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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道士卞老赖胡八万后续+全文

邓森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我出生的时候是难产,在我生出来那一刻,接生婆王产婆松了一口气,不仅仅是因为赏金有了保证,还因为接生婆也是有名誉的,谁都不希望坏了自己的名誉,再说了,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的命,沾上了终究是让人心里犯膈应的一件事。“孩子,我的孩子还在么?”躺在炕上的我娘头发被汗水打的湿漉漉的,无比的凌乱,脸色也十分的苍白,一番折腾下来,早就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她还是挤出身体中最后的力气问出了这句话,由此可见我娘的伟大,即使面对刚出生她连一面都还没看见的我,也是那么的无私。“还在,孩子还在,孩子活着呢。”王婆婆也激动的说道,作为整个分娩过程的直接参与人,她深知这母子平安来之不易,而自己在其中是占了大功劳的,赏金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内心中难免生出一种成就感来。听...

主角:卞老赖胡八万   更新:2025-06-01 04: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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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卞老赖胡八万的其他类型小说《我是一个道士卞老赖胡八万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邓森”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出生的时候是难产,在我生出来那一刻,接生婆王产婆松了一口气,不仅仅是因为赏金有了保证,还因为接生婆也是有名誉的,谁都不希望坏了自己的名誉,再说了,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的命,沾上了终究是让人心里犯膈应的一件事。“孩子,我的孩子还在么?”躺在炕上的我娘头发被汗水打的湿漉漉的,无比的凌乱,脸色也十分的苍白,一番折腾下来,早就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她还是挤出身体中最后的力气问出了这句话,由此可见我娘的伟大,即使面对刚出生她连一面都还没看见的我,也是那么的无私。“还在,孩子还在,孩子活着呢。”王婆婆也激动的说道,作为整个分娩过程的直接参与人,她深知这母子平安来之不易,而自己在其中是占了大功劳的,赏金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内心中难免生出一种成就感来。听...

《我是一个道士卞老赖胡八万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我出生的时候是难产,在我生出来那一刻,接生婆王产婆松了一口气,不仅仅是因为赏金有了保证,还因为接生婆也是有名誉的,谁都不希望坏了自己的名誉,再说了,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的命,沾上了终究是让人心里犯膈应的一件事。

“孩子,我的孩子还在么?”躺在炕上的我娘头发被汗水打的湿漉漉的,无比的凌乱,脸色也十分的苍白,一番折腾下来,早就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她还是挤出身体中最后的力气问出了这句话,由此可见我娘的伟大,即使面对刚出生她连一面都还没看见的我,也是那么的无私。

“还在,孩子还在,孩子活着呢。”王婆婆也激动的说道,作为整个分娩过程的直接参与人,她深知这母子平安来之不易,而自己在其中是占了大功劳的,赏金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内心中难免生出一种成就感来。

听到王产婆的回话,我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而欣慰的笑容。王产婆抱起我打算去给我洗涮一下,然后给我爹报个喜,当她看到我的时候,就是一愣,这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哪不对,哭声,就是哭声,我没有哭声,之前太激动了,她和我娘都忽略了这一点,直到她抱起我,才看到,我是笑的。

刚出生的我很小,抱在怀里顶多也就两三斤,脑袋就跟鹅蛋一般大,头盖骨还没长结实,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着,因为刚出生,脸上的皮肤褶褶皱皱的,眼睛还是闭着的,可是嘴角却挂着诡异甚至有些狰狞的笑容,无比的瘆人,王产婆看了一眼,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感觉自己的魂都要被我的笑容给勾走了,急忙用手掐了孩子两把,希望能让我哭出来,可是却并没起到什么作用。

“八万,胡八万,你进来一下。”王产婆艰难的把自己的眼睛从我的脸上挪开,把我放在炕上,打开门,招呼着外面的我爹。

我爹还蹲在角落里,脚下扔了一地的烟头,听到王产婆叫他,急忙站起身了,“咋样,王婆婆,凤兰没事吧,孩子是不是没了?”在内心中,我爹已经认定我已经死了,毕竟他也没听到哭声。

“凤兰没事,孩子,孩子也活着,就是,就是……”说到这里王婆婆停顿了下来。

“孩子也活着,王婆婆你说孩子也活着?”我爹一把抓住王产婆的手,无比激动的问道。

“孩子活着,就是……”王产婆说到这,又停了下来,王产婆在接生这一行当中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了,她接生了这么多孩子,这笑着出生还第一次见到,对她来说也实在是足够震撼了,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王婆婆,孩子咋了,你咋还吞吞吐吐的呢?”我爹焦急的问道,“你进来自己看吧。”王婆婆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了屋里,我爹也急忙跟了进去,看到放在炕上的还在动的婴儿,我爹自然是欢喜至极,一把就把我抱了起来。

“冷,我冷。”我娘躺在床上牙关都打着架,我爹急忙又去给我娘找被子,加了一层被子我娘仍然喊冷,直到我爹给我娘加了四层被子,情况才稍微有些好转,不喊冷了,却缩在被子里瑟瑟的抖动着。

“这娃这不没事么?”我爹担忧的看了我娘一眼,伸手给我娘掖了掖被角,转头对王产婆说道。

“这孩子,这孩子不是哭的,是笑的。”王产婆战战兢兢的说道,她这么一说,我爹也反应了过来,低头去看被他抱在怀里的我。

而这时候我似乎是配合王产婆的话一般,在我爹的怀里竟然发出了咯咯的笑声,笑声极其刺耳恐怖,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婴儿,不,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应该发出的笑声,我爹当时就吓得一哆嗦,差点没把我扔出去摔死。

随着我发出的笑声,院子刮起了阵阵阴风,风中似乎还带着嘶吼,窗户愣子也发出了啪啪的声音,如同有人在敲窗户一般。

王产婆被我发出的笑声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哆哆嗦嗦的对我爹说道:“八,八万,你家这娃娃生的也太,太邪性了,生下来不哭还笑,今天是,是鬼节,鬼节出生的都是鬼子,是冤鬼来索命的啊,你家这娃是恶鬼投胎啊。”

这年是1976年,那时候农村人其实是相信鬼神之说的,但经历了那么长时间的动乱和教育,也见过了无数信了的人的下场,人不是不信,而是不敢信了。

说是十年结束,实际上,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都知道,远远不止十年那么简单。

“王产婆,你胡咧咧什么玩意,少在这扯犊子,你家孩子才是恶鬼投胎呢,哪有啥鬼啊神啊的,伟大领袖都说了,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你瞎胡咧咧可别说。”我爹是民兵队长,接受的是伟大领袖最先进的的教育,对伟大领袖的话是坚信不疑的,那不仅仅是一种崇拜,而是变成了一种信仰,面对一种打破自己信仰的言论,再加上自家孩子被说成饿鬼投胎,再好的脾气也得急眼啊。

“那,那你说这,这是咋回事?”王产婆瑟瑟发抖的看了一眼我爹手里的我,又急忙低下了头,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叨咕着什么。

“咋回事也不是你说那么回事,这没你啥事了,你先回去吧。”胡八万掏出五块钱给了王产婆,那时候最大面值的才是十块钱,这五块钱绝对不是个小数目了。

王产婆颤颤巍巍的接过钱说道:“八万,那,那我先走了啊。”王产婆说着就要往外走,而二妞这时候却要往屋子里进,二妞也就是我二姐,比我大三岁,生孩子自然不能让小孩看,刚刚她就跟我爹一起在外屋呆着了,正好和王产婆打了个照面,王产婆低头看了我二姐一眼,只见我二姐的眼睛却突然发出两道血红的光芒,王产婆啊呀一声,仰头摔倒在地上,直接昏了过去。

“王婆婆,你这是咋了?”我爹急忙把我放在炕上,去看王产婆到底是咋了,也正好看见站在门口的我二姐。

我二姐此时目光呆滞,死死的盯着我爹,准确的说是死死的盯着我爹身后,被放在炕上的我,他的眼神把我爹看的心里一阵发毛,“二妞,你站着干啥,去外屋呆着去。”这屋子里本来就一摊子烂事,王产婆又突然昏了过去,他自然不想让我二姐进来。

我大姐这时候也走过来去拉我二姐,“嗷……”我二姐突然发出了一声非人的叫唤,把我大姐甩了我爹推了一个踉跄,一步就跨过了躺在地上的王产婆的身体,那速度,力量,绝对不是一个正常四岁孩童应该有的。

二妞直接就冲向了被放在炕上的婴儿,我爹被推了一下,先是一愣,然后看见我二姐冲向了我,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大喊一声:“二妞,你要干啥?”此刻的我二姐双眼血红,嘴角带着狰狞的笑容,似乎是没有听见我爹的喊声一样,一把就抓向了我。

