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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番外恶女下嫁,成为家中一霸徐老三施婉月

九言不语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快,快跑,那施家三虎来了!”热闹的集市,随着施家三虎这四个字一出,短暂地陷入安静。此时正值清晨,温暖并不炙热逼人的晓日升起,照射在众人的脸上,身上,披上一层淡淡的光晕。街道两旁的小贩们面上虽有些惊惧之色,却也不逃跑。只熟练的将摊位往角落一挪,躲在角落当中,反倒显得有些气定神闲,只等着瞧热闹。显得十分惊恐慌乱的,反而几名看着颇为流里流气的男子。在这名字入耳的瞬间,他们迅速从包子铺前离开。落后的一人,不顾包子散发出的热气,伸出大掌,迅速从笼屉内抓了两个滚圆的包子,急急跟在几人身后。“老大,刘哥,你们等等我!”前方的几人回头,瞥见他手上拿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吃吃吃,就记着吃,怎么不把你吃死!”那人被这样一骂,脸上...

主角:徐老三施婉月   更新:2025-05-27 01: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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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徐老三施婉月的其他类型小说《结局+番外恶女下嫁,成为家中一霸徐老三施婉月》,由网络作家“九言不语”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快,快跑,那施家三虎来了!”热闹的集市,随着施家三虎这四个字一出,短暂地陷入安静。此时正值清晨,温暖并不炙热逼人的晓日升起,照射在众人的脸上,身上,披上一层淡淡的光晕。街道两旁的小贩们面上虽有些惊惧之色,却也不逃跑。只熟练的将摊位往角落一挪,躲在角落当中,反倒显得有些气定神闲,只等着瞧热闹。显得十分惊恐慌乱的,反而几名看着颇为流里流气的男子。在这名字入耳的瞬间,他们迅速从包子铺前离开。落后的一人,不顾包子散发出的热气,伸出大掌,迅速从笼屉内抓了两个滚圆的包子,急急跟在几人身后。“老大,刘哥,你们等等我!”前方的几人回头,瞥见他手上拿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吃吃吃,就记着吃,怎么不把你吃死!”那人被这样一骂,脸上...

《结局+番外恶女下嫁,成为家中一霸徐老三施婉月》精彩片段


“快,快跑,那施家三虎来了!”

热闹的集市,随着施家三虎这四个字一出,短暂地陷入安静。

此时正值清晨,温暖并不炙热逼人的晓日升起,照射在众人的脸上,身上,披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街道两旁的小贩们面上虽有些惊惧之色,却也不逃跑。

只熟练的将摊位往角落一挪,躲在角落当中,反倒显得有些气定神闲,只等着瞧热闹。

显得十分惊恐慌乱的,反而几名看着颇为流里流气的男子。

在这名字入耳的瞬间,他们迅速从包子铺前离开。

落后的一人,不顾包子散发出的热气,伸出大掌,迅速从笼屉内抓了两个滚圆的包子,急急跟在几人身后。

“老大,刘哥,你们等等我!”

前方的几人回头,瞥见他手上拿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吃吃吃,就记着吃,怎么不把你吃死!”

那人被这样一骂,脸上露出几分委屈。

边跑还不忘嘟囔着,“我一早就被你们叫出来,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

再说,什么施家三虎,听都没听说过,再厉害还不是只有三个人,咱们这七八个人,难道还打不过他们三个?”

也不怪他有如此想法,他本是隔了好几个镇某个小村子来的小子。

前些日子误打误撞与这群地痞结识,这还是头一回来九里镇,自然没听说过什么施家三虎的名号。

不过,看着前方几人如临大敌、仓皇逃跑的模样。

猜测这施家三虎估计比他想的还要可怕些,便也跟在他们身后,不敢落队。

包子铺的老板,眼睁睁看着他离开,心里有些憋气。

心疼他那两个包子,却也不好发作。

损失两个包子倒还不妨事,别回头被这伙人惦记上就不好了。

他们快,然而那施家三虎更快。

三名模样有几分相似之人,紧追在那几人身后。

当先的那人,身形高大,面容轮廓分明,浓眉大眼。

身着一席略有些发白的褐色短衫,挽起的袖口露出一节强壮有力的胳膊。

此时满脸怒意,看到前方那几人逃的飞快,脸上的怒意更甚。

他脱下脚上半旧的布鞋,劈头便往跑的最快的那人打去。

“给你脸了是吧,快给老子停下!”

随着鞋子飞出,他的厉喝声也随之回响在长街上空。

只是......那鞋子从那几人身旁擦肩而过。

听到他的声音,那几人像是脚底抹了油,跑得更快。

看热闹的众人,失望地摇头叹气,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鞋子没砸中人,男子脸上飞快掠过一抹尴尬之色。

身后伸出一条胳膊,有些粗暴地将他扒拉到一边去。

“起开,长两只眼睛,也不知干什么用的,咱家黑虎都比你强,还是看我的!”

胳膊的主人,如一缕旋风从他身旁刮过,飞快追上前方那几人。

前方那道疾驰而去的背影,两抹寒光在身后分外刺眼。

施大虎望着那人身后别着的两把杀猪刀,咽了咽口水。

脸上的怒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焦心和担忧。

这份担忧,却不是担心追过去的二妹,而是那几个即将倒霉的地痞。

“三虎,你说你二姐不会把那几个人打死吧?”

他身后,喘着粗气跟在二人身后的施家三虎,还有些青涩的脸此时鼻青脸肿,甚至走路还有些一瘸一拐。

听了这话,施三虎“呸”了一声。

捂着自己被打瘸的那条腿,眼神愤恨道:“要是被打死,那也是他们活该!”

这话一出,施大虎立马瞪了他一眼,声音带着些警告:“三虎!”

施三虎这才收敛了几分,不情不愿地嘟囔:

“虽然我也很想让这群家伙赶紧死,免得出来霍霍大家。不过二姐下手素来有分寸,死不了的。”

二姐武力值高,却也不是傻子,给个教训就够了,不至于弄出人命来。

两人说话的间隙,先前那几人尖锐刺耳的惨叫声突然响起。

惊得在场之人纷纷起了鸡皮疙瘩。

施大虎和施二虎连忙追了上去。

先前被那几名地痞强硬地收了好几文保护费的菜贩子,恨恨怒骂道:

“活该,这施家三虎将这群整日游手好闲的地痞收拾一顿,倒也算好事一桩,免得整日霍霍咱们。”

“是极是极。唉,可惜我那两文钱了。”

“嘿,你那两文钱算什么。这群天杀的混蛋,这半个月以来,前前后后,一共收了我九文钱了,那可是九文钱啊!”

说话的这人,提起这九文钱,捂着胸口心疼得脸揪成一团。

他在这儿卖竹筐,生意好的情况下,一日顶多能挣个二三十文;若是生意差,甚至十文钱都没有。

怎能不叫他心疼他那九文钱,他日日做梦都想着呢。

先前还在集市上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几个地痞,此时被堵在街角,惨白着脸,哎呦哎呦抱着一条腿,满地打滚叫唤着。

施婉月冷着一张脸,看着满地打滚的那几人。

手往身后一伸,一把寒光瑟瑟的杀猪刀便握在手里。

她眼神在地上那几人身上来回打量着:

“听说,你们最近在这九里镇很是嚣张,不仅同乡亲们收保护费,收的保护费还不低呐......”

话音落下,她一脚踩在一名瞧着年纪三十来许,小眼大嘴的男子脚上,略微使劲,在那人脚上用力碾了碾。

那人先前本就被施婉月打伤了腿,她又一脚踩在那人的伤口之上。

伤上加伤,当即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天空,却又生生被他咽了回去。

一把噌亮的杀猪刀横在他的脖颈上,只要他稍稍一动,那锋利的刀锋随时便会划破他的喉咙......

施婉月一把杀猪刀抵在他喉间,神情阴恻恻道:

“我不管你收不收保护费,收多少保护费,不过竟敢欺负到我弟弟的头上,真当我不存在吗?”

施三虎昨日只出了一趟门,回来就瘸了条腿。

一张脸青的青紫的紫,对着刚回家的她,张口就委屈地嚎了起来。

施三虎虽然年岁不大,但是从小就跟着她和大哥,在这不大不小的九里镇,也勉强算是一霸。

整个九里镇,谁不知道施家三虎的名字。

她也只是随爹和大哥,以及几位族中长辈,在山里待了半个月。

众人合力狩猎,又设下了好几个陷阱,终于拿下一只大虫,同县里的富商换回了一笔不菲的银两。

昨晚刚回家,便看到自家弟弟被欺负成这副小可怜的模样。

能忍到隔日清晨,才来找这群不长眼的东西寻仇,自觉已是极好的性子。


豆大的汗珠从徐老三的额角落下,他哆嗦着求饶道:

“施姑娘,请您高抬贵手,留我老三以及各位弟兄一条小命。往后,我们这一群弟兄都听您的。

您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您让我们朝南,我们绝不走北......”

