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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响:人形之歌

不喝水的鲸鱼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废土末世科幻超能力系)未来图灵网络的诞生,将每个人的精神心智链接在同一网络上,意外地病毒入侵,侵蚀了每一个人的心智,不同的人在死亡中获得了不同的新生,物竞天择,文明的齿轮依旧向前,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

主角:江阳,秋   更新:2022-12-24 16:5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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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江阳,秋的其他类型小说《残响:人形之歌》,由网络作家“不喝水的鲸鱼”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废土末世科幻超能力系)未来图灵网络的诞生,将每个人的精神心智链接在同一网络上,意外地病毒入侵,侵蚀了每一个人的心智,不同的人在死亡中获得了不同的新生,物竞天择,文明的齿轮依旧向前,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

《残响:人形之歌》精彩片段

我所见过的事物,你们人类绝对无法置信,我目睹了战舰在猎户星座的端沿起火燃烧,我看着C射线在唐怀瑟之门附近的黑暗中闪耀,所有这些时刻,终将随时间消逝,一如眼泪消失在雨中。

——银翼杀手

“第三新西川区特快干线即将进站,请勿依靠安全门,注意列车与站台之间的空隙,谢谢合作……”

“第三新西川区特快干线即将进站……”

“第三新西川区特快干线即将进站……”

空无一人的地铁站反复重复着语音合成的标语,站台的照明灯早已如同年迈的老人,费力地多眨眨双眼,才能照亮整个大厅。

向楼上延伸的楼梯布满了苔藓和各类叫不出名的植物,在昏暗的灯光下,还能隐约看见蚊虫的踪影。说不定,还有蛇寄居在这里。

这里跟荒野没什么区别,除了增添了一些人类曾引以为傲的工业调味剂。

“第三新西川区特快干线即将进站……”语调一成不变的广播语仍然在播放,仔细听一听,背景音还有一些蝉鸣。

原来,是夏天,难怪地面上还有一些因暴雨渗透进来的水洼。

多么滑稽可笑的广播语啊,新干线明明是驰骋在地面之外连接各个城市的科技魔术,如今却被广播冠以地铁的名号藏在阴暗潮湿的地底下。

能听见列车的引擎声了,隧道的一角慢慢露出了微弱的光芒,站台上栖息的鸟儿随着引擎声的接近,一散而开,向上方的楼层和天花板缺陷的洞口飞去。

偌大的车厢内只坐了五个人,都身着黑色的大衣,里面套着白色的衬衣,四个人慵懒地坐在长椅上,只有一个人靠在列车的门前,向着空无一物的窗外望去,明明还戴着一副黑色的墨镜。

靠在车门前的黑衣男子,如同随处可见的大学生一样,留着蓬松的头发,戴着一副白色的入耳式耳机,将手插在那有些与他身形不符的大衣口袋中,身后背着长长的黑色箱子,像是吉他箱子一样。

“啊,好烦呐,明明今天是休假日诶,上面那群臭老头子居然还要求我们加班,我都提前约好了小九要一起去看新东京市今晚的动物表演啊。我美好的假期啊,本该是睡一个懒觉,美酒,帅哥,然后……”坐在长椅上的金发女孩儿一直抱怨着,她将自己的头发梳理通顺,留出刘海后将长发在脑后绑成马尾。不合身的白色衬衣反而体现出了她身体的丰满,无论是长发还是扎成马尾的她,身上都透露着女性成熟的美。

“老头们不都说了会给双倍工资外加一周免值班权了吗?对了,尤利娅,这个小九又是谁啊?不会又是你从哪里骗来的纯情男友吧?”左手拿着香烟的男人坐在她的对面,吐着香烟说道。

尤利娅用手驱散开来飘过来的香烟,脸色露出了一丝厌恶,随即开口说:“什么叫做骗来的纯情男友,那是我的个人魅力。”她翘起自己的一条腿来展现自己美妙的身姿。

“话说,这个小九该不会是你给他取的名字吧。”

“嗯?哇啊,不愧是刑事课的大侦探石田呀,这你都能知道。我想想啊,在你们家乡,我应该怎样称赞你呢?对了,就叫你平成的福尔摩斯,是吧。”

得益于科技爆炸式的增长,同声传译技术已经完美地实现在人类脑神经网络链接上,只需要说出自己的母语,不同国家的人也能够自由对话。

石田有些苦笑:“诶呀,我可比不过工藤新一,不是我聪明,而是你太笨了啊。你每次向我们分享前男友时,我都注意到了他们的名字,太一,佑二……他们的名字都如此规整而按数字排序,况且你向我们提起过你有过异乡男友,居住的地下新东京市也已经成了联邦社会,各国人都杂居在一起,这样的名字未免太过于单一奇怪了。”

尤利娅被骂笨蛋后,有些不开心地嘀咕道:“有这么奇怪吗?”她将眼光瞟向一旁安静看书的未来,企图乞求未来帮她附和一下。

未来捧着一本封面泛黄的书,静静地坐在尤利娅的身旁。书脊上用中文简体写着“白夜行”。

(注:《白夜行》东野圭吾著的日本推理小说)

相比性感,身体曼妙的尤利娅,未来就显得贫瘠了许多,扎着麻花辫,更像是坐在图书馆的文学少女。

“你说对吧,小未来?”

“小未来?”尤利娅试图将未来从书本中拉出来。

未来像受到了惊吓般发出了孩子一样“啊”地叫声后,有些困惑地望着尤利娅。

“你可不要教坏小未来哦。”石田朝着尤利娅笑道。

“我才没有呢。小未来一直都是站在我这边的,你说对吧,小未来?”

“嗯嗯嗯。”未来无奈地附和着尤利娅。

“女人这种动物,分明毫无必要,也爱观察别人。”未来毫无感情地说道。

(注:出自于《白夜行》)

尤利娅不明白未来在说些什么,反倒是石田听懂了,偷笑了一下,抽了一口烟,说道:“尤利娅,还是要好好爱惜一下自己呀,我可不想以后在民事科看见你。”

尤利娅像羞红了脸一般急忙说道:“嗯?喂,大叔。我可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女人,我可没对那些男人下手,我更不会做什么犯罪的事情。还有,能不能不要在车厢里抽烟,说了多少次了。你也管一管他啊,秋!”

尤利娅朝着站着的墨镜男说道,但戴着耳机的秋并没有理睬他们。

“哈哈哈,你也要体谅一下中年大叔的压力嘛。我有家庭,孩子,工作,是各种各样的烦恼哦。”石田将烟掐灭后随手扔在了生锈的铁桶中。

“对了,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把男友的名字从零的数字开始排,你讨厌零这个数字吗?”

尤利娅并没有立即回答,将翘起的腿收了回来。

“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她别扭地念出了这句英文,念完后,自己却又像恶作剧完的孩子笑了一笑。

(注:此句英文来自于《名侦探柯南》中贝尔摩德的经典台词:秘密使得女人更有女人味)

列车的刹车声渐渐响起,车身有些不稳定,石田吐槽起这该死的老古董也该好好翻修一下了。

刹车的突然抖动让在石田身旁熟睡的鸟谷醒来,即使在睡梦中,他也死死地握住他手中黑色的刀剑,当然还有一直在梦中念叨着的烤起司蛋糕。

嘈杂的刹车声掩盖住了众人的声音,直至缓缓停在了站台前,直至停稳后列车门如同蒸汽时代的铁皮阀,打开时扬起了巨大的浪潮,分不清究竟是外面的灰尘还是机器内部的蒸汽。

等到浪潮散去后,秋才缓缓下摘下耳机,冷冷地说道:“到了,走吧。”如同一个人偶一般,不参杂任何情感。

从踏出列车的第一步,泥土的腥味刺激着人类的嗅觉,广播语仍然重复着,剩下的便是无尽的蝉鸣声。

身后的列车开始向前缓缓启动,过了两三分钟,便看不见踪影,留下漆黑的通道和五个与环境格格不入的人类。

蝉鸣声越来越大。

“嗯,不上去吗?秋?”尤利娅从秋的背后探出头来,观察着秋的表情,虽然秋冷冰冰地,不过认真起来是一个隐性帅哥哦。

秋的目光望向了隧道的一侧,对尤利娅做出了“嘘”的手势,秋很高,所以做这个动作时,还得微微弯下身体。

整个站台里仍旧是广播语的声音,还有嘈杂的蝉鸣。

但众人都随着秋的目光望向了隧道黑暗的那侧,鸟谷甚至做出了拔剑的架势,毕竟视听能力就是秋的强项啊,这也是灾难之后给他的惩罚吧。

一颗网球从隧道那侧滚了出来,滚到了五人的面前,随即跑出了一只梅花鹿,踢着网球向前跑去,很快消失了在了阴影中。

“嘛,原来只是一只梅花鹿啊。”鸟谷在心中这样想着,收回了要出剑的架势。

尤利娅和石田似乎也舒了一口气。

“未来。”秋喊道。

黑色的四脚生物随着秋声音的落地,冲出隧道阴影,向五人扑来。

“lupus.”(注:拉丁语-狼)

