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程乔王春花的武侠仙侠小说《穿书70,六旬老太杀疯年代文程乔王春花》,由网络作家“程乔”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报信的孩子是隔壁还不满三岁的丫丫。哪怕只说几个字,也含混不清,听得程乔一头雾水。好在她的奶奶郑婆子紧跟在后,踩着三寸金莲走得摇摇晃晃的。“代国娘,原来你在这里啊,我跟丫丫一通好找!”“你快回去看看,你家大丫头回来了!”大丫头?程乔还在搜索这个身份对应的是谁,张代强就像遇到了救星。“大姐,是大姐回来了!”“娘你快把手松开,我跟你回去见大姐。”“大姐这都好几年没回来过了,今天怎么回来了?怕不是出了什么事吧?”程乔微微愣神,总算知道是谁了。原主的大女儿张秋芳。不怪她想了这么久,其实就连原主对自己的这个女儿都相当生疏了。她是家里最大的孩子,却偏偏是个女儿,原主没少因此受气。后来生了张代国,女儿的地位就更不够看了,加上她又是个老实木讷的性子,...
《穿书70,六旬老太杀疯年代文程乔王春花》精彩片段
报信的孩子是隔壁还不满三岁的丫丫。
哪怕只说几个字,也含混不清,听得程乔一头雾水。
好在她的奶奶郑婆子紧跟在后,踩着三寸金莲走得摇摇晃晃的。
“代国娘,原来你在这里啊,我跟丫丫一通好找!”
“你快回去看看,你家大丫头回来了!”
大丫头?
程乔还在搜索这个身份对应的是谁,张代强就像遇到了救星。
“大姐,是大姐回来了!”
“娘你快把手松开,我跟你回去见大姐。”
“大姐这都好几年没回来过了,今天怎么回来了?怕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程乔微微愣神,总算知道是谁了。
原主的大女儿张秋芳。
不怪她想了这么久,其实就连原主对自己的这个女儿都相当生疏了。
她是家里最大的孩子,却偏偏是个女儿,原主没少因此受气。
后来生了张代国,女儿的地位就更不够看了,加上她又是个老实木讷的性子,除了家里所有人都默认家务活是她的之外,其他就没了什么存在感。
最风光的时候,就是老张头自诩费尽心力,给她相了个好人家,嫁到了城里吃国家粮的工人家庭。
虽然男人身体残疾,但架不住人家一家都端铁饭碗啊,曾被队上的人眼红了很长一段时间。
可自从张秋芳嫁人之后,却鲜少回娘家,帮衬娘家的事更是一件没做过,说酸话的这才慢慢消停下来。
她似乎跟娘家断绝了关系,就连这次老张头死了都没回来。
可为什么今天突然回来了呢?
程乔跟张代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相同的疑惑。
两人忙快步朝家里走去。
与程乔的无所谓不同,张代强的脚步要急切很多。
原主程婆子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生孩子都能生在地里,根本就没有照顾孩子的时间。
再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张秋芳是大姐,家里后面出生的弟弟妹妹全都是她照顾着长大的。
张代强还记得,大姐出嫁那天,他哭着追了二里地。
程乔和张代强回到家时,小院的竹篱笆门果然大开,一站一坐两个中年妇人已经等着了。
“哟,是亲家老太太啊,你老还记得我不?上回在国营饭店遇上,我就说不会认错人!”
程乔还在分辨哪一个是张秋芳,就见两人中坐着的那个,穿一身军绿白白净净的圆脸妇人笑盈盈地起身走了过来。
果然有几分眼熟。
程乔这时候才恍然,是在国营饭店跟她搭讪的那个。
那么,剩下的那个就是张秋芳了。
!!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了程乔一大跳!
这张秋芳……怎么干干巴巴的?
这真的是嫁进城里去享福连娘家都不愿意回的张秋芳?
程乔一脸黑人问号。
张秋芳按说还不到四十的年纪,搁乡下都是主要劳动力,个个生龙活虎。
可看看眼前的人,顶一头花白的头发,干瘪的脸上颧骨高耸,额头深深的皱纹能夹死苍蝇。
身上补丁垒补丁,已经清洗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衣服过于宽大,穿着空荡荡的。
脸上黄皮寡瘦一脸菜色。
特别是身边还有这圆脸妇人一衬托,如果说张秋芳是程乔的娘应该都有人信!
“你,哪位?”
程乔想到老张头的本性倒也了然,能把女儿卖到福窝窝里去才是怪事呢。
连带着对圆脸妇人的语气都冷了几分。
“哟,我家弟妹就是个闷葫芦,我还是自我介绍吧!老太太,我是杨家的大儿媳妇,是您女儿的妯娌!”
“今日特奉了家里老太太的命,陪弟妹回娘家来探望您呢!”
她边说着,边将拎着的包裹往程乔面前递。
“这是县城里老字号的姚记桃酥,香甜酥脆,一咬一个掉渣,最适合您这样的老人家了。”
“还有这包,您猜猜是什么?”
“是红糖!家里想办法找人凑的票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呢!”
“这些年家里孩子小事又多,弟妹一直辛苦忙活也没个时间回娘家看看,我家老太太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这不今日就专程让我抽了空带她回来看看……”
那女人拿着两个巴掌大的牛皮纸包,转着圈儿的显摆,仿佛带了多么贵重的礼物。
神情和言词中,满满都是秀城里人以及城里稀罕货的优越感。
杨大嫂的确是来显摆的,她这次拿来的东西虽然对她们来说很平常,但搁乡下却难得。
刚才她拿着两个礼包晃一圈,听到老张家大闺女回娘家的消息已经围拢过来的人全都一脸羡慕。
杨大嫂抽空偷偷打量程乔,希望也能看到贪婪之色。
“我家大丫头是没长腿,还是不认路啊,没人领着找不着家吗?”
可下一秒,耳边传来老太太冷冷的声音。
呃?
这老太太怎么不按牌理出牌呢?
“不怪得亲家老太太生气!是我家的不是,只是我家兄弟跟弟妹关系好,每天都离不得的,实在没有办法。”
被程乔挤兑,杨大嫂的脸只僵了一瞬,又立马笑着作答,哪怕受到冷脸都游刃有余。
“我跟我家丫头说话呢,杨家嫂子能不打岔吗?”
“我还不知道我家好好的丫头嫁了出去,回来就成了个哑巴?”
程乔全程都没有拿眼角的余光瞟杨大嫂一眼,说话的声音也不高,但杨大嫂却生生打了个冷战。
这老太婆怎么跟她婆婆说的不一样?
那今天这事能成吗?
信心满满而来的她,突然有些忐忑起来。
“弟妹,你说话啊,这又不是旁人,是你的亲娘呢!”
杨大嫂赔了个笑,她哪里还不明白程乔的意思。
这是不满自家搓磨了她的女儿呢。
可这能怪得了谁呢?不是她们家自己把女儿卖过去的吗?
但暂时还不能撕破脸,这些话也只能忍着。
一直面无表情的张秋芳被拉了下才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一样。
“娘。”弱弱的叫了人,头又垂了下去。
怎么看都是受气包的样子。
“说说,今儿个是回来干嘛来了?”
程乔这话自然白问,张秋芳不会有任何回答,她也没有意外。
一向在人际交往中都处于掌握局势的杨大嫂,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给面子的人,而且对方还是一个乡下老太婆!
她也懒得再忍了。
“亲家老太太,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的确是有事来的。”
“听说我弟妹的爹留下了个机械厂的工作指标,你们可别忘了我弟妹啊。”
程乔三人在百货公司并没有呆多长的时间,出来后仍然未到吃中午饭的时候。
程乔本还想在城里觅食,但张秋芳仿佛一只惊弓之鸟,见她花钱会被吓得小命都不保的样子只能作罢。
再加上两人手里拎着不少的布,走在街上还挺招眼,程乔只得放弃。
只是,两人才准备打道回府,程乔就觉察到了不对劲。
她们被人盯上了!