能当上这一群地痞的老大,这徐老三也算是有几分胆气。

散着森森寒气和血腥味的刀刃都抵在喉间了,还能不卡顿,完整地说出着一大段话来。

只是背后,却已然湿了一大片,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他身边的那几人,早已被施婉月吓得眼神呆滞。

胆子最小的那个,甚至裤裆早已湿润一片,分外滑稽。

“二姐,二姐!”

“二妹。”

施大虎和施三虎的声音渐近,两人很快便出现在施婉月身旁。

先前在这一群地痞手上吃了大亏的施三虎,看到几人如此狼狈,全然不复先前的威风模样,心里终于解气了几分。

他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几分笑容。

这一笑,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顿时吃痛地“嘶”了一声。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又板下了一张脸。

“二姐,让我来,不要脏了你的手!”

施婉月回头看了他一眼,在他青紫的伤口上着重停留了一瞬,手上的杀猪刀终于收了回来。

徐老三松了一口气,心中暗悔不该信了谗言,对施三虎下手。

这才过了多久,报应就找上门来了。

这施家二娘,又被众人称为施家二虎,可是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泼辣人物。

一身怪力,还专门习武,又护犊子,这下可真是踢到铁板了。

施三虎肚子里憋了一股子气。

瞧着这几人,昨日的一切还记在他心头,下手没有半分留情。

拳头如雨点般落在几人身上,众人的哀嚎声不断。

一张脸也渐渐肿了起来,更是辨认不出原来的模样。

足足打了半个时辰,终于解了气。

施婉月出脚,瞧着没使多大劲。

然而就是这样轻飘飘的一脚,一脚便将几人踢到了角落处。

她冷声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是下次还被我发现你们欺辱我的人,可没有这次这么便宜的事情了。”

两把杀猪刀被她从身后抽出,她双手一甩,双刀同时离手,将徐老三鬓边的发丝斩去。

两缕发丝从身旁缓缓落下,徐老三一直憋着的那股尿意,在两把杀猪刀的威力之下,终究还是不争气地一泻千里。

几人一脸惊恐地靠在一处,徐老三声音颤抖,险些哭了出来。

他连忙点着头保证道:“施姑娘,您放心,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以后定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施婉月神情稍缓和了些,然后一抬下巴。

徐老三顿时心领神会,转过身去,将插在身后石头上的两把杀猪刀,用了吃奶的劲拔了出来。

哈着腰谄媚地献到施婉月面前。

施婉月慢条斯理地伸出手,将两把杀猪刀收了起来。

看着点头哈腰,一脸讨好的徐老三,施婉月的眼神下移,落到他腰侧的钱袋上。

“听说,你这些日子,挣了不少银子......”

徐老三心中破口大骂。

然而却只能扯下腰间的钱袋,拱手送到施婉月面前。

“施姑娘,这些日子我只是依例收了乡亲们一些保护费罢了。您瞧,我都没来得及花,都在这儿了。”

施婉月一脸勉为其难地拿起他手上的钱袋。

感受钱袋的重量,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算你识相。别的地方我不管,附近这两条街可是我们兄妹三人罩的。以后,不要让我在这儿看到你们。”

自她威名传出后,可从未收过什么所谓的保护费。

这群家伙倒好,她只离开短短半个月,竟敢骑在她的头上,拉屎拉尿。

占她的地盘,收什么所谓的保护费,还打伤了三虎,当真是半点没把她放在眼里。

那几人瘸着一条腿,在施婉月的眼神压迫下,还是忍着剧痛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是是是,施姑娘,我们记下了,以后定不会再来这儿。”

眼看这几人在她的威胁之下,险些吓破了胆,施婉月这才一脸满意领着施大虎和施三虎,扬长而去。

身后的众人,在三人离开后,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不约而同长舒一口气。

互相对视,纷纷露出一抹苦笑。

徐老三对着最新加入的那名成员道:“现在你知道,为何我们会如此惧怕这施家三虎了吗?”

那人想起先前那女子一身怪力,还有威慑十足的那两把杀猪刀。

身子哆嗦了一下,袖下两个被压扁的包子掉落在身旁。

“老大,以后咱们还是别往这儿来了,去别的地方收吧。”

他只是想发些小财,可不想把命搭进去。

徐老三瞪了他一眼,“这还用你说?”

他是老大,他能想不到吗?

要不是被骗了,他在别处待得好好的,又岂会想不开,得罪到这施家三虎头上?

想到这儿,他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施家三虎,他不是对手。

那骗着他来,瘦得跟个麻杆似的家伙,他难道还动不了吗?

这笔仇,他记下了。

回头待他伤势养好之后,他定要找那小子算账!

几人疼得龇牙咧嘴,捂着受伤的那条瘸腿,又是吸气又是咒骂,各自回家。

另一边的施家三虎,在将这一群地痞教训了一通之后,回了自家的肉铺上。

施婉月一把杀猪刀异常灵活,在施大虎和施三虎敬畏的眼神中,不消片刻便将一整头猪分解了去。

施婉月切肉剁骨,施大虎称斤论两,施三虎收银找散,倒也分工明确。

不管多爱占便宜的客人,到了这肉铺前,一个两个都变成了老实的模样。

买到了肉,也不敢多做停留,只飞快从此处离开。

这施家三虎的威名,哪个没听说过?

之前倒也有那些想要占便宜之人。

不过都还没离开这肉铺,便被这施家三虎收拾了一顿,此后便像只鹌鹑一般老实。

这附近的肉铺不多,统共也只有两三家。

施家三虎只要不惹他们,倒也不主动惹事,也不偷斤少两,份量给得足足的。

因而众人虽有些惧怕,对比之下,大部分人还是愿意在这施家肉铺买肉。

白日散去,夜色降下,猪肉摊上只剩下少许未卖完的猪肉。

施三虎熟练地将未卖完的猪肉打包,关了铺子,三人一同回了家中。

三人刚踏入院门,一道幽幽的声音从屋内响起。

清浅的脚步声也随之越来越近。

“听隔壁的刘婶说,你们今日又打了人?”


三人一下子就跪了下来。

施婉月和施三虎熟练抱头喊道:“娘,对不起,以后我们尽量少打一些。”

一条模样凶恶的大黑狗,活泼地围着三人,在三人身旁不停地转圈。

望着直挺挺跪在院内的那三人,特别是施婉月和施三虎。

这姐弟俩,虽然头是垂着的,但是那腰杆可直的不行。

姜氏直接气笑了。

瞧瞧,只说少打一些。

少打不少打的,除了他们自个儿,还有谁能知道?

她叹了一口气,“你们愈发大了,看来我这当娘的是管不住你们了。大虎也就罢了,你虽有些鲁莽,但是也还有些分寸,至于你们两个......”

施婉月和施三虎暗暗瞪了施大虎一眼,眼神控诉。

叛徒!

施大虎眼神闪烁,不敢直视二人,只将头撇到一旁去。

姜氏的视线落到施婉月和施三虎头上,失望地摇摇头。

“皎皎,三虎,你们两个实在是让娘太失望了。”

她的语气并不重,然而落到施婉月和施三虎耳边,却宛如千斤之重。

两人顿时急了。

施婉月站起身,一溜烟跑到她身旁,抱着她的胳膊不停地撒娇道:

“娘,娘,世上最好的娘,您别这样,女儿以后尽量改改还不行吗?”

