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李秋云张文辉的其他类型小说《何老太被不孝子饿死后重生八零李秋云张文辉小说》,由网络作家“九月里的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张文辉,你要是再不把那死老太婆送走,我就和你离婚。”客厅里,传来老大媳妇李秋云大吼声。“是啊爸,奶奶太臭了,你闻闻,这房子还能住人吗,我去学校,别人觉得我身上有股臭味,都躲的远远的。”“你听听,都影响到我儿子和同学的关系了,就今天,你必须把人送走,要不晚上就别进家门了。”李秋云拉着儿子进了卧室,将门摔的震天响。就这样,生了三个儿子的何老太被大儿子扔回了乡下老屋,那个多年没人住,爬满蜘蛛网,潮湿发霉的院子。四天,她滴水未进……下身已经长脓生疮,还伴随着一股恶臭……而面对这一切,中风导致下半身瘫痪,口眼歪斜,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她却无能为力。此刻的她还有什么尊严可讲……何老太此时真希望谁能给她包耗子药,让她就此了结了苟延残喘的自己。她不明...
《何老太被不孝子饿死后重生八零李秋云张文辉小说》精彩片段
“张文辉,你要是再不把那死老太婆送走,我就和你离婚。”
客厅里,传来老大媳妇李秋云大吼声。
“是啊爸,奶奶太臭了,你闻闻,这房子还能住人吗,我去学校,别人觉得我身上有股臭味,都躲的远远的。”
“你听听,都影响到我儿子和同学的关系了,就今天,你必须把人送走,要不晚上就别进家门了。”
李秋云拉着儿子进了卧室,将门摔的震天响。
就这样,生了三个儿子的何老太被大儿子扔回了乡下老屋,那个多年没人住,爬满蜘蛛网,潮湿发霉的院子。
四天,她滴水未进……
下身已经长脓生疮,还伴随着一股恶臭……
而面对这一切,中风导致下半身瘫痪,口眼歪斜,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她却无能为力。
此刻的她还有什么尊严可讲……
何老太此时真希望谁能给她包耗子药,让她就此了结了苟延残喘的自己。
她不明白,这辈子,为了三个儿子,倾其所有。
虽然上了年纪,却还在做护工补贴他们,只想着有一天自己能老有所依。
可曾想到,她干净了一辈子,要强了一辈子,临了却换来身下长蛆的惨状。
都说养儿防老。
她一把屎,一把尿养大三个儿子,还帮她他们娶了媳妇,成了家。
又伺候三个媳妇月子,又帮儿子儿媳们带大了四个孙子,一个孙女。
结果三个儿子加上三个媳妇,六个人却管不了她短短三个月。
就像丢一只恶心人的苍蝇一样把她丢在了潮湿又阴森的老宅里。
更讽刺的是,她还是因为要补贴他们三个儿子,减轻他们的负担才劳累过度,突发疾病。
以前只听说过久病床前无孝子,可自己病了又不是三年五载,仅仅是三个月而已啊……
“妈,我婆婆住院了,张奎让我去医院伺候。这几天我不能来照顾您了。我想把您接到我们家去,可是张奎不同意……”
这个哭的无助的女人是自己的小女儿张雅兰。
这孩子,命苦……
婆婆重男轻女。
就算小兰17岁那年考上了大学,婆婆却不同意让她继续念书。
逼迫着她辍学回家帮家里干农活,顺便相看人家。
“女孩子,迟早都要嫁人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如找个好男人嫁了,不但自己享福,还能照拂娘家。”
没办法,唯唯诺诺的她不敢和婆婆对着干,只能看着小兰躲在房间里哭肿了眼睛。
后来,婆婆使坏,看上了村里的知青,下套,在她和自己男人不在的将小兰和那知青生米煮成了熟饭。
知青看小丫头长的好看,也没推脱,说会对雅兰负责。
可后来,他考上了大学,很快,移情别恋。
女儿宋雅兰只收到一封道歉信。
看到那封信时,小兰哭了整整三天。
更可怕的是,不久后她竟发现小兰怀孕了。
那个年代,思想观念保守,这个事让女儿在村里人面前抬不起头。
走到哪都被人指指点点。
小兰每天躲在家里以泪洗面,门都不敢出。
最后寻了短见……
还好发现的早,才没酿成大祸。
后来,孩子生了下来。
雅兰22岁那年,有人牵线,给小兰介绍了个男人。
那男的就是张奎,小兰现在的丈夫。
因为家里穷,29岁了,还在打光棍。
小兰虽然不乐意,但她婆婆做主,收了人家100块钱彩礼。
就把人稀里糊涂嫁了过去。
“没用的东西,连个男人都拴不住,长那么好看有什么用。现在还带着个拖油瓶,能有人要你就不错了,还想挑挑拣拣?”