程乔有秘密,到城里逛街的时候都会特别留意偏僻的地方。
此时她跟张秋芳抄近路,两人正行走在酒厂仓库的巷子里中段。
巷子很窄,都不能两人并排通行,两边又是砌得高高的围墙。
就连围墙的那一边,也是酒厂存放酒水的库房,平常都很少人来往。
有人跟踪她们到这里,明显来者不善!
从眼角的余光里,她已经打量清楚了来人。
那人头戴一顶破了边的草帽,虽然遮住了大半的脸,但仍然可以看出是一个年富力壮的年轻男人。
他一只空着的手放在身前,另一只手却反背在身后,好像手里有东西。
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起跟踪她们的,但明显这时候已经沉不住气准备动手了!
程乔暗自打量了下自己和张秋芳的身体,都是瘦得一阵风都能吹跑的纸片人,体力的悬殊不敢让她存任何侥幸的心理。
打不过,跑不掉,呼救也不一定能喊到人,甚至还可能激怒那人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怎么办?
最稳妥的方法就是舍财保命!
乖乖的把手里的东西全都如数奉上。
可是看看自己身上褴褛的厚重土布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弄到布票,现在到手的布就这么拱手让人,她实在不甘心!
好不容易才弄到的票啊,像杨家这样的冤大头可不是那么好遇到的。
突然,程乔的目光一闪!
巷道的围墙上油漆写着的‘厕所’两个字不期然的出现在眼前。
旁边的围墙正好有一个缺口。
她探头朝里张望了下,是一条拐了弯的更窄的小路。
她忙拉了拉张秋芳,“我去上个厕所,你去巷子外面等我。”
随着她们两人站定,身后的人也停住了脚步。
程乔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娘你去吧,把东西全给我,我就在这里等你。”张秋芳对她们的险境毫无察觉。
“哎呀,要你等个啥?你又不熟路,出去了赶紧找个人问问到哪里坐车回家,东西我拿着,你快去吧!”
程乔心里急,直接一把把她推开,自己把她手里的布全都抱了过来。
张秋芳不明白娘上个厕所为什么要拿上所有的东西,但习惯了听别人说话的她,还是在她娘的怒视之下快步离开去问路了。
身后跟踪的人仍然还在。
程乔微微松了口气,这才抱起所有的布拐进了旁边的小路。
进去之后,她还扭头回望了一下,那个男人果然慢悠悠的跟过来了!
程乔忙往里冲,转过弯小路就到了尽头,尽头就是一个小小的简易厕所。
修建得并不正规,反倒像是看守库房的人临时搭建起来的。
这是一条死路。
程乔在看到厕所的时候就已经闪身进了自己的游戏世界。
她把张秋芳支开,就是想利用自己的游戏世界方便脱身。
她刚在游戏世界站稳脚步,就听到男人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咦,人呢?”
紧接着就听到粗犷的惊奇男声。
哪怕程乔知道外面的人看不到自己,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要是在里面也能看到外面就好了。”
她在心里默念。
接着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程乔只觉得陡地一亮。
她转身就看到身后开了一道光幕窗子,透过窗子,正好看到跟踪她们的那个男人提着一根木棒正朝厕所里张望!
好险!
要是她进游戏世界再晚一点点,就被那人抓个正着了。
她能看见外面的人,也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却不确定自己在里面的动静能不能传到外面去,程乔仍然不敢放松警惕。
把手里的布放下后,小心翼翼地一屁股坐到地上。
等,等那人找不到人自动离开。
程乔这才有空看看自己的游戏世界,结果发现张秋芳回娘家后到现在,地盘都没有任何解锁。
但刚才她默念的念头却一下成真。
难不成解锁哪里还能随她的心意?
程乔一边忐忑的等待,一边想些有的没的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她现在这种隐身在坏人头顶的感觉着实不妙,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娘的,邪门了!”
“眼睁睁看着那婆子进的厕所,为什么没人了呢?难道还能凭空不见了不成?”
那人找不着程乔,骂骂咧咧自言自语,转了好几个圈却仍然没有放弃。
他转动着手上的木棒,突然身子往墙上一靠:“老子不信大活人能不见,铁定是她发现老子了,这会儿不知道躲在哪里。”
“老子看到你了,不出来是吧,那老子就等着你,看你能在厕所里熬多久!”
程乔只觉得天雷滚滚,怎么遇到个劫道儿的还是个死脑筋呢?
可她等不起啊!
张秋芳才被她支走,要是久等不到她,保不齐会折回来找人!
程乔急得团团转。
现在已经不是几尺布的事了,她更怕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危急时刻,连胆子都大了起来。
程乔从杂货组里拿出一口铁锅在手里掂了掂,这重量杀人不至于,但出其不意的话敲中后脑勺把人打晕还是可以的。
正当她下定决心时,外面那人换了个姿势,刚好将后脑勺转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
程乔出来的瞬间就用尽全力挥动了铁锅。
“砰!”
“噗~”
两声声响几乎是同时响起。
男人的后脑受到重击,整个身体不可控的扑倒在地!
程乔还欲再敲,可等了一会儿地上的人也没再有动静。
这人,会不会死了啊?
不管了不管了!
程乔忙把锅扔回游戏世界,自己抱了布掉头就跑。
心脏扑通扑通快要跳出胸膛,程乔觉得自己上学体测那会儿百米冲刺都没有这个速度。
着实有点儿超出这副身子的极限了。
她一气儿冲向巷口,连头都没敢回。
终于,前面的光亮越来越大,巷子终于要到尽头了!
可程乔还来不及欢喜,突然巷口被一道人影挡住。
晕,要撞上了啊!
她想刹车,可已经跑出惯性的双腿有点不听使唤。
程乔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她不敢想在这狭小的巷道里,全力冲刺的她撞到人会是什么下场。
老胳膊老腿……
程乔不敢想象那个画面,害怕得把眼睛都闭上了。
周婆子是偃旗息鼓了,但张继祖也没有站出来,就连她家里的两个儿子举了手也退了回去。
众人对着他们这一家议论纷纷,周婆子被人瞧得面上挂不住。
“哼,谁爱去谁去,看你们能折腾成什么样子,要是你家大丫头这一闹,人杨家不要了可不关我家的事!”她气呼呼甩袖就走。
倒是另一家男女老少齐齐站了出来。
程乔在张本初的提醒下才想起来。
对方张继田,跟老张头是同一个爷爷的堂兄弟。
老张头还在的时候,只跟自己的亲兄弟张继祖一家走得近,曾经跟堂兄弟张继田家还因祖上的房子打过架结了仇怨。
甚至闹得张继田的两个哥哥还因此入赘去了别的生产队。
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们能抛弃前嫌主动站出来了。
张继田今年不过五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他生了三个儿子,个个都是铁塔一样的壮小伙。
“哼,我们可不是看老张头的面子,就是看不得秋芳那丫头可怜,老张家的人怎么可以让别人欺负了去?”
张继田的老婆人称鲁大妈,是一个长相大气的黝黑妇人,她扫了眼缩在人群里默不作声的张继祖和他的儿子,又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们,言语中尽是骄傲。
“是,还是你三婶儿明事理!”程乔忙附和着把张秋芳拉了过去,“患难之处见真情,谁是真心谁是假意,秋芳你可看仔细了,出了事真帮你的才是亲人啊,还不快给你三叔三婶儿磕个头!”
张秋芳也是实诚,当即跪倒在地叭叭叭的对着夫妻俩磕了三个响头。
“诶诶~”
鲁大妈和张继田想要阻拦的时候,她已经磕完了,额头都磕出了一片红印子。
“你这孩子!”老两口摇着头把人拉起来。
“大嫂,往常你就是性子太软了不然大丫头也不至于……”不至于什么鲁大娘没说,但从她的眼神中,程乔多少能看出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行了,也不要你的感谢,不想在杨家过了是你自己真实的想法?”张继田打断了鲁大妈的话,专门问起张秋芳来。
程乔暗自满意地点头。
总算在老张家看到个靠谱的亲戚了。
张本初这个书记的行动力也是杠杠的,把人手安排好了之后,他又将几个队上德高望重的人召集到一起,商量起去讨要说法的章程。
等大家都商议得差不多时张代国才黑着一张脸急匆匆的过来。
不知道他此时是什么想法,但在满座都是长辈的情况下,凡事都只有点头应声的份儿。
他倒是想跟程乔说话,但没人理他。
程乔旁听大家商议,到底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长者,经验确实丰富老到。
从怎么登杨家的门,到开场白,以及发动舆论攻势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把她跟鲁大娘等妇人也做了相应的安排,那就是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将杨家对张秋芳做出的恶行宣扬出去,昭告整个家属院。
程乔听得那叫一个服气。
从武力胁迫到气势碾压,再到舆论风向,全方位的攻击啊。
她感觉自己真的吵架,完全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她三叔,进了城咱们一味地闹事肯定也不行,是不是还要合理的利用一下居委会、纺织厂厂办的管理职权,先去跟他们也通个气?”