长着白色皮毛的狼王应声从未来携带在腰间的葫芦飞扑而出,由于体型的巨大差异,狼便一口咬掉黑色的四脚生物便转身缩回葫芦身去。整个过程不到三秒钟,如同轻风吹过,微微扬起了五人的头发,便消逝不见。

“走吧。”秋转过身。

“哇哦,小未来,这又是你的新宠物吗,毛茸茸的,比那冷冰冰的蛇可爱多了。”尤利娅凑近未来,好奇地打量着她的葫芦,不知她所说的蛇是在讽刺蛇还是秋。

“别离太近了,它的脾气可不太好。”未来一把将她推开,跟上了秋身后的石田和鸟谷。

“啊,熵蚀物都已经延伸到地铁站了啊,地面上那些家伙是怎么回事啊,回去可要好好向老头们抱怨抱怨了。万一以后在行驶途上遇见可就麻烦了。”石田在楼梯上自说着,明显也是说教给秋听的,虽然自己资历是刑事三课五人中最老的,但毕竟秋才是刑事三课的组长,也只有他能够向上面的老头子反应情况了。

秋没有作声,加快着脚步离去,很快便到达了地铁的出口。与地铁的阴暗不同,外面的阳光太过于刺眼,一时间让五人不得不遮住双眼来适应这样的环境。

门口早已经站满了身着武装的军人,领头的高个儿是一个金发美国人,走过来向着站在最前面的秋握手。

“您好,我是AE第三新西川区指挥官西蒙,收到命令在此接应各位,在此之前,能否先查看一下各位的证件。”

(注:AE全名Anti-Entropy,意为逆熵,人类地面部队合并而成的新部队)

“犹大之窗刑事课三课,秋。”

证件中的照片和他现在的表情别无他样。


改装加长的吉普车内夹杂着酸臭的汗水味和汽油味,因为是夏天,这样的气味更加浓烈。

由于地面的电力和石油吃紧,AE出台了普通情况下车内是不得使用空调、广播、音乐播放器等其它无关功能的相关规定,AE的军人早已习惯了这如同垃圾堆般的环境,但刑事课的五人可能有些不适应,五个人都默默地戴上了口罩。为了减缓他们五人的不适应,军人们克制住了想抽烟的欲望。

军人们也并没有反感他们这种做法,毕竟是地底上来的人嘛,地底的空气是自由的吧,不像地面上一样腐烂在泥土中。

未来和尤利娅向秋偷偷地做着手势,想要摇下车窗透透空气,很快就被秋驳回了。

事实上这样的做法也办不到,除了驾驶座位的窗口没被封死外,其余的窗口都用特殊金属焊死,坐在椅子上的士兵每人手里都装配着一把改造的HK-416突击步枪,秋注意到他们的手都不会不自觉地握住扳机,又或者在枪身上用手指摩擦。

秋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外面街景的一角便明白了,这不过是他们本能的紧张和恐惧,我们行驶在一条不知何时会战斗的道路上。

透过窗户的缝隙看,还能看见道路两旁驻停的汽车,过了半个世纪的洗刷,有的早已被灌木包围,甚至在车顶上长出了银杏树;有的则像人类一样经过漫长的时间变成一堆白骨,松松散散的零件散落在四周,偶尔还能看见红绿灯上停留着奇怪的飞行生物,像是乌鸦般,又像是猫头鹰,因为它的眼睛特别吸引人。

未完工的建筑物有些部分凹陷了进去,像是巨人的脚印般,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水坑,由于角度的倾斜,细看还会有像瀑布一样的泥流从外壁流下。

吉普车沿着高架向下驶进了一个隧洞,管道的崩坏导致隧道的地面全是发臭的水,轮胎扬起的水花洒在前风窗,偶尔还夹带着垃圾物。不知过了多久,才看见有了亮光的洞口。秋的耳朵注意到了隧道内存在着某种异物,好在它并没有主动发起攻击,只是贴在隧道的上方,像是睡着了一样。

从洞口而出,便能看见一个巨大的白色球形建筑物伫立在视野前,环球时代,西川区曾引以为傲的经济中心,按照着太阳系八大行星构图所建,中间的这颗白色球形建筑物便是贸易大楼——太阳,向外而看能看见同样的“水星”、“金星”,还有我们最熟悉的“地球”。巨大的广告屏幕上还挂着海报的残料,像是游戏的海报一样,似乎有着中日英三种字体。

“Wuthering Waves.”

“鳴潮。”

秋和石田在嘴里小声地拼出了它的名字。

存放在网络里的数据没想到也成了历史的遗物啊。石田在内心不禁感叹道。

吉普车停在了一个公园前,一路上AE军方并未向刑事课搭话,也并未介绍此次的任务是什么,说到底,就连犹大之窗也并未告诉五人任务,只是交代到了上面自然会知晓。

“各位,到了。”西蒙撂下了这句话便打开了车门,这是上车后的第一句话。

后箱的士兵机械般地打开了步枪保险,从头盔上拉下眼镜,似乎是专门为战斗设置的,排着队向下一个个离开,围绕在汽车旁。

“A组,无异。”

“B组,无异。”

“C组,无异。”

看样子是以三人为一组,再加上西蒙作为指挥官的十人战斗小队。

秋他们就显得更加平静,慢慢地扶着车门下来,取下口罩,新鲜的空气让他们舒适不少。

“秋课长,前面的路我们安置了陷阱,汽车无法通行,接下来的路程我们必须要步行了。”

“嗯。”

“希望你们能跟紧我们的步伐,如果踩到布下的陷阱可就不好了。”西蒙还补充道,朝着秋身后的四个人说道。

“好!”四个人像回答老师般地语气答应。等西蒙转身后,四个人便做起了滑稽的鬼脸。

在烈日下行走,不一会儿便感觉到了疲惫。电线杆上停留的乌鸦像是在宣告死亡般一样地悲鸣。

想要喝水。这是四个人现在心里最想干的事。

但秋就像这些早已习惯的士兵一样,完全没有任何不适表现,一声不吭地跟在他们的背后。

鸟谷加快脚步凑在了尤利娅身旁悄声说道:“喂,你说秋除了绝对视听会不会有第二种能力啊?什么身体无敌之类的?”

“啊?”

“你想啊,秋执行任务时,不管什么环境都像个机器人一样,就像谁来着,对了,就像电影里面的终结者。”

“呵,我看啊,他就是一个机器人,哪来什么第二种能力,永远都是那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回答永远都是嗯,结束后还要面无表情地说一句任务已完成。”尤利娅学着秋的语气说道。

尤利娅学得有模有样,就连自己都有些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听得见。”秋转过头来,望着两人。

两人像是触电般被麻痹住,果然很冷啊。

所到的地方是一个环形道路,道路上停留着几辆改装的汽车,上面有着AE的标识,DNA双链的图标,车的后箱门还摇晃着。

西蒙打开了车门,乌鸦从里面飞出,但里面还残留着许多苍蝇,三具腐尸躺在里面,虽然看不清面容了,但根据所穿的服装能够判断出是AE的士兵。西蒙本以为五个人看见这样的景象会出现心理不适的生理现象,没想到五个人像是习以为常一般,眼神没有丝毫闪躲。

“车门是怎么坏的?你们发现时就已经坏掉了吗?”秋一直注意到后车门一直摇晃着。

“不是,是我们弄坏的。”西蒙有些忐忑地回答。

“嗯?”

“我们发现车的时候,车门是完全从里面锁好的,从外面根本打不开。我们只好用仪器破坏了门,然后就发现里面……”

“推理小说中的密室杀人吗?”石田看到如此的情形,不由得联想到小说里常用的手法。

秋等西蒙说完话便走进了后车厢,仔细观察了一番尸体。

“身体没有残缺组织,初步判断非熵蚀野兽攻击。”

“身体伤口稀少,致命伤两处,凶手没有嗜杀倾向,初步判断非熵蚀体攻击。”秋将尸体翻身过来检查伤口。

“难道是升维熵蚀体?”石田也检查了一旁的尸体发问道。

“并不太像,伤口处似乎并没有发生熵侵蚀病变的现象。”秋扯开了尸体的衣服,看着腐烂的伤口说道。

“五天了。”直到现在,西蒙才靠着后箱摇晃的车门说道,“乔尔、科林、鲁道夫。”这似乎是这三具尸体的名字。

“本该这趟车队应该有三辆车才对,但其它两辆都已经失去了信号定位,只有这一辆在失联后的第三天恢复了信号定位,在这里。”

“我们派出了一支小队来到这里但也如同消失的那两辆车一样,当第二支小队来到这里时,这里已经是这样了。”

“这辆车是用来干嘛的?”秋发问道。

“运输水和食物的。”

“这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吗?”