我爹一把抓住我二姐,拼命的向后拽她,此时的我二姐力气极大,我爹一个壮劳力竟然拉不住她,竟然被她拖着向前一步一步走去, “二妞,你要干啥,那是你弟弟。”我爹双眼血红对我二姐大声的吼着,可是我二姐早已经不正常了,又怎么可能听见他的说话。

“给我滚开。”我二姐大喊一声,她声音无比的尖利刺耳,这一声似乎刺穿了我爹的耳膜一般,把我爹的脑袋震得嗡嗡直响,似乎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竟然下意识松开了手。

我二姐已经到了炕沿的边缘,只见她轻轻一跳,就跳到了七八十公分高的炕上,一把抓起了我,低头就向我的脖子咬去。

这时候的我反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但我的哭声十分的虚弱,如同被啥玩意掐了脖子一般,跟那挣扎喘息,小脸也憋的发紫了,好像马上就会没命了一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吱呀一声开了,然后就是一声响亮的道号传了进来:“无上太乙救苦天尊!”随着这一声道号传出,我的哭声也大了些许,气也顺过来不少,我爹也被这一声道号给叫醒了,而我二姐的动作如同被定格了一般,转头看向了来人。

“卞老赖,你来我家干啥?”我爹的眼神和语气都流露出惊讶,他根本想不通,为什么卞老赖在这个时候来自己家,实际上他刚才已经被摄住了,根本没听见那一声道号,等他见到卞老赖的时候人已经缓过神来了。

来人姓卞,名平生,字玄一,不过在村子里没人叫他本名,都叫他的外号卞老赖,他,也就是我后来的师父。

那会儿的我师父头发花白,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洗过,都打绺了,不用仔细瞅,就能看见脑袋瓜子上成片的虱子虮子,胡子老长,沾着乌七八糟的东西,脸和脖子也是黑黢黢的,全都是皴,穿了一件破斜襟黑布衣服,油光锃亮的,身上背了一个老大的军绿色的破兜子,破兜上还带着一颗红五星,也不知道里面装的都是些啥,鼓鼓囊囊的,虽然身上脏兮兮的,不过长得却是极其不凡,剑眉飞扬,一双星目炯炯有神,精光四射,鼻梁高挺,口阔耳方,抛开身上那脏乱不说,如果倒退三十年,他绝对称得上是个小帅哥。

“哈哈,这不是听说你家今天生娃么,来道个喜,讨杯喜酒喝喝。”我师父打了个哈哈,自顾自的凑上前,用衣服袖子擦了一把嘴上的哈喇子。

那时候农村穷,家家孩子都不少,死个孩子,生个孩子都不是什么大事。

生孩子了好一点的还能叫上亲近亲属简单庆祝一下,喝两杯喜酒,也不用什么随礼什么的,不好的也就那么回事,生了也就生了,不像现在的农村,母猪生个猪崽子都得摆上几桌,收个礼份子,我家请不请先不说,就算请也轮不到他卞老赖啊。

“赶紧滚蛋,我家没酒给你喝。”我爹本来就不待见这又懒又馋的卞老赖,不光是我爹,整个胡家窝堡村恐怕也没人待见他,又正赶上家里出了这一堆乱事,正是闹心的时候,自然不会跟我师父说什么好话了,伸手就往外推他。

“我说八万,你这人咋能这样呢,你家生了个男娃,是喜事吧,再咋说我也是来给你道喜的,这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你咋能这么不地道。”我师父见我爹没有管他酒的意思,直接就耍起了无赖,一屁股坐到了我家炕沿上,不过他的眼睛却没盯着我爹,而是盯着还抱着我的我二姐,而我二姐也是死死的盯着他。

说来也奇怪,我师父往炕沿上一坐,我娘哆嗦的也不那么厉害了,我原本虚弱无力的哭声也变得嘹亮了几分。

“道啥喜,有啥喜可道的,这娃能不能活下来还不知道呢,要是你有本事能让他活下来,别说我灌你一顿酒,我杀口猪都行。”可能我师父的话是触动了我爹的心思,他脸上一阵悲伤,我生出来活下来就够艰难,我二姐又不知道抽哪门子邪风去折腾我,眼见着我是活不成了,好不容易生个儿子,心里怎么可能好受呢,我爹也没真想我师父能让我活下来,他也就是情之所至,随口说那么一句。

谁成想我师父还当真了,张牙舞爪眉飞色舞的大笑道:“哈哈,八万,这可是你说的,说话可不能不算话,我要是不来,这娃娃铁定是要死的,我来了,这娃就能活过来,到时候你可别舍不得杀你家那口猪啊。”

我爹当时就懵了,本来他已经把我当成死孩子看了,这突然站出来这么一个人,说能救我,心情可想而知,不过他也没有立马就应承,那时候我师父是啥人,那是个老无赖啊,他说的话一般人谁敢信,他半信半疑的问了一句:“卞老赖,你可别胡说八道,你,你也不是大夫,你咋救这娃?”

“大夫,你家娃这毛病可不是大夫能治好的,这天底下能治好他的人可不多,我恰恰就是其中一个。”我师父伸出了一根手指头,指指点点的说着,脸上的表情也不像平时那么猥琐了,而是带着那么一点点的自豪和骄傲。

都说病急乱投医,要放在平时,我师父说这话,我爹铁定认为他是在吹牛转头就走,都不带回头瞅他一眼的,可是现在这关头,他是实在没办法了,我还在我二姐手呢,这随时都可能被我二姐给咬死,他也有点死马当活马医的意思了。

那时候在农村,说杀一口猪,那绝对不是个小事情,猪,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杀,这一口猪,照顾着接下来一年的吃肉和吃油问题,我爹咬了咬牙,似乎是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中,只要你能救这娃,我就给你杀口猪,那你要是救不了咋办?”

说起来我爹是个挺精明的人,第一时间就想到,我师父有没有可能是为了吃猪肉顺嘴胡咧咧,抱着赌的心态糊弄人的事,为啥说抱着赌的心态呢,万一我自己活下来,到时候我师父就说是他救的,得给他杀口猪,万一我活不下来,我师父也没啥损失,这可不行。

我爹猜想接下来我师父一定是得编一大套话出来,他是真不相信这我师父,这也就是被逼到这个节骨眼上了,没办法的事,没想到,我师父却根本解释什么,只是冷哼了一声,哼,我说能救就一定能救。

我爹也从来没想到过我师父这平时邋邋遢遢的糟老头子身上能突然出现这么一股劲,让人不得不相信的劲,那是一股气势,是舍我其谁的霸气。

“中。”我爹咬着牙又坚定的点了点头,他也想明白了,不管我最后是不是我师父救的,只要我能活下来,他杀一口猪也值了。

就在我爹点头的时候,我二姐双目露出了一阵凶光,猛的低下头,咬向怀里的我,我爹也担心我,目光也一直在我二姐的身上,见我二姐要咬我,大喊一声:“二妞,你要干啥?”

他的声音并没能让我二姐停下来,就在我二姐的嘴快要咬到孩子的脖子的时候,突然我师父发出了一声怒喝:“孽畜,尔敢,贫道在此岂容你放肆。”

这一声怒喝,比刚才我二姐的那一声来得更加猛烈,我爹直接被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而我二姐却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如同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向一旁摔去,我也被她扔了出来,我师父一捞,就把我捞在了手里。

“一只不过百年道行的黄皮子,也敢来凑热闹,如果你识相,我不为难你,马上离开这里,如若不然,贫道今日就收了你,让你百年道行冰消瓦解,省得你继续为害人间。”我师父盯着我二姐怒声说道。

我二姐的双目如同要滴出血一般,死死的盯着我师父,犹豫了一会儿,声音无比尖利的说道:“你能护得了这鬼童子一时,我看你怎么护得了他一世,本仙家还会回来找他的。”说完我二姐就软软的倒在了炕上,人事不省,一只后背长了两道白毛的大黄皮子从我二姐的身体里钻了出来,转身一闪,从窗户窜了出去,片刻就消失不见了。

这一幕让站在一旁的我爹看得瞠目结舌,他知道我二姐不对,可是怎么也没想过,她会被一只大黄皮子给上身了,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过离奇了,不过这回我爹是真相信我师父真不一般了,农村人都知道,这黄皮子啥的都是极其难缠的玩意儿,惹不得的,见到了最好绕道走,别看什么这教育那教育的,在农村人心里,很多老传统仍旧是无法被扼杀的。

可以说不信,但是不代表见到了就要去招惹。

在我爹看来,这卞老赖就喊了一声,就把这些平时极其难缠的东西给赶走了,这能是一般人?


