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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嫡女心声太野,矜贵王爷迷昏头姚沛宜俞定京

桑桑必顺 著

女频言情连载

猎场。时来快步到林中狩猎的俞定京跟前,禀报:“主子,有伙山匪打扮的人,潜入灵泉宫。”灵泉宫内皆是女眷。姚沛宜也在其中。俞定京眸底一沉,放下手里的弓箭,“可知道是谁派来的人?”“是五公主的婢女给那伙人带了路。”时来蹙眉。俞存娇……俞定京记得,上回诗会上,俞存娇对姚沛宜的意见很大。“定京,福儿来找我,说是沛沛身子不适。”姚放此刻也赶来了,只是尚且还不知道山匪之事,“我得先去趟灵泉宫。”“等等。”俞定京拦住人,“我去,你去同官家禀明,灵泉宫有山匪作乱。”姚放一愣,紧接而来的便是焦急,“山匪?那沛沛……”“我会找到她,你放心。”俞定京摁住人的肩膀,随即翻身上马,直奔灵泉宫。灵泉宫。“人在这儿!”另一道脚步声骤然从外头响起。“老大,怎么还有人...

主角:姚沛宜俞定京   更新:2025-04-28 20:2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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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姚沛宜俞定京的女频言情小说《乖乖嫡女心声太野,矜贵王爷迷昏头姚沛宜俞定京》,由网络作家“桑桑必顺”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猎场。时来快步到林中狩猎的俞定京跟前,禀报:“主子,有伙山匪打扮的人,潜入灵泉宫。”灵泉宫内皆是女眷。姚沛宜也在其中。俞定京眸底一沉,放下手里的弓箭,“可知道是谁派来的人?”“是五公主的婢女给那伙人带了路。”时来蹙眉。俞存娇……俞定京记得,上回诗会上,俞存娇对姚沛宜的意见很大。“定京,福儿来找我,说是沛沛身子不适。”姚放此刻也赶来了,只是尚且还不知道山匪之事,“我得先去趟灵泉宫。”“等等。”俞定京拦住人,“我去,你去同官家禀明,灵泉宫有山匪作乱。”姚放一愣,紧接而来的便是焦急,“山匪?那沛沛……”“我会找到她,你放心。”俞定京摁住人的肩膀,随即翻身上马,直奔灵泉宫。灵泉宫。“人在这儿!”另一道脚步声骤然从外头响起。“老大,怎么还有人...

《乖乖嫡女心声太野,矜贵王爷迷昏头姚沛宜俞定京》精彩片段


猎场。

时来快步到林中狩猎的俞定京跟前,禀报:“主子,有伙山匪打扮的人,潜入灵泉宫。”

灵泉宫内皆是女眷。

姚沛宜也在其中。

俞定京眸底一沉,放下手里的弓箭,“可知道是谁派来的人?”

“是五公主的婢女给那伙人带了路。”时来蹙眉。

俞存娇……

俞定京记得,上回诗会上,俞存娇对姚沛宜的意见很大。

“定京,福儿来找我,说是沛沛身子不适。”

姚放此刻也赶来了,只是尚且还不知道山匪之事,“我得先去趟灵泉宫。”

“等等。”

俞定京拦住人,“我去,你去同官家禀明,灵泉宫有山匪作乱。”

姚放一愣,紧接而来的便是焦急,“山匪?那沛沛……”

“我会找到她,你放心。”

俞定京摁住人的肩膀,随即翻身上马,直奔灵泉宫。

灵泉宫。

“人在这儿!”

另一道脚步声骤然从外头响起。

“老大,怎么还有人?”

姚沛宜感到自己的腰带上的手抽离,很快就听到殿门被人推开。

“你们是谁?”那头目质问。

姚沛宜愣了。

怎么还有一波人?

“不用管我们是谁,只要知道今日是你的死期!”

头目冷笑:“你们才两个人,弄得过我们,兄弟们,给我砍死他们!”

姚沛宜只听接二连三的惨叫和一道道倒地声响起。

“一群臭鱼烂虾,主子怎么没提前跟咱们说过还有这帮人。”

“肯定不是主子安排的。”

“快将她搬出去吧。”

搬出去?

姚沛宜本来还以为是姚放派来救她的人,要睁开的眼一瞬间又闭了回去。

“箱子呢,快抬进来。”

箱子?

她还来不及思考,就感觉自己头和脚被人抬起来,而后落入一个不透气的空间。

“嘴给她塞上,免得等会儿发出动静。”

她嘴里很快被塞进一块布。

光线一瞬间黑了下来,紧接着身下开始摇晃。

她猜自己是被装进了一个箱子抬走。

可连这帮人是谁,她都不知道。

也不知该如何逃脱。

箱子一直在前进。

该不会是要将她运到远一点的地方杀了吧?

方才听那帮人的话,对方只有两个人。

胜算好像大一些。

不对不对。

这两个人将方才八九个人都干完了。

她这会儿要是冲出去,岂不是送上门的羔羊。

不行。

硬碰硬不是好的对策。

忽然。

箱子停止前进。

“你们是九龙殿的内侍?这里头运的是什么?”

俞定京的声音竟从箱子外传来。

姚沛宜连忙动起来。

“唔!”

“唔唔!”

内侍打扮的两个男子感受到箱子里的异动,皆是拽稳了箱子。

这箱子又大又厚,里头发出的声响难以传出来。

俞定京听不到里头有什么动静,只是赶来九龙殿时,刚好撞上两个内侍,觉得有些古怪。

“回王爷的话,奴才们是灵泉宫的内侍,方才九龙殿失火了,奴才们先将贵重的物什先抬出来。”

男子故意掐着嗓子说话,同寻常太监没有区别。

俞定京瞥了眼那箱子。

另一个内侍道:“王爷,里头着火了,奴才们还急着搬东西,就先走了。”

“着火?”俞定京眯起眼,“王妃呢?”

“奴才们没瞧见王妃,应当还在莲花汤同女眷们一起用席吧。”内侍低头答。

“嗯。”

俞定京默不作声收回视线,两个内侍连忙抬脚前进。

完了!完了!

偏偏将我的嘴给堵住了。

这箱子这么厚,俞定京根本听不见我的动静啊!

救命啊!

“慢着。”

两个内侍本来往前走了,却被俞定京忽然喊住,同时回过头。

利剑出鞘,见血封喉。

姚沛宜只感一阵天旋地转,“砰”的一声,她重重砸在了地上。

箱盖被人打开。

刺目日光下,俞定京一袭利落蟒纹玄锦袍着身,乌发高束,冷峻五官在强光下格外抢眼,万条寒玉,手持利剑,气宇轩昂。

姚沛宜一瞬间都呆住了。

“伤哪了?”

俞定京视线落在小姑娘身上,迅速打量了个遍,瞥见她凌乱的腰带时,眸底骤然冷冽。

“唔。”

姚沛宜摇头,模样镇定,的确像是没受到伤害。

俞定京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扶人起来。

姚沛宜好不容易站起来,只是还不等站稳,眼前便是一黑。

粗粝宽大的手掌覆住了她的眼。

只有若隐若现的血腥味,萦绕在鼻腔间。

“唔?”

“主子,有近百山匪朝灵泉宫奔来。”

时来赶到禀报。

“去通禀姚放,那帮人的目的应当是我。”

俞定京单手将姚沛宜抱上马,道:“我先带她走。”

“是。”

马儿驶出灵泉宫,姚沛宜嘴里的布才被拿走,她茫然回头,便是一连串的提问:“王爷,我不是让姚放过来吗?

你怎么来了,而且怎么还知道我在箱子里的?”

“先别说话。”

俞定京眯起眼,“逃命要紧。”

姚沛宜闻言一愣,忽然想起来时来说的话。

有很多山匪来了。

凛冽疾风重重拍打在她脸上,让人难以睁开眼。

他们身后传来急吼和马蹄声。

“俞定京在这儿!快追!”

“杀了他!”

姚沛宜艰难地回过头,只瞧见乌泱泱的人影,来势汹汹。

她从没碰过这种场面,不禁生出胆怯。

这马上有两个人,自然跑不过身后那帮人。

这样下去,迟早会被逮住。

“王爷,要不你将妾身放下来吧,马只驮着你,能跑得快些!”姚沛宜想法子。

俞定京攥紧缰绳,俊容古井无波,这样凶猛的追击对他来说,好像也不算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即使他们要杀的人是我,但也不会放过你。”

“你先走,去报信,妾身想法子躲起来。”

姚沛宜拉住他的衣袖,已经在四处打量可以跳下去的位置,“你别担心,我会藏好,等你回来救我。”

俞定京闻言一愣,感受到怀中乱动的小姑娘,飞快将人摁了回来。

“你脑子有问题?不怕死?”

都这个节骨眼了,难道她还在演戏?