何老太到今天,还能清清楚楚的记得,婆婆当时就是这样骂小兰的。
因为小丫头未婚先育,又带着个孩子,在婆家一直都抬不起头做人。
张奎没文化,家里一直都穷,后来流行外出打工,张奎也跟着去工地上当小工。
可好景不长。
两年后在工地上摔断了腿,没有得到及时治疗,落下了一瘸一拐的毛病。
从此,他脾气变的暴躁,心里烦了,就拿小兰出气,不是打就是骂。
小兰自从出了那事之后,性格就变得内向。
也从来不把这些事跟她讲,总是在她跟前报喜不报忧。
后半辈子,几乎是她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家。
“妈,我没办法过来,哥哥嫂子一定会照顾您的,毕竟他是您亲儿子,对吧。”
何老太手覆上女儿凑到自己跟前的脸,心疼的给她擦着眼泪。
嘴里唔唔噎噎说不清楚,只能点头。
可是她没想到,女儿仅一天没来,她就被像垃圾一样扔回了这里。
四天了,不给她送一口水,一点吃的。
这是明摆着要把她活活饿死啊!!
滴水未进的何老太口干舌燥,感觉嗓子都快冒烟了,疼的发不出一丝声音。
渴,太渴了,她现在就像被扔在沙漠里的蚯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
畜生,都是一帮狼心狗肺的畜生啊……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老太太干了一辈子,肯定有不少存款,是不是给你们了?”
这个声音何老太很熟悉,是她二儿子张文龙。
“大哥,妈可是咱们几个人的妈,她的存款我们可都有份,你可不能一个人独吞。”
三儿子张文涛的声音传来。
“哎哎哎,你们这是干什么,老太太也去过你们家,我还怀疑她把存折给你们了呢。”
大儿媳骄横的声音响起。
“噢,对了,妈是不是把存款给小妹了?小妹天天给她端屎端尿,老太太保准私底下瞒着我们偷偷给雅兰了。”
“走,我们去问问妈去,她那样看着也撑不了几天了,可别便宜了小妹那个外人。”
何老太听着外面一堆人争吵不休,声音很大,完全不顾忌她能不能听到。
随后一帮人闹哄哄、叽叽喳喳挤进屋里。
“嗯!好臭!”
“是啊,怎么这么臭,简直能把人熏死。大哥,你和嫂子是怎么照顾妈的?”
老三媳妇捂着鼻子阴阳怪气的说道。
老大媳妇不甘示弱,捂着嘴和鼻子,没好气的冷嘲热讽。
“哼!你照顾的好,有本事把老太太接你们家去。”
闻言,老三媳妇不说话了。
“好了,别吵了,看看妈还有没有气了,先问问存款的事。”
大儿子张文涛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对对对,大家别吵,存款要紧。”
没有一个人管老太太的死活,都嫌弃的捂着口鼻,一心只想何老太的存折。
何老太脸色苍白,气的双唇都在颤抖,嘴唇已经变的青紫。
讽刺,太讽刺了……
她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含辛茹苦把几个孩子拉扯大……
一辈子省吃俭用,好的舍不得吃,超过100块钱的衣服从来没穿过。
养大儿子养孙子,可现在,料想着自己只剩一口气的儿子儿媳们,不仅盼着她这个拖累快点死,在死之前还想从她嘴里得知存款的下落。
“好饿,好渴……”
何老太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
可所有人都跟没长耳朵一样,凑到她跟前。
大儿子开口。
“妈,您存折呢,是不是给小妹了?”
见她不说话,老二老三急的跺脚。
“妈,你快说啊,您存折呢,密码是多少?小妹都是嫁出去的人了,这钱可不能便宜了外人。”
二儿子张文龙皱眉喊道。
“妈,我们可是您亲儿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可是别人家的人,您可别犯糊涂。”
老三张文涛的声音急躁,很不耐烦。
何老太感觉自己身体慢慢变得冰冷、僵硬。
她这是要死了吗?……
死了好,死了就再也不会看见这些没良心的畜生。
这几个人要不是为了得到存折和密码,怕是巴不得她现在就死吧。
“妈,妈……”
就在何老太感觉自己就剩下最后一口气时,听到了小女儿张雅兰的声音。
小女儿边往屋里走边说道。
“哥,妈都这样了,你们怎么忍心把她一个人扔到乡下来,太没良心了。?”