赶走了黄皮子,我师父看了看躺在炕上还在哆嗦的我娘说道:“胡八万,你家这口猪杀得不冤枉,我要救得可不仅仅是这个小的,要是我不来,你家媳妇的命也保不住。”

“啥?”我爹当时就被吓蒙了,这我的命没了也就算了,毕竟这刚生下来的,也没多少感情,这要是我娘的命没了,我爹哪受得了啊。

“你别管啥了,到时候你杀猪就行。”我师父脸上又恢复了平时那猥琐的表情,丝毫没掩饰对那口猪的垂涎之意,让胡八万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来确定刚才看到的那一切是不是幻觉。

“你先去把这王婆子送回去,我要干的事,可不能让她看见。”我师父看了一眼昏倒在一旁的王产婆说道。

“这,这咋送啊?”我爹看了一眼还昏迷的王产婆,结结巴巴的说道,这大活人把人家接回来的,总不能倒着给人送回去吧。

“哼,多大个事,给我倒一碗热水来。”我师父对我爹说道,我爹也不知道我师父要热水干啥,他已然认定我师父是个高人了,自然乖乖的会按照我师父的话去做。

我爹去外屋倒了热水的时候,正好赶上我大姐在外屋蹲着,我爹刚才只顾着忙活我了,把我大姐忘在了外屋,刚才那声音,那场景,我大姐听到了也看到了,她很害怕,却在忍着,她身子哆嗦着,眼泪在眼圈里晃悠,咬着小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我大姐是很坚强的一个人,小时候是,以后也是,在我不在我父母身边的日子里,她承担了许多本来我应该承担的东西。

“大妞,你咋了?”我爹被刚才我二姐给吓怕了,急忙问了一句。

“爹,我害怕。”听见我大姐这么说我爹也松了一口气,至少我大姐没出啥事,我爹心疼的摸了摸我大姐的脑袋,“没事,不怕啊,大妞,走跟爹进屋。”我爹倒了一碗开水,牵着我大姐的手进了屋,把那碗水递给了我师父。

只见我师父从大绿兜里,掏出了一张符箓,当然在我爹眼里这玩意就是一张黄纸,我师父嘴里念念有词:“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对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真急急如律令。”

当然这玩意在我爹听起来就是鬼话,他只听见我师父在那叨咕,具体叨咕啥他也不知道,不过当我师父念完咒语之后的场景却是让我爹大吃一惊,我师父念完咒语之后,他手上拿着的黄纸,呼啦一下就自己烧了起来,我爹何时见过这样的场景,这对他来说实在是无比神奇的一幕。

我师父将烧着的符箓扔进开水中,更加神奇的事情出现了,那火不但不灭,反而是越烧越旺,直到整张符箓全部化成灰烬,我爹张着嘴,眨巴着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好。

“还愣着干嘛,把这个给王产婆和你家的女娃喝下去。”我师父见我爹还站在那发愣说了一句。

“唉,唉。”我爹答应着,接过那碗水,给王产婆灌了一点。

“哎呀,我这是咋了。”这水一灌进去,没一会儿功夫,王产婆果然醒了过来,我爹一见有效果,又给我二姐灌了一口,不大一会儿,我二姐也一脸茫然的醒了过来。

“没咋,没咋,王婆婆,你给我家里的接生,孩子生出来了,然后太累了就睡着了。”我爹撒了个谎,那时候是人心不古的时代,啥都得防着,谁知道王产婆要是知道了啥会不会出去胡咧咧。

“爹,我这是咋了?”这时候二妞也问道。

我爸被我二妹的话问得一滞,这能忽悠王产婆说累睡着了,也不能说我二姐也是累睡着了,那就太假了,还没等我爹回答我二姐得话呢,王婆婆突然一拍脑门:“啊呀,我想起来了,你家生了个……”

“王产婆,你可别胡说,我家娃娃可没咋,好好的呢。”我爹又从兜里掏出两块钱塞到了王产婆手里,赔笑道:“王婆婆,我家娃难产,多亏了你,这两块钱你拿着,我也不会说个啥,等我家这老三长大了,我一定让老三好好孝敬你。”

王产婆也是个通事理的明白人,也知道我爹多给她这两块钱是干啥用的,自然是堵她嘴用的,满脸堆笑道:“八万,那要是没啥事,你就送我回去吧。”

“那啥,我,我……”我爹抬头看了看外边,天还是阴森森的,阵阵阴风吹得窗户愣子呼啦呼啦直响,吞吞吐吐的也说不出个话来,其实我爹是害怕了,想跟我师父说看咋整,没好意思说,这也不怪他害怕,只要是普通人,谁刚刚经历了这么离奇的事都会害怕。

“咋了,怕啦,挺大个老爷们,就那么点出息,胆子还没鸡子大,咋养活一家人家。”我师父抬头扫了我爹一眼,满脸的瞧不起,嘴上也是丝毫不客气的讥讽着我爹。

我爹这人最怕别人激他,一听我师父这么说,一下就炸了,梗着脖子说道:“谁怕啦,我这不是放心不下刚生下来的娃和我家里的么,我这就出去找人去。”我爹说着就往外走,我爹就是这种不肯服软的性格,一辈子都是,死犟的,其实他心里怕的要死,走道的时候俩腿都是哆嗦的。

“行了,别撑着了,怕也正常,这玩意你拿着,揣兜里别整丢了,保证你啥事没有。”我师父看我爹的样,笑了起来,从他那破兜子里掏出一张符箓,递给了他。

我爹把符箓揣好,也不知道是因为符箓的关系,我爹出去的时候还真就不怎么害怕了,阴风似乎是长了眼睛一般,都绕着我爹走,根本就不往我爹身上吹。

我爹回来的时候,我师父正逗弄我玩呢,我爹说我当时咧着嘴笑得可开心了,当时我是不是开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长大以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确实挺依赖我师父的。

见我笑了,我爹犹犹豫豫的问我师父:“卞叔,这娃是不是没事了?”

我爹问这话真不是因为我,他就是心疼那口猪,他当时的想法就是反正也没看见我师父咋把我治好的,如果我要是没事了,那口猪就可以不用杀了。

此时我爹对我师父的称呼已经由卞老赖变成了卞叔,可见我爹对我师父的态度是有很大转变的,一方面是我师父刚才那几下真把我爹给震住了,另一方面我爹也是打算跟我师父说说那猪的事,谁知道卞老赖抬了抬眼皮,没好气的说道:“没事,事大了去了。”然后就不再搭理我爹,又转头逗弄我去了。

“那,那接下来干点啥?”我爹的心又因为我师父的话提了起来,这口猪看起来是杀定了,关于猪的事他也就不想了,只要孩子能活,咋招都行了。

“干啥,给我卷根烟抽,完了我再告诉你干啥。”卞老赖放下我抓着他手指头的小手,盘腿坐在了炕稍(靠灶火堂的那边叫炕头,靠烟囱的那边叫炕稍),眯着眼睛哼起了小曲,一副老神入定的模样。

我爹苦着脸给卞老赖卷了个旱烟卷,递到我师父的手上,又划了根洋火,帮我师父点上烟,谄笑着说道:“卞叔,你看这个,那啥……”

农村人不是很会说话,在遇到难表达或者不好意思表达的话的时候,就用那啥代替,所以这个那啥在东北几乎是说可以代替一切事物,和此处省略一万字大同小异,我爹的意思就是这烟也点了,到底啥时候才能救我。

卞老赖也听出我爹的意思了,看了看时间道:“行了,也别这个啥,那个啥了,今天啥也干不了了,回头再说吧,去给我弄点吃的,我饿了,得有肉啊。

“啊?”我爹睁大了眼睛。

“啊什么啊,没听明白我说话啊。”我师父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长命锁挂在了我脖子上。

“我这就去做饭,这就去。”我爹讪讪的说着。

我师父给我挂的长命锁并不是金属质地,而是由木头雕刻而成,颜色乌黑,略带香味,小小的长命锁上竟然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我爹看了一眼那长命锁,也没在意,我爹可不知道这长命锁是由阴沉雷劈枣木雕刻而成,当然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知道这玩意的价值。

阴沉木又叫乌木,本身材质有很多,麻柳树,青冈木,楠木,槐木等等,所以民间所谓的阴沉木“阴气过重触霉头”或者是“辟邪纳福镇宅伏鬼”都是片面的,究竟是阴气还是辟邪是由木材本身决定,比如槐木,那自然是容易招惹邪物的,要是柏木,桃木之类的阴沉木自然是具有辟邪之能了。

无论阴沉木质地是什么,都有一点是不可忽略的,那就是阴沉木的价值,古人云:“家有乌木半方,胜过财宝一箱”。由此可见阴沉木的珍稀贵重,如果我爹要知道一千口猪也换不来我脖子上的小小长命锁,不知道那会是个什么表情。