施三虎也占了姜氏另一边位置,学着施婉月的模样晃着姜氏的胳膊道:

“娘那些人昨日伤了我,大哥和二姐这才陪我去报仇,,这回可不是我们先动手的。您说的话,我一直都记着呢。”

姜氏转头看着他的脸,望着他脸上的青紫之色,顿时露出了几分心疼。

施婉月见状,连忙给施三虎又使了个眼色。

施三虎见状,连忙捂着脸哎呀哎呀叫唤起来。

姜氏摸着他青紫的脸,在他脸上轻柔地吹了吹。

眼角余光瞥见身旁的施婉月一脸讨好的模样,顿时心下一软。

“好了,只此一次,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二人连忙点头道,“娘,您放心,日后我们一定不会随意动手。即便动手,也会手下留情,尽量下手轻些的。”

这承诺说的,简直跟放屁似的,没半点作用。

姜氏轻叹一口气,却也拿这姐弟二人没法子。

施婉月二人见状,又软声哄了姜氏好一会儿。

将姜氏哄得面色舒展,不再提起先前之事。

一直在角落悄悄观望的施老屠见状,这才迈着平稳的步子出现在院中。

他轻咳一声,吸引院中那四人的注意力。

“好了,天色已暗,莫要耽搁,咱们也该用饭了。”

施大虎的媳妇李氏,闻言后,随之从房中出来。

眼神关切地在施婉月身上转了一圈,见她身上并未受什么伤,这才收回视线,笑着从施三虎手里,接过未曾卖完的那一小份猪肉。

“三弟,东西交给我吧。你们先在堂屋坐着,晚饭我已经做好,再添个肉菜便差不多了。”

施三虎松了手,李氏拿着那一小块猪肉往灶屋走去。

施婉月见状,跟在李氏身后道:“嫂子,我来帮你。”

家有肉铺,施老屠今日又收了一头猪,施家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却也不缺这点肉食。

每日的餐桌之上,一道肉菜自是不缺的。

施婉月随李氏入了灶房,李氏却什么也不愿意让她帮忙。

最后还是在施婉月的坚持之下,替自己争取到烧火的工作。

两人合作,很快便将最后一道肉菜做好,端上了桌。

施家如今一共有六口人。

施老屠和姜氏,一共生了施大虎,施婉月,施三虎这三个孩子。

施大虎一年前成亲,娶了李氏进门,只是成亲这么久,李氏肚子一直没什么动静。

众人安静地吃着饭。

李氏坐在施婉月身旁,靠得极近,时不时看向她。

见到施婉月碗里渐空,连忙拿过施婉月的碗,柔声道:“皎皎,我去给你添饭。”

施婉月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李氏已经拿着她的碗奔向灶房,她顿时把话咽了回去。

一道幽怨的视线落到她身上,施婉月一翻白眼。

“大哥,别这么看着我,嫂子乐意同我亲近,我能有什么办法?”

明明是自家媳妇,但是自家媳妇的殷勤劲全往二妹身上使。

只要有二妹在,媳妇眼里全然看不到他的存在。

他这媳妇,倒像是娶回来给二妹当媳妇似的。

李氏很快便添了满满的一碗饭,端回来细声细语地放在施婉月面前。

施婉月轻声道谢,李氏嗔怪道:“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

察觉到自家大哥愈发幽怨的视线,施婉月面上不显,心里却颇为解气。

让他背后悄悄捅刀,活该!

施家人的饭量都很大。

不过李氏进门一年,已经将众人的饭量掌握清楚,做的饭正正好。

望着埋头吃饭的施婉月,姜氏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有些发愁地轻叹一声。

这一叹,顿时引得众人的视线都落到她身上。

施老屠眼神关切,凶悍的脸上柔和一片,温声问道:“枝儿,怎么了,为何事叹气?”

施老屠年幼丧父丧母,吃百家饭勉强长到十来岁,只收拾了两身破烂的衣裳,便离乡闯荡。

这一闯,便足足十几年。

等重新回到施家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瘦弱的少年。

不仅变得身形健硕,脸上还多了一道蜈蚣似的疤,整个人看上去凶悍无比。

他离开施家村的这些年,他得了镖局的收留,学了一些本事傍身。

后略微长大些,成为趟子手,专门负责在镖队前方开路,侦查情况。

跟随镖队押货,在外走南闯北,结识了不少人,的确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身上的伤和脸上的疤,便是在那时候留下的。

有了本事,这样危险的日子过久了,他也想安定下来。

于是不顾镖局的挽留,带着自己的多年的积蓄离开,回到了施家村。

旁人问起他这些年在外做什么营生,只是一言带过,并不细说。

不过,与他一同回到施家村的,还有姜氏。

他不知姜氏的来历,只知姜氏原先是某个大官人家的奴婢。

大官落了难,全家成了罪奴被判流放,姜氏便被官府收了重新发卖。

他在一众哭哭啼啼的女子当中,一眼便看到了哭得梨花带泪的姜氏,顿时看直了眼。

几乎将多年的积蓄花费一空,买下姜氏。

姜氏本名姜云枝,原先虽是奴婢出身,模样却不比寻常的小户女子差。

不仅模样好,甚至还识文断字,一手绣活了得。

若不是一朝落了难,施老屠估计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他买下姜氏后,却并不以卖身契要挟,甚至还给予放良文书,替姜氏恢复了良民之身。

也是此举,彻底赢得了姜氏的心。


姜氏小小年纪便已被卖,早已不记得自己的爹娘、家乡在何处。

施老屠虽年纪比他大了许多,模样又长得凶,初时姜氏心里十分惧怕。

只是接触下来,发现他实际是个顶顶好的男子。

更何况,若不是他将自个儿买下,此时的她已不知会身在何处,又何来这自由之身。

她随着施老屠回了施家村,在整个村子的见证下,嫁给了施老屠。

施老屠虽没了积蓄,但是在外历练多年,已有一身本事傍身。

他武力超群,又同村里的老猎户学了许多狩猎之法,从山里猎到了不少好物。

从一开始的施家村破房子,到搬到这九里镇有了自己的宅子,甚至还有了自家的肉铺,用了十年时间。

他和姜氏相伴二十余年,最是见不得姜氏愁苦的一面。

连三个孩子在他心里的地位,都排到姜氏后边去。

姜氏愁道:“还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皎皎的婚事,再过半年,皎皎就满十八了。若是再不嫁出去,到时候该交单身税了。”

“这交税事小,我就担心,万一她被官府随意许了人可怎么办?”

一听是为了女儿的婚事,施老屠也沉默了。

老三还不到十五,这婚事倒是不急。

女儿的婚事,是家里的老大难。

老大只比女儿大了两岁,这媳妇都已经进门一年了。

可是女儿的婚事连影子都见不到。

寻常的女子,十三四岁定亲,十五六岁成亲,十七岁成亲都已是晚的了。

眼看再过半年,女儿便要十八岁了。

别说成亲,女儿连定亲的对象都没有。

他自己看自己的女儿,那是哪哪都好,可是旁人不这么想。

看着一脸无所谓的女儿,施老屠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都怪那些大嘴巴的人!

他家皎皎,这些年行的分明是见义勇为之事,落到这些人嘴里,却成了欺凌弱小之辈。

如此背后编排皎皎,实在是可恶!

作为这九里镇上的一霸,施婉月的名声并不好。

别说娶她,这十里八乡的适龄男子,只要听到她的名字,便会满脸惊恐,飞快避让。

施婉月天生神力,力气极大。

施老屠夫妇又从小就纵着她,做什么事情都依着她的性子来。

她体质极好,瞧见自家老爹有一身的本事,闹着要同施老屠练武。

施老屠夫妇想着女儿有武艺傍身,日后也不会轻易被旁人欺负去,于是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施家兄妹三人当中,施婉月资质最好,武力值也最高,属于传说中一个能打几十个的那种。

施家两兄弟身体素质并不差。

但是在施婉月的对照之下,却依旧是差之甚远,一早就被她甩在身后。

即便是两人合力,也依旧不是她的对手。

早在施婉月十二三岁之时,便将施老屠的一身本事通通都学去。

此时,连亲自教她本事的施老屠,都已不是她的对手。

拥有如此武力的施婉月,在施老屠和姜氏的娇惯下,是个什么也不怕的性子。

七岁,只一拳便打断了隔壁老妇的满口牙。

八岁,当街一刀砍死了疯狗。

九岁,将几名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打进医馆。

十岁,生擒一条足有六尺长的巨蟒。

......

以上只是施婉月战绩中的一部分。

只这一部分事迹,便足以让施婉月的凶悍之名,传遍整个九里镇。

这样的女子,放眼整个九里镇,又有何人敢娶?

眼看越长越大,姜氏意识到不能由着施婉月的性子来。

在姜氏的苦口婆心之下,施婉月的心性有所改变,也不怎么爱管闲事了。

但是有先前留下的威名在,即便是再如何表现得良善,也依旧无人敢娶。

施老屠脸上没那道疤之前,模样不算丑。

更何况娶的媳妇姜氏,生得花容月貌,见之难忘。

不然,如何能只一眼便把施老屠迷住?