这件事现在背后是张本初主持,但站在前头的还是张继田这个关系更近一些的堂叔。
程乔见他们全都一副大事已定的样子,忍不住做了个查漏补缺,将最后一块短板也给补上。
“对,对,城里不比乡下,事情闹大了会有人管。”张本初到底是大队的书记,一下就明白了程乔的意思。
然后又拉了张继田家两个机灵的小子,面授口传教他们去了这两个部门如何答对。
等一切准备就绪,三十多号人这才浩浩荡荡的坐着大队部的两辆拖拉机,轰隆隆的朝着南县县城而去。
进了城朝纺织厂家属院而去的时候,程乔叫停了两辆车,自己下车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将一早就在游戏世界里打包好的一大包大肉包子给拎了出来。
“今天耽误了大家不少功夫,可能有人连饭都没顾上吃吧,先吃点包子垫垫肚子再去。”
看到满满的一大包喷香的肉包子,不少人不好意思下手。
毕竟出来这一趟,不仅是为生产队的队员讨公道,而且人家还出钱的,再吃包子就有些贪心了。
肉包子多精贵的东西啊!
“大家能来帮忙,我家秋芳就已经感激不尽了,怎么能让你们还饿着肚子呢?再说等会儿可是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吃吃吃,既然代国娘都买来了,也不能浪费,实在过意不去等会儿多出点力就是了!”
有长辈开了口,大家这才伸手接过去。
本来都已经觉得这是一趟占了便宜的差事,现在还吃上了肉包子,个个情绪更加饱满激动。
“行,是时候让杨家看看欺负我们生产队的人是什么下场了!”
只有张本初,望着程乔几次欲言又止。
他是知道程乔有家底的,可再厚的家底也经不住这么造吧?
可惜他只是个小辈,这些话还是等回去之后让他家严翠芬跟婶儿好好说道说道。
况且他总觉得他这个婶儿,似乎哪里不对劲,自从变得强硬之后,简直就像换了个人。
偏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他一边吃着包子,一边挠头……
前进生产大队进城向杨家讨说法的大队伍吃着包子有说有笑,将每个人的分工又确认并尽量补充得更完善一些,当真做到了尽心尽力。
杨大嫂跟她娘家兄弟此时还在被羁押审问。
“天地良心,我家是真的有工作被人骗走了,骗子就住在那个胡同里的啊!”
“你们到底是什么目的还不交代是吧?”
办案人员跟着耗了一上午,这两个人一个一问三不知,一个只知道喊冤,是一点正事都不交代,此时再好的耐心都没有了。
这撒泼耍无赖的胡攀乱咬,咬谁不好啊,偏还跟机械厂扯上了关系!
这段时间机械厂很敏感,都成立专案组了,连他们都打听不到任何消息。
现在还事关机械厂的厂长,他们想敷衍一下都不行。
“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实话跟你们说,你们要找的刘姓骗子,其实就是机械厂的刘厂长,你说他骗了你们机械厂的工作?说谎能不能先打听清楚?”
杨大嫂本来还想死咬着不松口的。
但此时听到这个消息,人也懵了!
骗子是机械厂的厂长?
怎么可能!
她被抓进这里之后,有想过程乔骗她,但料定她一个乡下婆子也认识不了什么有身份的人物,买了她工作的骗子顶多就是胡诌出来的人而已。
只要她死咬被骗不松口,就算是革委会,就算是人保组,又能拿她怎么样?
可是,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那老婆子竟然把工作卖给了机械厂的厂长?
要么是她疯了,要么是那程婆子疯了!
竟然敢拿她开这样的玩笑!
“是呢,这些年代国他娘当真不容易!”
“张家两个小子看不见她娘的苦,娶了媳妇就忘了娘,任由媳妇儿骑在娘的头上作威作福,实在太不像话了!”
“代国他娘没口没嘴,光知道干活,就这样还不能让孩子们满意,咱们生产队的风气都要被他们败坏了!”
“……”
外有乡邻纷纷谴责,院里还有大队书记张本初睁着牛眼瞪着。
张代国三兄弟不得不低下了头。
这回就连王春花都很识时务地没有叫嚣。
她此时内心震撼不已。
她婆婆在她的印象里,那就是个磨盘大的石头都压不出一个屁的主。
公公在的时候动不动就吼她,几个子女也没一个听她的话。
每每受了委屈,自己背着人抹把泪又接着干活,一点脾气都没有。
可今天却跟换了个人似的,不仅说起桩桩件件的旧事有条有理,还动起了手!
瞧瞧自己男人脸上血糊淋剌的,王春花又生气又心痛。
要是搁在平时,她早冲上去了,可今天婆婆这样子她有点不敢。
还以为早上是自己的错觉,现在看来,自从昨晚婆婆被甩到墙上摔破头后,人是真的变了!
“既然你们都容不下我这个娘,那就分家吧,分了家你们各自过各自的小日子,我跟你们互不相干!”
等到气氛渲染到位,程乔终于抛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今天请了书记来,还有众位邻居都在,正好做个见证。”
分家?
众人面面相觑。
这年头队上分家的不少,但一般都是上头老的去世之后,弟兄几个分开各过各的。
也有家庭矛盾实在无法调和分开的,但像张家这种情况,由老的提出来的没有。
因为除了两个大的已经结婚成家,老四张代强没有结婚,幺女儿张贵枝也没有出嫁。
未婚的子女都是父母的任务。
代国娘这是真的伤了心,要撂挑子不干了?
与围观的人想法不一样,之前还觉得程乔有些异想天开的张本初,这会儿却出奇的认同程乔的说法。
他比旁人知道的要多一些,也亲耳听到王春花是怎么骂婆婆是狗的。
他干脆冷眼旁观。
但程乔的话却让张家的两个儿媳妇心思立马活络起来!
“娘,真要分家?”
一直没有出声的叶珍秀开口了。
“树大分杈儿大分家,本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分了也好,娘你就跟着我们大房,一定好好给你养老送终。”
她亲亲热热的走到程乔身边,想扶她起来。
自老张头没了之后,家里就剩个没主见的婆婆,还有没有成家的拖油瓶弟弟妹妹,老大和老二都早动了分家单过的心思。
只是怕被人说自私自利都没敢先提。
程乔的话简直就是瞌睡遇到枕头,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了。
王春花也是欣喜的,但大嫂抢先表态要养老,她总觉得这不简单。
而且公公留下的正式工指标还没有下落呢!
“娘头上的伤就是昨晚大哥推的,娘跟你们能有好日子过?自然是跟着我们二房更好!”
!!
我们听到了什么?
围观众人倒吸了口凉气。
一开始大家就看到了程乔头上的伤,只是张家正乱成一锅粥,还都没问出个头绪来。
现在王春花自爆了!
怪不得老婆婆要分家,连自己娘都下手,这样的儿子还要来干啥?
叶珍秀气得脸都白了。
她这个蠢货妯娌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仗着终于生了个儿子,处处跟她作对。
她也不看看,儿子自己生了仨!
“春花,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娘头上的伤明明是不小心撞到的,怎么会是代国推的?”
“自古以来,养老都是长房的事,你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嘁~大嫂你说得比唱的还好听,养啥老啊,不就掂记着娘手里的工作指标嘛!”
眼看着自己媳妇儿吃瘪,一直没说话的张老二阴阳怪气的帮腔了。
在八卦界‘见多识广’的邻居们一下就明白了!