至于我说的阴沉雷劈枣木,那更是阴沉木中的百万中无一的绝品,是枣木被雷劈断之后形成的。

除了其本身价值之外,此长命锁雕刻的咒文乃是不传之秘,又是经过得道高人亲手养的器物,早就成了法器,如果这东西拿到大城市抛到市面上,不知道会有多少懂行的人哭天抢地的来求。只可惜我爹是不懂行,这玩意在他眼里就成了一个小物件,给孩子玩的东西。

我师父给我挂这个长命锁并不是无用之举,这长命锁能暂时保护我不被更多的妖鬼入侵。


在我爹去外屋做饭的时候,我师父的眼睛扫向了躺在床上的我娘,我娘双眼紧闭,浑身都在哆嗦,牙关咯咯直响,我师父对着外屋的我爹喊道:“八万,再给我取一碗热水来。”

我爹听见我师父的喊声,急忙从外屋又端了一碗热水进来,交给了我师父,我师父将水放在炕沿上,从兜里掏出一张符箓,夹在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然后抱拳,右手成掌在上,左手成拳在下,口中念道:“谨请九凤破秽真君赐降灵光。”念完之后符箓燃烧了起来,我师父将符箓扔在水中,直至符箓燃烧完毕,火才熄灭。

我爹想问我师父在干啥,结果我师父一挥手,示意我爹别说话,我爹将话咽回到了肚子里,站在一旁睁大眼睛看着我师父的动作,紧接着,我师父端起那碗烧了符箓的水,用左手食指沾了沾,在我娘身边,往上一弹,往下一弹,往左一弹,往右一弹,往前一弹,往后一弹,与此同时,我师父口中又念到:“九凤翱翔。破秽十方。仙人导引。出入华房。上朝金阙。亲见玉皇。一切污秽。速离远方,急急如律令。”

当他那几个动作做完之后,他口中的咒语也正好念完,一切完毕,一阵阴风从我娘身边刮起,只见我娘吐了一口酸水,紧接着发出了一声呻吟,睁开了眼睛,“我,我这是咋了?”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娘可能是想起了什么,腾的一下坐了起来,惊呼道:“孩子,我的孩子。”声音如哭如泣。

“凤兰,没事,孩子你没事,孩子还活着”我爹急忙上前对我娘说道,还回头想要找我师父,而我爸却没发现我师父,不知道啥时候,我师父已经去了外屋,这让我爹松了一口气。

“快,把孩子抱过来让我看看。”我娘第一时间就想看我。

“你等一会儿,我去给你倒盆热水,你洗洗身子,大妞,二妞你俩去外屋等着。”我爹说着去倒了一盆热水,端进了里屋,顺手把门关上了,简单洗洗,我爹又给我娘找了一套线衣线裤穿在了身上,“凤兰,你先躺下,别着了凉,我把孩子抱过来。”我娘躺进了被窝里,我爹帮我娘盖上了被子,我爹以为我娘还冷,把四床被子都盖在了我娘身上。

“当家的,你给我盖这么多被子干啥,这大夏天的,不热啊。”我娘眼中露出了一丝迷惑,我爹也是一愣,随后反应了过来,“没啥,没啥,这不是怕你冷么。”

我爹将我抱给了我娘,我娘看着又瘦又小的我,眼泪就掉下来了,嘴角却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此刻的我已经睡了,我娘把我放在胳膊上,轻轻的拍着,我爹把我师父和我俩姐姐招呼了进来,看到我娘一脸幸福的拍着我,我师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当家的,卞老,卞叔咋上咱家来了?”我娘对于我师父的到来是一无所知的,刚刚的她是被鬼上身了,迷了心智,刚才发生的一切她全然不知。

“那啥,等回头我跟你仔细说,卞叔可是救了咱家老三,也救了你,他可是咱们全家的大恩人啊。”我爹说着瞄了我师父一眼,眼睛里充满了感激之色。

“啥?”我娘惊讶的问了一句。

“你别管啥了,赶快躺着吧。”我爹说完,就又去外屋忙活了。

不大一会儿,饭菜做好了,我爹特意宰了一只鸡,还炖了一小块特意给我娘买的猪肉,我爹放上了炕桌,把饭菜端了上去,我师父也不客气,直接就坐到了饭桌子旁,用手抓了一块鸡肉,本来是他想吃的,可是看着我二姐在一旁直咽口水,把手里的鸡肉塞到了我二姐的嘴里,然后又抓了一块给我大姐,“八万,酒呢,整酒啊,这么好的菜,不整点酒那能行?”

我娘在一旁不知所以,看着这又是鸡又是肉的,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头,不过她也没多话,那时候家里都是男人做主,我爹做什么我娘一般都不会管的。

酒就是自家酿制的粮食小烧,我爹倒了两碗,我师父端起酒喝了一口,打了个酒嗝,称赞了一句:“好酒。”

我爹也上了炕,坐在了桌上,我大姐和我二姐眼巴巴的坐在一边瞅着,那时候农村家里来了客人,小孩子甚至包括家里的女人都不让上桌吃饭,得等到客人吃完了才能吃。

“你俩瞅啥呢,咋不过来吃。”我师父回头看了坐在角落里的我大姐和我二姐说道。

“小孩子家家的,吃啥吃,等吃完了再让她俩吃。”我爹说道。

“来来,过来,你俩上来吃,别听你爹的,我说能吃就能吃。”我师父对着我大姐二姐招了招手,我大姐和我二姐偷偷的瞄着我爹,我爹点了点头,我大姐和我二姐欢呼雀跃的上了桌。

“娘,你等会,我给你扒个鸡蛋吃。”我大姐看见我娘躺一边拍着我,拿了一个鸡蛋,一边扒一边咽着口水。

“唉,唉,好!”我娘因为我大姐的乖巧,脸上的笑容更加的幸福灿烂了。

“卞叔,我家这老三,到底是咋地了,这出生的时候咋这么多事呢?又是黄皮子,又是啥的。”我爹一边跟我师父喝酒,一边问道。

“咋地了,今天是啥日子知道不?”我师父喝了一口老酒,夹了一块大肥膘子扔进了嘴里,吧唧吧唧的嚼着。

“啥日子?”

“阴历七月十五,是鬼节,鬼门关大开的日子,这天出生的娃,那叫鬼子,阴气极重,本身就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况且你家娃还不仅仅是鬼子那么简单。”我师父眯缝着眼睛,用手点着桌子,脸上带着一副享受的笑容。

“那,那还有啥?”我爹是属于那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听见我师父说不止这些,又问了一句。

“还有啥,其实我说了你也不懂,不过你问了,我就借着这好酒好菜的跟你说说,你家这娃啊,不但是鬼子,还身兼童子命和天煞孤星命。”

“童子命,天煞孤星命,都是啥玩意?”我爹的确是不懂,他端起酒碗跟我师父碰了一下,都喝了一口酒,这代表着尊敬,也是想让我师父继续说下去。

“说多了你也不懂,这么跟你说吧,童子命一般都很短命,甚至是早夭,也有少数例外寿命长一点的,不过经历大都坎坷,要过命关,婚关,病关,劳关,厄关,几乎就是一年一个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天煞孤星命也叫扫把星,扫把星知道是啥不,有句古话是这么说的,天煞者,克也;孤星者,孤也。天煞孤星天降临,孤克六亲死八方,说的就是天煞孤星命。”我师父一阵之乎者也的,把我爹说的云山雾罩,愣是没听明白咋回事。

见我爹还是一脸迷惑,我师父摇了摇头,很是不满意的说道:“这么跟你说吧,这娃不仅容易招惹妖鬼,还克自己,克父母亲人。”

我娘也竖着耳朵听着呢,她想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啥,为啥这卞老赖来家里,我爹还又是鸡又是肉的招待,听到我师父和我爹的对话,我娘也大概听明白咋回事了,被吓得妈呀一声,问道:“卞老,卞叔为啥说我儿子就是那啥,童子命和天煞孤星命?”