想让他为此而感动?

“妾身不会死的。”

姚沛宜心里有些急了,“真的,你等会儿随便找个地方将我放了,我跑步很快,你去找救兵,我会安然无恙的。”

“真是疯了。”

俞定京抬手扣住她的腰肢,只留一只手攥住缰绳控制方向。

“姚沛宜,即使这时候你耍花招也没用。”

耍花招?

他还说我脑子有问题,他脑子才有问题吧。

总不好两个人一起死了。

生同衾死同穴?

好一个深情哥。

“姚沛宜,你会不会水?”

俞定京的问话声从耳畔响起。

姚沛宜一愣,“我不会啊。”

“那你憋好气,别死了。”他忽然道。

姚沛宜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觉身下马像是失去控制往前趔趄,再低头,不远处便是山崖。

我勒个老天奶。

非得要死一起死啊。

要不放我一个人去搬救兵也行啊。

“啊——”

她还来不及深思,便被俞定京死死搂住,护在怀中,二人齐齐坠下山崖。


俞定京无声撇开脑袋。

“你关键的东西不记得了。”

关键的东西?

还有什么?

我不止亲了他?

“我摸你了?”

姚沛宜吃惊地打量他,“摸哪儿了?上面还是下面?我看看,没摸坏吧。”

俞定京忙躲开小姑娘伸向他的魔爪,面红耳赤,“姚沛宜,你是半点不知羞。”

外头赶车的时来默默往外头挪了挪。

王妃行事风格还真是大胆。

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主子要招架不住。

-

工部侍郎胡淖之死一案最终敲定为莺归楼妓子蓝萩以及胡淖之女胡蝶联手作案。

蓝萩和胡蝶皆离京,行踪不定,需得官府继续追捕。

不过两人的行踪难以判断,官府中人都断定恐怕难以抓捕归案,百姓们倒喜闻乐见,都说这两位姑娘是为民除害。

只是元凶没被抓住,朝堂上燕帝难免要训斥俞定京几句。

至于无端被抓的工部侍郎霍豁,俞定京亲自去放了人,同人赔礼道歉。

井底找到的六具女尸也由俞定京做主好生安葬。

而与胡淖通奸、暗度陈仓,将楼中几个花魁送给胡淖以此来胁迫获利的管三娘也获罪,处以流放。

案子告一段落,姚沛宜盯着小厨房做了饭菜,亲自送去俞定京的书房。

得知他今日休沐,姚沛宜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要好好答谢人。

本是想着自己做顿饭,可又担心将小厨房炸了,或是让俞定京中毒,犹豫再三,她还是采用最安全的法子。

“王爷,用饭了吗?妾身来给您送饭了。”

姚沛宜敲了几声门。

朱嬷嬷跟在身后,默默点头。

王妃现在是越来越上道了。

老夫人宝贝孙儿有望!

时来立于俞定京身侧帮人磨墨,闻言提醒:“王爷,王妃来了。”

“嗯。”

俞定京看了眼案上摆着记录姚顺立近日行踪的纸张,递给时来,“收好。”

“是。”

姚沛宜没等太久,时来便开了门。

她忙不迭端食盒进去,“王爷,妾身让小厨房做了几道菜,都是滋补身子的。”

俞定京寿数受损,她面上从不说,但心里还是记着的。

“你费心了。”

俞定京掀开眼皮子瞥了眼人。

今日小姑娘上了妆,眉眼更为鲜亮动人。

他只看了一眼就匆匆移开目光。

前两日在车上,姚沛宜对他口出狂言的事他还记得一清二楚。

真是不知道,这丫头脸皮是什么做的,见到他也不觉得害臊。

“这也是滋补的菜?”

饭菜端出,俞定京食指点了点盛满糖醋里脊的盘子。

姚沛宜心虚地咽了口唾沫,“王爷英明,没有克扣我的糖醋里脊,我这不是想着,饭菜有点油水才好吃嘛,也对身子有益。”

“是对身子有益,还是对你的胃口有益?”俞定京挑眉。

姚沛宜嘿嘿一笑,选择起身帮俞定京盛饭。

今日天儿好,姚沛宜吃好后将窗子打开,日光顺着照在饭桌上,她顿时被认真吃饭的俞定京吸引了目光。

男人吃饭很安静,细嚼慢咽,很是矜贵,睫翼被日光照晒,小片阴影映在俊脸上,勾人得很。

怎么有人吃饭都这样好看啊。

俞定京一顿。

一点都不像姚放,狼吞虎咽,跟野猪进食似的。

俞定京默默放慢了吃饭速度。

这小嘴,红彤彤的。

不知道嘴一个是什么感觉。

“咳…咳咳!”

俞定京一口饭噎住,慌忙拿茶水才咽下。

“没事儿吧王爷,你看你吃饭也不当心,怎么呛住了。”姚沛宜连忙过来帮人拍背。

“走、走开。”

俞定京坚决护卫着自己的嘴,正好屋门敲响。

“主子,项正使来了。”运转在外禀报。

项正使?

姚沛宜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人。

难道是项越?

那不是梦中俞定京的左膀右臂吗?

梦中?

俞定京捕捉到关键词。

姚沛宜说的是她做的梦?

项越和他的关系,素来隐晦。

她如何会梦到?

“王爷,您是不是有事?那妾身……”

姚沛宜话还没说完,俞定京先点头,“你去吧。”

“那我就去屏风后休息会儿,你说好了再叫我。”姚沛宜接着道。

“你还要待在这儿?”俞定京一愣。

“你今日不是休沐嘛?”

姚沛宜一本正经道:“你不陪我嘛?”

俞定京动了动唇,“我……”

丈夫休沐陪伴妻子是义务。

可他们……

姚沛宜是怀着目的接近他的。

他们如何能算作寻常夫妇。

“那我先去睡会儿了。”姚沛宜喝了口水便溜进屏风后。

屏风后置了张窄榻,是方便俞定京处理公务疲累后休息的,姚沛宜刚躺下去,就听到书房内多了道说话声。

“近来邱才人病得厉害,官家也很关心,还让钦天监的人来看了。”

“王爷也该上点心,官家在朝堂上斥责您,您也该做些什么让官家高兴才对。”

俞定京听着项越碎碎念,心却记挂在屏风后的人身上。

原先他查姚家,以为只是表面上干净。

可这几个月连番深入调查,都没查出个所以然。

究竟是姚顺立手脚利索,还是旁的。

有没有可能,姚家根本不会造反呢?

光是生出这念头,俞定京便急忙停止。

若姚顺立不反,升平楼中姚沛宜为何会念叨着谋反之事,还蓄意嫁给他。

他不能这样想下去了。

这实在是太为姚家开脱。

“王爷,您究竟在想什么?”

项越瞧着出神已久的年轻人,有些无奈。

他看着俞定京长大的。

还从没见过他如此心不在焉的模样。

“罢了,今日臣先走一步,您好好想想吧。”

俞定京目送着人离开,转身便进了屏风后。

美人侧卧于窄榻一动不动,身形婀娜,日光下,白嫩小脸上细绒毛都被照得清楚,青丝垂落,碎发略掩面颊,盖不住微微酡红,尽态极妍。

她睡得很熟。

他情不自禁蹲下靠近。

殊不知下一刻,小美人就从睡梦中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瞧着他。

“你该不是要强吻我吧?”

俞定京吓了一跳,连忙退后,却被她攥住了衣襟,拽了下来。

他本就心虚,没站稳,一个趔趄顺着力道压了下去。

软绵绵的身子,清甜的栀子花香。

他被迫埋在少女细嫩光滑的脖颈间,身上像是着了火,又似坠入冰窟,被冻得僵硬,一动不能动。

唯有胸膛内的跳动。

一下比一下激烈。


姚放喝声:“按住人!”

大理寺衙役们一拥而上,将伏嬷嬷摁倒在地。

姚沛宜只感受到俞定京的身体倾覆下来,卸了大半力量压在她身上,沉甸甸的。

她迟缓地举起手,穿过他的长臂,见掌心嫣红的血迹,心底一阵兵荒马乱。

“俞定京!王爷!”

她惊呼出声:“快叫大夫!”

雷雨早间听俞定京说计姨娘的死同冯姨娘脱不了干系,故而一大早就去户部查冯安过往,刚查出人还有母亲在世,就收到了俞定京遇刺的消息。

刺杀他的还是雷家的伏嬷嬷。

雷雨大惊,急赶回去。

雷夫人瞧丈夫归家,忙不迭迎上去,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一阐述,听得雷雨一张脸越来越白,慌忙去探望俞定京。

俞定京后背挨了道划伤,伤势不算重,大夫替其包扎过后,雷雨飞快赶来关怀。

雷妙妙见父亲发白的脸后,悄悄拽了拽姚沛宜的手。

后者不放心地看了眼榻上的俞定京,才跟人出去,“怎么了?”