他们二人生下来的孩子,自然不会丑到哪里去。

施家兄妹三人,个个模样生得不错,走在路上也是能被人多看一眼的程度。

施大虎和施三虎,虽然同样名声不大好,但是他们是男子,名声差些,倒也不妨什么事。

只是这不好的名声落到施婉月身上,这婚事可受到极大的影响。

埋头吃饭的施婉月身子一僵,怎么也没想到话题居然扯到她头上了。

她仰头将碗底最后的一点汤倒入嘴里,这才开口道:

“娘,您放心,只要我不愿意,没人能奈何得了女儿。”

“至于单身税,您放心,女儿早已准备好了。”

施婉月身形高挑挺拔,五官大气张扬,浓密的眉毛之下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显得英气而锐利。

由于每日练武,她的身体较之寻常的女子,显得更为健壮许多,像一棵生机蓬勃的小白杨。

此时,她仰着一张脸,对姜氏嘿嘿笑道,整个人显得柔和了许多。

李氏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婆母,又看了一眼施婉月,满眼不舍。

她弱弱开口道:“娘,要是皎皎不想嫁人,媳妇愿意养她一辈子。媳妇的嫁妆,嫁入家中这些年,一直没怎么用,用来交婉月单身税正好合适。”

姜氏被两人的话一噎,神情有些无奈。

合适什么合适,用儿媳妇的嫁妆钱,去交女儿的单身税,若是传出去,她施家怕是要被戳断脊梁骨。

别以为她不知道,她这儿媳妇打从一开始嫁进她施家,便是奔着皎皎来的。

李氏是县里悬医堂老大夫的孙女。

皎皎三年前同她爹进县一趟,又管起了闲事,来了一出英雄救美,救了被一伙流氓调戏的李氏。

那群流氓整日在县里惹是生非,老屠同县里的捕头有些交情。

干脆将他们一锅端送入狱中关了半个月。

又安排他们去当了几个月苦役,这才彻底老实了下来。

当时的皎皎为了方便,做了男子打扮,如天神降临一般出现在李氏面前,李氏岂能不动心?

那李氏羞答答地被父女二人送回悬医堂,回头便同家里人说要嫁给皎皎。

一番打听下来,得知皎皎是女儿身,李氏仍不死心。

见着老大与皎皎长相有几分相似,于是便央求了家中长辈托人上门,嫁给了老大。

李氏是个顶顶好的姑娘,管她是不是奔皎皎来的。

反正如今已经成了老大的媳妇,夫妻俩感情也还算不错。

总之,是她施家的人就成。

她瞥了一眼缩着脖子的施婉月,道:“你岑姨昨日同我提起她家三小子,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施婉月一怔,眼底划过一抹嫌弃。

“娘,您是说小时候爱吃羊粪蛋的那家伙?”


施婉月当然记得那人,那人似乎比她大了半岁。

小时候同她家住在同一条巷子里。

只是家中父亲生了一场重病,花光了家中积蓄。

甚至连房子也抵了出去,最后不得不搬回村里老房子住。

饶是如此,他父亲也只是多活了几个年头便撒手人寰。

留下岑氏和五个孩子,日子过得苦哈哈。

姜氏嗔了她一眼,“什么爱吃羊粪蛋的家伙?那孩子叫大山,同你差不多大。明日我同你岑姨去青行山的寺庙拜拜,你陪娘一块儿去。那孩子明日也会去,你好好看看他。”

施婉月恍然。

明白了,这是想让她接触接触那爱吃羊粪蛋的小子,将来……

她张嘴准备想说不去,姜氏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

哗啦一下神色变得暗淡,垂首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失落道:

“娘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你嫁人的那一日......”

施婉月正准备说出口的话收了回去,点头依了姜氏。

“娘,您别这样,我明日陪您去还不行吗?”

姜氏手一收,眼角没有半点泪痕,脸上隐隐有些笑意。

“成,那你今晚早些歇息,明日一早陪娘去青行山。”

施婉月叹了一口气,又中了她娘的奸计。

次日,天还未亮,施家院中便传来了打斗声。

打斗声只持续不到一刻钟,随着施大虎被施婉月一个飞踢打中,摔倒在院中那棵树下,彻底结束。

施婉月看了一眼分外狼狈的施大虎,随手从一旁的李氏手上拿过帕子。

将脸上的汗水略微擦拭过后,钻入澡房内清洗。

等她的身影从院内消失后,李氏失望地收回视线,将帕子收起。

视线一转,终于注意到一直未曾起身的施大虎。

她几步走到施大虎身旁,俯身将施大虎扶起,柔声问道:“相公,你没事吧?”

施大虎早已被自家二妹打习惯,拍了拍沾了泥土的下摆,只道:“我没事。”

没事两字刚说出口,李氏便收了手。

“瞧着身上也只是一些皮外伤,过些时间便消了。既然没什么大碍,相公你先回房内歇着,我去做些朝食。再晚些,爹娘和三弟也该起身了。”

施大虎点头道:“成,那你看着来便是。”

他回了房内,李氏转身便往灶房去。

等施婉月沐浴一番,神清气爽地从澡房出来,李氏的朝食也已经做好摆上桌。

众人纷纷起身,用过朝食后,施老屠领着施大虎兄弟俩便往肉铺赶去,家中便只剩下施婉月母女俩和李氏。

姜氏不满施婉月简单的打扮,拉着施婉月在房内重新打扮一番。

取来近日才替施婉月做好的一身衣裙,还特意将自己早年买的一根银簪子,扎在施婉月头上。

一番打扮下来,终于将施婉月身上的凌厉之气冲淡了几分。

姜氏瞧着施婉月此刻的模样,满意地点头夸道:

“不愧是娘的闺女,瞧瞧这模样,这可都随了我,不像你那大老粗的爹。”

她给孩子起名婉月,是想象女儿长大以后温柔婉约如月。

可偏生,孩子从小就跟温婉半点不沾边,甚至比老大还像个小子。

如今瞧着,总算有几分柔美的模样,不枉她替女儿一番费心打扮。

施婉月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耳边两条小辫,摸了摸裙上精致的花样,闻言撇了撇嘴角。

也不知道是谁,前些日子才说,她的模样都随了啥都不行的爹。

这会儿心情好了,又随了娘了。

李氏自然也知道此次施婉月特意打扮的目的,只在一旁看着,心就快碎成一地。

她泪眼汪汪地将两人送出门,转头关上门眼泪险些掉了下来。

李氏如何伤心暂且不提,施婉月陪着姜氏走了半个时辰后,终于来到了青行山下。

岑氏母子二人,早已等候在青行山下。

看到姜氏出现,余光又看到特意打扮了一番的施婉月,顿时眼前一亮,眼里闪过满意之色。

传闻还是过于夸大了些,这施家闺女瞧着,似乎并没有传言中的那般不堪。

她笑眯眯地迎上前去,“姜姐姐,终于等到你们了。”

姜氏有些歉然道:“我们是不是来迟了?不好意思,让你们等了这么久。”

岑氏“哎” 了一声,“不久不久,我们也是刚到一会儿。”

她眼神转向施婉月,温声道:“这便是婉月了吧,不知可还记得我是谁?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姜氏扯了扯施婉月的衣角。

施婉月嘴角一扯,露出笑容道:“自然是记得的。婉月见过岑伯母。”

岑氏眼角露出笑纹,“好好好。对了,这是你大山哥哥,你小时候最爱跟他一块儿玩了,不知可还有印象?”

王大山被岑氏从身后扯出,站到施婉月面前。

一张有些黝黑的脸,只瞧了一眼施婉月,顿时脸热了起来。

岑氏催促道:“愣着干什么,快叫人啊!”

王大山讷讷地唤了一声“施妹妹”之后,便闭嘴不再说话了。

姜氏和施婉月同时看向他。

王大山皮肤黝黑,身量不高,十八岁的年纪瞧着像是被重担压弯了腰,比实际年纪大了好几岁不止。

此时站在施婉月面前,隐隐比施婉月还矮了半个头。

两人怎么看,怎么不般配。

但是想到自家女儿那不好的名声……

即便是对眼前的人不太满意,姜氏还是打算先继续接触了解一番。

不可以貌取人。

万一......人是个好的,错过了怎么办?

她给施婉月使了个眼色,便与岑氏说说笑笑缓缓登上青行山。

施婉月二人留在山下,王大山鼓起勇气看看她,又连忙垂下头。

半晌,他弱弱开口道:“施妹妹,咱们也上去吧?”