谁也不希望自己家的孩子会这么苦命,在每个父母心里,自家的孩子都是最好的,都希望自家孩子是快乐幸福的。

“为啥,春秋寅子贵,冬夏卯未辰;金木马卯合,水火鸡犬多;土命逢辰巳,童子定不错。这说的就是童子命,前面的我不解释,就说和这娃有关的,这娃沙中土,土命逢辰巳,童子定不错,古书云,劫孤二煞怕同辰,隔角双来便见坉,丑合见寅辰见巳,戌人逢亥未逢申,初年必主家豪富,中主卖田刑及身,丧子丧妻还克父,日时双凑不由人,辰见巳说的就是这娃娃的八字,这下知道为啥了吧,都是命。”我师父跟我爹我娘说了一大堆的话,虽然我爹和我娘不懂我师父说的具体都是啥,不过却明白了一点,我师父说的话不是胡咧咧,是真有根据的。

“抛开这娃娃的五行八字不说,就是这娃娃的命硬到这个程度,那也是要克父母的。”我师父又加了一句。

这一番话说完之后,我爹我娘的脸色已然是被吓得煞白了,过了好一会儿我爹才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酒,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人的命天注定,这个命硬到极致的崽子,就是拼了命的往这个时辰上赶呢,谁也没办法,老天注定他就是这么一个命。”


这时候我哇哇大哭的醒了过来,我爹回头看了我一眼道:“凤兰,这娃可能是饿了,你奶奶孩子。”

“别奶了,那娃吃不下去。”我师父在一旁说了一句。

“哪能呢?”我娘还不相信,抱起我掀开衣服开始喂我,那时候农村没那么多避讳,有的女人在场院里就奶孩子了。

我也吃奶,可是奶水却根本进不到我的肚子里,一到嘴边,就呛了出来,这不是普通小孩子的呛奶,是根本喝不进去,一张脸憋的铁青,吭哧吭哧的,脖子上鼓胀的青筋,我娘急忙把我放下,怕把我憋坏了,看向了我师父,“卞叔,这,这可咋整啊?你救救我家这娃吧。”看到这场景,我娘彻底相信我师父说的话了,也愈发的慌张了。

“咋整,急啥,八万,你去整个生鸡蛋,给孩子喝,别把鸡蛋打碎了,就带壳给他喝。”我师父对我爹说道。

“哎,好了。我爹答应了一声,下去拿了一个生鸡蛋,农村人没有几个不会带壳喝生鸡蛋的,像我爹他们小时候,家里都穷,鸡蛋也不舍得吃,孩子就偷喝生鸡蛋,为了不让家里大人发现,还不能把蛋壳打碎了,在鸡蛋上凿一个小洞,把麦秆当成吸管从这个小洞伸进去喝,喝完了再把鸡蛋壳放回去,这样大人就发现不了了。

给我和生鸡蛋也是用这种方法,让人惊奇的是当麦秆放进我嘴里的时候,我竟然主动去吸取生鸡蛋,小小的我没用多大功夫就把一整个生鸡蛋都喝完了,肚子都喝得鼓鼓的。

见我爹和我娘一脸的疑惑,我师父知道他们肯定又要问为什么,索性不等他们问,就解释道:“奶水阳性很足,现在这娃娃体内阴气非常重,所以喝不下奶水,而生鸡蛋阴阳平衡,所以他能喝下生鸡蛋,而不被他身体里……”说到这里我师父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他身体里的某些东西排斥。”

“卞叔,那,那这孩子总不能一直吃生鸡蛋啊。”我娘这下是真慌了,一脸的焦急。

“当然不能了,有我在你怕啥?”我师父滋了一口酒,双眼有些朦胧,脸上写满了自信。

“那啥,等回头老三长大了,一定让老三好好孝敬卞叔,给卞叔养老送终。”农村人的确不擅长说感谢的话,在我爹我娘眼里,这么一个孤零零的老人,有一个人能给他养老送终,那就是最大的回报。

我师父撇了撇嘴哂笑了一声,“孝敬我,那是一定的,我和这孩子有缘,有大缘,养老送终就算了,我不讲究这个,我可不想死,我想当神仙。”

我娘和我爹就以为我师父是喝醉了说胡话,都没接茬,我师父接着说道:“你们的有个心理准备,你们和这孩子没有父母缘,他是不能侍奉在你们左右的。”

“这,这是为啥?”我爹和我娘就跟十万个为什么一样,其实这也不怪他们,从我师父嘴里说出来的话,要么就是诘屈聱牙,深奥难懂,要么就是我父母不希望听到的事情,追求个根源也不是过错,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毛病,听到好话,好事,不会问为什么,而听到坏话,坏事就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也就是所说的福兮祸之所倚,祸之福之所倚的原因。

“如果今天我不来,凤兰会因为难产而死,而八万你则是会因为急火攻心一病不起,要不了几天也会郁郁而终,这孩子却能活下来,你们信不?”我师父夹了一口肉,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咀嚼着,丝毫不顾及形象。

“啊?”我爹因为惊讶,嘴巴张的老大,能塞进去一个鸡蛋去,“卞叔,你说的这是真的,你咋知道的?”

“一惊一乍的干啥,吓我一跳,我还能糊弄你不成,咋知道的,算的,跟你们说多了也没用,你们就记住一点得了,这孩子要在你们身边,你们俩这日子就没法过了,把你们俩折腾个半残都是轻的,折腾死了也很正常,天煞孤星克六亲,四八方,你以为是说着玩的呢?”

我爹又是闷头喝了一大口酒,这样的话,任何一个人听到了,都会不舒服,都会悲伤,这也就是因为我师父之前的的确确是展现了一定的本事,如果不然,他一个糟老头子当着我爹娘的面说这话,估计我爹早就上去给他一顿老拳吃了。

“那,那就没个解决的法子了?”我娘还不死心,懦懦的问着。

“天煞孤星是绝命,能有啥好的解决法子,你们要是死心塌地养这个娃,愿意拿一家老小性命去赌一把,我也不管。”我师父一席话说的我娘面如死灰,这娃难道真的就这么凶险,连化解的办法都没有了?

“那不养还能咋整,是能把孩子掐死,还是能把孩子扔出去。”我爹一时间也是愁绪上涌,端起酒碗,一口酒把剩下的半碗酒给干了。

“我说过这娃和我有缘,这孩子先放我那养着,等孩子长大一点,我再具体跟你们说到底咋回事。”我师父说完又抿了一口酒,他不是在和我父母商量,而是带着不容拒绝的口气说这句话。

“放,放你那养着?”我娘说话声都哆嗦了,自己这刚生的孩子,就跟自己呆一天,就要被抱走,谁受得了这个。

“咋,你还有啥意见?”我师父也不跟我父母商量,眼睛一瞪问道。

“没,没啥意见,就是舍不得这娃。”我娘一边说着一遍抹着眼泪。

“哭啥哭,卞叔就是说把孩子放在他那养着,也没说不让你去看孩子。”我爹有点小聪明,说这话也是为了给自己和我娘找个退路,看我师父的样就知道,这孩子他是肯定要抱走的,我爹还不能说不同意,万一这不同意,我师父不管我了咋办,所以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恩,去看是没什么问题的,而且孩子还得喂奶呢,其他的事等以后再说。”听了我师父的话,我爹娘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至少还是能看见孩子的,咋也比孩子死了或者看不见要强得多。

“卞叔……”我爹刚想说点什么,就被我师父给打断了,“别卞叔卞叔的,我有那么大岁数么,要叫哥,我可不想当这娃爷爷辈的人,影响我俩日后的关系。”也知道他是真因为我,还是为了装嫩,实际按照他的年纪,我爹娘叫他叔一点都不为过,他非要改成哥,我爹叫他哥,他也就成了我的大爷,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没拜师之前,也是一直称呼他为卞大爷的,只不过每次叫他这个称呼的时候,我都会忍不住的在心里翻腾一阵。

“啊?啊!卞,卞大哥。”我爹费了挺大的劲才把这声卞大哥给叫出来,毕竟农村人很讲究辈分的,这一声卞大哥,就真把辈分给叫乱了,“这娃的命是你救的,这娃也没起名,我和他娘也没个文化,你给这娃起个名吧。”

“应该,应该。”我师父嘿嘿的笑着,一点也不谦虚客气,直接就同意了下来,就冲他这奸诈的表情也知道,给我起名这件事我爹不说,他也得给揽下来,就是这个糟老头子给我起了一个日后让我无比深恶痛绝的名字。

我师父一口喝干了自己碗里的酒,“这娃体内阴气极重,阴盛阳衰,生机浅薄,去给我取纸笔来。”我师父说的这些什么阴气极重,阴盛阳衰啥的我爹娘也听不懂,不过我师父让去取纸笔,那自然是有了名字了,我爹也不含糊,下了炕取了毛笔和宣纸,递给我师父。

我爹虽然文化不高,但他有一个最大的爱好,那就是喜欢练毛笔字,写得一手好字,我家的春联福字都是我爹自己写的,有时候还有村邻叫我爹过来帮忙写,我爹也不推辞,我师父拿了纸笔,在宣纸上写下了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胡道道,这就是我的名字,胡说八道的胡,胡说八道的道。