“王爷受伤是在雷家发生的,官家不会怪罪吧?”雷妙妙担心。

“官家的事我不知道。”

姚沛宜紧皱眉头,犹豫该不该开口:“但是妙妙,冯姨娘的死,雷家确实不知实情吗?”

雷妙妙点头,“我和我娘的确不知道,我爹虽疼计姨娘,可若计姨娘杀人,我爹也不能一声不吭。”

姚沛宜正要说话,姚放从长廊尽头走来,端着两只碗,其中一碗交给时来,另一碗端过来。

“先前在冰屋受冻,喝姜汤驱驱寒。”

知道姚放惯来面冷心热,姚沛宜乖顺地把姜汤一饮而尽,随即道:“哥哥,你能不能带我去一趟大理寺?”

“去那儿做什么?”姚放蹙眉。

“关于案子,还有些不清楚的地方,我想要去问问伏嬷嬷。”

姚沛宜见自家哥哥的脸色垮下来,立马补充:“我保证就在牢外问,不会有危险的。”

姚放考虑了半晌,还是松口:“我还有事要同雷尚书说,不能陪你去。”

“属下陪王妃一起。”

时来送药过后从屋内出来,补充:“是王爷叮嘱的。”

姚沛宜眨了两下眼。

没想到他如此不放心我。

方才还替我挨了一下。

唉……

我的魅力要是没这么大就好了。

搞得人家心里怪愧疚的。

“咳、咳咳……”

屋内传来俞定京的咳嗽声,听上去挺难受。

“我去看看他。”姚放皱眉。

姚沛宜也不放心,但此时问话很要紧,只能嘱托:“你照顾好他,跟他说声,我晚点就回。”

伏嬷嬷暂且押在大理寺,毕竟杀害的是尚书内眷,还需上报御史台,复审过后移交官家再行定夺。

姚沛宜带着时来赶去牢狱,到伏嬷嬷牢房外,见妇人靠着墙瘫坐着,神情萧条。

“王爷应当无事吧?”

姚沛宜看着妇人,“你是故意的吧?”

伏嬷嬷没说话,只是盯着牢房顶端小窗,痴痴看着那刺眼的光。

“从一开始的婴儿夜啼,到计姨娘之死,我来雷家查案,引出冯幸被送进莺归楼,最后再到冯安的死真相大白。”

她看着无动于衷的伏嬷嬷,“你明明杀了计姨娘,完全能在我们未查清时全身而退,可你没有,

你留了下来,给我们线索,让我们查清真相,从头到尾,都是你在暗中操纵。”

伏嬷嬷眼皮子耷拉下来,眼角的皱纹纵横遍布,四十岁的年纪,鬓边斑白。

“你要的不止是计姨娘的死。”

她道:“你要真相大白,公之于众,你怕雷家隐瞒此事,所以在我和王爷来了后,一步步将事情闹大,闹得没有半分余地。

包括今日,你挟持雷夫人,伤了王爷,我知道你根本就没有杀心,你只要事情发展到难以挽回的地步,

你在用性命,换得真相,换计姨娘臭名昭著,雷家家风不正,换得冯幸的活路。”

“王妃,你很聪慧。”

伏嬷嬷迟缓开口:“安儿和幸儿也是和您一样聪慧的孩子,只是她们比不得您幸运,

倘若有来世,我多希望她们能和您一样出生在福窝里,不愁前路,平安顺遂。”

姚沛宜一顿。

“京城官官相护,若雷雨想,他能将事情掩盖下来,那我一辈子不能给安儿报仇。”

伏嬷嬷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只有事情闹得够大,才能给安儿报仇,幸儿流落到那吃人窟里,我没本事救她,

可她是受害者,朝廷会帮她,哪怕不是真心,但民愤难盖,她会平安无事。”

姚沛宜沉默良久,才道:“还有今早的孩子,那是冯幸的孩子吧?你将那孩子送过来,也是为他搏了条生路,是吗?

这件事,是你同冯幸合谋做的?她其实并非神志不清的人,对吧?”

那日在莺归楼,她同冯幸交流过。

冯幸看似疯癫,可问话句句有答复。

真正的疯子不该如此。

所以冯幸是在装疯。

“王妃。”

伏嬷嬷转过脸来,用她这辈子都没见过的疲倦眼神,复杂看着她。

“殚竭心力终为子,日后您和王爷为人父母,也会能懂老奴的心。

我在这世上孤苦无依,只有我的孩子,可她死了,被人活生生杀死了,

我的心也跟着被人剜走,鲜血淋漓,我恨不得死的人是我。”

姚沛宜瞧见伏嬷嬷颤颤巍巍地爬起来,恭恭敬敬给她跪下磕头,“求您放过幸儿,放过那可怜的孩子,你是善良敦厚的人,您会有福报的。”

“……”

姚沛宜退后,没受伏嬷嬷的礼,只是瞧见她鬓边白发时,陡然想起了自家母亲的脸。

-

鬼婴夜啼一案侦破,伏嬷嬷被捕,俞定京受伤先回王府休养。

期间燕帝派内侍过来探望过,而后命人将冯幸从莺归楼接出来,连同在雷家门前发现的弃婴,一起送进收养无依无靠之人的福田院。

姚沛宜赶在入夜前回了王府,心里记挂俞定京的伤势,主动去他院子探望。

戌时过半,书房内灯火通明。

“已经查明,给您送纸条那人在昨日才入府当洒扫小厮,属下查到那人曾当过九皇子的幕僚的书童。”运转候在净室外禀报。

已经明摆着是俞云在背后捣鬼。

俞定京从浴桶中出来,“人家送礼过来,咱们自然得回礼,今夜请人过来喝茶,再送去九弟府邸,给他一份惊喜。”

“是。”

运转颔首,余光中男子已然在穿衣,询问:“王爷,得换药了。”

“我自己能换,你出去吧。”

俞定京在军中时受过的伤数不胜数,他自少时就不喜旁人给他上药,划伤虽然在后背,但屋中有铜镜,亦能自照上药。

“是。”

运转开门的一瞬间,正好遇上姚沛宜和时来。

“你出来了,王爷还在休息吧?”姚沛宜问。

运转愣了下,猜到此刻俞定京不会希望被人打扰,于是点头,“是,王妃,王爷还在休息,他……”

“那我去看看他。”

运转话还没说完,只听门“咔哒”一声干脆关上。

“不是……”

运转目瞪口呆。

时来叹了口气,将运转给拉走,“王爷自己能处理好的。”

书房一阵阒然,姚沛宜在内室转了一圈,除了一张空荡荡的窄榻,啥都没有。

“说过了,不用你上药。”

姚沛宜闻声转过来,只见男子从屏风后绕出来,上半身未着寸缕,光洁结实的胸肌上覆了层细密水珠,微微发粉。

她不由自主往下看去。

块垒分明的腹肌,还有先前在冰屋中未来得及瞧见的…细节。

好粉哦~

俞定京慌忙拽过寝衣捂住胸口,“你怎么进来了?”

“我来看看你啊。”

她一本正经上前,“你的伤得上药了吧,我来帮你。”

“不用你帮我。”

俞定京哪里不知道这女人居心不良,咬牙切齿道:“我上回就同你说了,未经他人允许,不得进他人屋子。”

小姑娘眨了两下眼,眼底意味分明。

“自以为是默认也不行!”俞定京面红耳赤着强调。

“可你不是他人啊。”

姚沛宜一脸正直,“你是我夫君啊。”

“……”

俞定京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总感觉小姑娘有后招在等他似的。

“朱嬷嬷让你来的?”