“是的。我们……无能为力,安全区的粮食和水如果再因为这样……”

“行了,我知道了。”秋没有再让西蒙说下去便打断了他。

秋拿起了尸体旁常见的HK416步枪,保险都未打开,弹夹也是满的,一发子弹未打出。是敌人太快了,还是根本没有警惕。

秋立马又反驳了自己的想法:不对,从一路到这里来,车上的士兵一直握着步枪保持着极高的注意力,运输水和食物这么重要的任务不可能不保持警惕的。甚至连保险都没打开,是察觉不到吗?难道是……、

久久地沉思后。

秋才开口说:“共熵者,跟我们一样。”

其他四个人也多多少少注意到了,能让他们放下警惕的也只有人类吧,装作普通人掠夺资源。

西蒙他们一直认为是熵蚀怪物杀害的他们,所以才向地底申请犹大之窗的协助。

“尤利娅,联络总部侦察科,看看最近是否有人从空中监狱越狱,还有叫侦察科传输一份近三个月的通缉名单。”秋朝着尤利娅说道。

秋离开了车厢,问道:“下一次的运输时间是多久?”

“明天。”西蒙说道。

秋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我派两个人混在车队里,我和其他人在这里就行了。”

“他们还会来这里?如果在其它道路上遇袭怎么办?”

秋望着球体建筑的高侧:“他们一定会来这里的。毕竟这里是他们的狩猎场。虽然洗净了现场的一切,不过,血腥味还留在这里。”


欢迎各位共熵者进入熵液侵蚀纪元,为了新世界的平衡稳定,请各位务必遵守以下法则,如有违反,犹大之窗、AE(逆熵)、科学边界、人类联邦将保留对其的刑事追究权,本公约于地底纪年第二届联合大会通过,于地底元年02年后生效(人类元年2202年之后):

一、共熵者不得伤害普通人类或不能坐视普通人类受到伤害。

二、共熵者不得伤害合法注册的共熵者。

三、共熵者必须进行一年一次的科学体检,进行身份、能力等多项指标的更新注册。逾期视为放弃地底公民权,将予以驱逐,严重者追究刑事责任。

——《生存公约第一条令》

已近黄昏,落日驮着它疲惫的身躯迫近了地平线,余晖射向城区星星点点的残垣断壁,颜色由西向东逐渐变淡。

秋站立在环球中心的顶端,身后是石田和未来,鸟谷和尤利娅则跟随着AE返回了人类安全据点作明日的运输准备。为了不出差错,秋再三嘱咐两人在运输路上不要说一句话。

秋蹲下身来,捡起了地上掉落的烟头,还隐约能看见烟头上刻的英文名字。

“Last Kiss.”

秋将烟头向身后扔去,石田刚好用手接住,将烟头那在空中借着余晖看着,用蹩脚的英文发音:“Last……Kiss?哦?这个牌子还蛮少新的,是塞利亚公司今年才做出的实验性产品吧,在我的印象当中,应该还没有流通到社会种吧。不过塞利亚倒是向军方和犹大之窗提供过,我还曾去礼品店兑换过呢,诶呀,花了500工作积分,可惜味道不太行啊,我还是更喜欢抽老古董啊。”

石田对着烟头发着恼骚,将它扔在了地上,不自觉地从裤袋里掏出了烟盒,在从烟盒里抽出烟的那一刻,他才明白了自己刚刚所说的便以揭示了真相。刮起了晚风,秋的大衣渐渐地随风漂浮起来,就像不远处飘动的旗子一样。石田将烟收了回去,叹息了一声,这次的对手并不陌生,这样的香烟无非只有三种渠道能够购买到,塞利亚公司内部,犹大之窗以及军队,军队方是很排斥共熵者的存在,我想共熵者不太能够有机会从军队手里买到这种香烟,而塞利亚公司深居地底工业区,就更没有机会接触,当然不排除偷窃这种极小概率发生的事情,不过也不会有共熵者无聊到去偷香烟这种事情吧,所以最大的可能性仍旧是犹大之窗。

对手不是别人,正是我们共事的同事。

秋闭上了双眼。

“链接网络。”他心里默念着。

脑海里开始形成一个由粒子组成的光球,随即展开成一个平面,如同上个世纪人类使用的AR增强现实技术一般,秋的视野前呈现出一个巨大的屏幕,时间,天气,温度,身体状况,邮件箱等等各类图标有序的分布在一列。

“欢迎访问帕斯卡网络。”秋的耳边传来温柔地女声。

“请求通讯。”

“请选择通讯对象。”

“尤利娅。”

随着色盘模样的进度条旋转了大概两三秒后,屏幕上便传来了尤利娅的图像,似乎是已经抵达了人类地面安全据点,已经在吃晚餐了,尤利娅嘴里还嚼着什么东西。

“喂……,秋啊,我正想跟你报告呢?”尤利娅边吃东西边回答着,有些吐字不清。

“我建议你还是先喝一口水吧。”

“等一下啊。”尤利娅笨手笨脚地在桌上找了杯水,“那个,我已经联系过了空中监狱和侦察科,空中监狱最近并无越狱情况,而侦察科那边的数据整理还需要一段时间,他们说今晚凌晨之前会派人加班整理发给我们。”

秋即使知晓了真相,也还是慢慢等着尤利娅把所有事情讲完,之后才开口:“嗯,我知道了,辛苦你了。接下来还有事情要麻烦你了?”

“说吧。”

“犹大之窗内部的礼品兑换店,我需要你去查一查近三个月兑换一种Last Kiss牌子香烟的人,并且处于失联状态。”

“是有新的线索了吗?”

“是的。”

“自己人吗?”尤利娅小声地问道。

“现在还不能确定。”

“概率呢?”尤利娅试图问秋对身份确定的把握,按照以往,秋从来没有错过。

“百分之九十。”秋不情愿地说出了数字。

只听见大楼顶部的风声,尤利娅没有再说话,便挂掉了通讯。

在犹大之窗的每一个人,都失去了灵魂,空有一副人形之躯。

接下来,我们要夺走他们的身躯。

尤利娅他们打心底里不愿做如此肮脏的事情。

简单地吃了食物后,秋便和鸟谷、石田熟悉了环球时代的一切,他们将伏击位置设立在了一栋废弃大楼顶部。

秋取下了身后重重的黑箱子,里面装放着一把未组装完全的狙击步枪,秋熟练地组装起了它,身旁的两人已经靠在了墙壁上,似乎已经入睡了。毕竟夜还长,三个人需要轮班才能保持充足的精神。

秋很快地便组装好了步枪,将步枪架在裂缝口处,即使不用调倍镜,通过绝对视听,秋也能够看清楚一切。他缓缓闭上右眼,右手臂向前伸直,竖起大拇指。在地面目标上选择一个点,以大拇指左侧与之对准。手臂不动,再用左眼观测,然后记住此时大拇指左侧对准的位置,并估算该点距离远目标点的距离,然后乘以十倍,大致得到了自己与目标间的距离。

秋透过目镜观察着广场下的一切,偶尔还能看见几只熵蚀野兽路过。

不一会儿,帕斯卡网络便响起了声音,是尤利娅打来的。

秋取消了视频画面传输,只是接通了耳机,仍旧通过目镜观察周围的一切。

“喂。”

“有……结果了,符合你所说的目标只有一人。”

“检验课四课课长雷哲。雷哲在一个月前在礼品店兑换了这种香烟,但检验课于半个月前的一次地面勘察任务中失联。”

“失联?刑事课似乎都没有收到消息呢?失联地点呢,犹大之窗没有派过应急课调查过吗?”

“这个倒不清楚,具体地点,具体时间报告似乎都没完整记录。对了,倒是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点,检验四课里面还有他的小儿子。”

秋喃喃道:“父子吗?”

“是他们吗?”

“秋?”

“秋?”

“秋?”

秋望着目镜仿佛陷入了沉思,完全没注意到尤利娅的呼喊。

“秋?”

