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贵族不好做
1884年芬兰冻月中普通的一天,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这一年,东方垂垂老矣的帝国与新兴的岛国都在挫折中试图实现富国强兵,而在欧罗巴大陆的德意志首都柏林,列强们瓜分完了阿非利加大洲的最后一块无主之地,大洋彼岸的美利坚合众国,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第二次工业革命,整个世界都在飞速的变化并前进着,但在北欧的一个俄国的附属国中,一个拥有古老瑞典日耳曼人血脉的家族,迎来了一个新生命,他的父亲认为他将成为家族的继承人,为古斯塔夫的血脉开枝散叶,而他那来自圣彼得堡的母亲则给他起了一个具有斯拉夫风情的名字-尼古拉斯。而他就是,尼古拉斯.古斯塔夫。
在小尼古拉斯前十年的生命中,他的生活如其他赫尔辛基的瑞典裔芬兰贵族一样,他的父亲花高价请来了西欧家教,教给他瑞典语,俄语,法语,拉丁语以及其他文化课程与马术剑术(唯独没有芬兰语),每天按部就班的起床学习睡觉,睡觉学习起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直到他十岁那一年,一切都发生了变化,老沙皇驾崩,新沙皇继位,而尼古拉斯作为芬兰的贵族,有义务参加沙皇的登基仪式,1894年11月,他们一家前往俄国首都圣彼得堡。
前往圣彼得堡的路途是枯燥的,小尼古拉斯惊叹于沿途俄国雄伟的东正教建筑,并震惊于俄国百姓并不是如宫廷壁画上描写的那样洋溢着幸福,而是一个个灰头土脸,神采黯淡,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在圣彼得堡的贫民圈中流传着这样一则传闻-伟大的新沙皇登基时会给每一个前往冬宫的忠诚臣民一枚金币。不管这传言是真是假,但对于俄国普通百姓来说,一枚金币都是无法想象的巨大财富,于是新沙皇尼古拉登基当天,近十万贫民拥堵在冬宫附近,由于参加登基仪式的宾客会先行几日进入,而沙皇仪驾则会在最后时刻到达,因此沙皇一家与他的车队正在因为人群拥堵而动弹不得。
在冬宫中的小尼古拉斯,已经快失去了耐性,他只能通过吃一些难以下咽的俄国糕点(实际上就是黑面包)来消磨时间,众宾也是焦急万分,登基仪式是需要按照时间精确进行的,可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我们的小尼古拉斯背着母亲偷偷跑出了宫殿,小孩子总是会对陌生的环境感到好奇的,他躲在宫殿大门门柱后面看见了如潮水一般的群众,他们高举着双手做出伸手讨要的动作,眼睛都一致的看向一个方向-沙皇的马车。
小尼古拉斯不解的看着人群,只不过接下来他的心里只剩震撼。
沙皇的亲兵卫队开始在人群中列队,子弹上膛,之后一阵枪响压过了人群的嘈杂声,这是尼古拉斯第一次看见血与死亡,一排的贫民倒下了,在人群做出反应之前第二排的又倒下了,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潮水般的人群又如潮水般向周围涌动,被射击打死的人,被马踏死的人,被人群踩死的人...无法计算,历史上被称为“十月屠杀”的血腥事件,就这样发生了。
小尼古拉斯在震惊中偷偷又跑回了大殿,他溜走的这几分钟没能使人们注意到他的离开,不一小会,沙皇一家神情自若的进入大殿,新沙皇尼古拉微笑着说:
“对不起各位,刚刚在路上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但是我已经安排我的卫兵解决了。”
登基大典照常举行,之后便是下午的舞会,沙皇按轻重关系一个个慰问各地贵族,而各地的贵族无不齐喊“吾皇万岁”,在慰问到芬兰贵族时,沙皇注意到了那个“小不点”的贵族,因为在大家都微笑着向沙皇致敬时,只有他眼睛直直的看着一边,如呆傻了一般。沙皇对于这个小“傻”贵族有些不满,但这样的日子还是不好发脾气的,于是他蹲下来看着这个芬兰小孩,问道:
“孩子,你是在前往俄国路上招惹了风寒而导致了没法说话吗?我看你的脸颊红红的,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我们的小尼古拉斯本来是想实话实说,他的脑海中一直在浮现着人群倒地,血腥,踩踏的画面,根本没有注意到刚才周围发生的一切,更别说向沙皇致敬了,但是他突然想到,如果这样的回答让沙皇不高兴,他是否会落得如那些群众一样的下场?他的大脑飞速运转,他认定这样的回答肯定会让沙皇不高兴的,于是,他这样回答道:
“我亲爱的陛下,谢谢您的关心,我并没有感染风寒,我们北欧人淡红的脸颊是遗传的,是因为今天的面包和盐配着汤喝有点太咸了,让我的舌头发直,没法准确的用俄语说吾皇万岁。”
这样的回答逗得沙皇一家哈哈大笑,小尼古拉斯悬着的心终于平稳了一点,沙皇继续问道: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呢?既然你觉得汤咸,那么下一会就让你尝尝正宗的乌克兰红菜汤好了。”
“谢谢陛下的好心,我是来自赫尔辛基的古斯塔夫家族的小儿子,我叫尼古拉斯.古斯塔夫。”小尼古拉斯答道,
“那看来我们有一样的名字呢,我叫尼古拉,而你是尼古拉斯,实际上念起来都一样”沙皇说,
“可是大家说起尼古拉时,想到的一定都是沙皇陛下您呢,您是这个世界上最出名的人了!”
