞑目啊!”
话虽这么说,轻朵迎着和煦春风,心内却抖得哆哆嗦嗦。
风不烈,她浑圆媚长的美目却无心睁大,挤成一条愁缝瞥向乌藤:“煤球,快帮我想想,我近日可曾得罪过天界的哪位大佬么?是不是揩了谁的油没擦屁股,惹人家来寻仇了?”
乌藤晃着他黑瘦的脑子想了许久,还是一无所获,说了句“确实没有”后,轻朵才稍稍放下了一点揪心。他素来记性最好,若他说没有,她多半是没闯下祸事了。
只是这天帝离荒究竟找我何事?
轻朵想破了雪白的梨花脑袋也还是遗憾一叹,全然不知所谓。
文绉绉的舟夫子好糊弄,浑身腱子肉的武夫子却不好敷衍。
上了几天课了,轻朵资质也不差,大抵弄清了师资环境和人文环境。
那个身瘦脸肥、笑起来好像屁股蛋儿的小弥勒看着不起眼,家世身份却是显赫。他的阿爹姓离,叫离风,竟是离荒的亲弟弟。
虽然离风只顾修仙,不问世间事,但离荒毕竟只有这一个弟弟,一个侄子,宝贝得什么似的,连名字都是他亲自取的。
离清,什么破名字啊,青梨哪有白梨可口?轻朵完全嗤之以鼻。
沉英,既姓沉,便是沉雷的女儿喽。
几个儿子,就这一个姑娘,也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这沉英虽然一根筋,脑子不太灵光,可功夫是真的好,那么多夫子,没有特别中意她的,独独这武夫子矫拓当她是个宝。
擎云本是不在学生名单里的,可他一天不落,回回跟着一起听课。轻朵心里明镜似的,也不点破,只是与他刻意保持着距离。
夫子众多,轻朵记了个大概。文有舟亦苦,武有矫拓。园艺素娥甚美,琴技奉雨栏兼职。还有个舞师飞天、茶师漫思。再多轻朵真的记不住了,素来忘性就大,能念出这些人名,已属不易。
今日第一堂,便是武夫子矫拓。轻朵正让人家扛在了肩上,说话就要一个背口袋,摔翻在土石上了。
轻朵高级混混多年,岂能任人摔打?不等焦心的擎云来护,她竟锁住了矫拓的脖子,一口仙气向人家耳廓吹了过去。
矫拓堂堂九尺汉子,耳根被她的呼喘一熏,竟火辣辣地红了。一个晃神,轻朵就捣了他的痒穴,从他肩上跳了下来。
得意的笑还没来得及挂在小脸上,轻朵就一个龇牙咧嘴,坐在了地上。原来一块顽石凸了出来,她脚下一滑,脚踝扭得不轻。
擎云和离清都围了过来,争着要背她。她刚要硬撑着推开两人,却一道暗黑风雾迎面而来,愣神之际,已端端落在来人的臂弯里。
被人打横抱起,轻朵慌忙抬头,对视间惨叫了一声,当真怕什么来什么,殊之绝这厮怎么跑来了天宫?!
离清便罢了,擎云怎么肯罢休?他几步追了上来,朝着步履匆匆的殊之绝就是一掌,谁知殊之绝轻蔑淡笑,手肘占着,便用足尖轻轻一挨,擎云的胸口就岔了气,退开了几步。
轻朵还想挣扎,殊之绝只点了点食指,就锁了她的穴位,卸了她的力道。不明所以的人看过去,还以为她乖乖地任人家抱着,像极了要被抱进洞房的新娘。
“殊之绝,快把本公主放下来!你知道我爹是谁的,我只要在他面前告上你一状,你就吃不了兜着走!”
“曳轻朵,就算我放你下来,你能走回闭月宫么?你的脚扭到了,老老实实待着,若是伤了骨头,还怎么配栽在我的殿外?”
“殊之绝,你就是个混球登徒子!”
“曳轻朵,闭嘴!”
轻朵正唾沫飞溅地骂着,殊之绝的长腿已跨入了闭月宫。他只顾坏笑看着怀里的美人,却不想迎面撞上了一堵人墙。
那人比自己还要高大伟岸,背着的身影缓缓转过后,殊之绝皱了一下眉头,差一步就抱进屋了,怎么就真的碰上了离荒!
轻朵气得乱瞪的媚眼也看见了离荒。一个思量,竟停止了叫骂和挣扎,反倒乖乖地躺着了。微微的,还不易觉察地朝殊之绝的怀里拱了拱,惹得殊之绝一阵心颤的僵硬。
“殊之绝,把她给我!”
离荒伸出了一双大手,藏了怒意的声音尽管压得很低,仍能听出呼吸的阻滞不匀。
这让轻朵一阵舒畅。既然做戏,不做全套怎么行?轻朵坏心顿起,纤纤双臂竟环住殊之绝的脖子,搂得更紧了。
“之绝,人家的脚好疼呢,你快将人家抱到榻上啊!”
殊之绝一股热气上涌,栗色的皮肤隐隐透出燥红。他昂起头,得意瞥了离荒一眼,立时迈开大步,直奔轻朵的卧榻而去。
屋内一派温馨,屋外的身影已是酷寒!
离荒伸出的臂膀悬在半空,尴尬失落许久才地收了回来,攥成了铁拳紧紧握着。本想趁着议事的空档来看看她,没想到迎面而来的,竟是她乖乖躺在别人怀里的娇态!
赤霞是两族联姻,由不得他选。旭岚纵有些喜欢,也绝不浓稠。发誓不再娶是碍于赤霞善妒,不愿乱了家室安稳,毁了自己护佑六界的后宫清宁。
所以,离荒一向只听过妒忌二字,却从未体会过个中滋味。
但此刻,他已将妒忌、吃醋尝了个遍,他甚至想一个掌风扫过去,彻底将殊之绝劈碎。他更想拆了这闭月宫,听不见屋内两人的窃窃低语。
离荒忍无可忍,爆裂着出口了。
“殊之绝,妖、器两族族长已在弘宵殿等候议事,独缺你一个了!你若再不从月梨香阁中离身,休怪本帝不客气!”
屋内安静了,殊之绝一脸忿忿地走了出来。与离荒擦身而过时,特地用坚实的臂膀冲撞了他,没想到离荒一动不动,他自己倒着实一阵生疼。
离荒回身,看了一眼榻上小小一团的轻朵,目光萦绕着她纤细的脚踝许久,深锁了眉头,唤来了沉雷。
“月梨伤到了脚,树精精元多半在脚踝,这不是小事,你速去请医仙白芝。告诉她,这几日就住在闭月宫,月梨脚伤一日不好,她一日不能离开。”
“遵命!”
沉雷领了命匆匆离去,脸上挂满了惊讶。百万年了,第一次听到帝神的声音如此急迫,也第一次令医仙寸步不离地守着医治。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