“秋!”苏雪打断了秋做出照相的手势。

“哎呀呀,苏大小姐,好不容易偷跑出来一趟,笑一笑嘛。”秋将两只手做成相机的模样将苏雪框在其中,“三、二、一。”

苏雪并没有理睬他,戴着白色的耳机,望着车窗外倒退的远景,默默地用钢笔在笔记本上写道。

“2100年,冬,小樽。苏雪,与秋。”


白发老人身着西装站在舞台的正中央,体态有些胖的他每走一步都要故意地踮脚,他向前深鞠一躬,简单表达了欢迎各位,等到掌声结束后,他才微微一笑,随即将手中的遥控器往身后漆黑的屏幕一指。

整个大厅里只有老人沙哑的声音,像蒸汽时代的机械碰撞声。

“现在,伸出你的右手,按在你胸部的左下方,感受到了吗?心脏的跳动。”

“扑通扑通,我把它称作生命之流。一种盲目的、非理性的、永动不息的而又不知疲倦的生命冲动,它永不间歇的冲动变化着。世界也应如此,有如一个漩涡之流,生命向上冲,物质向下落,二者的碰撞结合产生了生物。处于漩涡中心的是人的生命和意识,其次是动物的生命,外缘是植物的生命。而脱离漩涡下落的是物质,物质是堕落的生命。”

“宇宙中一切最顶级的概念,我们用一个字来概况,熵。”

“一切事物都是从有序趋向无序,这是我们的宇宙法则。世界上所有生命动物都是为了不断获取更多的食物能量,为了维护完整的个体,建立的神经网络,衍生出各种欲望与疼痛,就是为了保护自身不受侵蚀,促进生命体生存与繁殖,保持机体代谢,不断持续分化,直至老死。”

“但同时,任何生命是一种负熵为食,而存在的有序化、组织化、复杂化的状态。”

“我们找到了负熵的意义就是对立熵的作用,使物质系统有序化、组织化。”

“我们找到了人类生命的意义,创造连接,一切生命来到这个地球上,都是需要承担宇宙规律给予生命的责任,就是为了让一切无序变成有序。这,就是生命的意义!”

“从微观世界来看,你所见的人,是一堆粒子,你的爱人,朋友,甚至于你自己。对于宇宙来说,没有意义,这一切都是基本粒子。当我们人类第一次登月时,也只不过是在月球表面出现的一小点马赛克。但是,对于我们愚蠢的马赛克人类来说,具有非常的意义,呼喊:这是我个人的一小步,但却是人类的一大步!这代表我的国家比你的国家更强大!”

“但从宇宙角度来看,人类并不是省油的灯。人类的价值起源于能量,具体地讲,就是起源于食物能量。然后在食物能量的基础之上,人类在价值方面逐渐展开一系列的进化程序。”

“这种负熵演进有序化、组织化进程的顶峰,便是生命的产生:DNA团块、单细胞生物、多细胞生物、植物和动物,一直到最精巧的组织化结构——人类。”

“我们一辈子围绕着生活,解决价值问题,连接了亲情,友情,爱情,连接了社会。”

“可是,现在这种连接出现断层了,我们仿佛回到了原点。我们需要一种新的系统,我们需要新的连接方式,连接,是意义的开端,也是创造的发源地。我们需要不断地进化。”

“现在,请所有人闭上双眼。”老人向大家示范着,台下的所有人也跟着他一起做,现场的灯光暗了下来。

“这就是新的连接,我们的朋友,图灵网络。”

所有人的脑海里先是一道白光闪过,无数光粒子从两旁闪过,像乘坐着高速列车一般前进,一个奇妙的世界呈现在每个人的眼前。

“欢迎来到图灵网络。”一个理性的女性声音从世界里传来。

老人随即走进了每一个人的世界,投影在空中,说道:“在这里,你可以轻松地完成一切。你可以随时随地联系到你想找的人。”老人敲了敲邮件的图标。

“你可以查询你想获得的任何知识,你可以游玩任何游戏,活动。”

“最重要的是,在这里,你能找到你的人生。图灵网络会帮助你,他会告诉你的未来,你的能力,你会成为怎样的人。”

“在这里,我们永远在一起。”

图像瞬间消失,所有人回到了现实,仿佛如梦初醒般,人是有贪念的,梦是美好的,我们都想追寻美梦。

“加入图灵网络吧,我们会迎来一个新的世界。人生苦短,总要把灵魂献给朝阳和月光,献给远方古老的星光,献给最狂妄的幻想,献给最疯狂的决定,即使是虫子,也有在梦里的星空自由飞翔的权力。”

所有人起身鼓掌,带着欣喜的笑容,老人在众人的鼓掌中,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向舞台后走去。

火车电视屏幕的画面定格在了转身的那一瞬间。苏雪和秋一直看着火车屏幕上循环播放的电视视频,这是阿尔法公司CEO福特的演讲视频,也是图灵网络首次亮相的舞台。世界似乎极力推行图灵网络的应用,所以无论在哪个地方都能看见这样子的视频,已经距离首次亮相过了几年,或许图灵网络的功能远远不止如此了。

秋撕开了桌面上的一个面包,将面包胡乱塞进嘴里,吧唧吧唧地说道:“对了,小雪,图灵系统注册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说完,便打开了牛奶盒,喝了一口,将面包吞了下去。

苏雪身体主动往前一倾,正如她的名字一样,雪,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

雪是会融化的,要说她是何等的美貌,那便是让人难以触碰害怕让其消失的存在。

“没戏。”她只缓声吐出了两个字,便将身体收了回去。

“可是图灵网络看上去还不错哦,我们学校也在极力推荐大家注册吧,据说以后考试也会依靠它哦?”

“你该不会注册了吧。”苏雪盯着秋。

秋没有说话,继续吃着面包,尝试回避着这个问题。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注册吗?它会毁了你的灵魂。”苏雪有些生气地说道。

秋则反驳着说:“嘛,我是理科生,不懂你们文科生口中的什么灵魂与艺术,我只是觉得它是世界发展的新趋势,也是人类生存方式的一种新突破,你也看见了,现在的社会名流大部分都已经连入了图灵网络,我们甚至可以利用图灵网络近距离与他们对话。而且,他还会帮助我挖掘我自身的潜力,我能干嘛,比如说,像这样。”

秋再次比出了照相的手势:“你看,像这样,我只需要轻轻一挥手,不需要相机,便能轻松地照相,照片便上传到我的神经网络里面,他告诉我,我是有摄影艺术天分的,我是能够欣赏美的天分。”

火车驶过一个隧道,车厢内陷入了一片黑暗。

“秋?”尤利娅仍在耳机另一端呼唤着。

“嗯。”秋才慢慢地回应了一下。

“刚才你在干嘛?叫了你一半天,该不会睡着了吧。”尤利娅有些烦躁。

“没有。”秋否认道,也没有接着说下去。

尤利娅叹了叹气,秋一直是这样,冷冰冰,喜欢一个人地发呆,无奈的开口说:“行吧,那我就把他们的个人资料发到你的邮箱里,你自己慢慢研究吧,就这样,挂了吧。”没等秋回应,通讯便中断了。

不一会儿便传来了检验课的个人资料,秋将步枪暂时收在了背后,靠在墙壁上,翻阅起几人的资料,真是漫长的一夜。


太阳理所应当是发热发光的,相比地底的赝品,地面上的太阳更加毫不留情地揭开人类皮肤的层层伤疤,或许是因为夏天的原因,这股灼热感更加强烈。远远地,便能看见三辆汽车从滚烫的公路上一路狂奔而来,扬起巨大的飞尘,后面还跟着这个时代所活下来的鸟类,如同候鸟迁徙的场面。

“一号,地面无异常。”车内对讲机传来嘈杂的声音。

声称一号的汽车排列在最前面,由于高温天气,公路上的温度上升呈直线上升,为防止爆胎,三辆车的速度保持在了60码已下,不仅仅是为了防止爆胎,也是为了观察四周的情况。太阳反射在车前窗上,从环球时代顶部看去,就像太阳系时不时划过的陨石群,如此渺小,而惹人注意。

“他们已进入环球时代区。”石田趴在秋的身旁担任着秋的观察手,用望远镜观测着车队的一举一动,“目前看来,一切正常。”

他将视野四周移动,昨晚重点标注的几个区域都未发现可疑身影。

车队渐渐地接近了环球时代的中心,已经能够看见之前的事故车辆横档在狭窄的道路上,十几只乌鸦整齐地站立在车顶,仔细数去,刚好十只,正好对应着车队的人数。

“什么时候将车横置在路面上的?”石田有些不可思议,他的视野从刚刚一直观测着环球时代区域的一切。

秋在一旁默默地将白色的子弹上膛,为了避免目镜反光暴露位置,秋直接将目镜卸了下来。

“方宇。检验课四课成员,速度系熵化能力者,擅长应急速度突变,能在短时间内控制物体速度。”秋将枪口伸出缝隙口,瞄准着底部。

绝对视听遇上速度突变,所留下的破绽便是那一路而跑的痕迹,秋注意着道路旁杂草堆里的微微飘动,即使是那一瞬间,秋也捕捉到了他的位置。

“石田,三区坐标X35,Y56,Z128。”

石田顺着秋提供的坐标一路扫过去,总算找到了泥土里留下的脚印。他犯了一个巨大的失误,因为昨晚半夜的暴雨,路面上还残留着许多未干的泥土和水洼,他在极速移动中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上已经沾上了难以清洁的泥土。

“盯紧了,石田,找到他的大致运动轨迹。他要保持消失在众人的视野这种状态就需要不断地奔跑,他一定是有自己的轨迹可循。”