我师父的毛笔字写得更漂亮,纵横挥洒,力透纸背,我爹对我师父的字推崇至极,现在还收藏着这幅墨宝。

“好字,卞叔,不是,卞大哥真是写得一手好字。”我师父小心翼翼的拿起那幅写着我名字的纸,轻轻的吹干,忍不住的夸赞着,看着几个字他就更加相信我师父绝对是高人了,否则一个糟老头子,咋可能写成这么漂亮的字来。


“胡道道?”我爹疑惑的念出了这三个字,眉头微微皱了皱,显然他对这名字也不是很满意的。

“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生道,道道循环,生生不息,这道道二字,凭空为这苦命娃增添无限生机。”我师父摇头晃脑的叨咕着,也不知道我爹是真听懂了还是假听懂了亦或是喝多了,反正听我师父这么说以后他皱着的眉头松开了,还拍着巴掌叫了一声好。

就此,随着我爹一声叫好,我这胡道道的名字算是定下来了。

其实后来我师父跟我说,当时给我起这个名字,不仅仅是跟我爹说的这些,还因为我是天生为道而生的,要么入道,要么死,道道二字也表达他对我在“道”上的期望。

“我卞平生起的名字岂能差了。”我师父很是不客气的说,“八万,你这酒才是真正的好,去再给我整一碗,告诉你啊,你可别抠,我走了可得给装点。”我师父这辈子一直都是嗜酒如命,随身从不离酒,就是在临死的那一刻,他也得拿着他得酒葫芦喝一口然后再走。

“那肯定没说的。”我爹连忙点头答应,我师父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我爹又给我师父倒了一碗酒,也给自己倒上了一点点。

那晚我师父喝多了,扯着破锣嗓子开始唱什么“贼好比蛟龙未生鳞甲,贼好比猛虎未曾长牙。虎在笼中我不打,我岂肯放虎归山又把人抓……”我爹娘当然不知道我师父唱的是名段捉放曹,听着腔调倒是怪好听的,就是这嗓子实在是太差了。

我师父当晚是在我家住的,这一夜外面阴风极大,我爹娘总会听到有人叫他们的名字,最后还是我师父拿出了一张符箓贴在了窗户上,这才平静下来。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师父就要抱着我走,我娘把我紧紧的抱在怀里舍不得松开,我爹也是叹了一口气安慰我娘道:“行了,凤兰,咱们离卞大哥也不远,等你出了月子,随时都能去见道道。”

我娘抬起头,看着我爹和我师父,脸上早已是挂满了泪水,这刚从自己身体里生出来的孩子,连口奶都没吃,第二天就要被人抱走,搁谁谁都难受啊。

“凤兰,你就放心吧,道道在我那啥事都不带有的,我也舍不得道道出事,他和我可是有大机缘的。”我娘听了我师父的话,在我脸上亲了亲,这才松开了我,把我递到我师父的怀里,“卞大哥,你要是有啥需要,就随时来家里,鸡蛋一会儿你多拿点,也别光让道道自己吃,你也跟着吃点,当家的,你一会儿送卞大哥回去的时候,多拿两床被子,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风大,别……”我娘说到这里,眼泪又哗啦哗啦的往下掉,连后面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行了,行了,你就别墨迹了,都说了,也不是见不着了。”我爹呵斥着我母亲,他也只能用这种方式转移自己内心的悲伤,好不容易要到了一个儿子,他又哪里舍得了。

我娘一直哭,一直掉眼泪,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凤兰你别哭了,实话跟你说,道道放在你这,没有几成能活下去,放我那别的我保证不了,至少能保证道道活下去,临走前我得交代你俩几句,一会儿我在你家院子里布两道符,你家差不多就清净了,为了以防万一,贴在窗户上的符你们不能揭下来,晚上不管听见啥声都别管,有那符在那,肯定进不来,这个月阴气太重,不适宜做事,下个月月初我就过来,把你家这边好好拾掇拾掇,也帮道道把病根除了,凤兰你这刚生完孩子,千万别着急上火,对身体不好,也容易招惹东西。”我师父心里挺同情我爹娘的,好不容易生了个男孩儿,却摊上这么一个怪胎,所以他交代的事情也十分的细致。

“哎,哎!”我爹点头答应着。

我师父又转头看了看站在我爹身后我大姐和二姐说道:“你们俩这辈子也就这三个娃,这道道以后咋个事还不好说,这大妞二妞你俩好好待着,我昨天给她俩看了下,都不是苦命。”

我师父也挺喜欢我大姐和我二姐的,还特意的嘱咐了一句我爹娘,我爹急忙点头应承着,“都是自己家的孩子,那肯定没说的。”

“娘,不哭了,你要是舍不得弟弟,我就帮你把弟弟抢回来。”我大姐胆子比较大,盯着我师父狠狠的看着,我娘要是说一句舍不得,她肯定敢上我师父怀里抢人去,我二姐胆子比较小,不过这时候我大姐说了,她偷偷的瞄了我师父一眼,怯怯的跟着说道:“我也帮着抢。”

我大姐和我二姐毕竟小,不懂太多的事,只知道这个老头要把弟弟抱走,把娘惹哭了,对我师父也是充满了敌意,不过经过我大姐二姐这么一闹,反倒是让气氛缓和了不少,我师父哈哈一笑,“大妞,忘了昨天我让你吃鸡肉了,吃了鸡肉就不念着我的好了?”

“要知道你抢我弟弟,昨天我都不带吃你的鸡肉的。”我大姐恨恨的挥舞着小拳头。

“大妞,二妞,我这可不是抢你弟弟,你弟弟病了,我给你弟弟治病。”

“娘,是他说那么回事么?”

“是,是。”我大姐和二姐的伶俐乖巧也让我娘找到了一丝心理慰藉,忍住了哭声,连连点头说道。

“都别闹心了,也不是生死离别,我去布几道符,对了,八万,你可得把我这酒葫芦装满啊,可别少装了。”我师父变戏法一般从布兜子里掏出了一个大葫芦,递给了我爹.

“不能,不能。”这孩子都让我师父抱了,那还能差酒了么,我爹拿着酒葫芦去装酒。

我师父则是到了院子里去布符去了,我师父先是站在我家院子东南角,在东南角挖了一个坑,然后从包里掏出一张符,嘴里念着:“天有天将,地有地祉,聪明正直,不偏不私,斩邪除恶,解困安危,如干神怒,粉骨扬灰,急急如律令。”咒语念完,手中符箓烧起,我师父将符箓扔进挖好的坑内,待符箓烧完,又将坑填好。

之后又走到正南方,同样拿出一张符箓,只不过这次口中咒语变成天雷殷殷,地雷昏昏,六甲六丁,闻我关名,不得停留,迎祥降幅,永镇龙神,急急如律令。然后用同样的方式将符咒灰处理。

最后一道符布在西南方,口中念道:“太阴幽冥,速现光明,云光日精,永照我庭,急急如律令。”

这三道符,东南方一道为镇一切邪崇符,二道为镇家宅平安符,三道为禳野鬼入宅相扰符,这三道符布下,只要不是恶鬼厉鬼上门,家宅绝对不会有邪崇野鬼入门。

布完符箓,我师父抱着我离开了,我爹按照我娘的意思拿着大包小裹跟在我师父身后送他回去。

这一次被抱走,也意味着我的人生完全走上了另一条路线,一条可以活下来,却要承担更多责任,面对更多艰险的道路。

我爹怕我挨饿,把家里的鸡蛋全都给我装来了,鸡蛋在那个年代是顶好的东西,平时孩子生了病才舍得给孩子煮个鸡蛋吃,我二姐抿着嘴眼巴巴的看着,我大姐拉了我二姐一把,“二妹,小弟那么小,就把鸡蛋给小弟吃吧,吃了鸡蛋他就能长大个了。”其实我大姐也眼馋被装走的鸡蛋,只不过她有着远超年龄的懂事,这才安慰起自己的妹妹。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我娘因为刚生孩子,坐月子不能出门,只能望着我偷偷的抹眼泪。


我被抱走之后,我爹几乎天天都去我师父那看我,我娘本来坐月子至少也得一个月,刚过了十天就央求着我爹带着他去看我,我爹实在没办法,只能去生产队借了马车,在车上铺了厚厚的褥子,又给我娘捂了一层棉被,我娘又嘱咐我爹拿这拿那的,现在我娘就恨不得把家里的好东西都倒腾我师父那去才好。

“卞大哥,卞大哥在不在家?”我爹赶着马车拉着我娘和我大姐二姐来到我师父那,我师父的泥草房子外边现在多出了一道风景,那就是我的介子,两棵树中间栓了一根绳,上面挂满了介子,随风飘动。

“吵吵啥,我这把孩子哄睡了容易么,吵吵醒了你哄啊?”我师父的声音从泥草房子里传了出来,随着声音传出,我师父也趿拉着露着大拇脚趾头的破布鞋走了出来,见到我爹娘也没有一丝的惊讶。