原来老张家,这是为了工作指标的事,已经闹起来了!
“啧啧~老张头尸骨未寒啊……”
程婆子又是那么个软性子,这日子没法过了。
“想要老娘手里的工作指标?”程乔冷笑一声,“想屁吃呢!”
“你们要不要撒泡屎照照,大字不识几个还想吃国家粮!那是机械厂领导给我的养老保障,而且领导已经做主把指标卖出去了。”
简直一石激起千层浪!
当场所有人都傻眼了。
“娘,怎么能卖了呢?”
张家的儿子和儿媳妇们更是一脸不可置信。
“娘你知道一个工作指标有多金贵吗?让我去上班就端上了铁饭碗,你这是毁了我的前途啊!”
哪怕是一直装得很好的张代国,这时候也维持不了体面了。
他一直以为那个工作已经板上钉钉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却不想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
他顿时一双眼瞪得通红,好像要把面前这个断了他前途的娘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是呢,程婆子这事办得不地道。不孝顺的是她两个大儿子,老四还没成家呢,给老四不就好了?”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程乔寻声望去,就看到人群中赵铁栓的老婆一脸惋惜。
呵,还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家里的一帮蠢货,自以为高人一等,却全都是一路货色。
自家这一个工作指标,背后多少人觊觎啊!
“钱婆子你好大的脸,机械厂给我的东西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背后怂恿我家老四争,还不是想让你闺女骗回去给你儿子?”
“作梦呢!”
程乔当即站起了身,叉着腰喷了钱婆子一脸。
有知道内情的人在一旁乐呵呵看热闹。
钱婆子本是浑水摸鱼,却不想被程乔直接揭穿,只好骂骂咧咧的退出了群聊。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就你们这蠢样,有个屁的前途!”
“卖了,就是卖了,你们都别掂记了,兴许还能保住自己的狗脑子。”
程乔觉得自己高看了这些不孝子,刚才演戏真是浪费了时间。
强硬的态度,犀利的言语,这样的程婆子让人非常陌生,现场顿时静悄悄的。
已经过去了一夜,杨家的气氛依然低迷。
他们全家人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平常老实敦厚的乡下二儿媳妇,这么多年对她不管不问的娘家竟然来人了!
这次不要好处,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一来就要离婚。
而且她与杨老二的婚还真的就这样给离了!
不是杨家满地的狼藉提醒着他们,大家都跟做梦似的,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哪怕就算如此,杨家人也并不觉得自家会失去张秋芳那个儿媳妇。
直到今早,杨老二发现自己的闺女一夜未归。
张秋芳怎么样杨家人无所谓,但是杨真真哪怕是个赔钱货,也毕竟是杨老二唯一的骨血。
杨老大在杨老头的一再催促下,不得不赶在上班之前去一趟学校问问情况。
“一个个都是懒婆娘,家里有点事就都找借口逃了,留下我老天拔地的还得伺候你们。”
杨家此时最难受的人,不是媳妇儿被气回娘家的杨老大,也不是没了媳妇的杨老二,而是杨家的当家老婆子。
昨天一群乡巴佬像鬼子进村,在她家又打又砸让她在邻里面前威严扫地暂且不说。
大儿媳妇的娘家兄弟替她撑腰,被说了两句就回了娘家,也暂且不提。
老三和老三媳妇从家里出事至今,连面都没有也算了。
偏她一向引以为傲,常在邻居面前夸耀自己家仅仅40多个平方却住了整整一大家子,却还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房子,过了一夜仍然是一片废墟!
有好几次,习惯性的就要开口使唤张秋芳,名字到了嘴边才想起。那个人如今与他家已是毫不相干。
她只能开口就咒那群天杀的乡巴佬,下手是真的狠!
连家里的阁楼都给她拆了。
床铺被褥,断木残片落了一地。
要不是昨晚老三两口子没回来住,她跟老头两个人都不知道睡哪里。
问题是现在面对这一大堆烂摊子,她要怎么办?
在外面吹嘘归吹嘘,可平常这些家务活都是张秋芳一个人包揽的。
如今那个吃闲饭的没了,她才知道,那两个嘴巴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的儿媳妇一点都不靠谱!
“嘀咕些啥?不看看都啥时候了,还不做早饭上班都要迟到了!”
家里残疾儿子的老婆都跑了,杨老头只觉得颜面扫地,如今老婆子还在他面前啰里啰嗦,只觉得心情十分烦闷。
杨婆子扫了眼瘫在床上垂头丧气的二儿子,再看了看脾气暴躁的老头子。
她只能认命地往公共厨房去。
“哟,杨大妈啊,有些年没见您老下厨房了哦?”
“老大媳妇和老三媳妇呢,平常不是就数她们最孝顺吗?家里出了事也不回来帮衬你一把?”
厨房里正做着饭的那些长舌妇看到她便出言打趣。
偏人家还是拿她自己说过的话来堵她的嘴。
杨婆子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气死人了,连杨真真那个赔钱丫头也跟她那个死鬼娘学,等回来看她给她啥好果子吃!
杨婆子本想自己忍气吞声先把这顿早饭给做了,以后等谁家再传出个三言两语,她还能再次蹦哒起来。
可偏偏事情不如她所愿,米还没下锅,就听到自家传来老二杀猪一样的嚎叫声。
“咋滴啦?老二!”
自家再经不起任何折腾了,杨婆子听到声音举起锅铲就往房里冲。
“钱,钱没了,全没了!”
“妈,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的偷了我的钱?”
听说丢了钱,杨婆子当即脸色就变了。
老二丢了工作没有收入来源,那点儿残疾补贴一向看得比命还重。
不仅一文不花全攒着,还天天枕在头底下睡觉,连她都不给看一眼。
这会儿说没就没了,那么多的钱这可怎么办啊!
“你婆娘,一定是张秋芳那个死婆娘偷了!”
杨婆子第一时间就是想找个人负责。
不管是不是张秋芳干的,这事都必须让她抗起来。
她不是想离了婚远远的离开杨家吗?行,那就看她还不出钱来怎么离!
“妈,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不说实话?我钱藏在哪里就你一个人知道,她连我有钱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偷我的钱?”
杨老二瘫痪之后常年不见阳光,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又加上性情暴躁,本就面容狰狞,此时丢了钱怒火攻心,对上‘不说实话’的妈,表情扭曲又残暴,杨婆子莫名心里发虚。
但她这次是真的冤枉!
她没拿呀。
“就算不是她,也应该是她娘家的那些乡巴佬偷了,咱们去报案,去抓他们还钱!”
“妈,你就那么想逼我去死吗?”
杨老二第一次感觉自己的人生悲凉。
老婆没了,女儿也不回家了,现在就连自己的亲妈都算计他的那点傍身钱。
“谁逼你去死了?老二,你把话说清楚!跟我说这种话你还有良心吗?”
几次三番质疑自己,硬是要把偷钱的事栽到自己的身上,杨婆子哪怕再想顾及这个残疾儿子的心情,也有些忍受不了了。
“那婆娘在的时候没见你拿她当个宝,如今她都抛弃你不要你了,你到还护上了?你是不是贱骨头?”
“是,我就是贱骨头,你满意了吧!”
杨老二犹如一头困兽,所有的戾气在这一刻全点燃了。
张秋芳娘家来人的时候,他的手就一直放在枕头底下,哪怕短暂的离开一下,也不错眼的盯着。
当时根本就没有人拿着东西出来!
怎么可能是他们偷的?
能拿他钱的人只有他妈。
怪不得偷拿自己的钱还有恃无恐,一再理直气壮的推诿责任。
原来妈根本就瞧不起自己!
现在总算说出心里话了,在她的心里自己就是个贱骨头!
“啪~”
一声清亮的巴掌声在不大的屋子里响起。
杨婆子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气,气到了极点抬手就是一巴掌。
没留丝毫余力。
掌心传来火辣辣的痛才发现老二的脸上更是印上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杨老二也短暂的停顿了一下,随后脑子里叫做理智的那根筋终于不堪重负。
随着那声响亮的巴掌声一起断掉了!