她摇头,眼神一个劲往他身上瞟,“妾身是来给您上药的。”

“不用你上药,我自己能行。”他回绝。

“伤口在后背,自己上药可不方便。”

姚沛宜说话的功夫,已经绕到俞定京背后,将桌上药瓶打开,“王爷,您是为了妾身才受伤的,妾身有义务给您上药。”

俞定京生得高大,背脊宽阔坚实,稍微动一动,肌肉跟着紧缩,叫人挪不开眼。

只是……

上头疤痕缠绕,大的小的、长的短的,构成了一张狰狞的画卷。

姚沛宜不禁一怔。

他竟受了这样多的伤……

一定很痛吧。

俞定京没忍住心口一阵紧缩,当下竟不是抗拒,而是猛然受人关心的不知所措,还有那点…难以忽略的自卑。

他的身体,实在不太好看。

尤其是姚沛宜这娇滴滴的小姑娘,定然喜欢干净漂亮的身体。

可他……

就连俞定京自己都没察觉,为何心底会产生这般自卑。

“忍一忍。”

姚沛宜视线触及男人后背上的鲜红划伤,不禁睫翼颤动,将药粉洒在伤口上。

从始至终,俞定京没有呼痛,更没有制止她。

像是无声的许诺。

或许,他也需要有这样一个人,见到他的脆弱。

俞定京感受到背后传来的异感,柔嫩指尖扫过他的背脊,引起一阵酥麻瘙痒,宛如电流划过全身。

他不禁为之颤栗。

却又无比清楚。

姚沛宜,她是姚家派来埋伏在他身边的人。

她如今亦是在蓄意勾引。

他不该…动摇。

倏然。

温热的气息,扫过他崎岖不平的伤口,柔暖暧昧。

“呼呼就不痛了。”

姚沛宜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面前人像失去控制一般欺身压来,攥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强迫与他对视。

“够了。”

那双漆黑深邃的瞳仁,隐隐有涟漪抖动,是挣扎和不甘。

“姚沛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她跟着一愣,感受到对方躯体紧贴上来,滚烫旖旎。


姚沛宜睡得迷迷糊糊的,总觉得被窝里被塞进了一个巨型汤婆子。

起初,她还尝试抱着汤婆子取暖。

但汤婆子很不听话,躲躲闪闪。

后来,她又觉得汤婆子实在是烫得很,不愿意抱了,嫌弃地将东西扔开。

对方却又改变了主意,自己贴了上来。

“——”

等她再睁开眼,床畔空无一人。

福儿和朱嬷嬷进来伺候,前者瞧见床上仍是干干净净的,有些担忧地看向朱嬷嬷。

可朱嬷嬷这次却异常地并未多说。

只因天将明的时候,朱嬷嬷亲耳听见俞定京吩咐人准备冷水沐浴。

她这个年岁了,该懂的都懂。

知道俞定京对姚沛宜并非毫无反应,心里也稍微放心一些了。

来日方长。

今日动容了。

明日就有可能全面破防。

她只要时时刻刻追赶在后,不怕老夫人明年抱不上孙儿。

朱嬷嬷心内所想,姚沛宜是不清楚半点,用过早饭后,并未告诉雷妙妙,径直去了雷夫人的院子。

“王妃的伤势如何了?”

雷夫人瞧见小姑娘过来,连忙关怀。

“我好得差不多了。”姚沛宜歉疚道:“那日让夫人担忧了,真是不好意思。”

“王妃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是我们不好意思。”

雷夫人叹气:“本来以为计姨娘的死就是意外,没想到,竟然是有人蓄意谋害,还连累了你。”

姚沛宜眸底微动,好奇道:“夫人觉得计姨娘此人如何?”

“计姨娘从前也是富户之女,故而性子被养得有些刁钻,后来入府后,常同我作对,说实话,我是很不喜欢她的。”

雷夫人蹙眉,知道姚沛宜这话有试探的意思,解释道:“不过,就算我再不喜欢她,也不会有想杀她之心,

我是当家主母,有妙妙这个好女儿,就算计姨娘再受宠爱也只是妾,她就算生下了儿子,也是庶子,

日后若是府中没有子嗣,那儿子多半也要记养在我名下,

不管她怎样闹,都翻不出我的手掌心,我又有什么必要冒风险去杀人呢。”

别的不说,这番话,雷夫人说得很是真诚。

姚沛宜闻言,微笑颔首,“夫人说的是,计姨娘也着实是不懂事了,听说一年前,还诬陷您的贴身嬷嬷偷盗,有这回事吗?”

“可不是吗。”

雷夫人嗤了声:“一点心眼子全用我身上了,就算将我身边的嬷嬷赶走又如何,我照样有人伺候。”

姚沛宜接话:“伏嬷嬷也确实是个会办事的。”

“你不知道。”

雷夫人话说到这儿,又无奈道:“伏嬷嬷原先日子过得很苦的,她夫君孩子早年间因为一场洪涝全没了,

后来辗转到京城做活,年纪大了,被成衣铺的人左嫌右嫌,我看她可怜,这才让她来我身边的。”

“夫人是个好人。”姚沛宜称赞。

“说不上什么好人坏人,我就是赏识伏嬷嬷身上的忠心。”

雷夫人道:“她丈夫死后,分明也可以嫁人的,可这些年来,她不仅没嫁人,还跟夫姓明志,

这般忠贞不渝的人,说到底,我是敬佩的。”

“跟夫姓?”

姚沛宜好奇,“那她原先姓什么?”

“……”

又饮了一盏茶,雷夫人才起身送姚沛宜。

“王妃,计姨娘的死,我当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姚沛宜点头道:“夫人放心,我相信您的。”

从屋子里出来,姚沛宜径直撞上了伏嬷嬷,见妇人手里端着羹汤,询问:“伏嬷嬷,我想去看看计姨娘的尸首,还在西院吗?”

今日她在用早饭的时候,就听福儿说了,雷雨似乎吩咐人将计姨娘的尸身搬移。

“眼下天气炎热,老爷怕姨娘的尸身受损,所以搬到了冰屋。”伏嬷嬷热心道:“王妃需要老奴带您过去吗?”

“若是伏嬷嬷愿意相送,便是最好。”她笑了下。

待伏嬷嬷将羹汤送给雷夫人,姚沛宜跟着她一路往冰屋走。

“不知道雷大人打算何时将姨娘下葬?”

伏嬷嬷给人带路,一边不好意思地回答:“我们这当下人的,确实不知道老爷的心意,

他素来疼爱计姨娘,应当想着跟计姨娘正式告别后,再让人下葬吧。”

姚沛宜没再说话,只是越发觉得所经之处偏僻。

“为了确保冰块保存,这冰屋位置离人活动的地方都远,每次老奴过来取冰,都得花许多功夫。”

姚沛宜打量着前头出现的地下室,见伏嬷嬷将冰屋的门打开,随即道:“王妃去吧,老奴就先去忙了。”

冰屋的门敞开后,便有一阵极凉的寒风逼到她跟前,让暑气难消的夏日好像在瞬息间凉爽下来,

伏嬷嬷走远了,她才进了冰屋。

一到夏日便是用冰的时候,其中冰室不少,里头堆积了不少冰块,一进去就让人觉得透心凉。

“……”

她经过一连串冰室,终于在最里间,瞧见了计姨娘的尸首,仍是盖着白布。

“砰——”

冰屋的门骤然紧闭。

姚沛宜当下察觉不妙,小跑回入口的位置,那扇门过分沉重,半点都推不开。

这下完了。

书中写了,人要是在这种极度严寒的环境下,只怕连两个时辰都撑不下去。

而福儿并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

又有谁能找到她呢?

心里正惴惴不安着,姚沛宜倏然肩上一沉。

有只手,摁住了她。


拿下?

信手拈来?

俞定京维持笑容的唇角抽动了两下。

方才他真是失心疯了。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替姚沛宜出头。

可不知为何,他竟不愿瞧见姚沛宜被伍满奚落。

尽管在两人言语中,姚沛宜始终占了上风。

他觉得自己恐怕是被昨夜那忽如其来的吻弄昏了头。

“沛沛。”

雷妙妙见夫妇走出来,连忙迎上去,“那姓伍的没骂你吧?”

“没。”

姚沛宜知道妙妙是炮仗性子,连忙道:“先说说案子的事吧。”

俞定京这才回过神,姚沛宜主动同他说了方才在陈姨娘处探听到的事。

“所以说,还有个冯姨娘。”姚放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吓了姚沛宜一跳。

雷妙妙领着几人回了她的院子,“冯姨娘一年前病死了,这事儿跟她能有什么关系,

不过,我记得冯姨娘和王姨娘挺要好,自从冯姨娘离世,王姨娘身子也每况愈下了。”

姚沛宜问:“那依照王姨娘如今的身子,我能去看看她吗?”