尼古拉斯这样的回答让沙皇很满意。
“那你就多吃一些大列巴吧,那个是不咸的,只不过你被咸到舌头发直还能如此巧舌如簧,不知道别的时候得怎样呢。”,几番客套之后,沙皇满心欢喜的离开了芬兰贵族的那一排,而在晚上的狩猎比赛中,得益于他在家乡训练的马术,小尼古拉斯幸运的逮到了一只兔子,其他同龄的孩子都是空手而归,这让沙皇更加赏识于这个芬兰小孩,他抚摸着尼古拉斯的头,对着尼古拉斯的母亲说:“这个孩子竟然如此机敏,并且勇气可嘉,让他来首都圣彼得堡的贵族军事学院上学吧!为我与俄罗斯帝国效力。”。
于是两年之后,十二岁的尼古拉斯,又一次前往了圣彼得堡,这一次,他将在这贵族军事学校待上又一个十二年,1896年1月1日,圣彼得堡贵族军事学院新生尼古拉斯.古斯塔夫前来报道。
2.圣彼得堡的著名该溜子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过去,我们的小尼古拉斯马上就要成年了,这一年,是1902年,他来到圣彼得堡已经有六个年头了,这六年来,他学习了马术,剑术,射击术,而他的文化课也是一个没有落下,在他来到这里的第三个年,他曾被一个同校大他两届的本地贵族嘲笑,而他向那个贵族发起了决斗,尽管自己的左半张脸被剑刺伤,但他把那个狂妄的贵族打的再也没有敢来上学。他在学校的学习中,各科成绩优异,并对于政治很感兴趣,时常与老师关于国家政治的问题争论起来,这使得他总是被同学所孤立(一个姓曼纳海姆的师哥除外),只不过并没有敢于不尊重或者歧视他,因为没有人想被剑刺到半身不遂不是吗?
这只不过又是一个标准俄国式的冬天,圣彼得堡早就被大雪覆盖,海面甚至已经结冰,冬日的天是黑的很快的,因此夕阳更是短暂,大多数俄国人都喜欢凉爽的夏季,不论农民,工人或是资本家与贵族,穷苦百姓因冬天过去所以不必担心被冻死街头,富足的人们也因天气的变暖而感到舒适,但不同于他们,尼古拉斯更喜欢冬天,尤其是冬日下的夕阳,这是圣彼得堡与他的家乡唯一具有共同点的地方,夕阳照在人的脸上,让人感觉心里暖暖的,让他想起曾经在故乡静静的看着赫尔辛基周围的海岸上波涛映射的阳光,他已经看着被火烧红的云彩很久了,街道上拥挤着排队购置吃食的人群让他又回到了圣彼得堡,让他想起来他此次走出校园的目的,今天是圣诞节,来自俄国各地的贵族子弟早早的就离校回到家乡了,而他却因为早时的一场大雪封路而不得不做这个异乡客,明明从圣彼得堡到赫尔辛基的路程比到莫斯科的路近得多,可是对于这个即将成年的年轻人来说,却比天堂与地狱的距离还要遥远,他已经整整六年没有回到家乡了,每一次都是有着各种的原因,他本不想动弹,而他今天为了能够走一个圣诞晚餐形式又不得不去市场抢购,他不情愿的在人群中向前扭动着身体,天很快就黑了下来,一直到新月高照他也没有看见店铺究竟在哪里,不过前面的人群开始往后涌动,一些人用俄语爆着粗口:“苏卡不列,老子等了一整天,从凌晨四点就开始排队,现在告诉我不卖了,大节日的真是晦气!对啊对啊,这个狗娘养的混蛋老板,要不是今天过节我肯定跟他打起来!”,尼古拉斯无奈的笑了笑,便随着人群退出的市场。
他漫无目的的流荡的街道上,俄国能冻死人的寒天是名不虚传的,他还是不得不在校门关闭没法回到宿舍的情况下,找一个安身的地方了,此时路面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即使有也不是活着的了,街上没有除他一个活物,两侧的店铺大多也关门了,正当他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冻死时,终于发现了一个半地窖式的房子,从门缝可以看见里面还亮着灯光,门把上挂着的牌子赫然写着“营业中”,他有些欣喜的推开房门,发现这里竟然是一个酒馆。
