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怕什么鬼啊神的。
一个人过惯了，哪有那么多忌讳。
所以才喜欢独自去夜钓。
但现在，我却盯着那绣花鞋一直看。
没错，就是我从那河里钓起来的那只。
这鞋上，还往下不停地渗着水呢。
五魁，看什么呢，这些鱼，留给我了。
这声音是那个风灵。
我不用看就知道。
终于，我才突然想起我的那个梦。
呸呸，风灵没事，这不是过来要鱼了嘛。
可是，我再抬头，还是没人，远远地就看到有一个身影。
正一扭一扭地往里面走，门口的牌子就是风灵殡葬用品店。
不用说了，刚才那风灵跟我说过话之后，就进去了。
再低头，那绣花鞋没了。
我没想那么多，把那些鱼给倒进一个袋子里。
拎着就朝那边跑过去。
到了门口，就放在了那门槛边上。
那里是我给这个女人送鱼的老地方。
回头套了小盆，拿了大盆，套了小盆，就回到店里。
这一大盆鱼，卖了好几百了，我心里美得很。
一边自己整着早餐，一边就把店门给开了。
我去煎两个鸡蛋的功夫，就来了好几拨人买东西。
奇了怪了。
而现在的时候，也才早上的六点呢。
平时不到上午的十点，这古玩街连个人毛都没有。
当然除了刚才外面的街面。
我的小店里是在里面的，很偏，也很背，店门是朝西的。
刚把煎蛋给铲出来，馍片还没有开煎，前面就又有人叫着要买东西。
我马上关了火就出来了。
结果，没人！
我伸出头，往外左右看了好几遍，真没人。
就又回去，继续打着火煎馍片。
刚把那馍片给放进锅里。
外面又有人敲我的玻璃柜台了。
我又把火给关了，窜了过去。
这一回速度很快。
可还是没人。
我正要发火呢，就看到玻璃柜台前面的地上。
有一只绣花鞋，鞋尖朝着我店里。
我吓了一跳。
这绣花鞋太熟悉了，刚刚在街边还看到。
现在，竟然已经跟到我店里。
我倒是装作镇定。
需要什么，我给你拿。
没有动静。
那绣花鞋一动不动，只是不停地往外渗水。
五魁。
谁？谁喊我？
五魁。
是风灵不是？别闹，这一大早的。
五魁。
鱼我给你放到门里了，你记得拿，咋了，你没早餐吃。
五魁。
我正在煎馍片，要不，你先把这煎鸡蛋吃了吧。
我伸手把装着两个煎蛋的盘子，还有一双筷子给推到了柜台边。
没任何反应。
声音也没了，刚才的声音，确实是风灵，但就是看不到人。
等了有五分钟，还是没动静。
我就转身进去开始煎馍片了。
今天煎的馍片，是我这么多年煎的最好的一回。
焦黄油酥，一点都不糊，闻着香气缭绕。
外面我钓鱼用的鱼护，还在风里晃动。
我再探头看出去，那绣花鞋没了。
只是，我盘子里的两个煎蛋。
也没了。
那两支筷子，交叉成了一个大叉，很刺眼。
好嘛，吃就吃了，还这么搞怪。
我只摇头。
趁这会儿没顾客，又去煎了两个蛋出来。
拿了一袋奶，坐下慢慢开始吃起来。
刚吃好饭，就听到外面的街面，有高升在响。
那声音很震，嘭，啪，像是在我心里炸响。
一连响了三遍。
谁家又有人没了。
我是一万个想法，也想不到这高升是放给风灵的。
明明刚刚那风灵还在我这里吃了两个煎蛋。
这前后还不到五分钟。
吃过饭之后，我是因为要去给街面一家送一箱啤酒。
才骑着电瓶车到了街面上的。
一出去，就看到那边的风灵殡葬用品店里人头攒动。
那红灯笼也换成了白色的。
我跟边上的人打听，才知道，风灵昨晚上被车撞死了。
我一听，啊了声，吓得边上那人一个激灵。
就是说，我夜钓时遇到的，送鱼时看见的，都是风灵的鬼魂？
一直以来，我都不信这个的。
但是，一想到风灵穿的也是那个绣花鞋，我就觉得这事有些离谱。
风灵那么好的一个人，还那么好看，还经常吃我钓的鱼。
怎么会突然没了呢？
我匆匆把啤酒给送好，再回去时。
就看到那店里，已经摆起了一口棺材。
我早上送过去的鱼，我还特意看了，老地方没了。
怕店里有人过来买东西，也没细看，就回了店里。
一天我都在迷迷糊糊中度过。
不过，今天的收入不错。
卖了好几条好烟，少说也赚了几百块。
下午的时候，感觉头有些蒙。
就关了店门，回阁楼上去睡觉了。
但风灵的影子一直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就算我闭上眼，眼前一样还有。
我就蒙了头。
可是这一回更加的真实。
五魁，五魁，五魁。
你睁开眼看看我。
我，我要走了。
你要是不看我，我会难受的……
不由自主，掀了被，睁了眼。
那风灵，正风姿绰约地坐在我边上。
正伸着手，轻轻地抚了一下我的脖子。
很软，很柔，但很凉。
你，你怎么了，要去哪里？
你，没有被车撞吧，他们都是骗我的，对吗？
那女人突然扑过来，抱着我的头，然后小声啜泣。
五魁，你害怕我吗？
那煎蛋真好吃。谢谢你。
以后你记得来看我。
我觉得有些头晕，但鼻子里有香味吸入。
那味道，真的就是风灵身上的那种。
这就对了，煎蛋是你吃的。
你要去哪里，要不要我开车送你？
不用，你开不到地方的。我走过去就行了。
记着，以后再去夜钓时，带着我。
好不好？
好不好？
连问两遍，我想翻身过去搂风灵。
结果，我差点掉到了床下。
根本就没有风灵。
我晕晕乎乎，做了一个梦。
还能听到外面隐隐约约的高升在炸响。
到底，这个风灵有没有被车撞？
我分不清，可能是受了风寒，我头很晕。
下午的时候，我感觉我就好了。
在店里开了一会儿门，天就快黑了。
我开了灯，正想去做点饭吃，就感觉有人走了过来。
那感觉很熟悉，风里还有一种香味，那香味是风灵的。
我朝外看看，没人，只是，玻璃柜外，又看到了那只绣花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