他不顾自己动弹艰难,伸出手只手一下就掐住了他妈的脖子……
“你们只当我们城里工人家庭的日子好过,那——自然也是不差的。”
杨大嫂过来已经有一会儿了,弟妹娘家没人的时候她还能捞把椅子坐。
可她娘和她兄弟回来了却连请她进屋的意思都没有,更别说连口水都喝不上。果真是没什么礼数的乡下人。
亏得她一开始还备了礼,想先从物资上的优越感压人家,再客套客套,让人主动接话好让她劝说把工作交出来。
敢情这家人都跟弟妹那个木头玩意儿一样,都是榆木疙瘩,根本不开窍的!
她傲视一圈后,才又缓缓开口。
“可弟妹不一样,她是农村户口,没有城里的粮本,她吃的每一口饭可都是从我们全家人的嘴里省出来的!”
“亲家老太太,刚才你那些话都是冲我说的,我也听懂了。”
“意思不就是说我们杨家苛待了弟妹吗!”
“但自打她嫁过来也有十好几年了,吃的喝的全都是从我们的嘴里省出来的,你们娘家人又做过些什么呢?”
“哪怕拿一个鸡蛋去看过?”
“眼下家里的孩子们都大了,饭量也大,实在省不出来了,正好你们手里有工作的指标,让弟妹去上班转城市户口,你们也是她的家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饿死吧!”
杨大嫂紧盯着程乔看,原本在家里商量的说辞是拿钱买这个工作指标,但领教过这个老太太的犀利之后,她决定换一个说法。
面前这个老太婆不是省油的灯,在价格上肯定会有撕扯,还不如先把她的预期降下来,然后再给一点甜头,说不定能少花不少钱呢!
她主动请缨跑这一趟是为啥?
不就是想中饱私囊嘛!
“我们杨家也不白……”
“你们来晚了,工作卖了。”
“啊?”杨大嫂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她不明所以的望着程乔,“什么?工作卖,卖了?”
这不对啊!
老太太不应该冲她大怒吗?
要么耍赖皮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人嫁到你们杨家,死活也是你们的事。
稍微心痛点自己女儿的人,看到女儿成了这副样子,也应该是质问杨家怎么搓磨人才对。
可她听到了什么?
这老太婆的语气怎么能如此平静?
而且还是说把工作卖了!
她这个乡下的死老太婆知道一份工作有多珍贵,值多少钱吗?
她那天在国营饭店看到这老婆子一个人吃了一桌好菜,就料定事出反常必有妖。
回家跟婆婆说了让人一查,果然!
弟妹那个爹给家里换了个工作指标!
她的大儿子马上就要下乡,这个指标来得太是时候了。
杨大嫂伙同婆婆跟家里人一商量,觉得老张家好几个儿子,短时间内肯定不能把指标落实到人,她这才急匆匆的带了人赶过来。
她以为凭着自己城里人的见多识广,随便说几句就能忽悠得老太婆求着自己买。
可现在该怎么办?
杨大嫂准备了一肚子的应对之词,可这一刻却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简直白费功夫!
“亲家老太太,您老说笑呢?您家里儿子们会同意卖掉他们不想做城里人吃国家粮?”
“要我说您卖掉这么想是对的,毕竟你们家代代务农,在城里也没个根基,就算进了机械厂也不过是一直当个普通工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挤兑干不下去了。但要是卖给我们就不同了!”
“我们家个个都是工人,处处都有认识的人,谁敢欺负?”
“弟妹又是您亲生的女儿,她有了工作在家里也能直得起腰板,得了工资分一半带回娘家也不是不可以……”
杨大嫂不相信程乔所说的卖了,只以为这个老太婆在拿乔,不就是画饼吗?那她就画大一点。
说服一个乡下老太,她还不信手拈来?
杨大嫂想得很好,老张家的这个工作指标她势在必得。
“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呢?我娘都说卖了,卖了,是真的卖了!”
张代强在旁边瞅着瘦得不成人样的张秋芳,本就心里有火,见这个夫家大嫂还不依不饶的围着工作指标说事,便忍不住吼出声来。
看来还是娘做得对。
那个工作指标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落在他们家真的不好。
他当时还只以为会闹得家宅不宁、兄弟反目,现在听了杨大嫂的话更以为然。
他们就是干农活的命,出去了肯定也会被人欺负。
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姐,进屋!”他也懒得再理这些糟心事了,忙拉了他大姐进屋里去。
杨大嫂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进不进屋啊,只觉得天雷滚滚:这家人太蠢了吧?
这么好的工作竟然自己不要,还真的给卖了出去?
“怎么可能!你们能卖给谁?你们认识出得起价的人吗?不会是被人哄骗了去吧?”
“亲家老太太,你说被谁骗了,我们杨家肯定不会袖手旁观,我们给你讨公道去!”
杨大嫂眼巴巴的望着程乔,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在她的认知里,老张家所有的人都是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即使把工作卖了那也卖不出高价,她还有机会!
到时候就打着替亲家讨公道的幌子,再次把工作从别人的手里抢回来。
她想得太美,完全忽视了程乔看她像看傻子的眼神。
“真的是骗子?”程乔突然玩心大起,一脸天真的配合她,“是骗子你们也能帮我讨回公道?”
“那当然!”杨大嫂把胸脯拍得啪啪响。
她急得干瞪眼,只希望老太婆快点说出买家。
“不能吧,人家那么大的领导。”偏遇上程乔这么个不急的,在那里嘀嘀咕咕。“不可能不可能,人家领导可是说了,也就看我老婆子不容易才好心帮的忙呢,让我别在外面说,我不能说的不能说!”
可程乔越嘀咕,杨大嫂越笃定!
谁家大领导还主动上赶着帮忙啊?
铁定是这乡下老婆子没有见识,被人三言两语就诓骗了。
“那你还知道怎么找到他吗?他是不是骗子我们去看看不就清楚了?”
杨大嫂都懒得打听卖了多少钱了,既然是骗子骗去的,能给多少!
“知道是知道,可人家当初是给了钱还给了票的,我怎么好意思还去找他啊?”
程乔一脸为难。
杨大嫂急了:“哎哟,人家就是骗子,给那么点儿远远不够!”
“要不大姨您快告诉我地址,我回头就帮您找他去,别让他以为您家里没人撑腰呢!”
程乔暗暗好笑,把这杨大嫂给急的,连称呼都变了。
没见过鱼儿咬钩这么着急的!
“清莲清清白白的好姑娘,钱知青你凭什么给她泼脏水?”
张代强这个愣头青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跟赵清莲打架的人是对面的钱知青。
当即像老母鸡护崽一样把赵清莲护在身后冲钱知青怒吼,大有一副要替赵清莲讨回公道的架势。
程乔慢悠悠吃完了手里的瓜子,这才晃了过去。
“老四,这个点你不在地里干活挣工分跑这里来干啥?”
正对着钱知青一顿咆哮式输出的张代强听到他娘的声音猛的回头,就对上了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如果是往常,他丝毫不以为意,但前天被娘拿着竹扫帚满院子追打的记忆还深刻,一时有些无措。
“娘,你,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怎么知道你是属狗的啊!”她瞪了他一眼小声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转头就拉住了赵清莲的手,“哟,清莲丫头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是说钟知青和钱知青都要去领证了吗,怎么吵架还把你掺和进来了?”
赵清莲也是病急乱投医,见这么多人围观着都没有人上前来帮忙,这会儿见程乔亲亲热热的拉着她的手,顿时委屈得不行。
“呜呜~是她冤枉我,婶儿,我真的跟钟知青一点关系都没有!”
赵清莲的身形在一众营养缺乏而干扁瘦削的村民中,显得分外婀娜,这时候拉着程乔哭诉,肩头耸动语带呜咽,连胸前的饱满都轻轻颤动,吸引了无数扫视过来的目光。
她虽然是乡下丫头,但有她爹关照,鲜少顶着大太阳出工,干的都是轻松活计,一脸鹅蛋脸比钱知青这个城里来的还要白净几分。
刚才两人撕扯一阵,头发松散下来正好将脸上的巴掌印半遮半掩,带了泪的眼里波光潋滟,那样子真真是我见犹怜!