“若是我出面,应当是没问题的。”

雷妙妙想了想,“不过王姨娘通常午后服完药就睡下了,要等早间才有精神,明早我带你过去。”

几人用过午饭,俞定京和姚放便去找雷雨,姚沛宜坐在院子里问雷妙妙:“我记得你们府中水池不少。”

“是不少。”

雷妙妙嗑瓜子道:“我娘信风水,觉得家里多水才多福。”

姚沛宜点了两下头。

“你是在想计姨娘是在哪里被溺死的吧?”雷妙妙将瓜子皮扔进渣斗,“咱们去府中看一看吧。”

姚沛宜正有此意,两人在府中走了两圈,她大致摸清了府内布局。

在离西院最近的地方,姚沛宜发现了两处池塘,派了小厮下去打捞,却一无所获,沿着周边又寻了许久,仍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天便黑了,两人用过晚饭,俞定京和姚放正好回来。

“今夜我们也在雷家睡。”

两人商讨过,总觉得要在府中过夜,兴许能摸出些线索。

姚沛宜自然是无所谓的,本来打算照旧和雷妙妙睡,万万没想到,朱嬷嬷也赶到了雷家。

美名曰为服侍。

实则盯梢。

姚放和雷妙妙不知道两人至今都没圆房,等到该睡的时候,便各自回了各自的屋子。

不到戌时,姚沛宜和俞定京就被朱嬷嬷堵进了同一间屋子。

“老奴同雷大人说过了,王爷既然要留宿,自然要跟王妃住在一起。

这雷家人都看着,若是您二位不住在一起,传出去不仅有风言风语,说你们夫妻感情不和,更会让老夫人伤心。”

俞定京自是要抗争的,只是朱嬷嬷搬出了他外祖母,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雷家给他们准备的屋子,只有一张床,外间连张贵妃榻都没有,可见朱嬷嬷费了心思。

“王爷和王妃好好休息,老奴就在外头守着。”

朱嬷嬷微笑关上门。

姚沛宜和俞定京相对两无言,纷纷别开眼。

“那…我先去沐浴了。”

小姑娘转身进了净室。

俞定京只听其中传来一道道嘀咕。

看情势,今夜真要睡在一起了。

大事不妙。

俞定京眉头一耸。

避火图我给忘了!

他嘴角又开始抽动。

不过他应该会吧?

不对。

他屋子里连个通房都没有。

指不定还没我懂得多。

要不待会儿,我指导指导他?

这里得洗干净些……

都说男人喜欢胸。

我的…喔嚯!好白呀~沉甸甸~嘿嘿~

这谁不喜欢。

俞定京听得一张脸都要熟透了,恨不得拔腿就走。

他也这样办了。

只是开门的瞬间,就对上了朱嬷嬷幽怨的眼。

“王爷,夜深了,早些安置吧。”

他默默将屋门闭上。

不行!

保持冷静!

他是绝对不会受姚沛宜的勾引的!

轻快的脚步声走近。

他下意识看过去,呼吸跟随一滞,完全忘了自己方才所想。

美人一袭月白寝衣,丝绸料子轻薄,手臂处纱缎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皓腕,领口松散,细长白皙的脖颈下,香肩若隐若现。

“我洗好了。”

姚沛宜清了清嗓子,“你要不去洗……”

话音未落,身影快速从她身侧闪过。

净室的门摔的响声不轻。

“?”

有必要这么急吗?

看来他挺爱干净。

姚沛宜将带来的《洗冤集录》翻开,温故知新,不多时,就听到净室的门又被推开。

这是她第一次见俞定京穿寝衣。

他乌发略被沾湿,散落下来,寝衣分明宽松,胳膊和后背的肌肉线条却被完整勾勒出来,紧绷绷的,肩宽腰窄,俊脸微红,乌黑睫翼垂落,看上去莫名乖顺。

我嘞个惊天尤物。

这身材好得吓我一大跳。

俞定京一怔,抬眼正好撞见小姑娘偷摸咽唾沫。

这两大块胸肌,看上去比枕头还舒服呢。

他这肯定有腹肌吧?

想看。

这腿也挺长啊。

腹肌倒是好办,等会儿反正要睡一起,大不了浑水摸鱼,偷偷摸一把。

我要是直接跟他说想看腿,他会不会害羞啊?

啧啧啧,这腰细的。

都说男人腰得好。

他应该不错吧。

不过先前梦里头,他就挺行的。

梦?

俞定京只觉一股燥意直冲头顶,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这个坏女人,竟然还对他做了那种梦!

当着他的面,如此狂妄地肖想他。

他属实忍无可忍,面红耳赤道:“你闭嘴!”

面前的小姑娘突然懵了,指着她自己。

“闭嘴?”

“我没张过嘴啊。”

俞定京面上神色一僵。

糟了。

忘记她说的是心声了。

“我……”

俞定京动了动唇,随即道:“不用张嘴,你的眼神太脏了。”

眼神脏?

这都能看出来。

到底比我多吃了几年饭。

姚沛宜佯装无事,往里头躺了些许,“王爷,请便吧。”

俞定京心有余悸,将枕头卡在了两人中间,提防道:“今夜就这样睡。”

“这样睡多生疏……”

姚沛宜话没说完,就被对方警告的眼神逼退。

小气鬼,睡就睡。

虽说是要睡,但俞定京却是睡不着的。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心里乱七八糟的,不知何时,他身侧用于划分楚河汉界的枕头也消失不见。

怀里,突然多了道娇软的身躯。

俞定京身体一僵,小姑娘却不知羞,抬腿夹住了他的腰。

果然!

她就是装睡。

趁着月黑风高,浑水摸鱼!趁火打劫来了!

忽而,一道尖锐刺耳的婴啼声响彻屋内。

俞定京心底一沉,怀中的美人儿跟着迷茫地睁开眼。


深夜,姚沛宜和雷妙妙一起睡,两人沐浴过后躺在一起。

“沛沛,方才王爷走的时候,怎么脸色不好看?”

雷妙妙问:“难不成是不想你查案?所以不高兴了?”

“不会吧。”

姚沛宜想起方才她不小心亲了他一口,笃定道:“他应该是害羞了。”

“他害羞是那样啊?”雷妙妙觉得新奇。

“昂。”

姚沛宜笑了笑:“他这人脸皮薄,嘴又硬,所以有时候看上去怪怪的。”

“你和他才成婚几日,就这般了解了。”

雷妙妙打趣的同时也不忘八卦:“上回在琼林苑,你说等只有我俩的时候才告诉我,你和俞定京到底咋回事儿?”

姚沛宜嗔了对方一眼,知道应付爹娘那套应付不了自小玩到大的闺蜜,只好如实将预知梦连带宫中瞧见俞云和伍满的事,一五一十告知。

雷妙妙眸底乍现奇异的光彩,又义愤填膺道:“早看出俞云不是好东西,难怪伍满那样刁难你,一丘之貉,狗男女。”

“你相信我说的?”她愣了下。

“信啊。”

雷妙妙深信不疑,“我家外祖父信佛,在岭南的时候,三天两头拉着我拜佛念经,

我信这世间有不少光怪陆离之事,只是我没这个机缘碰上罢了。”

她一把将好姐妹拉进怀中,“还好你信我,不然我都以为我疯了。”

“不过梦中,俞定京如此大的能耐,能将登基的俞云都杀了,你可一定得抱住他的大腿。”

雷妙妙一本正经,“将他拿下,这样他才能护着姚家,不然仅凭着一层夫妻关系,我还是觉得不牢靠。”

拿下……

姚沛宜有些犹豫。

先前闻老夫人耳提面命,如今妙妙也支持她拿下俞定京。

这事儿,的确得好好考虑了。

同雷妙妙又讨论了一会儿预知梦,姐妹俩这才睡着,次日一早,就相伴着去找了陈姨娘。

“姓计的就不是个好东西。”

陈姨娘边给两个姑娘泡茶,边骂:“她和夫人作对,还责骂下人,府中除了老爷,没有一个喜欢她的。”

说到这儿,陈姨娘又叹气:“原先死了个冯姨娘,后来计姨娘没了孩子,眼下计姨娘又没了,府里祸不单行,我都怕了。”

“冯姨娘?”

姚沛宜捕捉到关键人物,“我怎么没听人提及过。”

雷妙妙说:“你不说我都不记得了,是有这号人物,不过一年前就死了。”

“也没什么。”

陈姨娘讪笑了一番,将茶递给姚沛宜,“冯姨娘是病死的,当时是害了痨病,

老爷怕传出去不好听,就没让人说出去,王妃没听说很正常。”

“原来如此。”

姚沛宜看出来陈姨娘不愿继续这个话题,问道:“不过之前跳井的那婢女,是因为什么事得罪了计姨娘,才被责罚的?”

陈姨娘瞥了眼雷妙妙,清了清嗓子,“那婢女生得貌美,老爷平日里多待在计姨娘院子里,

也就多和那婢女聊了几句,计姨娘妒忌心重,重重罚了人。”

雷妙妙知道自家爹好美色,只默默翻了个白眼。

“其实啊,我觉得计姨娘的死不简单。”陈姨娘忽然道。

“为何这样说?”姚沛宜问。

陈姨娘分析:“平日里,她最喜欢欺负王姨娘,王姨娘心里肯定很恨她,未必没有杀机,

更何况王姨娘先前也撞了鬼,我总这事儿觉得不简单。”

“王姨娘也撞了鬼?”姚沛宜愣了。

“是啊。”

陈姨娘叹了口气,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也不知是不是该请示夫人去请个法师过来超度那孩子的冤魂。”

一盏茶喝完,姚沛宜和雷妙妙起身告退,哪知在院中迎面碰上了伍满。

“王妃还真是喜欢招摇。”

伍满刚开口,雷妙妙就忍不住了,“你……”

“妙妙,你先出去,我和伍姑娘说两句话。”姚沛宜悄悄碰了下人的手,后者才心不甘情不愿出了院子。

“伍姑娘,上回在琼林苑,是你要跟我比试,怎么算是我招摇了?”姚沛宜微微一笑。

提及琼林苑的事,伍满就气得五脏六腑都生疼。

她在京中精心树立的才女形象,在一夜之间大大减分,丢尽了脸,身边亲友见了她都免不了嘲笑。

这些都是次要的。

俞云竟也埋怨她,说她不该太出风头,连累他也上了风口浪尖。

“难道不是王妃太喜欢插足别人家的事吗?”伍满看着她。

“比起我,应该是你更爱插足吧。”

姚沛宜莞尔一笑,一字一顿:“不管是事,还是人。”

伍满攥紧拳,“你以为像你这样一无是处的人,定京王会喜欢你?他不过是被你一张脸暂时迷惑了。”

“那我至少还有脸呢。”

姚沛宜眨了两下眼,“不像有些人,不要脸。”

“你!”