“来了,就别站着了,卸东西进屋吧,八万,你给我装的酒早都喝没了,你这回来给没给我带酒过来。”我师父扫了一眼车上的东西,都不怎么上心,问起我爹酒的事。

“带了,那咋能不带呢。”我爹憨憨的笑了笑,从车上拿了一桶酒下来,这桶酒至少有二十斤,我师父见到酒,眼睛就是一亮,迫不及待的打开酒桶,凑过去闻了一下,“好酒,八万你是实诚人,没拿次酒糊弄我。”

“那哪能呢。”我爹卸着车上的东西,扭头看了我师父一眼说道。

我娘和我大姐二姐早就迫不及待的进屋去看我了,我娘是想我,我大姐二姐纯属就是好奇而已,我此时正躺在炕上睡着,见我睡得香甜,我娘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别看我师父脏兮兮的,可是我身上穿的小衣服,盖着的被子都是干干净净的,她想要抱我,又有点不敢,怕吵醒我,站在我跟前儿有些手脚无措,这时候我师父拎着酒桶走了进来,“想抱就抱吧,这孩子睡觉死着呢,抱一下,醒不了。”

“哎,哎!”我娘得了我师父的话,这才脱了鞋上了炕,把我抱了起来,火炕也被我师父烧得热乎乎的,伺候一个孩子有多不容易,她内心是清清楚楚的,见我师父对我这么上心,把我照顾的这么好,我娘内心中也更加的感激我师父。

“弟弟咋还是生下来那么大啊,一点都没长个,那鸡蛋他都白吃了。”我大姐看着小小的我,在一边小声的念叨着,我娘也是疑惑的看了我师父一眼,却没说什么。

我爹在外边忙活着洗我换下来的衣服,介子还有我师父身上那件不知道穿了多久没洗过的脏衣服,我娘在坐月子闲的没事,给我师父做了一双鞋,做了一身衣服,这次来一并给带来了,我爹让我师傅把新衣服和新鞋换上,自己则是把他身上的衣服和鞋拿去洗刷了。

都忙活完,也就差不多中午了,我爹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饭,有炖肉,有鱼,还炒了个鸡蛋,两个人倒上酒坐在了炕上。

“卞大哥,道道在你这,你受累了,我也不会说个啥,以后缺啥少啥你就跟我说,我要是含糊一声,我就是狗娘养的。”俩人一边喝一边聊着。

我师父摆了摆手道:“你不用感谢我,道道和我有大缘,我该着给他做这个。”他的话我爹不懂,也不知道意味着什么,还自顾自的说着:“不管咋说,卞大哥对道道,对我家都有大恩大德,来卞大哥,咱俩喝一口。”

“卞大哥,道道咋一点分量都没长呢,还是原来那个样。”我娘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这个问题,这还是我大姐提醒他的,要不然她还真没注意这点。

“你还想让他长分量?能活着就不错了,长分量那是等他全好了以后得事。”我师父挑了挑眉毛,看了我娘一眼。

“就是,你个女人家家的瞎说啥,不用管她,来卞大哥,咱俩喝酒,卞大哥,这都十多天了,这到啥时候能全好了啊?”我爹身上带有一种农民式的奸诈,他教训我娘一句,却以退为进,问了他们更想知道的事。

我师父自然看破了我爹那点小心思,捋着胡子说道:“行了,别在那玩小心眼了,我算过了,下个月七号事宜做事,不出意外,七号以后道道就好了。”我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端起了酒碗喝了一口酒,来掩饰脸上的尴尬。

我爹和我娘一直呆到傍晚才离开,在我娘放下我的那一刻,原本还笑着的我嚎啕大哭了起来,虽然那时候我没有意识,但我想,这可能就是人的天性之一,对母亲的依赖吧。

转眼之间就到了八月六号的晚上,我师父难得的洗了个澡,洗得特别用心,特别干净,洗完了背起他那不知道装着啥的破包,抱着我去了我家,晚上他出奇的没有喝酒,也没有要肉吃,特意嘱咐我爹做了几个素菜,第二天一早,我师父更是连饭都没吃,就开始准备了。

“八万,你去把我带来的水给烧热了,我要洗澡,别全烧了,留一点。”这水是我师父自己拎来的,可不是普通的水,而是无根之水,其实无根之水并不仅仅是包括雨水,还包括雪,霜,露等等不沾地气的水,天属阳,地属阴,这无根之水不沾阴气,阳气最重。

“水,啥水?”我爹茫然的问道。

“你那眼眶子里装俩灯泡子啊,外头放那么大一桶水你看不见。”我师父瞪了我爹一眼,没好气的说着,我爹到外头一看,果然在角落里放着一桶水,我爹把水烧好了,倒进了浴桶中,我师父这次在浴桶中简单冲洗了一下,又把他没用完的水舀进盆里,把我放在盆里,给我洗了个澡。

做完这一切,我师父从他的包里拿出了一套道袍,道袍十分的精致,前胸后背皆绣了图案,前胸为仙鹤展翅,后背为日月星辰,在正胸口和正后背位置为两个对称阴阳鱼,换好道袍带好偃月冠。

这衣冠一穿戴,我师父的气质迥然发生变化,从一个邋遢的糟老头子瞬间变得仙风道骨的,我爹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卞大哥,你这,这变化也太大了。”。

“怎么样,是不是帅呆了,贫道这气宇轩昂,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气质是天生的,你羡慕也没用,学不来。”我师父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在那洋洋得意的自吹自擂,满脸自恋意淫状。

我爹站在一边不知道怎么接话,挠着脑袋,嘿嘿的笑着。

“你站那傻笑啥呢,去把桌子搬到院子里去。”我师父意淫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发现我爹站在一边笑,吼了我爹一声,我爹懦懦的答应着,缩着脖子去里屋搬桌子去了。

我师父笔挺的站在桌子前,双手背在身后,双眼紧闭,口中诵念三遍静心咒,后念安土地咒,“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祗灵;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内外澄清;各安方位,备守坛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护法神王,保卫诵经;皈依大道,元亨利贞。”,此咒为结坛所用。

念完安土地咒,我师父从一旁的包中掏出一块四面都绣着阴阳鱼的黄布,一抖胳膊,黄布平整的铺在桌子上,就这份功力,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普通人叫这布为黄布,实则为法布,我师父从包里拿出四件法器,放于桌子四角,四件法器分别为如意令牌、法印、八卦镜。

“去把香炉拿来。”香炉是之前就我爹按照我师父的要求准备好的,听到我师父的话,我爹麻利的把用黄布包着的香炉递给我师父。

去了黄布,我师父将香炉端正的摆在桌子中央,“香!”我师父只说了一个字,我爹将香递给我师父,我师父恭敬的将香摆放在香炉旁边,又从包里拿出纸笔、朱砂、砚台,我爹也看了个大概,知道接下来一定是要墨了,就将墨递给了我师父,我师父看了我爹一眼,点了点头,将墨接了过去。

本来笔墨纸砚我家都有的,我师父只选了我家的松香墨,其他的东西因为都有特殊要求,是他自己准备的。

“水。”此刻我师父身上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说话也不似平时那么繁琐絮叨,异常简练,我爹将无根之水递给我师父,我师父从兜里掏出一个钵,将水倒入钵中,置于桌上,又掏出一根柳枝放在钵旁。

我爹眼睛睁得老大看着我师父的兜子,他很好奇我师父那兜子到底是啥做的,怎么里边什么都有,当然那时候他是不知道有机器猫的存在的,否则一定会以为我师父也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

“米。”随着我师父的招呼,我爹将糯米递给我师父,我师父将糯米倒入香炉之中,又从兜里掏出一些纸剪的兵将甲马,按照特定的方位摆好,又把我娘手里端着的贡品放在了香炉之前,从兜子里掏出一个拂尘,一个铃铛摆在了桌子正中央。

一个简单的法坛就设好了,看着桌上陈列的东西,我师父点了点头,然后他掏出一把铜钱,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在特定的将铜钱放好,又在大门口处将一把匕首深深的插入地下。


可能有人要问,为什么在小说里,电视里看到别人做法都特别简单,说作就作,到了我这为什么就这么麻烦,准备这么多东西,这倒不是我故弄玄虚,只因作法本身就是一件十分严肃细致的问题,一丝都马虎不得,不然起不到要达到的效果,作法之人还可能受到种种伤害,折损阳寿,恶鬼入体,甚至暴毙当场也是有可能的。