张雅兰也是从别人嘴里听说了这件事情,不顾丈夫反对,吵了一架之后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怎么也是她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夫妻俩咋能这么狠心,把老太太一个人扔回老宅。
“哟,你孝顺,你孝顺咋没见你把咱妈接你们家去,哼!好听的话谁不会说。”
“我……”
张雅兰低头,窘迫的拽着自己的衣角来回揉搓。
“张奎不同意,嫂子,你也知道张奎的脾气……”
“哼,既然你也做不到,就不要在这道德绑架我和你大哥。妈又不是只有你大哥一个儿子。”
说着,老大媳妇意味深长的看了其余几人一眼。
“别吵了,烦不烦。”
二儿子张文龙不耐烦的说道。
看见几人都围着母亲,张雅兰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们怎么都在,是妈出什么事了吗?”
她这些哥哥可没这么好心,不可能都同时跑过来看望母亲。
除非……
张雅兰想着,拨开几人,朝何老太冲了过去。
“妈,妈,您怎么样?是不是感觉不舒服?妈,妈,您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小兰啊。”
何老太隐隐约约听到小女儿哭的撕心裂肺,但那声音感觉很遥远,很空荡……
“张雅兰,你少在这假惺惺的,妈是不是把她的存折都给你了,快交出来。”
“三哥,没,没有,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存折?我不知道。先别说这些了,你们快看看,妈好像不行了,快把妈送医院啊。”
张雅兰被大嫂一把拉开,用力推到一边。
她一个趔趄,直接磕在了炕沿上。
“张雅兰,你别装了,平时就你和妈接触最多,天天贴身伺候,存折妈不给你还会给谁!”
“没,没有,嫂子,我根本没见过你说的什么存折。”
张雅兰捂着磕疼的脑袋,扶着炕沿站起身。
担心母亲,她心急如焚,声音哽咽的说着。
小兰,小兰,你们几个畜生,别为难小兰。这些年我攒的钱全都花在你们几家身上了,根本没有什么存款,你们别欺负小兰
弥留之际,何老太听着三个儿子对小女儿的质问,想告诉他们真相,保护小兰。
可她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只觉自己身体越来越重,越来越冷,整个人好像被泡在冰窖里。
我这辈子心里除了儿子,从来没为自己想过,要是有来世,我一定要为自己好好活一次
想着,何老太绝望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妈,妈,您怎么了,您别吓我。”
什么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何老太直觉有人紧紧握着她的胳膊,在她耳边喊着。
微微睁开眼睛。
“妈,您醒了,怎么样,感觉好一点没有?”
何老太睁开眼,发现面前一张熟悉的脸。
是十七八岁张雅兰青春活泼的模样。
怎么回事,我不是死了吗?怎么会看见年轻时候的小兰
何老太眼睛忽闪了两下,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老屋之中。
可这里不是自己死前的陈设。
倒像是……
试探着将手覆上女儿的,然热乎乎的,手感很真实。
怎么回事,难道我没死?
“妈,我给您倒杯水。”
看见母亲醒了,张雅兰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起身倒了杯白糖水给母亲。
“妈,您喝点水。”
张雅兰扶起母亲,将水杯放在母亲嘴边。
何老太张嘴,甜丝丝的白糖水在嘴里化开,她的眼睛不自觉的湿润了。
墙上的挂历上,赫然写着1979年6月18号。
难道我重生了?
何老太脑子里不禁浮现出这个大胆的想法。
后世很流行小说,尤其是重生穿越之类的。
她没事的时候也会偶尔听一听。
难道小说里那么神奇的事情真的让她遇到了……
如果是,小兰的事情是不是还没有发生,那她岂不是可以……
“ 妈,您头还晕不晕?”
正琢磨着,女儿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晕什么,她这就是娇气,人家婆娘在地里干活就没事,她收个庄稼,就把自己累病了。”
闻言,何老太不用抬头。
都知道这尖酸刻薄的声音就是那个毁了小兰一辈子的罪魁祸首。
她的婆婆——吴秀英。
老太太腿脚硬朗,却要整天拄着个拐杖。
好像这拐杖是她的权杖似的,拿着她特有安全感?
谁一惹她不高兴,就用拐杖抽两下。
随时一副高高在上,当家人的姿态。
也是她公公去的早,给了这死老太婆耀武扬威的机会。
如果自己没记错,她应该重生到了死老太婆骗那个知青来家里,准备把两个孩子生米煮成熟饭的那一天。
不管是老天厚爱她,还是可怜雅兰,想让她弥补挽救女儿。
这一次,她绝对再不会惯着死老太婆,还有那三个逆子……
她要让小兰这一辈子过的幸幸福福,她也要为自己好好活一次。
“奶奶,我妈是真的不舒服,您就让她躺会吧。”
“躺?家里那么多麦子等着入仓呢,她躺这,那么多活谁干?”