伍满嘲讽道:“像你这样粗蛮无礼的人,难怪俞云会讨厌你,定京王更不会喜欢你。”

她嗤了声,正要开口。

“原来在这儿。”

一道熟悉的男声从姚沛宜后背响起,她愣了下,便瞧见俊美无俦的男子走过来,在伍满的注视下,亲昵地握住她的手。

俞定京似笑非笑,粗粝大掌浑然包裹住她的手,叫她心跳陡然加速。

“夫人真是顽皮,让我好找。”

夫、夫人?

姚沛宜目瞪口呆。

大庭广众,光天化日。

他、他连演都不演了?

昨夜妙妙才叫我拿下他。

这还需要拿吗?这不信手拈来?


被打倒在地的小倌怒目圆睁,“是谁?”

屋门被踹开,俞定京快步走来,姚放后脚追上拦人,掐嗓子赔笑:“我妹妹喝多了,你别见怪。”

雷妙妙看姚放这模样,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姚沛宜小跑过来,低声:“王爷,我们是过来查案的,你们也是吧。”

俞定京来查案倒容易看出来,毕竟换做寻常人也不会打扮成姑娘来南风馆里寻欢作乐。

姚放趁小倌没注意,用力掐住她的脸,骂:“小王八蛋,都让你别过来,还打扮成这样出来。”

她吃痛拍开,“别用这张脸和我说话,看着都恶心。”

屋中两个小倌面面相觑,“您几位认识?”

“认识。”

姚放转过脸恢复笑容,“我们几个一起好了。”

“这自然是好。”

方才被打的小倌埋怨:“可起初公子分配好了一人一个,眼下两位姑娘过来,我们岂非忙不过来。”

姚放忍着反胃,扔了二两银子过去,“放心,不会让你们白伺候,该有的赏钱只多不少。”

小倌见钱眼开,连忙应下。

“那小的就先给几位跳一支舞。”

“不急。”

姚沛宜瞥了眼神色阴沉的俞定京,率先试探:“我有方手帕,你看看眼不眼熟。”

小倌点头,“行,小的看看。”

姚沛宜手肘轻轻碰了下俞定京,后者动作缓慢将帕子取出来。

“这帕子是咱们南风馆客人独属的。”

小倌很快就认了出来,“不过,这上头纹样应当是最顶尖的客人才配有的。”

“最顶尖的客人?”

姚放好奇,“得多顶尖?”

“至少得花费五千两,才算是顶尖的客人。”

小倌说:“不过这样的客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姚沛宜闻言眼珠子转了转,“那你们知不知道元家二老爷?”

小倌愣了下,上下打量着几人,“贵客说的是元家老太尉次子?”

“正是。”她点头。

小倌斟酌:“那位的确常来南风馆。”

她趁热打铁,“那他来南风馆做什么?我闻这帕子上的香气宜人,是你们这儿的熏香?”

小倌躲过视线,笑:“我们也是新来不久的,这元老爷的事,的确不太清楚。”

姚沛宜摸出二两银子,塞给对方,“要不再仔细回忆回忆呢?”

小倌却反将银子推了过来,“小的真不清楚,要不为贵客再请几位小倌上来?或许他们清楚。”

明摆着就是不愿意说了。

看来是真的有什么。

“都有你们了,还请别人作甚。”

姚沛宜笑了下,随即拉着俞定京和姚放入座,“今日过来,便是听说你们这儿的舞最好。”

雷妙妙配合:“是啊,快开始吧,我这酒都倒好了。”

小倌福身应是,另一个小倌配合着弹琴。

乐声中,小倌扭动着身子,眼波流转。

“跳得真好。”

姚沛宜不吝啬夸赞:“这小腰扭的,真带劲啊。”

“要不说这南风馆的小倌最好。”

姚沛宜和雷妙妙搭戏,“看得都舍不得走了。”

一侧的俞定京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都充斥着让人恶心的甜腻气味,他快掀桌子。

姚放立即拦住人,笑得心虚,“都是为了案子,忍,咱们忍一忍。”

“喔嚯。”

姚沛宜看得起劲,拍手道:“再转一个。”

俞定京视线落在小姑娘身上,见她眉开眼笑,一阵郁气从胸腔蔓延上来,恨不得给台上跳舞献媚的小倌两拳。

可是……

他为何会如此不爽?

姚沛宜是姚家派来的奸细。

本就不是好人。

不管她真同旁的男人调笑,还是逢场作戏。

都和他没关系。

他不该这般…郁闷。

小倌一舞作罢,俞定京见小姑娘都险些跳起来欢呼了,眸底沉了又沉。

“小的给公子倒酒。”

小倌靠近姚沛宜。

“等等,我妹妹酒量好,今日你先陪他喝一喝。”

姚沛宜大方地指向姚放。

后者两眼都直了,“我?你妹?”

“怎么骂人呢。”

姚沛宜睁着眼,将小倌推到姚放的身边,暗示道:“将我妹妹陪好了,今日这赏钱我再翻倍。”

姚放酒量好。

等将这人灌醉了,还怕套不出线索。

俞定京听了这话,袖底的拳头才缓缓松开。

半个时辰后,两个小倌已是面红耳赤,靠在姚放的肩膀上,晕头转向道:“姑娘好酒量啊。”

姚放反胃,醉醺醺的状态下还不忘掐着嗓子:“呕…你们不行就别…呕…喝。”

姚沛宜找准时机问:“我要像元家二老爷那般成为顶尖客人,下回来是不是更快活?”

小倌醉倒在姚放的身上,含糊道:“是…但元老爷挺奇怪…他每次来,从来…从来都不让人伺候。”

俞定京:“那他每次来做什么?”

小倌皱眉,“好像…好像是很喜欢南风馆的醉生欢,每次来都让老板送给他一些,他每次都要享用许久。”

“醉生欢?那是什么?”姚沛宜追问。

“熏、熏香…吸入能让人舒爽。”

俞定京眸底微动,“五石散。”

“不是五石散……”

小倌醉醺醺笑:“但也差不多…这玩意儿吃多了,对心、心不好,

有些人吸食太多…也就没了命,不过元老爷看着…身体倒还行。”

从南风馆出来,雷家马车亦到,雷妙妙回姚家顺路,便答应将姚放送回去。

姚沛宜上车,边同俞定京说话:“元措研究醉生欢做什么?难不成真吸食了?可小倌说吸这个影响寿数。”

后者没吱声,她自顾自分析:“我觉得不对劲,还是得查查元措同这几个死者有没有关系。”

“……”

她说得口都干了,这才注意到俞定京半晌没回应,“王爷,你怎么不说话?是我哪里说错了吗?”

“你怎会说错。”

俞定京偏头看着窗外,冷冰冰道:“方才看人跳舞时,姚姑娘也是妙语连珠,夸赞不断,

如此好的口才,哪里会说错。”

姚沛宜愣了下,“你咋了?”

“……”

该不会是又吃醋了吧?

俞定京深吸一口气,往旁边挪了挪。

“我方才夸那小倌,纯属是因办案。”

姚沛宜一本正经,“但王爷你今日这身打扮,才是真的好看。”

“不必牵强。”

“哪里牵强了。”

她丝毫没意识到此刻男人已是怒火中烧,“真的,若是你跳一支舞,绝对比那小倌好看数倍。”

“跳舞?你让我跳舞?”

身侧人一顿。

“我就是打个比喻……”

她隐隐觉察出男人的语气不对劲,“倘若你和他比的话肯定是……”

高大沉重的身躯一瞬间猛地压了过来。

她的手腕被人攥住,对上俞定京漆黑生冷的瞳仁,一字一顿:“姚沛宜,你将我当成什么人了?”