施婉月抬头看了一眼早已走远的姜氏和岑氏,可有可无地点点头,率先抬脚往山上走去。

王大山见状,也连忙跟上。

两人一路无言,王大山时不时看向她,欲言又止。

施婉月打看到王大山的第一眼,便知道二人成不了。

她可不管王大山愿不愿意,她只知道,自己是不愿意的。

只是来都来了,也不好让对方陷入如此尴尬之境。

她主动开口道:“不知大山哥,如今做什么营生?”

王大山挠了挠头,道:“庄户人家,不过是种些地罢了。不过,闲时也会在码头扛东西挣些铜板补贴家用,家中大哥已成亲有了孩子,负担有些大,尽量多挣些。”

施婉月随口问道:“只有你去吗?”

王大山点头道:“娘说大哥已娶妻生子,不方便去,四弟年纪还小,我去最合适。”

施婉月脚下一顿,眼角余光看了一眼他袖子上一个接一个的补丁。

“地里的活也都是你干吗?”

王大山憨笑道:“哥嫂和弟妹有时候也会帮忙。娘说,我身子骨最好,要多为家中负担一些。”

施婉月同他走着,又陆续从他口中打听出不少家中之事。

只是越听,心中反倒升起了对他的同情。

敢情,这岑姨还是个偏心眼啊!


不过,偏心眼不偏心眼的,与她也没什么干系。

更何况,这王大山每说几句话,都要带上我娘说,我娘说。

知道的会想着他同他娘感情正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没断奶呢!

施婉月闭上嘴,彻底没了同他搭话的心思。

这人这样,瞧着也不是什么好人家,她娘不会真想让她嫁去王家吧?

她的婚事之所以拖到如今还没有着落,除了她名声不大好,还有便是她看脸的缘故。

不然,以施家的条件,何至于拖到如今还没有成亲。

她施婉月,可不是什么人来了都能娶的。

她不在乎那人的家庭是否富裕,即便将来所嫁之人毫无本事。

以她的本事,想要挣些银两养家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以她如今的情况,嫁在镇上或者嫁入县里,早已是不可能之事。

因而,娘才会把眼光投向这附近的村子里。

姜氏想的很好,替她挑一个和善可靠的人家,到时候又贴上一副厚厚的嫁妆,又有一身本事傍身,不愁日子过得不好。

等日子久了,回头他们再攒些银两,帮女儿女婿在镇上买个小院。

到时候又能常在一块儿来往,岂不美哉?

只是,想象总归是美好的。

实际上,这会儿的姜氏同岑氏深入聊了一些。

不着痕迹从岑氏嘴里套出了话,心中一股怒气油然而生。

好你个岑菊花,多年不见,还以为是个好的。

没想到,竟然是打着将皎皎娶回去,让皎皎给王家当牛做马的主意!

此时陷入美好幻想的岑氏,还没有注意到姜氏脸上的不渝之色,只滔滔不绝输送自己的观点。

“婉月这孩子,打小力气大,这若是男子还好,可惜这等力气落到女子身上,却不是什么好事。好在,如今瞧着婉月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女娃娃的样子,倒是能弥补不足。”

“姜姐姐,你放心,日后婉月嫁入我王家,我定拿婉月当亲生女儿对待。只是庄户人家,你也知道的,这日子好过不到哪里去。

她嫁入我王家,少不了要多出几分力气,日后家里可要靠她了。对了,她若是嫁到我家,这嫁妆......”

姜氏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撑不住,她打断岑氏的话。

“岑妹子,你多想了。今日之事,只不过是你我多年未见,这才约你一同来寺庙拜拜,叙叙旧罢了,与皎皎无关。”

她女儿力气大哪里不好,力气大才不会被欺负!

横竖哪一撇都还没着落,这就惦记上她女儿的嫁妆了?

她原本只是客套客套,可没让这岑菊花一口一口说她女儿坏话的,真当自己是顶顶的好人家不成?

岑氏愣住了。

“咱们不是说好了,此行是让两个孩子接触接触吗?”

姜氏瞬间变了脸,“岑妹子,你怕是被外边的日头晒昏头了,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多年未见,若是知道如今的岑氏如此不靠谱,前些日子就不该同她搭话。

岑氏一噎,没说过这样的话,但是先前分明就是这个意思啊!

眼看姜氏反悔,她冷笑一声。

“成,你既是不急,我自然也是不急。我家三儿可不同你家那妮子,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寻摸姑娘,只怕你家那妮子等不了多久。”

“我倒是要看看,没了我家大山,你那早已败坏名声的女儿,还有谁敢娶!”

姜氏神色淡淡,“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总归是我家的事。到底我施家,还有些家底,即便一辈子不嫁,也能养得起她,怎么也比你家强些。”

姜氏平日里待人温柔,可也不是那等被人欺负到脸上,还不敢呛声的性子。

做奴婢的时候,她是府中小姐的贴身婢女,所见所学几乎是小姐的配置。

即便是落了难,嫁给了施老屠,施老屠也处处顺着她的意,可不是任人拿捏之辈。

眼角余光看到走近的施婉月二人,她略扬起声音高唤了一声,“皎皎,过来!”

施婉月听到自家娘亲的声音,立马就将王大山撇下,来到姜氏身旁。

眼看自家亲娘脸色不对,她的眼眸微微眯起。

低声问道:“娘,怎么了?可是被人欺负了?”

看到施婉月面上的关切之色,姜氏神色微缓,“没什么。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出来这么久,你爹估计要担心了,咱们回去吧。”

施婉月看了看上方的日头。

似乎才出来不到两个时辰吧?

不过她本就对王大山无意,既然娘提出离开,那早些回去也好。

她扶着姜氏的胳膊,微微同岑氏母子二人点头后,便缓缓下行离开青行山。

身后的二人,王大山满脸的茫然无措,岑氏则是一脸的阴郁。

施婉月和姜氏回到家中之后,李氏得知这婚事没有谈拢,顿时转悲为喜。

殷勤地围在姜氏身旁,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

只是,太阳下山后,待施老屠同施家兄弟二人关了肉铺回家,一脸的不快。

等姜氏一问,才知道竟是那岑氏怀恨在心,又添油加醋地散播许多不好的谣言。

施婉月本就岌岌可危的名声更是雪上加霜。

姜氏丧气,看向施婉月的眼神很是愧疚。

“都是娘不好,若不是娘执意让你和那爱吃羊粪蛋的小子见一面,你也不会被人如此编排......”

施婉月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觉,反正她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再差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不过,这话还是别当着自家娘亲的面说。

不然,她娘该更愧疚了。

她安慰道:“娘,我没事。那王家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人家,大不了咱们以后别继续理他们了。您别将这事放在身上,气坏身子不值当。”

她这边安慰着姜氏,还不忘给施老屠使了个眼神。

施老屠上前,将施婉月挤走,脸上堆满了柔色低声安慰着姜氏。

不一会儿,姜氏脸上的愁色褪去,暂时将此事抛之脑后。

夜间,用过晚饭后,众人各自回房。

待施老屠夫妇房中的烛火熄灭,陷入安静之后。

施家兄妹三人的房门悄然打开,三人鬼鬼祟祟地翻墙离开家。

落到院子外面后,一个小小的身影早已在外等着,看到三人出现在面前,连忙迎了上前。

“老大,施大哥、施三哥,你们要我打听的消息,我已经打听好了。”

四人边快步走,边听着小流子打听来的消息。

“那对母子是周禾村的人,咱们镇往西边去,走路过去大概要一个半时辰,村里右边第三家就是......”

施婉月从袖里掏出十个铜板递给小流子,“成,你先回去吧,接下来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掺和。”

名叫小流子的小小少年,接过那十个铜板之后,飞快离开。

在深沉的夜色下,也难掩施婉月脸上的阴沉之色。

施家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知道此时的二妹/二姐怕是怒极的状态。

施三虎扯了扯施大虎的袖子,施大虎轻咳一声,道:“二妹,你要做什么?”

施婉月冷笑一声,“做什么?当然是给个教训!”

让她娘不开心,又四处败坏她的名声,虽然她的名声她不太在乎,但是这也不是别人欺负到她头上的理由。

若是不报复回去,她还是施家二虎吗?


黑夜浓稠,像是一块密不透风的黑布,严严实实地将世间一切包裹。

熟睡的岑氏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手却无意间摸到一个略显冰凉的细长之物。

那细长之物入手,甚至还在她手上滑动,绕着她的胳膊缠绕了两圈。

她顿时打了激灵,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啊——”

凄厉的惨叫声从屋内传出,将熟睡的众人惊醒。

岑氏一大把年纪,硬是从房内跳了出来。

“娘,娘,你怎么了?”