秋将枪口移开,开始找寻其他人的位置。

汽车在横置的路障前不得不减速下来,不远处的钟声突然响起,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秋向钟楼望去,空无一人。

“风花。检验课四课成员,空气系熵化能力者,擅长气流干扰,远距离控制气流能使人瞬间窒息。”秋回想起邮件箱里他们的个人资料。

钟声一直响个不停,周围栖息的野鸟都展开翅膀向外飞去,除了横档的汽车上那10只黑色的乌鸦,像是木偶般安静地站立在原地,摇晃着头好奇的打量着前面的三辆车。

一股热浪袭来,三辆汽车轮胎全部爆掉,车身像是塌陷般萎缩了下去。

秋转身将枪口死死对准横置的那辆汽车,在行动开始之前,他们五人就已经通过帕斯卡网络连接在一起,能够自由通讯。秋通过意识海拨通了尤利娅和未来,嘱咐他们告诉所有人千万不要下车。

尤利娅和未来坐在第二辆车内,西蒙则坐在最后一辆车内。

可对讲机早已被袭来的热浪气流破坏掉,对讲机的另一边只有滋滋滋的杂音。信息根本传递不出去。

而第一辆车的士兵已经打开了车门,四个人列队摆出战斗的阵型向中间放置的废弃汽车靠区,即使是人类在逐渐接近,那10只乌鸦也完全没有动静,用黑色的双眸紧盯着靠近的他们。

钟声停了下来,在钟声的回荡中,像是因摇篮曲陷入沉睡的孩子一般,没有了蝉鸣,没有了野兽声,甚至没有了风声。

“十个小兵人,外出去吃饭。”大楼里回荡着女性的声音。

四个士兵靠在一起向着四周警戒着。

“鸟谷。”秋叫醒了坐在空气管道里的鸟谷,“找到她。外面,我们来解决。”

鸟谷从空气管道内脱身下来,背上的刀剑像是磁铁般被吸引似地颤抖。

猎手,虽然在捕猎时藏好了位置,但在他发起攻击的那一刻起,他也暴露了自己的存在,要记住这片森林不止你一个猎人。

“一个被呛死,还剩九个人。”歌谣还在空中继续。

一只乌鸦突然睁大了双眼,瞬间便爆炸留下几片黑色的羽毛,一名士兵像是被某种东西噎住一般,直接倒在了地上,窒息感瞬间涌了上来,很快便失去了呼吸。其他几位士兵见状有些慌乱,旋转着四周看去,没有任何发现。

“九个小兵人,熬夜熬得深;”

“一个睡过头,还剩八个人。”又一只乌鸦瞬间爆炸成一团血肉,留下几片黑色羽毛在空中飘荡。

一名士兵像是头被人扭曲一般,直接头被折断而死倒在地上。

“八个小兵人,动身去德文;”

“一个要留下,还剩七个人。”

“砰”地一声,一只乌鸦化作烟雾消失,一名士兵瞬间被烧成了灰烬。

剩下的那位士兵心智彻底崩溃,大叫着向身后的汽车跑去。

“七个小兵人,一起去砍柴;”

士兵跑到了第二辆车门前,使劲敲打着汽车的铁皮门,嘴里呼喊着救救我这类的言语。

“一个砍自己,还剩六个人。”

敲门声戛然而止,像是不受控制般,他拿起了腰间的匕首,眼泪不停地从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流出,当着众人面将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喉咙里。

车内的士兵受到刺激般的嘶吼,不仅仅是死去的他们心智崩溃,车内的人也正在逐渐走向崩溃。

“基特·班杰明。检验课四课副组长,诅咒系熵化能力者。咒术领域专家,因研究违禁术语被撤职,于空中监狱服役十年后,流放至犹大之窗检验课工作,同时受犹大之窗的监督。”

“等不了了。石田,确定好方宇的位置了吗?”秋重新将目镜装了上去。

“嗯。”

“但是,万一还有其他人呢?”石田忧虑着,检验课目前已经出现了三个人,但雷哲父子还没出现,万一他们还活着,现在收网就等于暴露自己的位置。

“没办法了,班杰明太危险了。风花的位置我发给你了,拜托你了。”秋已经装配好了一切,死死地瞄住了方宇。

石田拍了拍秋的肩膀,便起身离去。

“秋,还不够,班杰明的味道还不够,我还需要他再次使用能力,我才能找到他。”鸟谷背上的刀鞘像是被干扰般,胡乱指引着方向。

“你需要多少时间?”

“我不知道。”

“你必须给一个确定的数字!”秋提高了音量。

“3分钟。”

“尤利娅,未来……”秋直接将鸟谷刚才的通话转发给了车内的两人。

“接下来,听我说,班杰明他的咒术发动条件应该是通过那只乌鸦传递,他需要通过乌鸦的眼睛才能确定你们的位置才能完美无缺地发动咒术。你们要撑过三分钟,无论如何一定要逃过那双眼睛。”

“嗯。”尤利娅一反常态地听从秋的话。

“等方宇被我打中现身后,就是信号。”

通讯即将断开的那一瞬间。

秋小声地说道:“ich liebe dich.”

(注:犹大之窗创立时所设的铭记语,为世界作出牺牲的他们而歌)

“砰”

一声枪响。

随声枪声尾音的消逝,环球时代又恢复到了一片死寂。

班杰明睁开了双眼。

风花忧虑地看向窗外。

方宇继续跑动着,改变了自己的运动轨迹。

过了两分钟,仍旧没有动静。

秋将枪口收了回来,拉栓装上了第二发子弹。

像一阵狂风吹过,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染着鲜血突然出现在空中,随即便倒在地上。

方宇不停地喘息,气促,感觉到呼吸困难。

“怎么会?是什么时候?”他已感觉到自己的肺被打穿。

这一枪,不是瞄准的现在,而是打向未来,穿越时间的银色子弹。

“目标方宇,已击毙。”秋继续瞄准着乌鸦那一侧。


薄雾,弥漫着腥香,朵朵血莲驻足在地上。

未来和尤利娅目睹着鲜血如同夏日升空的烟花,绚丽地绽放,血色的烟雾中缓缓出现方宇的身影。

就是现在。

尤利娅和未来打开生锈的车门,借着方宇转移了班杰明的注意力,快速移动到了一旁堆起的泥土堆后。

“穿越时间的银色子弹。刑事课吗?”不远处班杰明盘坐在术阵间,周围摆着一圈燃着的蜡烛,东南角的一侧,已经熄灭了三四根。

“雷哲啊,是福不是祸。”班杰明分别将两只手的手指抵在一起,“是祸躲不过啊。”

指尖的鲜血沿着班杰明的手向下滴落,滴落在地板上用白色油漆画好的咒术阵脉,血液沿着脉路流动整个术阵。蜡烛的火焰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犹大之窗检验课四课,被遗弃的A级咒术师,基特·班杰明。”剩下的乌鸦纷纷转过头来,盯着泥土堆的一侧。它们展开黑色的羽翼,嘴里发出痛苦地嘶吼,竟起身飞在空中,降临在泥土堆之上,像是巨人般的神态俯视着藏在泥土堆后的两人。

“六个小兵人,无聊玩蜂箱;”歌谣再次在空中响起。

尤利娅将未来拥在怀里,向公园内的草丛里面冲刺跑去。

“一个被蛰死,还剩五个人。”声音在尤利娅还没跑进草丛便传进了耳朵里。

“水龟。”未来在尤利娅的怀里对着葫芦喊道,葫芦里随即蹦出一只巨大的海龟,背上叠满了冰川似的银色铠甲,它用自己的龟壳挡在两人身前,遮挡住了乌鸦的视野。

“快走,小未来。”水龟开口说道。

水龟背后的铠甲开始如融化的冰川般被某种力量逐渐瓦解,迅速地破裂开来,甚至破坏到了坚硬的龟壳本身。不一会儿便化作一团烟雾回到了葫芦里,但尤利娅及时抱着小未来逃进了草丛里。

“孵化师吗?有意思。”班杰明通过乌鸦的眼睛注视着外界。

即使用水龟遮挡乌鸦的眼睛,代替诅咒,小未来自身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手臂上开始生起了红色的疹子,痛苦难耐。

“砰”

秋向泥土堆上的乌鸦打出了一枪,银白色的子弹在空中根本看不见踪影,直到接近乌鸦的那一刻才看到它的出现。子弹直接从乌鸦身体穿了过去,掉落在地上。一只乌鸦将头向上抬起,看向了秋所在的位置。

“找到你了。”班杰明的周围摆着十具乌鸦的尸体。

乌鸦奋力地向上飞去。

秋连忙在帕斯卡网络里打出了“乌鸦的尸体”五个字向鸟谷发送去,自己则拿着枪翻越过楼顶的栅栏向室内撤去。班杰明剥夺了乌鸦的灵魂,使得它们作为诅咒的载体,拥有外形,却无法触碰,在这里根本无法攻击到实体。只有毁掉诅咒的尸体,释放乌鸦的灵魂,或许才能破除咒术。