骤然拉近的距离,她的身躯被完全包裹在他胸膛里。

就像是形成了一层无形的牢笼,禁锢住她。

男人冷冽气息铺天盖地袭来,严戾大将的威压叫她不禁胆颤不安。


俞定京觉得自己该推开姚沛宜的。

就算她不是俞云派来的人。

但初次见面她的心声不是假的。

姚家嫌疑仍然不小。

可……

他怎么就是下不去手?

嘿嘿……

演戏谁不会,略略略。

怀里的哭泣还在继续,可他耳边乍现的嘀咕声也不是假的。

果然是美人计!

俞定京眯起眼,退后半步,淡声对俞存娇道:“五皇妹不敬兄嫂,稍后我会命人回禀贵妃。”

“二皇兄!”

俞存娇话音未落,只听俞云缓步走来,“还以为定京王妃多钦慕皇兄,方才放箭那般利落,看来也不过如此。”

上辈子横死的吧,怨气这么大。

真是人面不知何处去,他娘的鼻孔出气跟放屁似的。

“扑哧。”

俞云被俞定京羞辱本是怒火滔天,方才那话就是为了给俞定京找不快,却没想到对方竟然笑了出来。

“皇兄不愧是久经沙场。”

俞云看了眼姚沛宜,“这样都笑得出来。”

“本王就是笑云弟幼稚。”

俞定京将笑容收回去,反问:“王妃是我的王妃,不喜欢本王,难道还喜欢云弟你吗?”

“妾身可没有败坏纲常伦理的想法。”

姚沛宜立即抱住俞定京的胳膊,并未感受到对方的身躯僵滞住,还特意扫了眼俞云。

“九弟,嫂子我念你是初犯,下次若还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我这当长辈可不会轻饶你。”

嫂子?长辈?

俞云瞧着姚沛宜这张昳丽动人的脸蛋,还能记起从前她跟在他屁股后头的模样。

从前,她分明满心满眼都只有他。

眼下竟然还以皇嫂自居,他眼底沉意更浓。

很好。

他不会让他们恩爱太久的。

俞定京,他要杀。

姚沛宜,他要夺。

“九皇子。”

俞云肩膀上搭上一只胳膊,姚放的笑脸靠近,“这伍家姑娘因为你昏倒了,你也不去关心两句,

在这儿同兄嫂闲聊,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不劳宣威将军费心。”

俞云抽身,径直往伍满的方向走去。

“回王府。”

俞定京话音落下转身就走。

姚沛宜同雷妙妙相约下次再细聊后,才跟姚放一起跟过去。

“方才那箭射得勉强,比起你哥我当年教你的时候,可迟钝太多了。”

姚沛宜听着兄长奚落,瞪了眼他。

“不过……”

姚放瞥了眼前方的俞定京,低声问她:“俞定京真对你那么好?”

姚沛宜一愣,“什么?”

“装什么装。”

姚放:“方才我们在后头都听见了。”

姚沛宜脚步一僵,“你是说,我方才说的话,王爷也听见了?”

俞定京耳力好,虽走在两人前头,但兄妹俩的对话都完完整整落入他耳中。

哼。

姚沛宜现在知道慌了?

方才骂他是狗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他会听见。

“自然……”

姚沛宜咽了口唾沫,“自然是真的了。”

俞定京一愣。

“难怪方才俞存娇和俞云合伙欺负你,俞定京还替你出头,拿苹果顶在头上这种招都想得出来。”

姚放笑话:“方才那伍家姑娘手一个劲地抖,我看俞云也是腿软得站不住了。”

方才俞平也说俞定京是给我出头。

为了我,连命都豁出去了。

果然,他爱我不浅。

俞定京羞恼得耳根滚烫。

他都不知道姚沛宜这丫头是在怎样的教导中长大的。

“姚放,我是不是生得特别好看?”

姚沛宜越想越觉得俞定京是对她一见钟情了,转头看向自家哥哥。

姚放看了她半晌,认真道:“我觉得你生得特别好笑。”

“果然。”

姚沛宜叹了口气:“又美又幽默的人谁不喜欢。”

俞定京咬紧牙关,只默默加快脚步。

翌日,五公主被贵妃训斥禁足和伍满胆小晕倒的事已传遍京城,一个金枝玉叶,一个惹眼才女,短短一日,不知被笑话了多少次。

姚沛宜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正乘车前往闻家。

福儿瞧女子一脸倦怠,忍不住提醒:“王妃,等会儿见着老夫人可得机灵点,

不管老夫人如何让您站规矩都得忍着,她是王爷的外祖母,您可不能发脾气。”

福儿自幼跟着姚沛宜长大,家里老爷夫人都疼爱着姚沛宜,脾性自然也不能说是太温和。

但闻老夫人毕竟是俞定京的长辈,日后想要讨得俞定京喜欢,老夫人这关是少不得要过的。

“我知道了,放心吧。”

姚沛宜心里跟明镜似的,出嫁前,毕氏也曾叮嘱她要孝敬尊长。

“就算老夫人再难相处,我也不至于和老人家较劲。”

话虽是这样说了,但姚沛宜也没想到,一语成谶来得这样快。

闻宅于界身巷,乃先帝所赐,闳宇崇楼,阶下数十奴仆恭候,最前方的中年夫妇面容和善,目光落在姚沛宜身上时浮现笑意。

“舅父,舅母。”

俞定京等姚沛宜下车后,领人走近行礼。

姚沛宜福身行礼,“沛宜见过舅父舅母。”

“多礼了。”

俞定京舅父闻远道在朝为中书舍人,为人开明,先前听说姚沛宜在燕帝跟前求婚,原以为姑娘虎,这样一瞧又很有分寸。

“表兄,表嫂。”

闻远道夫妇的两个孩子也乖乖候在一旁,长女昔昔,幼儿双鲤,一一同姚沛宜打过招呼。

舅母海氏温柔拉过她的手,“走吧,你外祖母在等你们呢。”

同夫妇见面比姚沛宜想象中轻松得多,但很快,不轻松的就来了。

前厅内,闻老夫人端坐,年逾花甲精神矍铄,姚沛宜受人一阵打量,恭恭敬敬奉过茶后,老夫人不冷不淡叮嘱了几句,重心仍是放在俞定京的身体上。

姚沛宜倒不打紧,乖乖坐在一侧,听着祖孙俩说话。

不过半个时辰,便有大理寺衙役登门寻找俞定京,他才跟着人离开。

老夫人将儿子儿媳赶去准备午饭后瞥向一侧低眉垂眼的姚沛宜,语气不善:“没人说过你行礼姿势不当吗?”

姚沛宜一愣,“?”

“朱嬷嬷,教王妃如何行礼。”

老夫人身侧的嬷嬷五十来岁,身材圆润,一双眼阴沉沉,走过来跟堵墙似的,她不禁咽了口唾沫。

“王妃,现如今您嫁过来,已算是皇室中人,需得跟着老奴学。”

朱嬷嬷走来道。

老夫人言笑不苟,姚沛宜心里记着对方是长辈,也不敢不从。

识时务者为俊杰。

毕竟日后还得靠她外孙庇护姚家。

该忍还得忍!

于是便跟着朱嬷嬷一起屈膝福身,并手收颔,一坚持就是两盏茶的功夫。

她自幼娇养,不多时就四肢酸痛。

“王妃腰背挺直了。”

她肩膀刚塌下去一点,就被朱嬷嬷大手给掰正。

“挺胸收腹,下巴内收。”

姚沛宜心里默念着忍、忍、忍。

余光中,老夫人充斥着冷意和肃色的眼神直直盯着她。

不对劲。

这俞定京刚走,老夫人便二话不说让她站规矩。

就算是恶婆婆都得有个说法。

姚沛宜心底微动,知道这时候不能轻举妄动,顺从地跟着学规矩。

老夫人眼底沉色才稍微缓和些。


伍满惊了。

俞云说过姚沛宜此人粗蛮,她却不知这人如此无礼。

诗会中谁被邀请比试,便是被看得起。

更何况邀请姚沛宜的人是她。

她的才华在贵女间数一数二,这人可真是给脸不要脸。

“皇嫂这话可就过分了。”

俞存娇笑容垮了下来,“若你不会作诗直言便是,难道还会有谁怪你,

可你这样不留情面,难不成是故意给满儿难堪。满儿同你无冤无仇,你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

果然我没猜错。

这俞存娇今日设的就是鸿门宴。

乌龟照镜子一脸王八像。

贵妃还真是会生,儿子贱,闺女蠢,去送子观音面前许愿都没这么灵的。

假山内,姚放处理完公务姗姗来迟,撞见这场面怒火上脑,推着忍俊不禁的俞定京。

“你妹欺负我妹,还笑得出来,当心我给你尿都打出来。”

俞定京悠悠道:“你妹未必会受我妹欺负。”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见姚沛宜一脸淡定道:“对啊,我就是不会作诗。”

“那你……”

俞存娇真没想到,姚沛宜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和俞定京留,一时语塞。

“五公主应该不会勉强我吧。”

姚沛宜睁圆了眼,“我可是你皇嫂诶,你皇兄平日在我跟前都是千依百顺,哄我疼我,

吃饭怕我烫着,睡着怕我着凉,就连葡萄都得将籽儿挑了才喂我嘴里,整日跟小狗似的跟在我后头,

你不敬我,就是不敬你皇兄,他要是知道,肯定会生气的。”

俞定京驻守边疆,四处征战多年,在众人心里的形象铁血威严,姚沛宜此话一出,众人都十分惊诧。

更遑论假山内,郎君们纷纷看向已经石化的俞定京。

姚放戳了戳人,清嗓子道:“方才那话算哥哥说重了,哥就说你不是那种人。”

俞定京表情裂开。

姚沛宜还真是敢开口。

狗?