一个只有他膝盖高的吧台,他的脑袋可以撞到的挂在天花板的油灯,一共两张大桌子,几把小的木板凳,幸好火炉的火焰很旺,很容易就把这个小小“房间”给温暖,狭小的空间里聚满了人,都是流浪汉的装扮,尼古拉斯几乎无法推开房门,只有吧台背后的酒架可以证明这里是一个酒馆,吧台上有一个年迈的老太太和一个年轻的女孩,脸上都泛着淡淡的红晕,尼古拉斯艰难的挤进房门后迅速关上,他能明显的感受到寒风从门缝中粗鲁的窜入,老太太轻声说道:
“小伙子们挪一挪,给新来的腾个地烤烤火”,流浪汉们惊恐的注视了尼古拉斯一会后,便听话的挪动,他们交头接耳,大概在讨论尼古拉斯的穿着。
尼古拉斯也注意到了,他的这一身校服军大衣和脸上的刀疤大概是被误认为军人或者警察了,再不济就是地痞流氓,而这种人的到来基本就意味着这里有通缉犯或者店铺将被吊销,看着尼古拉斯站着不动,那个姑娘与老太太用一种他熟悉又陌生的语言窃窃私语了一会,不久,老太太声音颤抖的问:
“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尼古拉斯连忙答到:
“没有没有,我是附近的外乡学生,因为大雪封路没法回家,进来只不过是想要歇歇脚罢了,现在店铺是真不好找呢,走了好久才看见一家营业的,你们是爱沙尼亚来的嘛?你们刚才说的听起来有点像爱沙尼亚语啊!”
尼古拉斯尽量用委婉可爱的语气来缓解紧张的气氛,如此滑稽的一幕,就如一头大灰熊发出来小猫的叫声,这让几个流浪汉快要憋不住笑声,老太太松了一口气,微笑着说:
“今天是圣诞节,当然店铺很少营业啦,既然客人走了很久,就来歇歇脚吧,今天这里就是专门为无家可归的人营业的“圣诞酒馆”呢,我们不是爱沙尼亚人,我们是芬兰人,来自卡累利阿,我是维斯亚特,他们都叫我维斯亚特大娘,我旁边的是我的外孙女,也是芬兰人。”
“先生你好,我叫爱丽丝.冯薇尔,最近刚来圣币得.....彼得堡,抱歉我的俄语不是很好....”那个姑娘有些羞涩的回答着。
“是吗?!我也是芬兰人,来自赫尔辛基,只不过我不会芬兰语,当然也听不懂你们说的卡累利阿方言”尼古拉斯兴奋的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打断了爱丽丝的话。
“是吗,那真是巧了,缘分啊!爱丽丝,给亲爱的....客人...老乡倒一杯酒来!”老太太也欣喜的说着,爱丽丝的脸却更红了,
“哦,刚才忘说了,我叫尼古拉斯.古.....没什么!”他并没有透露自己的姓氏,他担心自己的贵族身份会把这来之不易的“亲人”疏远开来,于是一个母语是瑞典语的芬兰人,和两个母语是卡累利阿语的芬兰人,用俄语畅谈了一晚,与圣彼得堡街头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们共进了圣诞晚餐。
之后他时常在闲暇时光顾这家酒馆,还有几次把喝酒闹事的醉鬼给教训了一顿,支走了调查的警察,他与维斯亚特大娘的关系也日渐熟络,大娘几乎把他当做孙子看待,尤其是爱丽丝,经常羞涩的给他做饭倒酒,几月下来,他们也会去到处玩玩,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甚至好几次在圣彼得堡郊外河边约会野餐,只不过这样的日子,随着远东的变动,将要转瞬即逝了。
3.帝国落日的序幕-日俄战争
公元1904年,也就是两年后,二十岁的小尼古拉斯已经长成了一个真正的大小伙子了,自从他来到圣彼得堡,他觉得在维斯亚特酒馆的时间是他最快乐的时候,不仅是因为那里给了他家的感觉,还因为那里总是有一个蓝眼睛梳着金色辫子的卡累利阿姑娘等着他,他们很合得来,并都很欣赏对方,她震惊尼古拉斯竟然敢于跟比自己年龄大得多的人决斗,尽管刮花了自己的脸,可是为自己赢得了尊严,而尼古拉斯也很佩服爱丽丝一个小姑娘敢自己只身一人从卡累利阿不远万里到圣彼得堡来找她的外祖母,虽然爱丽丝没有钱去上学,但她很热爱学习,尼古拉斯也会把自己的课本借给她看,她比尼古拉斯小一岁,但是学习上丝毫不比尼古拉斯差,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难道会一直如此吗?