赵清莲和张贵枝是前进生产大队数一数二的漂亮姑娘,只不过两人的美各有千秋。
比起张贵枝夏日般的纯净之美,赵清莲则更像一枝馥郁的玫瑰,浓烈而火热。
唉,总之,有感情纠葛的角色,长相都不差!
程乔摸了摸自己现在皱纹丛生的干瘪老脸,欲哭无泪。
“今天……”
“哦,你跟钟知青没有关系,那跟我家老四又是什么关系呢?”
赵清莲还欲再狡辩,程乔忙打断了话头,可没心情听她在这里茶言茶语地讲故事,左右不过暧昧那么点事儿,听着也没劲。
她这话一出,张代强立马瞪大了眼。
他错怪他娘了?
原来娘不是来骂他的而是来帮他的?
同时他也忙低下头,不敢看赵清莲一眼,但一双耳朵却支愣了起来,生怕错过她说的话。
程乔冷眼旁观着,瞧着张老四这没出息的样子,很想甩手走人。
要不是为了解锁自己的游戏世界,她才懒得管他的破事。
现在她就是逼着赵清莲给他一个准信儿,别像原剧情里那样,一辈子吊着这只舔狗!
“婶,婶儿,我对张四哥,就像对自己的哥哥啊,我们打小一起长大的,我们关系一向很好。”
赵清莲暗恨,队上那么多喜欢她的人,为什么站出来的偏偏是张老四这个蠢货!
而且还正好被他娘给看到了。
要不是看在这家伙有一把子力气,能帮她干不少活的份上,她连正眼都不会看他一眼。
这话让程乔听得只想鼓掌。
怪不得她母胎单身,连男朋友都没找到一个,瞧瞧人家这说话的水平!
一句撇清关系的话都能说得九曲十八弯的,把旁边的张代强勾得心花怒放。
果不其然,扭头就见张代强一张黝黑的脸都红成了猪肝色!
“哦,既然你们的关系很好,那你是在跟我家老四处对象吗?”
程乔翻了个白眼,可不会给她模棱两可的机会,又紧跟着追问。
赵清莲心里怄得要死,这话若是平日里张代强的娘敢这么问她,她非得让她娘上门去骂个三天三夜不可。
跟张代强的名字挨在一起都让她浑身难受,她怎么可能跟那么一个五大三粗还没有脑子的家伙处对象?
“婶儿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跟张四哥就是兄妹一样的关系啊,怎么可能处对象呢?”
赵清莲只失态了一瞬,很快又故作惊讶的反问回来。
张代强本就竖着耳朵听,生怕错过赵清莲所说的每一个字,听到他娘问赵清莲是不是跟他处对象时,他的心脏不可控的猛烈跳动起来。
好像就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
可——
下一秒,赵清莲的话又如同一盆冬日里的雪水,浇了他一个透心凉!
但合格舔狗的觉悟还在苦苦支撑着他,暗暗在心里给自己洗脑。
她,是信任他的,她拿他当哥哥,那么他就一定要好好保护妹妹……
程乔对他的反应全看在眼里,只能暗叹口气,这狗脑子是不能要了!
“哦,你跟我家老四也不是处对象啊!那现在钱知青说她对象跟你不清不楚,你这也没个正经对象的,算不算误会你们那可要好好掰扯掰扯了。”
她转身对钱知青摆了个请的手式,另一只手拎起张代强的耳朵,“虽然咱们是一个生产队的,但帮理不帮亲,况且知青同志下乡来支援农村建设也不是外人,你一个不清楚情况的跟着瞎掺和啥?还不快给老娘出工去!”
程乔用了十成的力气,纵使张代强是个年富力壮的汉子,在自己娘的手下也丝毫反抗不得,一路被揪得嗷嗷直叫。
钱知青在张家母子过来时,一度是有些怯意的。
毕竟人家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但人家很明事理,根本没有偏袒拉偏架就走了,满腔的委屈顿时化作占理的优越感,气焰更高,又一把薅住了赵清莲的头发。
围观的众人本以为没什么热闹可看了,刚准备散去见又闹起来,忙又围拢过来。
赵清莲勾搭的人不少,队上谁家有男娃的不暗自生气?
谁也不想自己生养的儿子还没孝敬自己什么,却一天到晚跑不相干的人家里去献殷勤。
偏赵清莲她爹是生产队的队长,队上的人还不好得罪。
这回又是她在外面勾勾搭搭,还被人给抓了现形挨打,可不是解气吗!
“痛痛痛~娘,能不能放手!”
已经远离的张代强时不时想扭头回望,可耳朵还在程乔手里,痛得他嘴里哀嚎不停。
“你还知道痛啊,人家可是明明白白说了,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你处对象,死心了没?”
程乔很没好气的问道。
“谁说我要跟她处对象了?那不是,那不是都一个队上的,怎么能看她一个女的被人欺负嘛!”
张代强又想起了刚才赵清莲的话,内心也很不是滋味,但嘴巴却硬得很。
“哼,全队多少人就你急公好义啊?你自家姐妹被人欺负你也会这么积极地帮忙吗?”
“那当然!”为了能解救自己的耳朵,张代强回答得特别干脆。
“程奶奶,有客人!”
程乔还想帮张代强长长记性,这时一个扎着两个冲天牛角辫的小娃娃吭哧吭哧地跑了过来,一见她就急急的开口。
好一个漂亮的姑娘!
怪不得是老三张代民倾家荡产卖妹子都要娶的人。
——冯小薇!
“婶儿,代民哥来信了,我是送信来的。”
姑娘见程乔愣神,极有眼力见儿的主动说明来意,并且从随身带着的挎包里拿出一封已经拆开了的信件来。
程乔呵呵。
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她见得多了,这还没娶媳妇就忘了娘的倒是罕见。
原主的这个三儿子也是白养活了。
往家里写封信还得经由未婚妻代转啊!
程乔可懒得接。
“既然是写给你的你就收着吧。”
冯小薇伸着手有些愣神,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程乔已经背着手径直进屋!
冯小薇傻眼了。
这与她预料之中的完全不对啊!
她跟张代民处对象都快三年了,以前也是来过老张家的。
她这个未来婆婆对她这个城里的儿媳妇可是稀罕得很,并不是这个态度啊。
她伸着的手不知道是继续伸着还是缩回来,一时僵持在那里。
“婶儿,代民哥写信回来是商量婚期的。”
冯小薇抿了抿唇,用极其委屈的声音道。
都说一家养女百家求,从来都只有男方求娶,而没有女方求嫁的说法。
她跟张代民的亲事谈了这么久,婚期却一直拖着,以前她这个未来婆婆可是着急得很,多次旁敲侧击的催婚,这次怎么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好像对她并不待见呢?
哦?
程乔闻言脚步微顿。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是说女方不拿到足够的彩礼死都不嫁的吗?这回儿上门主动来提婚期了?
还是说张代民已经找到来钱的门路,已经许诺全部彩礼了?
冯小薇被程乔直直的盯着,浑身发毛。
内心暗自气恼,这个乡下婆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怎么没觉得她的眼神如此犀利?
现在她站在人家的面前,仿佛未着寸缕,让人无地自容。
程乔即使内心有一万个疑问,但也只冷冷的回头,丢下一句:“你们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
她对张老三有先入为主的不喜。
相这么一尊大神对象,是有脑子的人能办的事?
他爹老张头死了人都没回,这会儿还在热孝期呢,倒是谈婚论嫁起来了。
虽然现在守孝被批为封建糟粕,但一般人都默认家里有至亲过世,至少得过个一年半载的才办喜事。
这就很难不让程乔多想。
张老三的这个对象冯小薇是周昌兰介绍的,还是娟子婆家的表妹。
恐怕张老三也是早就掂记上她手里卖掉工作的钱了吧!
程乔就是不知道,娟子婆家事发,她的这个表妹能不能通过政审。
她现在看戏都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去帮他们操办婚事?