秋顺着旋转的阶梯滑下,身后的乌鸦紧追不舍,秋通过拐角的转弯一直避免着乌鸦的视野锁定,他向着电梯井一跃而去,乌鸦站立在电梯井的边缘,向下望去,一片漆黑,然后顺着秋的方向向下飞去。但秋的手紧紧抓住了边缘,他并没有跳下去,而只是藏在了黑暗之中。

其它乌鸦大批地在草丛里寻找着未来和尤利娅的踪影,未来因为身体的疼痛,汗水已经浸湿了后背,额头上的汗珠大滴大滴地往下落,拖着受伤的未来,尤利娅的行动更加缓慢了,迟早会被乌鸦所发现。

“还没有找到吗?”尤利娅在帕斯卡里焦急地问着鸟谷。

鸟谷正向上攀爬着楼梯,背后的刀鞘剧烈地指引着前方,可前方却是两列整齐的房间,他旧藏身于酒店之内:“就快了。如果要是再能引发他一次就好了……”刀鞘似乎对着每个房间都有着感应。

通讯器的另一端传来一阵静默……

尤利娅挠了挠头,说道:“你真是……真拿你没办法啊……。”尤利娅将未来轻轻放在地上,未来脸色有些苍白,紧紧地抓住尤利娅的衣袖,尤利娅则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学着上个世纪的老电影说道:“I will be back.”第一次想用向日葵来形容她那妩媚的笑容,她的头顶则布满了乌云。

1分30秒,距离鸟谷口中承诺的时间只剩下了1分30秒。

“嗯,要下雨了吗?”班杰明注意到了天气的变化,不一会儿便传来了雷声。

黑色的闪电从环球时代的天空划过,打在楼顶上,桅杆上,呈现泥团状。亮白色的球状闪电击穿空气后,从空中犹如狼群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扑向乌鸦,在接触到地面时不停地旋转,几秒后随即发生巨大的爆炸。

1分钟。

周围的杂草都被爆炸引起的火焰烧的一干二净,余火中,乌鸦毫发无损地立在原地。爆炸灰层中,隐隐约约看见金发女人的身影浮现出来。远处倒下的路灯随即飞到她的手中,路灯在她手中迅速重塑形状,变成了一把黑色的巨剑,道路上废弃的汽车一个个地漂浮在她身后。

“电磁转化吗?哇哦,已经掌握到了这个地步了吗,能在罕见的电系里面做到这般,不简单啊,可惜啊,我并不在你的雷暴磁场之中,我的胜算是百分之百。”雷声骤起。

“雷哲啊,我们回不了头了。”班杰明的杀意已决。

“五个小兵人,喜欢学法律;”

30秒。

鸟谷在走廊内奔跑着寻找着班杰明所在的房间,刀鞘像是受到某种磁铁吸引力般指着某个方向。

一只乌鸦拍了拍翅膀,望向尘土中的尤利娅。尤利娅深呼一口气,将磁力化的巨剑握在手中,脚下的土地开始慢慢往下陷落,她将所有的力量汇聚在身体上,作出要向前攻击的架势,浮在空中的汽车组成了像围墙式的建筑挡在前面。

“是我更快,还是你的眼睛更快呢。”

10秒。

刀鞘死死地锁住了门牌号写着“666”的房间。

(注:666在西方视为恶魔)

“一个当法官,还剩四个人。”最后的声音传了出来。

“心智,居合斩。”鸟谷站在房间门前,行三呼吸(吸第三次气息时)后,两手稳静握刀柄和鞘口,同时推开刀离鞘口,也浮起腰部,竖起双足之足尖,伸腰垂直上身,一面将鞘扭向左,稳慢拔出刃,至刀尖尚余约10公分时,踏出右足同时将刀水平,向房间内拔击。

0秒。

鸟谷如同心神分离般,形在外,意识已潜入房间内,咒术阵感受到异物入侵,班杰明睁开双眼往门口定睛一看,但斩击如同风般早已从它身旁穿过,斩落了他边缘蹭到的头发,十具乌鸦的尸体直接被粉碎。

比起跑过去,鸟谷的刀速度更快。

乌鸦的诅咒在即将要触碰到尤利娅那一刻,便化为了灰烬,所有的乌鸦像是失神般在空中挣扎飞行,不一会儿便都爆炸成黑色羽毛消失了。班杰明感觉到一股疼痛从胸口传来,用自己的血液发动了此阵,但是也却因被破坏而反噬。他缓缓地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药瓶,连忙吃了两颗药。鸟谷推着门,慢慢地走了进来。

班杰明刚开始是有些吃惊,或许是因为鸟谷看上去很年轻,看了看他的刀鞘便恢复了平静,将药瓶盖拧紧不慌不忙地放回了原地,喝了一口水才开口缓缓说道:“水门家的小儿子?”

鸟谷并没有放下警惕,将刀对着他:“你认识?”

“哈哈哈,好久以前的事了,以前去日本的时候还去过你们家的道场。你父亲下手可真重啊?”班杰明有些怀念似地说道,慢慢地又坐回到了咒术阵中。

“刑事课吗?”

鸟谷没有回答。

“那就是同事咯。”

“哎呀,虽然同为犹大之窗,可检验课似乎跟刑事课并没有多大的交集,有点儿遗憾呐。怎么样,现在打个招呼也不晚吧。”班杰明在阵中主动伸出了手,做出握手的手势。

鸟谷没有回应着他,只是用眼睛死死地盯住他。

班杰明见鸟谷没有领情,将手收了回来,开始自言自语道:“嘛,看样子是不行了,诶,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鸟谷,刑事课三课。”鸟谷这才开始回应。

“哦,鸟谷啊。你是来抓我的,对吗?”


“你是来抓我的,对吗?”班杰明做出被手铐住的模样将双手缩在胸前。

“事实上,我并不想走啊,我有了牵挂了呀。只要有人牵挂过去,就不会接受未来。”他缓缓站起身来,“你不觉得这间屋子太小了吗?”

他打了一个响指后,房间像是被视图解剖一般,被展开成了二维平面,完美的没有厚度只有长和宽的世界,如同美术馆珍藏的中国山水画,鸟谷和班杰明深深地烙印在了上面,整个世界只有黑白两种颜色。

“你都做了什么?”鸟谷用刀支撑着地面,脑袋还有些眩晕,他的身躯就像一团墨渍渐渐散开,才能看见完整的人形。

班杰明则站立在画的另一端,他的身躯就像画家随手的几笔,第一笔勾勒出大致的轮廓,第二笔如行云流水绕素笺,展瀚海崇山依旧颜,第三笔重重地击打在画布之上,其色,其形,其浓淡枯湿,其断连辗转,粗细藏露皆变数无穷,气象万千,好似一个智者登高而望远。

墨水的飘动像是他胡子的摆动一样,班杰明说道:“不要紧张,我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更大的房间,当你说出你名字的时候,你就接受了我的邀请,不是吗?”

“欢迎来到我的后花园,镜花水月。请注意,不要踩坏我的花草哦。”班杰明展开双手,随着他长袖的拖动,画面上开始流动着清泉,渐渐地没过了鸟谷的双膝,鸟谷感受到寒意从双脚传来。抬头看去,天空中倒影着地面的一切,天上月亦是水中月,究竟谁是镜子,早已分不清。

“且听。”湖上突起一座高山,班杰明正坐在高山之上,惬意地吟唱道。

一曲琵琶吟,湖水好似游过一艘商船,且看那舟上歌姬裙拖六幅湘江水,且听那吟曲似昆山玉碎凤凰叫,又似那芙蓉泣露香兰笑。待到曲散后,江烟四起,已分不清是白昼还是黑夜,只听那新曲嘈嘈切切错杂弹,每一声都像锋利的刀刃穿透空气向鸟谷刺来,衣服,头发,如棉絮一般被削割在空中。鸟谷将刀吃力地从水中拔出,迷雾中根本看不清攻击的方向,音乐声像密密麻麻的弹珠冰冷地打在鸟谷的身上。

班杰明坐在高山之上享受着江中的乐曲,不禁掩面而泣,向着江水中的鸟谷道:“你,听懂了吗?”随即将袖子一挥,“这就是我们的故事。”

伤口的血开始止不住地从衣服里面渗透出来,滴落到了江水之中,红色的鲜血瞬间变成黑色的墨水汇入江海之中。

高山消失,班杰明从江上的迷雾中乘着船游到了鸟谷的身前,鸟谷拔出刀向前斩去,可轻轻便被班杰明用画笔弹开,他站在船头喃喃说道:“这才是序幕曲呢,你可要好好地接住哦。”

他轻轻一挥,江雾四起的湖面变成了一片平地,四周野马奔腾,向着鸟谷冲去,鸟谷踩踏着他们的马背躲过一次次的冲击。

“就算是真相,只要人类不愿相信,即使你用最精致的礼盒为它包装,也没有人愿意拆开,到了最后,沦为人类口中的腐朽与肮脏。”

“鸟谷,你,看得清吗?”