对鬼神当抱有敬畏之心,鬼神之事,切莫小视。

“凤兰,你把这个戴在身上,去屋子里呆着,不准碰道道,千万别碰,无论你看见什么都不要大惊小怪,更不能出来。”我师父递给我娘一个香囊,我娘接过香囊,答应了一声,点了点头回到了屋子里,“八万,你拿着这个去那站着,在我作法的时候,无论看到什么都不准发出声音。”我师父给了我爹一把手掌大小的木斧头,指了指西边,我爹拿着斧头点头站在了我师父指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我师父站在法坛之前,双手背后,开始闭目养神,这一刻我师父给人的感觉朦朦胧胧的,看得十分的不真切,我爹揉了揉眼睛,却还是看不清楚,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叨咕了一句,真邪门了。

只片刻功夫,我师父猛的睁开了眼睛,这一睁眼,我师父整个人瞬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首先是气势,身上带着一股锐气,站在那里让人觉得如同竖立着一柄利剑,其次是他的眼睛,不再是之前的半睁半闭浑浊不堪的,亮如星辰,他睁眼的那一刹,站在一旁的我爹似乎感觉到两道精光从他的眼睛里射了出来,仿若天仙下凡。

说来奇怪,当我师父睁开眼睛之后,整个院子里突然刮起了阵阵阴风,他今天和我出生那天不同,今天可是大晴天,天上的太阳老大,本来是一丝风都没有,却平地生风,这些风好像长了眼睛一般,打着旋的吹向了我师父,我爹只是站在外围,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忍不住的缩了缩脖子,他看了我师父一眼,发现我师父的须发皆张,衣角也被吹起,却浑然不觉般,对我师父的敬佩不由得又加重了几分。

我师父一手掐三清指,一手拿起柳枝沾了沾无根水,脚踏禹步,在东南西北四方各抖落几滴,口中念着净天地咒道:“天地开朗,四方为裳。玄水荡涤,辟除不祥。双童把门,七灵守房。灵精谨链,万气混刚。内外贞利,福禄延长。急急如律令。”

这咒语念完,我爹发现我师父周围的风都停了,一丝都没有了,而那些风就在法坛周围打着转,却怎么也吹不进去,好像被什么东西拦住了一般。

又在自己头上,双手双脚上各撒了一点,又念:“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藏玄冥,青龙吉庆,白虎卫形,朱雀顾护,玄武摄精,血尸臭秽,凶恶潜宁,七液得注,五脏化生,我持神咒,元亨利真,急急如无极高真律令。”此咒乃净身咒。

放下柳枝,端起无根之水,漱了漱口,手决也发生了变化,左手结雷印,右手结剑印,左右四指握拳,拇指压在外面,右手拇指和食指相抵其他三指略微平伸,手心向上,两手平放于胸前,左拳和右指大约保持一寸左右,嘴里念道:“丹朱口神,吐秽除氛;舌神正伦,通命养神;罗千齿神,却邪卫真;喉神虎贲,炁神引津;心神丹元,令我通真;思神炼液,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此咒乃净口咒。

咒语念完,我师父拿起香盒,从香盒中拿了三次香,每次三支共九支插入香炉之中,第一次将香举过头顶,身体微微后倾,拜了一次,第二次将香置于小腹处,拜了一次,第三次将香置于胸前,东南北方向各拜了一次,唯有西方没拜,我师父已经算过,今天煞神冲西方,让我爹拿着斧头站在西方也有镇煞的意思,一拜拜三清,二拜拜土地,三拜各方时值之神。

九支香上完之后,我师父再掐三清指,口中念着祝香咒:“道由心学,心假香传;香热玉炉,心存帝前;真灵下凡,仙佩临轩;今臣关告,经达九天;青华妙严,慈相亿千;身居长乐,安座金莲;慧光无碍,照烛幽泉;朽骸枯骨,咸得光鲜;甘露流润,遍丽空玄;拔度沉溺,不滞寒渊;臣等皈命,与道合真;稽首皈依一炷香,香烟缭绕遍十方,此香经达青华府,奏啟太乙救苦尊;稽首皈依二炷香,香烟缭绕遍十方,此香经达朱陵府,奏啟十方灵宝尊;稽首皈依三炷香,香烟缭绕遍十方,此香经达黃箓府,奏启道场诸圣众,急急如律令。”

这咒语念完原本没有点燃的九支香,竟然全部自己燃了起来,散发出来的烟雾十分的浓厚,一时间院子里香烟袅袅,我爹在一旁一下把眼睛睁得老大,这不用点,香就自己燃了起来,这在常人看来实在是太诡异了。

上完香,我师父对着法坛鞠了一躬,身体动了起来,脚踏七星罡,手决不停的变化,口中念念有词:“臣尘土微资,草茅贱质,偶缘宿庆,叨沐恩光,佩籙进阶,传经受道,希夷莫悟,愚钝自将,过有渊陵,功无铢黍,曲承涵育,未赐诛夷,济物度人,上酬奖遇。臣谨据斋意。臣切虑泉曲罗酆,三官九署,铁围无间,积夜重阴,羁考罪魂,终天莫释……臣卞玄一拜上三清朱表一通,上诣束极门下。伏愿天恩告报,弟子诚惶诚恐,稽首顿首,再拜以闻。臣卞玄一属玄一观靖焚修东极天中,长乐宫内,大慈仁者,寻声赴感,太一救苦天尊玉陛下,一九七六年八月七日于胡家窝堡拜上。”

这次他念的时间极长,后来我知道,此为表文,请神之用,为做法之前必须之事,最后我师父停住的姿势也十分的怪异,左脚在前,右脚在后,双腿交叉而立,此为封七星脚定神。

他在自己胸口点了三下,口中念道:“天同地生,万物阴阳,内保形体,外伏魔灵,正一大将,护我真阳,急急如律令。”此咒念完,我师父身上的气势气场竟然全都没有了,此乃锁阳咒,锁阳定魂。

随后我师父再次跪倒在地,整整拜了九拜,这才站起身,沉声大喝开坛咒语:“律令急急,所过之处,皆要奉守。三界之内,妖魔鬼怪闻风消散,五方之内,鬼神皆除。”

这一声喊毕,如同冷水入热油锅一般,院内刮起的阴风一下就大了起来,带着呼啸声向我师父吹去,呼啸声中还带着隐隐的哭喊声,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我爹当时就是一哆嗦,差点没摔个大跟头,而我家的大黑狗,原本还在狗窝外摇着尾巴,这会儿却缩进了狗窝中,狗毛全都竖了起来,浑身瑟瑟的抖动着。

而这时,我师父的步伐加快了许多,我爹只觉得自己眼前眼花缭乱的,根本看不清我师父的身形,至于我师父的其他动作,他就更看不清楚了,实际上,我师父的手决变化速度也加快了数倍,而且手上的手决也越发的繁杂,别说这连贯的手决了,普通人恐怕就算把手指头掰断了也做不出来其中任何一个手决,他口中的咒语念得也是飞快,已经根本听不出念的是什么了。

突然,我师父停了下来,一把抓起桌上的铃铛,摇动起来,铃铛发出叮铃铃的悦耳之声,随着铃声一响,我娘在屋子里吓得啊呀一声,浑身都在发抖,心脏似乎要跳出来一样,因为她在屋子里看到了一副无比恐怖的景象,从我的身体中不停的向外飘着灰蒙蒙的如同影子一样的东西。

从这些影子身上还发出呜咽声,惨嚎声,狞笑声,还有嘎吱嘎吱的磨牙声,那声音似乎能摄走人心魂一般,让人不自觉的沉入其中,我娘想往外跑,又想起我师父的话,稳住了身形,缩在角落里,下意识的握住了我师父给她的香囊,紧紧的抓在了手里。

我娘紧紧的闭上眼睛,不想去看那些东西,可是即使眼睛闭上了,那些东西依旧清晰的出现在她的脑子中,我娘脑海中甚至还清晰的出现了一个影子回头冲她笑的画面,那是一个让我终身难忘的一张脸。

那是一张近似于受伤化脓的脸,脸上不断的噼里啪啦的向下滴着液体,不是血,而是黑乎乎的水一样的东西,它的半边脸都没了,眼珠子在外边耷拉着,鼻子也歪向了一旁,笑的时候,能看见他满嘴的牙齿,还伸出猩红的长舌头舔了一下脸上的液体。

这样一幅画面出现在我娘的脑中,她一个女人要说不害怕怎么可能,她一只手死死的攥着香囊,因为太过用力,手指节都发白了,发出了咯噔咯噔的声音,另一只手捂着嘴,鲜血顺着手指缝流了出来,那是因为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字,鬼,一个她不想去想,也不想去触碰的字眼,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却睁开了眼睛,这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啊,她睁开眼睛是因为我,她看到了这些影子是从我的身体里钻出来的,那我呢?

这就是世间最伟大的感情,母爱,可以支撑着一个母亲抛开恐惧,抛开怯懦,去做任何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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