程乔的这个反应完全超出了冯小薇的预料。
在她看来,自己这一趟纡尊降贵跑过来,至少婆家也得毕恭毕敬的招待,要是未来婆婆再识相点,就会主动提及彩礼的事,甚至立马把彩礼拿出来让她带回去。
要知道整个老张家,全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泥腿子,也就当兵的张代民还算有点儿出息。
等将来提了干,可就是老张家唯一的体面人。
全家人往后不都得指着她们两口子?
可是这家人是不是有病?
她都来了这么久了,就没有一个正常的。
让她在院子里坐等了这么久,都没人杀鸡留饭,甚至连糖鸡蛋都没端来一碗!
好不容易等到未来婆婆回来了,却连她的话茬都不接。
这个婚还结不结了啊?
看到冯小薇吃瘪,正在屋里趴在窗户口偷偷张望的叶珍秀心里比三伏天喝了冰水还舒坦!
老张家已经娶了两房儿媳妇,她虽然娘家不给力得胜在自己肚皮争气,向来在家里地位最高的。
但随着张老三谈了个城里的对象,形势立马反转!
叶珍秀一直担心着老三家的进了门,她这个大嫂还得在冯小薇的面前俯低做小。
现在好了,能给冯小薇撑腰的公公不在了,婆婆又硬起了身板。
以她现在的性情,铁定不会给妖妖娆娆的冯小薇好果子吃。
果不其然!
现在的婆婆把钱看得比几个儿子重要多了,直接不吃冯小薇这套!
程乔此时也一点都不舒坦。
队上的事千头万绪,忙了一整天也才捋了个头,回到家里又见一个乱摊子,家里的几个还不省心,都不知道帮她分担一点。
“人呢?有口吃的吗?”
她很没好气的吼了一声,叶珍秀张秋芳、和张贵枝这才不得不出来。
“娘,晚饭做好了,我这就去端。”
“倒是冯姑娘,咱们这乡下的粗茶淡饭难入口,恐怕吃不惯……”
叶珍秀从婆婆的态度中看出了她对冯小薇的不喜,说话也开始夹枪带棒起来。
冯小薇抬起准备跟上的脚又忙缩了回去。
心里恨极!
这些没见识的泥腿子!
竟然管这么对她!
“没事没事,我在家里吃过才来的,不饿。”
面上却还是带着大方得体的微笑。
她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绝对不能翻脸!
冯小薇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像她这么大的姑娘还没成家的已经不多了。
眼看着弟弟大了,也相了弟媳,她的工作也要换给弟媳了,嫁人就成了迫在眉睫的事。
可惜这几年她和家里人千挑万选,可都因要求太高没能如愿嫁出去。
特别是姨父事发,连带着她们家也跟着被调查,正经人家都恨不得跟她们划清界线,她又怎么可能还找到好的对象?
这才想起曾相过亲的张代民,反倒成了最佳人选。
虽然他只是个农村人,但人还在部队,听说还上进争气快要提干了。
真要在部队里提了干,她也能成为随军家属,根本不必嫁做乡下村妇。
这才火急火燎的写了信给张代民商量结婚的事。
张代民果然欣喜若狂,立马回信说要回来结婚。
她今天过来就是跟程乔商量婚期的。
冯小薇想着往后跟张代民结了婚早晚都是要随军的,也不会跟这些人泥腿子有多少交集,心里的火气就消了几分。
再说农村人能吃什么好饭菜,不吃就不吃,她还不稀罕呢!
程乔的话说得义正言辞,可心里其实没底。
她送走宋队之后,溜溜达达地就朝大舌头家走去。
要说打听整个生产队八卦消息的最佳人选,那就非大舌头不可了。
可程乔还没到达目的地,就远远的见村东头的香椿树下围了一圈的人。
情报啊,她现在急需的就是情报。
程乔连大舌头家都顾不上去了,直接拐向了村东头。
“程婶儿来了!”
见到她来,人群里突然有人报信。
刚刚还说得热火朝天的人群立马鸦雀无声,一个个大姑娘小媳妇儿望向程乔都神色讪讪的。
程乔秒懂。
就是正聊着八卦,正好八卦的主人出现还被抓了个现形呗。
“没事,你们继续,刚说到哪里了我也听听?”
程乔只以为她们在说自家分家的事,张代富住回老丈人家跟入赘似的。
这不得霸个大队的热搜榜?
却不想大舌头看到她两眼放光。
“程婶儿,刚才金癞子上你家娶贵枝了?”
一想到金癞子叫自己娘的事,程乔的心里顿时跟吃了苍蝇似的,好一阵恶心!
“你看你看,我都不说了偏你让问。”大舌头一脸无辜。
“你咋这么快就知道了?”
程乔就有些闹不明白了。
一大清早的事,当时她怼周昌兰的时候还暗暗遗憾,她都发挥得那么好了,可没人旁观。
却不想这些人还真的消息灵通得可怕,这么快消息就传扬出来了。
“嗐~这不我刚才抽空回家上个茅房,正好遇到金癞子跟你弟媳周婆子撕巴,说退五百彩礼啥的。”
大舌头见程乔真没有恼她的意思,这才又绘声绘色的把她上工偷懒看到的说给大家听。
程乔当时和张代富一起,拿大扫帚将人一通乱轰,轰出去后宋队就来了。
一来就给她‘惊心动魄’的一击,现在还得忙着自证清白。
金癞子的后续她还真没空去看。
“啥?五百彩礼?”一字不落的听完全部过程,程乔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拿我家闺女卖钱,还狮子开大口,周婆子她怎么敢的?”
“程婶儿,金癞子说是娶贵枝,彩礼钱却给了周婆子?”
有队上年轻些的媳妇不明所以的问道。
“是的是的,老张家的事情有些特殊。”还不等程乔回答,就有老人好心的解释道:“以前老张头还在的时候,家里孩子的婚嫁全都委托给了他弟媳妇。”
听了这话,在场所有人看向程乔的目光都充满了同情。
“程婶儿,如今老张头也不在了,我看你也是心疼闺女的,自己还是要立起来,贵枝多水灵的丫头啊,怎能嫁给金癞子呢?”
大舌头跟程乔有过一起吃瓜的经历,感情自觉比别人亲厚,一个常年说人八卦的人,竟然也试着语重心长的给人提建议了。
“是呢,早年我信任老头子不会害自己的闺女,却不想周婆子不是人,把我家秋芳推进杨家那个火坑……”
已经慢慢完成身份转变的程乔眼泪说来就来,当即眼眶一红,将自己真心错付,信任喂了狗的后悔之情演绎得淋漓尽致。
当即收割了一大波乡邻的同情心,再想着周婆子又介绍金癞子给贵枝,当即有不少打抱不平的直骂周昌兰不是人。
另外还有几个队上的老人跟大舌头一起互相对视,一副欲言又止,脸上都是憋得十分难受的表情。
“大舌头,有什么话你只管直说,婶儿我还受得住!”
“咳,咳~!”
得到大舌头赶人的信号,所有聊八卦的人全都识趣的离去。
聊八卦聊到大家一起开诚布公就没什么意思了,八卦的精髓在于总结语:我就只跟你一个人说,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啊!
每一次传播到最后不加这么一句,实在没有灵魂。
“什么?”见人都走光了,程乔才很上道的追问。
“婶儿,这也就是看着你蒙在鼓里这么多年,那周婆子实在太欺负人,我大舌头看不过眼才想告诉你!”
“你家老张头,跟她一直都有一腿!”
“咳咳!”跟大舌头赶人不同,程乔是真的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
不是,一上来就这么劲爆的吗?
“我说的是真的!不然你以为你家那个老鬼老头为什么把家里的事都托付给她?就连儿女的亲事,全都不经过你这个当娘的,而是由婶娘代办?”
大舌头还以为程乔不信她的话。
“周婆子现在老了都不消停,天天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大家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你不知道她年轻那会儿咱们队上不知多少男的跟她不清不楚呢!”
“别人不说,就是咱们队的队长赵铁栓,到现在跟她都还没断!”
为了证明自己的是真的,她连举例说明都用上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跟铁铁栓?说说!”