1904年2月8日,日本偷袭了俄国位于大连港的俄国太平洋舰队(远东舰队),随即俄日双方宣战,双方在远东的矛盾,非一朝一夕成事,也绝非一朝一夕能根除,但历史上被称为日俄战争的第一次远东大战,正式打响了。
海面作战的失利,使得俄国寄希望于陆地战争,俄国不断从欧洲调来“精兵强将”,希望借死守大连,拖住日本,为其舰队反击争取时间,三月初,沙皇号召全国各地的贵族积极支援战争,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这里面自然少不了尼古拉斯,他所在的军校大概有数十个应召名额,且都是即将毕业的学生,本来是用不着他的,可是符合条件的学生都是用各种理由,各种走各种关系摆脱责任,这使得本来就是志愿兵的军校名额一个也填不上,在听到战争开始的消息时,尼古拉斯非常兴奋,认为自己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但是在得知他年龄不符合要求时,是十分失落的,现在学校因为招不到人而不得已扩大招募人员,尼古拉斯觉得机会终于来了,他飞奔跑入志愿兵站,快速脱下帽子,双手有些忍不住的颤抖,但很快他调整了状态,清了清嗓子铿锵有力的喊到:“俄罗斯帝国彼得大帝圣彼得堡军事学院第76期八年级学生尼古拉斯.古斯塔夫,自愿为沙皇与俄罗斯帝国效忠,希望参加帝国在远东的神圣讨伐,为沙皇效力!这个是我的身份证明和体检报告,请你们赶紧给个痛快的,我看见今天去西伯利亚的火车马上就要开完了。”,征兵官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自从开战以来,他就被这个小伙子烦了不下十次,现在终于可以结束“酷刑”了,他用力的在申请单上盖上公章,“军服去车站领,下午最晚三点半在火车站报道”,“靠,三点半,现在已经一点了...谢谢我先走了!”尼古拉斯抓起盖上公章的申请单,又飞快的跑向宿舍,看了半晌,最终还是只带了一把学校配发的军官手枪和爱丽丝送他的镀银烟斗(他并不抽烟,不过听说这是她父亲给她的,好让她在走投无路时去当铺抵押以解燃眉之急),他健步走入街道,去火车站步行不过是几十分钟的事罢了,而他早就听说了帝国在远东实际上作战十分不利,尽管报纸总是在报道帝国军队取得大胜,但战争税可是一次比一次高,明白人早就知道帝国现在已经岌岌可危,因此他此行去远东肯定是艰险万分,火车站在他右手边,但他却径直往左手边走去,因为那里是酒馆的方向,他在路上想起了可爱的爱丽丝,此时他脑中闪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他会不会死在远东或者死在路上?即使是在上战场前,他也不是完全安全的,此前革命党人炸铁路不是一次两次了,得益于俄罗斯强大的基建能力,就算是一路平安无事无人干扰火车也是有可能自己脱轨的,这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如果他死了,爱丽丝或者他多年未见的家人会为他伤心吗?只不过他很快又平静下来,他觉得他的内心在向他呼唤,他必须去远东看一看,这是高于朋友亲人甚至自己生命的呼唤,是因为自己宣誓向沙皇效忠吗?他又想起了1894年登基大典被屠杀的贫民,是他自己害怕沙皇的权威?可是他是志愿兵啊,是为了在同学老师面前展示自己吗?他已经在同一期中数一数二了,大家都没有去参战,自然也不会有人借此歧视他,并且在这些名利面前,生命就不值一提吗?他想不明白,可是当俄罗斯三月的凉风吹过,他觉得浑身却是一种说不出的舒爽,浇灭了心头的燥热,可能他自己就是一个战争的狂热份子吧,就如历史上的伟人....拿破仑,彼得大帝,腓特烈大帝一样,那他会成为像他们一样的伟人吗?如果是他们,他们会如何选择呢?正在这胡思乱想着,他走到了酒馆。