王家众人睡眼朦胧,硬是被她的尖叫声吵醒,显然还在状况之外,不知发生了何事。

王大山上前,扶着身形有些颤抖地岑氏。

她惨白着脸靠在王大山身上,哆哆嗦嗦地指着房内道:“蛇,蛇......里面有蛇,方才还咬了我......”

众人面面相觑,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蛇出现在家里?

在岑氏的催促下,王大山硬着头皮踏入房内,众人只敢远远地守在屋外看着。

半晌,王大捏着一条蛇走了出来。

几人上前凑近一看,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是寻常的菜花蛇罢了,无毒。

然而就在这时候,无意间看了一眼鸡圈的王老大媳妇惊叫一声,“咱家的鸡呢,咋全都不见了?”

众人闻言,也顾不得什么蛇不蛇的了,连忙找家里那几只鸡的下落。

乡下人家,这鸡也是一笔资产,要是全部都没了,这损失实在是太大了些。

找了半天,鸡没有找到,反而看到了被鲜血染红的大门,瞧着分外血腥可怕。

众人沉默地看着,惊出了一身冷汗。

岑氏看着门上那一大团血迹,感到头晕目眩,哪里还意识不到,这是来自施家的报复。

她嘴里苦涩,后悔今日的冲动,竟惹来了大祸。

王老大媳妇不甘地问道:“娘,这村子里何时出现了这等偷鸡摸狗的人家伙,竟还上咱家来了。不如,咱们找村长报官去吧?”

岑氏闭了闭眼,又缓慢睁开,她摇头,声音带着几分罕见的虚弱道:“不,不能报官。”

既然敢来王家报复,说明对方并不怕。

更何况,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他们干的呢?

外边的名声,果然不是空巢来穴。

施家,实在是不好得罪,日后还是少些来往为妙。

“这事,就这样算了,回头谁也不许往外说,知道吗?”她叮嘱道。

尽管有些不解,但是岑氏在王家的威严非同一般,王家众人乖乖应下。

“知道了。”

......

天光大亮后,施家小院传来动静。

众人如往常一般用着早饭,唯独施家兄妹三人时不时打个哈欠,瞧着有些精神不济地模样。

姜氏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心中有些狐疑。

“你们三个,一大早如此犯困,莫非是昨晚偷鸡摸狗去了?”

施老屠和李氏昨晚有所察觉,当然知道他们三个干什么去了。

只眼观鼻、鼻观心,埋头苦吃。

施家兄妹三人闻言,顿时将眼睛撑得老大,施婉月的声音尤其大。

“娘,您瞧瞧您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大晚上的除了在房里睡觉,还能做什么?您怎么能这样想我们呢?实在是太让我们伤心了。”

施大虎和施三虎也点头附和着她的话,“就是就是。”

三人面上瞧着一派坦然,没有丝毫的心虚,姜氏便也信了他们的话。

“只要你们不出去惹事就好。我可不希望,我好端端地待在家中,那些告状的人堵到家里来。”

这样的事情可不止一次两次了,也就是近些年,才少了些

施婉月保证道:“娘,您就放心吧。女儿答应过您的事情,哪件没做到?”

在她娘的耳提面命下,早就改了。

只要别人不招惹她,她可不会主动惹事。

当然,惹到她了,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吃过早饭后,施家兄妹三人一如往常那般,打算去肉铺帮忙。

不过,施婉月却被姜氏留下,只让施老屠和施大虎二人去肉铺。

施婉月苦着一张脸,被姜氏留在家中,跟着她学针线活。

她性子急,沉不下心来,姜氏一手上好的绣活她自是没有学到的。

只能勉强做些缝补的活,缝线歪歪扭扭,连想夸声缝得密实都夸不出口。

姜氏只看一眼,就长叹一口气。

她这女儿,竟都不似她,全学了老屠那一身坏毛病。

尽管如此,姜氏依旧是将施婉月拘在身旁。

也不教她绣什么花样了,只教她做些缝缝补补的活。

施婉月用心学了半个月。

就在耐心即将告罄之时,姜氏终于大发慈悲,放过了她。

一早得到解放的施婉月顿时大喜,当天用过午饭,离开家中,左拐右拐避开街上来往的行人,进入一条拥挤的小巷子。

使了些巧劲便一跃跨过墙头,落到一个不大的小院中。

她猫着腰,靠近柴房的一间小屋前,伸手轻轻在门前敲了三下。

不一会儿,那门便开了一条缝,施婉月忙从小缝挤了进去。

一张白皙素净的小脸映入眼前,少女牵着她的手,在桌子前坐下。

“施姐姐,你这些日子上哪里去了,怎么一直都没看到你?”

看着少女担忧的模样,施婉月摆摆手,有些苦恼道:

“唉,前些日子去了县里一趟,回来几乎一直被我娘拘在家中,这才一直没空来瞧你。”

“怎么样,等急了吗?你爹最近没骂你吧?”

少女摇摇头,“没有,我爹这几日并未回家,家里只有我娘和我。你以后来我家,不要这般偷偷摸摸来了。你是我朋友,何须如此避嫌。”

施婉月只是看着她笑了笑,并没有答应。

钟秀才并不喜钟玉同她有所往来。

若是当着钟秀才的面出现,钟玉回头少不了会被钟秀才教育一番,还是莫要给她惹麻烦。

少女名叫钟玉,其父亲乃是这镇上唯二的秀才。

钟秀才为人古板,三十来岁才考上秀才。

他不喜女子抛头露面,也不愿意让钟玉与她这等名声不好的女子接触。

钟玉有个秀才的爹,有个温婉贤惠的娘,自己模样出众,知书达理,是附近出了名的好姑娘。

钟秀才考上秀才那年,隔壁镇上的富商派媒人上门,替自家小儿子提亲求娶钟玉。

只要钟玉嫁过去,以后钟秀才求学的银子,便再也不用愁了。

这样的事情,钟秀才只考虑了几日,为了自己的前程,还是答应了下来。

施婉月与钟玉相识已有七年,这些年只私底下悄悄来往,只有钟玉的娘知道两人是闺中密友。

不过,从未在钟秀才面前提起。

钟玉今年已满十六岁,婚期就定在一个月后。

两人能见面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婚期临近,钟玉脸上并不见什么欢喜之色,反而眉宇间带着几分轻愁。

施婉月伸手在她眉间抚了抚,“怎么,可是不喜欢那人?”

钟玉轻咬唇瓣,眼里露出迷茫之色。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要嫁过去能安稳度日,顺遂一生,便已是极好的日子了。”

至于她喜不喜欢,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女子的一生,都是这样过来的。

心中虽是这样想着,她看向施婉月的眸子里,却带了些难以掩饰的羡慕。

众人都说施姐姐名声不好,没有女儿家该有的样子。

可是她瞧着,这样的施姐姐,洒脱又肆意,是她向往的模样。

能养出施姐姐这般性子的人,施姐姐的爹娘,定然疼极了她,才不愿用世间的规矩束缚她。

瞧着她有些闷闷不乐地模样,施婉月转移话题,又将自己前些日子与父兄进山狩猎碰到的趣事说与她听,渐渐将她吸引。

等施婉月说完,钟玉脸上的沉闷之色终于褪去。

钟玉看着有些口干舌燥的施婉月,起身端了一杯水过来。

施婉月一饮而尽后,在袖子里掏了掏,取出一支精致小巧的银簪递了过去。

钟玉怔住,“施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施婉月见她没有接,干脆直接将簪子塞到她手里。

“你出嫁那日,我不方便过来,这支簪子,是我给你的添妝。不值什么钱,你莫要嫌弃。”

她送出去的东西,可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她同钟玉相识多年,是至交好友,钟玉要嫁人,她这好姐妹添个妝自是应该的。

钟玉紧紧握着那支簪子,声音变得沙哑了些。

“好,谢谢施姐姐。”

钟家并不算多富裕。

为了钟父的科举之路,举家供养他一人,该卖的卖,该当的当,连儿女的姻缘都可以当成买卖来交易。

家中的情况,也是在钟父考上秀才,又将她许给富商之家后,日子这才略好了些。

饶是如此,家中能给她的嫁妆也不多。

施姐姐的这支簪子,已是极贵重之物。

她心里感激,只发誓若是日后嫁入符家后,若是施姐姐有用得上她的地方,她定会鼎力相助。

她将簪子收了起来,转过身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两双鞋子,递给施婉月。

“施姐姐,这是我这些日子替你纳的鞋子,你收下吧。日后若是得空,我还替你做。”

施婉月也没有同她客气,接过她手里的鞋子便试了起来。

“正正好,小玉你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她捧场道。

施婉月日日练武,是有些费鞋。

除了姜氏和李氏会给她做,偶尔钟玉也会替她做鞋子。

“合适就好。”

施婉月又在钟玉房中待了一会儿。

远远地似乎听到钟秀才与旁人的声音,她忙同钟玉告辞,飞快翻过墙头离开钟家。

她在街上晃荡了一圈,有那曾被她揍过一顿的混混,远远只瞧见了她一眼,连忙调头就走。

施婉月瞥了一眼,只不屑一笑,也懒得再理会从她身旁经过,战战兢兢同她打招呼的那两人。

她缓缓朝家中走去,才走入巷子里,一条膘肥体壮的黑狗摇着尾巴便迎了上来。

“好黑虎,你是特意来等我的吗?”