班杰明随手一挥,漫天的沙土飞起,遮挡住了野马的身影,鸟谷因来不及反应,被野马冲撞在地上,以着求生的本能躲避着马蹄的踩踏。

“从刚刚起,你就一直在自言自语。”鸟谷找准了时机起身站在了一个野马冲击的空挡里,“什么故事,什么真相,你一直都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鸟谷调整好了呼吸,怒视着前方:“但是,被你以残忍方式杀害人们,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那样的场景。你可是差点儿杀了我的同伴啊。”

鸟谷在嘴里吟唱着:

(静水,似花瓣飘落,感受生命的涌动,人形涌入海洋之中,血脉联通大地,心如琉璃,孤身于一人,且听剑雨声,红茶花,白茶花,地上落花。满樱,浮世绘。)

鸟谷紧闭着双眼,像是踩踏在静止的水面之上,樱花飘落,马蹄声如同樱花落在水面上发出的波动声,清晰明了。鸟谷闭着双眼向前踏去,绕过飘落的樱花,一直向前。樱花飘落的速度越来越快,鸟谷穿梭在里面,寻找着自己想要的那一片。

他眼睛一转,手中的刀飞速斩向一片樱花,樱花消散。他缓缓睁开双眼,手中的刀刃刺向了班杰明的胸口,班杰明像是露出满意的笑容,微微笑起便消散了,刺过去的不过是班杰明的幻象。画面渐渐崩坏,二维世界慢慢展开回到了三维空间,周围一片空白,鸟谷渐渐地找回了自己熟悉的身体,身体不再是平面的了,动作也不再迟钝。不远处摆放了一张桌子,班杰明正坐在桌子的一段,悠闲地喝茶。

鸟谷警戒着周围,心想着这老家伙还有什么把戏没玩,迈着小步谨慎地向前走去,回到真实身体后,刚刚在二维世界受到地伤害像发了炎似地疼痛。

看见鸟谷地走来,班杰明起身拍掌称赞道:“真是精彩啊。如此美的剑系领域,浮世绘?真是令人不得拍手叫好的创造力啊。不过更值得称赞的是你刚才那充满杀意的眼神啊,这就是人类的情感啊,复杂令人向往。即使错误,也乐此不疲地为之沉迷。”

“为什么?”

“嗯?”班杰明有些疑惑。

“为什么不杀我?在最开始你就能够杀掉我吧。”

班杰明笑了一声:“呵呵,我说过不杀你吗?”空白的世界渐渐地转换成了下水通道,昏暗的灯光闪烁,是不是传来酸臭的味道。

“只不过是好久没人陪我说说话了,我的故事,我想说的一切,终于说了个痛快。”班杰明的声音有一丝颤抖。

“你的故事,你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水门家的年轻人,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只是在做与你相同的事情而已,所以请怀揣着我的故事,我们的故事死去吧。”班杰明充满杀意地凝视着鸟谷。

“旧约的支配者,我将自己奉献给你。”

话音刚落,长着双翼的巨大黑色怪物从黑暗的通道里窜出,直立俯视着。

被遗弃的咒术师,基特·班杰明在这一天诅咒了自己,将自己奉献给了恶魔。


所有历史上伟大的巫师,他们一开始都像我们现在一样,什么都不是。同学们,如果他们都可以,我们为什么不能?

——《哈利波特》

就像大多数故事里的魔法师一样,魔法师出身在一个不起眼的家庭之中,通过超高的天赋进入了大学,不断地钻研学习兑现了自己的天分,在冒险中获得了一笔宝贵的财富,友谊、勇气、智慧、爱情、梦想等等为世人歌颂的财富。打败恶龙,拯救世界,成为历史上伟大的魔法师,波澜壮阔的冒险故事,在炉火前细细讲述给孩孙听,在睡梦中安稳地死去,像做了一个长长的美梦。

多么美丽而值得歌颂的故事啊。

但班杰明将故事的分支引向了另一个极端,哦,原来故事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屠龙者终成恶龙。

被遗弃的咒术师,基特·班杰明在这一天诅咒了自己,将自己奉献给了恶魔。

背后驮着双翼的恶魔蹲在班杰明的身旁,将头放低,吐息声如同工厂机械转动的“轰隆”声,嘴角长满荆棘一般的胡须,上面还带着黏稠的唾液,看上去十分恶心。它慢慢地将头移至班杰明的眼前,像是焦急地等待着某样东西,爪子不停地挠动地面。

班杰明盯着它那红色的瞳孔,无奈地笑了一笑,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它,但手在半空中不自觉地颤抖,只好又将手收缩了回来。班杰明看着止不住颤抖的手,向鸟谷喊道:“鸟谷,活下来的话,你能帮我买块好墓吗?”

说完,他便将手指割破,即使颤抖,也死死地将手指按在恶魔的脑袋上,鲜血流进了它的嘴里,恶魔先是一阵激动地颤抖,向空中肆虐地嘶吼着。

班杰明笔直地站在恶魔的身旁,显得十分的渺小,他向着鸟谷挥了挥手,做出了“再见”地手势。

“砰”

他转眼间便消散不见,留下一堆破烂的衣料在空中飘落。

“呀,这就是走马灯吗?”班杰明的意识随着破烂衣料地流动,正在慢慢消散。

记忆片段像胶片一样一帧帧播放着。

“哦,原来我还记着这种事啊。”班杰明游过去轻轻触摸着胶片,里面的男人正兴致高昂地站在讲台之上。

“现在,开始上课。”中年男子将手中的书本砸在讲桌上,便将手揣在了腰包里,环视了教室一圈,下面坐满了学生,有共熵者,也有普通人,在地底世界,因为资源的有限,大学只好向共熵者和普通人类同时开放,虽然因为安全的问题遭到了不少的反对声音,但高额度的减免学费和对普通人类的优待也让反对声音越来越小,像这样同时坐在教室里,已经不足为奇,聘用能力系老师也成为了常态,不仅仅是为了帮助共熵者学习,也是为了普通人类能习得一些基本常识。

中年男子看上去十分邋遢,穿着拖鞋,脸上的胡子已经长满了一圈,远远看去就像书中走出的维京人。男人并没有转身,身后的黑板便自动浮现出了文字。

“基特·班杰明。”

学生们对此一阵哄动,脸上都写满了好奇。

男人示意让大家安静下来,低沉地说道:“如你们所见,我的名字叫基特·班杰明,是你们的诅咒学老师,从今天开始,我不希望你们缺席,还有,不要在我的课上做小动作。”

刚刚在底下还在窃窃私语的学生仿佛被某种东西掐住一般,不敢动弹,只看见讲台上班杰明露出和蔼的笑容。

“那么,现在请大家告诉我,诅咒学是什么?”

“学习降祸于他人的术语。”

“灾厄的象征。”

“跟黑魔法类似?”

“能够召唤恶魔。”

…………

班杰明没有回应学生们的回头,只是一直点头,嘴里念叨着“还有人要发表自己的见解吗?”

他突然坐在讲台的边缘,兴致勃勃地说道;“OK,我知道了,诅咒学是个坏东西对吧。”他反问着学生,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硬币。

“现在,我要诅咒这枚硬币,你们觉得它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个胖胖的学生站起身来,兴奋地说道:“初号机。”

引起了课堂的热烈地讨论,每个人都想象着它的模样,硬币恶魔,挥舞着镰刀的铁皮稻草人,会发射电磁炮的人偶……

班杰明将硬皮抛掷空中,然后掉落在自己的手背上用手盖住,喊道:“Stop.”

“现在,他就在我的手中。”班杰明将手慢慢从手背上移开,没有恶魔,没有初号机,也没有挥舞着镰刀的铁皮稻草人。从班杰明的手背上跳出了一只顶着圆饼形脸的小人偶,他在班杰明的手背上站不稳脚,一直跌倒着,然后爬起来,双手撑着地面,直到适应重力后,才能偶缓缓地移动双脚走路,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世界。

就像人类的进化一般,从四脚到双脚,他稳稳地站立在手背上,看着陌生的世界。

班杰明向讲台下走去,靠近了前排的一个女学生,将手轻轻搭在课桌上,小人偶从他手中跳下来,望向充满好奇的女学生,小人偶向女学生巨大的手掌做出了握手的手势,静默地教室里传来:“很高兴见到你。”

一阵阵惊叹声在教室传来。

“我也是,很高兴认识你。”女学生温柔地对它笑着,将巨大的手掌轻轻地碰了碰小人偶伸出的友谊之手。

掌声响起,班杰明满意地将小人偶收了回来,小人偶又化作普通的硬币回到了他的口袋里,班杰明返回到讲台上,边走边说道:“现在呢,你们会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这枚硬币吗?”