维斯亚特大娘正坐在门外钉住于墙上的椅子上晒太阳,三月的圣彼得堡已经比之前有些暖和多了,但仍是很冷的,维斯亚特微闭着眼睛小息,听说她在入冬时得了肺炎(其实她早年在纺织厂就有了病根),很久也没有好,她的确跟前两年比苍老很多,只不过现在精神多了,尼古拉斯放缓了脚步,生怕惊醒这位在异国生活了四十年的坚强大娘,他悄悄的推开房门,里面没有一个客人,确实,正午过后并不是吃饭喝酒的好时间,但爱丽丝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屋里洗碗或者在屋外陪着大娘,他又拉开门,维斯亚特已经醒了,“哦,抱歉大娘,我不小心把你弄醒了”尼古拉斯想着爱丽丝可能是去买菜什么的了,“没事孩子,是木门的吱呀声把我弄醒了,我还以为又进贼了呢...咳咳咳....”大娘的话被咳嗽停住,尼古拉斯心里有些难受,看起来大娘的病情更加严重了,“那爱丽丝呢?我刚才在屋里没有看见她她去税务局交...咳咳...新税.....咳咳,估计天黑才能回来....天黑吗?好吧,大娘,我要出一趟远门,可能很久之后才能回来,晚上爱丽丝回来记得转告一声”尼古拉斯忽然想到了什么,慌忙的从大衣口袋里面掏出了二百卢布,“大娘现在这年头不好过,这些钱你去买点药或者整点别的什么吃的补补,我赶火车这就要走了”没等大娘说出下一句,他就匆忙的跑开了,他担心,大娘会不收下这些钱,他有些失落,没能见到他想见的人一面,正如他在书中读到“人往往会因为喜欢而得不到之物郁郁一生”吗?可是不论如何,他既然选择了这一条道路,他就不得不去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完它,他跑入火车站,在那里找了半天才找到后勤装备处,他穿上了不合身的军装(实际上就是一件大衣罢了),把旧衣服拜托他们寄到维斯亚特酒馆,之后便是等待了,他坐在车站的靠椅上,看着人来人往的人潮,忽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等待的火车终于进站了,正当他起身想走进车厢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
“尼古拉斯!”
他猛然回头,看见了那个他想要见到的姑娘,姑娘大口喘着粗气,似乎在来的路上因为泥泞的路面摔了一跤,身上脏脏的,金黄的发丝上沾着点点泥巴。
“爱丽丝,你怎么来的?是不是受伤了?你不是在缴税....”
“没有,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今天政府会计部记账出错了,暂停缴税,所以我一会就回来了,回来就听说你要出远门,你要上哪里?去莫斯科集训吗?”
尼古拉斯觉得没有必要对于她隐瞒,于是微笑着说到:
“我要去远东了,听说那里有比乌克兰更辽阔的大草原,有全卖了价值可比整个大英帝国的松树林,有黄皮肤黑头发的蒙古人,还有骏马美酒什么的.....”
“你要去那里打仗是吗?”爱丽丝惊恐的问。
“是也不是吧...反正我是志愿军,沙皇大概也不会真让学校练习生上前线的吧,可能就是去担任个文职罢了”
征兵官的哨子又一次吹响了,这意味着火车即将开动,而未上车的人将会被视为逃兵处理。
尼古拉斯转过头想要马上跳入火车,但姑娘又一次叫住了他。
“尼古拉斯,等一下.....”
他回过头,看着姑娘,看着她蔚蓝色的眸子,她的脸比平时更加红晕。
“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姑娘一下子扑向了尼古拉斯,丝毫不顾身上的泥巴。
二人紧紧相拥。
赤色芬兰-尼古拉斯传1.俄国往事 圣彼得堡日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