名叫黑虎的黑狗“汪汪”叫了两声,身后的尾巴抽在施婉月的腿上,将她的衣服都抽出褶子来。

施婉月微微弯腰,在黑虎的背上摸了摸,又往前走了几步。

距离施家不远处,正好有院门打开,一个下巴尖尖、头发半白的老妇走出。

门一开,正好看到停在自家门前,盯着她打量的施婉月和黑虎。

顿时身子一僵,已经跨出门外的脚迅速收了回去,又将门关上了。

她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倒也不出奇,毕竟施婉月七岁那年,可是将她的满嘴牙都打掉了。

看到她这副落荒而逃的模样,施婉月站在门前,神色沉沉,想起一个如远山芙蓉般美丽的少女。

那少女是这老妇的孙女,美貌出众,是这附近出了名的小美人。

她幼时最喜欢的便是这位邻家姐姐。

可是这样的人,有一个如此狠心的奶奶,却无异于落入虎狼窝。

当年小小年纪的施婉月想不通。

怎会有人如此狠心,为了替自己小儿子还上赌债,竟会任由赌坊之人,将自己的孙女卖入青楼那等腌臜之地呢?

当年她亲眼目睹这一幕,气不过,便给了这老妇一拳。

当然,这一拳并没有阻止喜欢的大姐姐被卖掉,甚至施家因此还赔了这老妇一两银子。

她爹娘得知缘由,并没有责骂她。

只是语重心长告诫她,别人家的事莫要插手,这样的事情,世上还有许多,没有人管得过来。

她渐渐长大,却仍旧记得此事。

她的确做不了什么,只是每想起一回,便会悄悄潜入这老妇家中,将这一大家子揍上一顿罢了。

黑虎看着停在原地的施婉月,又“汪汪”叫了两声。

施婉月被黑虎的叫声惊醒,她拍了拍黑虎的脑门,继续往家中走去。

姜氏依旧还在托各路媒人,意图给施婉月说个好人家。

只是拜托了许多人,虽然嘴上都答应得好好的,却一直没什么消息,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急得姜氏嘴上起了燎泡。

李氏劝了劝,又煮了一壶苦茶给姜氏灌下,这才好了些。

钟玉出嫁时,施婉月在钟家远远看着。

看着花轿落在钟家门前。

身着红色嫁衣、盖着盖头的钟玉,被新郎官牵扶着上花轿。

队伍越走越远,直至彻底看不见,她才离开。

那符家小子一脸病弱,脸色苍白,瞧着身子骨不大健康,也不知能活多长。

只盼钟玉嫁入符家,早早生下一儿半女,如此在符家也算是有了依靠。

又一个小姐妹嫁了人,施婉月替她们欣喜的同时,又忍不住替她们担忧。

等回了家中,施家众人见她神情落寞,难免有些心疼。

施老屠掐着嗓子,努力说话柔和些,“皎皎,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被欺负了?告诉爹,爹替你报仇去!”

施大虎和施三虎瞅了一眼自家老爹,心想以自家二妹/二姐的本事,有谁敢欺负到她头上来?

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只是想归想,二人看着一脸心疼的老爹、老娘,以及李氏,选择默默扒饭不说话。

施婉月努力露出一抹笑,不让大家担心。

“没什么,只是瞧着钟玉出嫁,有些感慨罢了。”


施老屠和姜氏对视一眼,施老屠迟疑道:“要不,爹去给你买一个夫婿回来?”

施婉月捧起碗猛吃了一口,才道:“买回来的,能是什么好家伙?爹,娘,别说这个了,先吃饭吧。”

若是买个人回来给她当夫婿,那就相当于上门吗?

施家有俩儿子,不缺人传宗接代。

若是将女儿留在家中,日后她大哥和三弟怕是要被人指指点点。

不就是嫁人吗?这有何难?

冬天到来之际,李氏传出怀孕的消息。

这是施家第一个孙辈,无论是男是女,只要生下来,注定会成为施家的宝贝蛋。

李氏被施大虎小心服侍着,夫妻俩脸上都带着喜悦,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

施老屠原本凶恶的脸,在看向李氏的肚子时,柔和了几分。

他今年已经四十五了,别人在这个年纪,早已当上祖父,唯独他成婚晚,孩子也比同龄人小了许多。

好在,如今儿媳妇肚子里有了孙儿,用不了多久,孙儿出生,他也更有盼头了。

李氏有孕在身,娘家收到消息后,自然要上门探望探望。

李氏的娘,吴氏提着特意准备的礼物上门。

看到女儿在施家的照顾下,面色红润、精神饱满,女婿施大虎又处处依着女儿,心里隐隐藏着的那股担忧之色,终于散了去。

施家之人贴心地给母女二人留下谈话空间,纷纷退了出去。

吴氏坐在李氏的床边,摸着李氏的手,感叹一句。

“我的儿,我的喜姐儿,许久不见,娘瞧着你这都......瘦了些......”

瘦字说的声音尤小,有些底气不足。

毕竟,李氏的状态,李家哪个来了,一眼都能看出李氏比起出嫁前,还圆润了些。

一瞧就知道,李氏在施家的日子,过得极好。

“当年你死活要嫁来这施家,娘只当你昏了头,最终还是拗不过你,将你嫁过来。如今看来,你的眼光倒是比娘好些,挑了这么一户好人家。”

吴氏上下打量着气色极好的李氏,乐的一双眼睛都眯了起来。

李氏摸了摸还未显怀的肚子,神色柔和。

“娘,女儿对如今的日子,很满足。”

当年嫁给施大虎,虽然有着施婉月的缘故。

但是嫁入施家一年多,渐渐与施大虎接触下来,发现施大虎虽粗枝大叶,但是性情极好,也愿意处处顺着她。

即便是身子这么久没动静,也没有给她压力,反而还劝慰她不要着急。

时间一久,她的心便也落到了他身上。

如今又有了孩儿,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母女俩说了一些私密话,吴氏又传授了一些孕期经验,李氏认真听着。

等在施家用了午饭后,吴氏便提出了告辞。

施家众人挽留不住,只好准备了些礼物,让施大虎提着,将吴氏送出了门。

施婉月拉来了牛车,又将姜氏准备好的包裹绑在身上,在门口等着吴氏和施大虎。

吴氏怔住,推辞道:“我自个儿回去就好了,何须麻烦你们相送?”

施老屠道:“前些日子,听冯捕头说,有几名流寇逃窜在咱们县附近,你一人回去怕是不太安全,还是让他们两个把你送回去吧。”

“他们两个有武艺傍身,最是安全不过。”

李氏怀孕还未满三个月,除了施家之人也就托人给李家传了信。

没想到,李家收到信的第二日,吴氏就火急火燎地租了马车,从县里赶了过来。

那几名流寇还未被官府逮捕归案。

吴氏一人回去实在有些危险,还是让皎皎和大虎护送回去,更安心些。

见状,吴氏也有些担心,因而并未拒绝,上了牛车。

牛车“嗒嗒嗒”地往前驶去,黑虎在牛车后紧跟不舍。

施老屠喝了一声,黑虎才不情不愿转身回来。

这边的牛车之上,施大虎赶着牛车,施婉月和吴氏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吴氏细细打量着模样英气的施婉月,心中暗暗点头道,这施家姑娘的模样,瞧着是比她那女婿俊了几分。

也难怪她女儿当年被救了之后,被这人迷得五迷三道的。

“施姑娘,今年年岁几何了?”

施婉月道:“再有三个月,就满十八了。”

吴氏心里算了算,这岂不是同蓉儿一般大?