与它碰手的女孩举起手来:“弱小,礼貌,还有,就像人类一样。”

班杰明像是得到满意回答一样,张开了双手,称赞着她的回答“Great.”

随即他拉动黑板,在黑板上大笔写着“人类”两字。

他靠着黑板,手里捏着粉笔道:“诅咒,我们理所应当地认为它是灾厄,它是恶魔,这没有错。因为在我们的常识当中,我们已经形成了根深蒂固的观念,我们会在日常生活中说,我恨你,我诅咒你去死。这都很正常,但这都仅仅是诅咒学的一面,而我们把这一面却当作了所有,把偏见从门口赶出去,它还会从窗口溜进来。而这门课的意义也便在此。”

“我希望在新的世界里,人类能够重新认识诅咒学。它不仅仅是恶魔的召唤,死亡的宣告,它同时也代表着生命的赋予与创造。”班杰明兴致勃勃地诉说着,将捏着拳头的手散开,手里不知何时出现的硬币又变成了那小巧可爱的人偶。

“决定我们成为什么样人的,不是我们的能力,而是我们的选择,欢迎各位正式步入诅咒学的理论学习课。”

下课声响起,可学生们却安静地听着班杰明所讲的一切,在外人看来,一定会觉得它们被诅咒了。

“请记住,诅咒师的第一准则,永远不要诅咒自己。我们下节课见……”


“班杰明老师?”

“班杰明老师?”

班杰明转过身,女孩在人群堆里朝他呼喊着,是刚才课堂上的那位女孩,手里抱着资料笨拙地在人群里朝着他移动,不停地向周围撞到的人道歉。

班杰明停下来脚步,等到女孩跌跌撞撞地到了他的跟前,他用双手将她扶稳后,让她缓了一缓才开口问道:“有什么事吗?嗯……桥西同学。”班杰明停顿了一会儿,努力回忆起了点名册上的名字。

“老师,您还记得我名字啊?”桥西有些欣喜。

“那当然,这是老师的职责。”事实上,第一堂课就能记住学生名字的老师很少,班杰明只是用了一点点小咒术,不过作为老师肯定不能把这种小骗术告诉学生。

桥西天真地一笑,随后应声道:“那个班杰明老师,我想知道那个……那个……”

桥西的话语有些断断续续,像不好开口般卡在了那里。

班杰明发出疑惑声:“嗯?”

像是鼓起勇气一般,桥西踮起脚来大声地问道:“班杰明老师,我想知道你最后所说的诅咒师永远不要诅咒自己是什么意思?”

她巨大的声音甚至引来了周围人的停步,都惊奇地打量着两人。

班杰明听到桥西的话语先是一阵诧异,然后像是得到奖励般的小孩一样,不顾周围人的眼光,大声笑了起来。待到好几分钟后,他才恢复成那副严肃的样子,连忙道歉道:“那个桥西同学,对不起啊,刚刚对不起啊,那个关于你的问题,我想,在你学完这门课后,或许你就会找到答案了。先这样吧,再晚点儿,可就抢不到饭咯。”

班杰明继续向前走去,眼看就要消失在人群里,桥西大喊道:“班杰明老师!”

“诅咒师能给大家带来幸福吗?”

多么符合一个女孩儿的问题。

班杰明远远地走在人群里,没有回答,只是在人群中伸高了一只手。

…………

班杰明的意识漂浮在红色的海洋里,抚摸着一帧一帧向前播放的胶片,看到女孩的那一刻,像是释怀般地苦笑:“呵呵,我都快忘记你了,桥西。啊,不知不觉都过去这么久了,到最后,你都没有明白诅咒师为什么不能诅咒自己的答案啊?你会怪我吗?”班杰明用逐渐消散的手温柔地抚摸着胶片上印着的那张婚纱照。

…………

“来看这里,桥西夫人,还有班杰明先生,身体站直,诶,很好,来看镜头,您们两位的距离更近一点儿就更好了,笑一笑。班杰明先生,笑得更自然一点儿。”

班杰明刮干净了维京大胡子,有些害羞地将手放在桥西的腰间。

…………

“哎呀,等等,等我去给你拿毛巾,看你这一身弄的,别把家里的地板弄脏了。”桥西急急忙忙地跑到浴室里拿出毛巾往班杰明身上擦去泥土和一些干掉的血迹,“哎呀,老头,这血是哪儿来的?该不会你受伤了吧。”

桥西赶紧转着身子检查着班杰明的身体,班杰明嬉笑道:“诶,没有没有,不过是在地面上遇到了一些熵化野兽而已,这些血都是他们的。”

“你又被他们叫去地面上了?”桥西有些生气。

“嗨,工作需求,工作需求,我的研究也需要地面标本嘛,所以,就不好推辞了。”班杰明努力解释着,活像一个因贪玩回家迟到被母亲责骂的小孩。

“老头,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身体。都告诉你不要过多使用熵化能力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秘密……”

“嘿嘿,不说了,先看看这个……”班杰明从放在地上的箱子里搬出了一个沾满泥土的花盆,上面正生长着紫罗兰,是真正生长在地面之上的,而不是地底下仿制的赝品。

桥西欣喜地结果它,看着满手是泥的班杰明,她也明白了是老头子在地面上哪里找到的吧。

“这个礼物还不赖吧。”班杰明开玩笑似地说道。

“还行吧,老头。”桥西开心地将她抱进客厅,回头不忘说道:“吃饭前记得洗手……”

…………

胶片没有暂停键,只会不停的向前流动,班杰明看着这些熟悉而又陌生的场景,我怎么会忘记它们呢?

或许是因为根本不想想起。

…………

“桥西,地面申请手续下来了,我们可以一起去了。”班杰明装作高兴的样子,拿着联邦政府出示的通行证向坐在床上的桥西说道。

柜子上的紫罗兰下叶叶脉已经褪色变黄了。

“嗯。”桥西看着窗外地底人造的天空,桌面上摆满了各种治疗辐射的药物,还有一张工作证,上面画着圣卡洛实验室的标志。

“要喝水吗?”

“嗯。”

班杰明细心调整着水的温度,将水杯温柔地递给了桥西,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如今如同一副行尸的模样躺在床上,喝完水后,勉强地向班杰明挤了一个笑容,就像蝴蝶一般,在死亡时也保持着那份美丽。

“老头,我想休息了。”她轻轻地说道。班杰明温柔地将枕头放下,将帽子替她扶正,桥西的头发已经几乎掉光了。班杰明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道了一声晚安。

班杰明慢慢地走到安静的走廊里,孤独地靠在楼梯边,像是石头般一动不动。

楼下的电视机传来新闻的声音:“于一周前发生的圣卡洛实验室发生的元素衰变重大事故实验,现在已经初步控制了其周围的传播途径,不过该事故已经造成了实验室内大量人员严重辐射,死亡人数官方暂未通报……”

…………

“1颗,2颗,3颗,不对……啊,又要重新数了。”桥西坐在轮椅上看着天空中的星星,手里捧着快要黄化枯死的紫罗兰。

蹲在身旁的班杰明笑着,周围还站了一群武装好的士兵,还有,犹大之窗的人。

“啊,果然还是地面好啊,老头,这些才是真实的啊,星星会被云层遮住,第一次觉得虫蚊不那么讨厌,这种瘙痒感才让我觉得如此真实地活着啊。”

“等你习惯了它后,你又会讨厌它哦,特别是你在地面做任务时。”班杰明说道。

桥西主动握住了班杰明的手,微笑着说道:“谢谢你哦,老头,老师,不管你是老头,还是老师,你都永远像当初人群中伸出手的那个大胡子,握住我。以前都是你主动握着我,今天换作我来握住你了哦。现在才发现,你的手很温暖啊。温暖到我不想放开啊……”

“我真的不想放开啊。”桥西的力气越来越小,已经快握不住班杰明的手掌。

班杰明将手紧紧地贴了上去:“没关系,我会一直握住你的。”

桥西点了点头,抬头望向布满繁星的天空。

“老头啊,当年你没回复我的答案,我现在有了哦?”

“诅咒师能给大家带来幸福吗?”

桥西像是回光返照自豪地说道。

“嘿嘿,老头啊,葬礼的照片要用你觉得最好看的一张哦?”

班杰明没有回答,他感觉到自己说出话来,可能就会止不住地哭起来,桥西一只手握住他,默默地看着天空中,继续数着星星,直到数数的声音停了下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生活中无法失去的人说再见,所以我就没说再见……

紫罗兰完全褪去了它的颜色。

紫罗兰的花语是永恒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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