他在她眼中都成狗了。

好样的。

看来昨日他对她说的话确实是太轻了。

俞存娇还没说话,就先背上了不敬皇嫂的罪名,下意识道:“我没有不敬你。”

“那皇妹是什么意思呢?”姚沛宜眨了两下眼。

“我……”

俞存娇后知后觉自己上了套,道:“我不过是好心,见皇嫂你今日过来,所以想让你参与进来,没想到你这样想我。”

“参与倒是行,但我不擅长作诗。”

姚沛宜扫了眼站在殿中已有些局促的伍满,指了下殿外的弓箭和靶子,“比射箭如何?”

伍满上次已见识过姚沛宜的牙尖嘴利,见对方说比弓箭,这才放下心来。

京城贵女除了学习琴棋书画,骑马射箭也是要会的。

伍家书香世家,伍满也对自己要求高,不仅才情佳,箭术也获得过父兄称赞,俞云都夸过她“文武双全”。

至于姚沛宜箭术如何,她不清楚,但若是要同她比较,也未必能赢。

“既然王妃说了,那便这样办吧。”

俞存娇见伍满开口,便知她有信心,扬唇吩咐人将弓箭准备好。

众位贵女移步到殿外。

俞定京倒没想到小姑娘还会射箭,见她弯弓搭箭的动作很标准,举止间甚至有行伍中人的杀伐决断之气。

“三箭为准。”

俞存娇扬声:“谁离靶心近的次数多,谁就胜。”

雷妙妙了解姚沛宜的箭术,笑:“沛沛加油!”

俞存娇扫了眼姚沛宜,“这射箭可是皇嫂提的,若是输了,可别说我不敬重你。”

“自然。”

姚沛宜头也没回,将箭矢瞄准靶心的位置,身侧伍满已率先放箭,只听“砰”的一声。

箭稳稳扎在靶子上,靠近靶心。

“王妃,请吧。”

伍满看向姚沛宜的眼神里暗藏挑衅。

“九弟以为,谁能赢?”

站在假山处一直未曾发言的俞平开口了,俞定京跟着看了过去。

“自然是伍家姑娘,姚沛……”

俞云顿了下,重新开口:“定京王妃不会射箭。”

“本王看未必。”俞定京背着手,神色自信。

俞云暗嗤,似若无意:“二哥不在京中多年,有些事情,未必有我清楚。”

郎君们意识到这两位间暗流涌动,识趣地退后了些。

俞平则盯着不远处的战局。

“——”

姚沛宜并未多言,拉满弓,袖子半挽,露出一截白臂,因使力而线条紧致,妙眸沾染了几分肃杀,风起,吹动鬓边碎发,眼神坚韧不拔。

俞定京视线落在小姑娘的眉眼间,顿了顿。

“窣——”

箭矢稳准狠,扎在靶心,不离分毫。

俞云不敢置信地睁大眼。

“虽然同在京城,但九弟不知道的事情,似乎还很多呢。”俞定京漫不经意道。

俞云面色一黑。

“确实扎在了靶心上!”

“真厉害啊!”

贵女们虽也学射礼,却同伍满一般只是想锦上添花,能射到靶上就不错了,没想到姚沛宜这般厉害,纷纷惊呼出声。

伍满心底一沉。

“再来。”俞存娇未表现出赞赏之色,将姚沛宜这一箭当作侥幸。

伍满咬紧牙关,又射了一箭。

这一箭勉强射中靶心边缘。

众人再度看向姚沛宜。

只见女子不徐不疾伸手进箭筒。

人群发出一道惊呼:“她这是要射双箭!”

俞云瞠目,俞定京也被吸引了目光。

“沛沛,要不就一支箭吧……”

雷妙妙压低声说:“射中了是装把大的,没射中那脸都没了。”

“我这个人最爱装了。”

姚沛宜选择毫不犹豫放箭。

“窣窣——”

其实俞定京都没注意箭矢射向何方。

日光正好落在美人身上,乌发和绯裙缠绕着随风肆意飘摇,鲜眉亮眼,笑靥明媚,比之高高挂起的太阳还要灿烂几分。

他甚至开始怀疑,姚沛宜早已发现他躲在此地。

不然,怎会平白无故,又对他使用美人计了……


“啊……唔……”

姚沛宜没喊出声,就率先被对方预判,捂住了嘴。

“是我。”

俞定京的声音落入耳畔,姚沛宜不敢置信地看着对方,“你什么时候来的?跟我来的?”

“不是。”

俞定京眯起眼,“我本来在书房看卷宗,有人给我送了张字条,上头写了让我过来。”

“有人让你过来,你就过来了?”姚沛宜愣了。

“我想看看,究竟是谁这样大费周章来引我入局。”

俞定京背着手道。

“现在咱俩都入局了。”

姚沛宜问:“咋办?”

“放心,我来时同你兄长说过,他若是没找到我,一定会来冰屋的。”俞定京道。

姚沛宜这才放心。

“你过来是做什么?”他问。

“我想来再看看尸身上有没有别的线索。”她说。

俞定京问:“那现在过去看看?”

两人并肩走到尸身处,将白布掀开。

姚沛宜仔仔细细观察起计姨娘的尸身。

前几天过于炎热,尸身出现了些许腐败的迹象。

不得不说,放在冰屋中的确是个好主意。

“你觉得哪里不对劲?”俞定京见姚沛宜眉心紧皱,猜出来有问题了。

姚沛宜看了眼计姨娘紧紧攥住的拳头。

“上一次,我就觉得她拳头攥得太紧了,像是里头藏了什么东西一般。”

俞定京明白她的意思,上前将人的拳心掰开,立即有一道藏蓝色绣月季的布料出现在眼前。

布料也就只有一半巴掌大小。

难怪计姨娘能完完全全抓握在手心,而不被人发现。

“果然是她。”

俞定京闻言,开口:“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姚沛宜郑重点头,一字一顿:“伏嬷嬷。”

俞定京得知这人,也不惊讶,反过来问:“为何?”

“这料子好,只有府中服侍主母主君的贴身下人才配穿。”

姚沛宜道:“更何况,我亲眼瞧见过伏嬷嬷穿过这件衣裳。”

俞定京颔首,“还有吗?”

姚沛宜道:“其实,那日我在莺归楼第一次见到冯幸的时候,就总觉得她眼熟,

后来回了雷家,瞧见伏嬷嬷,便知道不对劲了。”

俞定京回忆两人的面容,“是很相像。”

“今日,我又在雷夫人处得知了一件事。”

姚沛宜兴奋地看着男子,甚至都忘了此刻他们身处冰屋,时刻有失温的危险。

“什么事?”俞定京也没忍住,配合问出来。

姚沛宜道:“伏嬷嬷是冠夫姓,她原本的姓,就是冯。”

所以冯姨娘和冯幸,其实都是伏嬷嬷的女儿。

虽然其中还有颇多疑点,但姚沛宜已经抓住了最关键的线索。

“只要等咱们出去,就能解开一切谜团了。”

俞定京嗯了声,同人一起等候援救。

只是一刻钟又一刻钟过去,冰屋始终无人问津。

姚沛宜从不断活动,又变成瑟缩一团,最后身子一个劲地发抖,不由怀疑,“姚放他真的会来吗?王爷,你该不会是诓我吧。”

俞定京习武之人,身体比小姑娘好太多了,虽同样在冰屋,却并未有小姑娘身体温度流失得快,见她面色煞白,眉心紧皱。

对方不说话,姚沛宜更不安起来,越发觉得先前俞定京同她说的,只是安抚她的话。

“王爷,您……”

她再度抬眼望去,却只瞧见满地的衣裳堆积。

冰天雪地中,男子上半身未着寸缕,结实的肌肉线条完完全全地暴露在她眼前,腹肌块垒分明,散发着诱人的光泽,朝她一步步走来。

姚沛宜顿时慌了。

都这个节骨眼了。

他怎么还想着这档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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