“我就知道你不信!这事儿全队的人都知道,也就你没伤着头之前一直像头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只知道干活啥也不关心!”
大舌头不愧是大舌头,有了程乔的捧场,两人在香椿树下坐定,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
从周昌兰和赵铁栓的亲朋和好友,再到两人的相识到相知,事无巨细全都说得有声有色。
程乔很怀疑大舌头是不是一直跟踪着这两人。
她就差没脱口而出向大舌头打听他们俩是不是间谍了。
“你是说,周昌兰家的娟子嫁进城里,就是赵铁栓给牵的线做的媒?”
“那赵铁栓有城里的亲戚?”
听了一脑子有的没有,程乔还是能精准的抓住重点。
昨晚听说赵清莲靠一方红色的纱巾大出风头之后,程乔的直觉就告诉她,他们队的这个赵铁栓小队长不简单。
但当时她只是一种感觉,找不到任何支撑的理由。
现在听了大舌头分享的八卦,她的脑子豁然开朗!
那就没错了。
知道周昌兰的一些风流韵事之后,程乔就一直在想怎么还击她。
但现在她却突然没有丝毫报复之心了。
答案已经明显成这样,她还有报复的必要吗?
只能说周昌兰能作,已经把自己给作死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程乔跟大舌头分开之后直接去了张本初家。
被强行拉开的杨大嫂兄弟仍然怒气难消。
“你们是没人搓磨就不舒服,以前那个面团似的任你们搓扁揉圆的儿媳妇走了,现在又找上我姐了是吧?”
“呸!你们就是柿子拣软的捏!”
他才从杨老二的身边离开,扭头就给了刚才揪着他姐的衣服不松手的老虔婆一脚。
“问过我了吗?就想欺负我姐?”
“当初让我姐去要工作指标,不是你们全家人合计好了做出的决定?现在见人家是硬茬子就把锅全甩到我姐的头上?想得美!”
他今天跟着受了无妄之灾的气还没消呢,哪里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姐姐回到家还要被欺负。
“姐,这个杨家你不呆也就罢了,他家的老二媳妇能离,难道你不能离?”
想着热乎乎、软糯糯的烀猪蹄是吃不到了,杨大嫂的兄弟也没了在这里呆着的耐心。
刚才他几凳子下去,那个瘫子屎尿齐出,恶臭在不大的屋子里弥漫开来,熏死人了!
“妈,不,不能放,放他们走!”
“他们走了咱们家可怎么办?”
杨老二还想做垂死挣扎。
平日里有人在自己面前晃的时候,他只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自己,心中有气就要发泄出来。
旁的人他又不敢欺负,自然只能逮着自己的媳妇孩子打。
可现在人真的走了,他才意识到自己一个残废,啥也不是!
连媳妇孩子都没了,往后谁伺候他啊?
“对,票和钱呢?娼妇你快拿出来!”
老婆子听了杨老二的话,也如梦初醒。
现在他们家已经被那群乡巴佬糟蹋得不成样子了,既然工作没能拿到手,那老大媳妇撒出去的钱和票必须得拿回来。
“我去你的钱和票!”
杨大嫂兄弟一肚子的火憋到现在,着实耐心耗尽,一听还想拿回钱票,他当即就火了,再次重重的一脚直接踹向地上的杨老二。
他可是听他姐说过的,舍了些票出去,钱可全都揣进了她自己的兜里。
他姐的还不是他的?
哪里见过吃进肚子里的还能再吐出来的!
“救~救命……”
刚才几凳子砸得还算轻的,这次关系到自己的利益,杨大嫂兄弟才算是真正发了狠。
众人拉都拉不住,地上的杨老二就只有呼救的份。
杨老二娘急得真的哭了,可混乱成一团的场面根本不是她能掌控的。
“住手!”
正当她急得跳脚的时候,门外一声暴喝,紧接着杨老大、杨老三和老杨头全都涌了进来。
家里出了事,消息很快传扬开来,杨家上班的人得了消息急急忙忙请假赶回来,见到的就是杨大嫂兄弟死命揍杨老二的场景。
“老大,都是你这个媳妇,不仅给家里招来灭顶之灾,现在还指使她兄弟打人,这是要杀了老二啊!”
“老娘一共就生了你们兄弟三个,老二没了双腿本就够可怜的了,现在你媳妇伙同娘家兄弟还要杀他……”
惊惧交加的老婆子终于见到自己的男人和儿子们,底气又一下足了起来。
她吃了老二媳妇娘家的瘪,那是人家人多势众,她一个人独木难支没有办法。
现在老大媳妇也想翻天?
那可是打错了算盘!
已经被杨家人摁下的杨大嫂兄弟现在看这家人,个个都不顺眼。
他也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姐夫,“姐夫,你也觉得你们家的灾是我姐姐招来的?”
“我姐嫁给你,给你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这些年也是勤勤恳恳,那是要功劳有功劳,要苦劳也有苦劳。”
“她去找人家要工作指标是为了谁?是给她自己吗?如果你也要跟他们一样容不下我姐,那我现在就把我姐带回去!”
“姐,你还傻愣在这里干啥,等人家赶吗?”
杨大嫂兄弟是个性子急的,见杨老大愣住没有出声,忙一把拉起自己姐姐就走。
“哎——”杨老大伸了伸手,可连媳妇儿的衣角都没碰到,人家就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边是怒气冲天的老娘,一边是怨气比鬼还重的媳妇儿。
他两边都得罪不起啊!
他早上出门上班前还好好的家,为什么下午回来就成这样了呢?
要媳妇还是要娘,这好难选啊!
“嘿,这什么儿媳妇啊,还真走了?有本事你出了这个门就别回来!”
老太婆从来没吃过今天这么大的亏,二儿媳妇闹了离婚不算,现在连大儿媳妇都敢拿离婚拿捏她了?
“老大,你硬气一点,这个婆娘要走就让她走,往后就别想回来了!”
杨老大左右为难,干脆双手抱头往地上一蹲。
“别逼我了,都别逼我了!”
杨老三还想上前,结果一转身胳膊就被自己媳妇扯住了。
“还不够乱吗?你还上赶着干嘛?想让我也跟你离了?”
老三媳妇娘家条件好,嫁来杨家没有受到任何搓磨,这时候看着歇斯底里的婆婆和抽着烟沉默不已,又不知道憋着什么坏的公公,不屑地撇了撇嘴。
“要我说你家早该这样闹腾一回了,屁股大点地方窝着三家人,还不是你爸妈想拿捏咱们?”
“听我的,这次他们闹得正好,咱们就此分家单过,离这里远远的!”
杨老三忙收住了脚步,悄悄往后退了退。
……
帮张秋芳顺利办理了离婚的前进生产大队一行人,已经坐在了返程的拖拉机上。
对杨家还有后继的热闹半点都不知情。
此时张秋芳整个人还跟做梦似的没有一点儿真实感。
温热的风扑面,她就像畅游的一尾鱼,浑身上下都叫嚣着舒爽!
“娘,娘,娘……”
回头又拉过程乔的手臂抱起来,一声接一声地唤着。
只有像个孩子一样依偎在娘的身边,她才能感觉到自己有安全感。
她离婚了,她自由了!
拖拉机开动轰隆隆的,程乔只见张秋芳的嘴巴开开合合,听不见说了什么。
“说啥?”她凑过去问道。
“娘,你说,我是真的从杨家出来了?再也不用回去了是吗?”
“是。”
程乔无奈至极。
同样的问题她已经回答了不下二十遍。
“真真也不用回去了是吧?真真也不需要下乡了是吗?”
张秋芳仿佛一下变成了话唠,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真真也不用回杨家了,她跟你一起生活。她本来就在乡下了还下哪门子的乡?”
“学校还没放学呢,你四弟不是去接人了吗,晚上回来你就能见到了。”
就在程乔觉得自己的耐心终于要被耗费一空的时候,拖拉机终于开回到了前进生产大队的大队部。
一行人下了车,一路的颠簸都没能影响他们高昂的心情。
今天他们可是干了件了不得的大事呢!
给外嫁女撑腰都撑到城里去了,而且还大胜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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