不过,此女的名声凶悍,连她都有所耳闻,怕是甚少男子敢娶。

她视线下移,落到施婉月的手边。

那里,一把被木质刀鞘装着的大刀,近在咫尺。

吴氏咽了咽口水,感到有些惧怕的同时又有些心安,到底没再继续同施婉月说话。

施婉月也乐的清净,一路沉默着来到县里。

九里镇属于长余县,施婉月跟随父兄,来过不少次,李家医馆在何处自然也是知道的。

施大虎轻车熟路地将牛车驶到悬医堂,将吴氏送进去。

作为李家的女婿,难得来了一趟,自是不好来了马上就走。

被李家众人拉着,兄妹二人在李家又坐了半个时辰,才得以离开。

从李家离开后,兄妹二人驾着马车,来到了一家名叫暖衣阁的绣坊当中。

暖衣阁的掌柜看到进来的施婉月,顿时眼前一亮。

连忙从柜台后出来,将施婉月迎了进去。

“哟,这不是施姑娘吗?是来替你娘送绣品的吧,快来,快来。”

施婉月点着头,将身后的包裹解下,里面的东西都递过去给掌柜。

“这是我娘让我带过来的,掌柜您看看。”

她对这些绣活一窍不通,不过帮姜氏带了许多次东西来,也与这绣坊的掌柜接触过好几次,并不算陌生。

掌柜打量着手里那几件东西,暗暗点头,心中算了算价钱,很快便命人取了银子过来,清点给施婉月。

施婉月看了一眼掌柜递来的七两五钱银子,见同姜氏说的对得上数,于是便直接收了下来。

她转身欲走,却被掌柜叫停。

“施姑娘,我那儿还有几件绣活,不知你娘接下来可还有时间?”

施婉月摇头,“还请掌柜见谅。家中有事,我娘暂且抽不出身来,暂时不接了。”

掌柜闻言,有些惋惜。

这姜云枝的绣活比起其他的绣娘,精巧许多,她绣出来的东西,都能卖出高价。

只是不得空,却也只能作罢。

她笑了笑,“成,那日后若是你娘得空,记得一定要同我说。”

施婉月应下,很快便从暖衣阁离开。

两人又添置了一些家中紧要之物后,这才驾着牛车往城门而去。

牛车慢悠悠地在小道上行驶着,此时附近却有一阵旋风刮过。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敏锐地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牛车停下,两人同时望向不远处另一条岔路。


七八名气息凶煞、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隔着丛林若隐若现,朝着远处一路狂奔而去。

城门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官道上炸响。

为首的是一名身形魁梧,面色肃冷的中年大汉,领着身后几名捕快,骑马迅速追上先前逃离的那一群人。

一逃一追,马蹄声阵阵响起。

马蹄翻飞间,尘土裹挟着枯草碎叶纷扬而起,在道路上方弥漫开来。

施大虎眼睛微微瞪大,看着捕快当中颇有些熟悉地那人。

“二妹,那不是冯叔吗?他们追着的那群人,莫非就是逃窜的流寇。”

施婉月看着那群人远去的背影,点了点头。

“看样子,应该是了。只是那几人先前瞧着虽有慌乱之色,却并无多少惧怕之意。若是一个不慎,冯叔这一趟要糟糕。”

她手往旁边一伸,果断地拿起长刀。

“大哥,你留在这儿守着,我去看看情况!”

她有些热血沸腾,连心脏的跳动频率都悄然加快了些。

这把长刀,自她央着爹让铁匠打造好以后,只有在进山打猎之时,刃过几次野兽。

砍人,还从来没有砍过,也不知道砍在人身上利不利。

今日,看来有机会派上用场了。

这次,用这把刀,可是有正当理由的,就是大哥回去告状,她也不怕。

施大虎急道:“这是官府的事,二妹你别去掺和。能被官府如此追捕,那些人可都是穷凶恶极之辈,说不定个个都见过血。二妹,听大哥的,咱们赶紧回家吧。”

这样的事情,他并不想让自家二妹插手。

他知道二妹有本事,但是方才瞧着那几人,手里必然是沾过血的,万一二妹不是对手怎么办?

施婉月一个灵活侧身便躲过了施大虎抓来的大手,她拎着刀便飞快往先前众人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大哥,我自有分寸,你好好在原地守着就是,我去去就来!”

只一眨眼的功夫,施婉月便跑出去老远。

施大虎见状,也顾不得什么牛车不牛车的了。

将绳子往牛车上一放,飞快跳下牛车,紧追着施婉月而去。

要是二妹出了什么问题,回去爹娘怕是要扒掉他的皮。

更何况,作为大哥,他可不能看着二妹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

施婉月本就耽搁了一会儿时间,当她追上冯捕头一群人的时候,冯捕头一群人已经和那群流寇打了起来。

只是,很明显,从武力值来说,官府的捕快比起整日在刀口舔血的这群流寇,略逊一筹。

施婉月赶到之时,已经有两名捕快被凶恶的流寇砍翻,生死不明地躺在地上,血流了一地,甚至连肠子都翻了出来。

施婉月喊道:“冯叔,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正被三名流寇联手,打得焦头烂额的冯捕头,看到施婉月出现,顿时大喜。

“好侄女,快、快替我收了他们,只要人能留下一口气就行。”

施婉月将刀鞘一脱,提着刀便冲了过去。

有冯捕头这句话,就够了。

那几名流寇只看了施婉月一眼,见她年纪轻轻,并不将她放在眼里。

一名流寇抽出身,与迎面而来的施婉月对上。

双方兵刃交汇,寒光飞闪,“锵”的一声,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施婉月原地不动,那名流寇却是脸色一变,连着后退十几步,直至后背撞到一棵大树,身形才彻底止住。

而他手里的长剑,更是“咔嚓”一声,在众人的愕然之中,直接断成两截。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施婉月的大刀已经再次逼近,一下就砍到了他的腿上,将他的双腿砍断。

那流寇的惨叫声还没有溢出,便被施婉月手中弹出的小石子打晕,没了战斗力。

施婉月只三两招便收拾了一名流寇,眼神一扫,迅速逼近另一人。

脚一抬,一个飞踢踢到另一个流寇身上,只瞬间便将这人踢晕。

有了施婉月的加入,原本僵持的局面迅速反转过来。

几名流寇一一被冯捕头手下的捕快放倒,只剩下为首的流寇头头见状不妙,重重一击将冯捕头击退,夺路而逃。

冯捕头捂着受伤的胳膊,不甘心就此让那人逃脱,带伤追了上去。、

其他的捕快们晕的晕,伤的伤,已经没有继续追捕的力量。

冯捕头边追,还不忘大喊了一声,“施侄女。”

施婉月闻言,赶忙又追了上前。

那名流寇眼看后方的二人越来越近,此时前方小道上出现两道身影。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冷,手中大刀落下,直接将其中一人砍倒。

那血溅了旁边那人一身,人似乎傻了一样。

流寇粗暴地抓过那人,将刀横在那人脖颈,试图将冯捕头和施婉月喝退。

“别过来!再过来,我便将这人也杀了!”

他先前下手实在太快,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便有一人命丧他手。

眼下手里又挟持了人质,为了这人的性命,冯捕头和施婉月不敢轻举妄动。

冯捕头沉声道:“放了他,只要你同我回去,我会劝大人从轻发落。”

那流寇冷笑一声,手中的刀反倒是更用力了几分,那人脖子上一道血痕当即出现。

“你瞧着我是个傻子吗?我杀了那么多人,我那么多弟兄又被官府的人抓的抓,杀的杀。我若是落到官府的手里,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他语气缓了缓,道,“只要放我离开,这人的性命,我自会留下。”

见两人依旧堵在面前,他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包裹,强忍不舍道:“不仅如此,我身上的包裹也可以留下。”

施婉月做不了主,能做主的只有冯捕头。

冯捕头面色难看,尽管对方手里有人质,却并不打算就此放弃,让这流寇就此离开。

为了抓住此人,他们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若是被他逃走,先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

更何况,这人伤了官府不少人,为人凶恶,一旦放走,后患无穷。

他手中的刀,又攥紧了几分。

施婉月余光扫过,便知冯捕头的选择。

她缓缓看向被流寇挟持的那人,那人面部被鲜血染红,看不清模样,唯独能看出一双眼睛生得极好。

眼珠乌黑,水润润的,透着淡淡的祈求。

她单手缓缓负在身后,攥紧了拳头。

冯捕头已经持刀冲了过去,那流寇眼看他不顾手上人质的安危,也是没有丝毫犹豫,长刀高高挥起,便要一刀将那人的脖子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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