“奶奶,我干,还有我哥他们呢,少我妈一个人没关系的。”
吴秀英瞪了孙女一眼。
这个小丫头片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自己说话不好使了咋滴,说一句,顶一句的。
吴秀英刚要开口,就听见何老太开口了。
“妈,我这头晕的厉害,您要是非逼着我去地里,那您给我十块钱,我去卫生院买点葡萄糖和营养液啥的,我听说那玩意吃了马上就有力气了。”
吴秀英一听儿媳狮子大开口。
十块钱?!什么营养液,葡萄糖需要十块钱!
她咋可能拿出十块钱给儿媳妇。
“你是不是疯了,当我老太婆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你不去地里也行,起来做饭,过一会地里的人该回来了。”
老太太说完,用拐杖在地上重重敲了两下,走了。
“妈,你别听奶奶的,我去做饭。”
看着小女儿满满胶原蛋白的脸,甜美的笑容。
何老太鼻头一酸。
还好,不晚,一切都还来得及。
“妈,你咋哭了,是不是头太疼了,要不我去问奶奶要点钱,给您抓点药去。”
何老太摇头。
“妈没事,我知道,我们小兰最疼妈妈了。”
手抚上女儿的脸,疼惜的摸了摸。
张雅兰被她妈这亲密的举动弄的有些不知所措 。
尴尬的笑了笑。
她妈可从来没对她这样过,感觉很不一样,不知道怎么形容。
就是觉得很开心,暖暖的。
试了试自己的腿,确定可以动,何老太再次肯定,自己真的重生了。
“走吧,妈和你一起做饭。”
下床,走了两步,何老太高兴的只想大叫。
只有经历过瘫痪,体会过那种无助和绝望,何老太才能感受到身体健康,生活能够自理是多么珍贵的事情。
看见妈妈没事,还能走路,张雅兰挽着母亲的胳膊来到厨房。
何老太二话不说,先打开了婆婆藏鸡蛋的筐子。
这是用芦苇编织的竹篮,婆婆吴秀英把鸡蛋藏在里面,谁也不让碰。
只有她同意,别人才可以吃,要是没她的吩咐,这篮子其他人动都不能动。
不然老太太准会撵着她把腿打断。
“妈,这……,鸡蛋能吃吗,奶奶看见了会生气的。”
“不管她,妈今天就想吃鸡蛋,你等着,妈给咱俩蒸鸡蛋羹。”
鸡蛋羹?张兰想想就流口水。
她是女娃,奶奶可是不会把这么宝贵的吃鸡蛋给她吃的,只有男孩才有资格吃。
何老太十分利索,让女儿生火,自己往碗里打蛋。
两个碗,每个碗里两个蛋,打散,放点盐,加上温水,上锅蒸。
十分钟后,香喷喷的鸡蛋羹就出锅了。
淋了点香油,再倒上点醋,母女俩坐在灶台前的小板凳上吃了起来。
吴老太鼻子很灵,大老远就闻到了鸡蛋的香味,好像还有香油的味道。
气冲冲的跑到厨房。
进门就看见母女俩坐在小板凳上,吃着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那不是滑嫩嫩的鸡蛋羹还能是什么?!
“好啊,何春枝,你装病不去地里干活,竟然还带着这死丫头在这偷吃,胆肥了是不是,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手里的拐杖就朝何老太挥了过去。
张雅兰见状,一个箭步,冲过去挡在母亲面前。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妈妈还病着呢,奶奶这一拐子打下来,她妈可承受不住。
何老太将女儿推开,一把拽住了恶婆婆的拐杖。
“妈,这鸡蛋您能吃,为什么我这个儿媳妇就吃不得。再说,我生病了,需要营养,你又不给我钱买葡萄糖,我只能吃鸡蛋了。”
“你……”
吴秀英气的话都说不利索,被握住的拐杖拽了半天也纹丝不动。
哎!她这儿媳妇今天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但偷吃鸡蛋,现在还敢和自己动手?
要知道,她在这个家里说话向来说一别人不敢说二的。
儿媳一向唯唯诺诺,她说话儿媳妇只有听着的份。
今天不但敢顶嘴,还敢抢她拐杖,这怕不是得了失心疯了……
“还不给老娘放开,你信不信,我回来告诉国栋,让他打的你几天都下不了床。”
闻言,何老太的眉毛挑了挑,感觉到婆婆那边在用力拉拽着拐杖。
她嘴角微扬,手一松。
“哎呦……”
只见老太太身形往后一倒,“通”的一下重重的摔在地上,疼的直叫唤。
“哎呦,疼死我了,哦呦,我的屁股,我的腰啊!”
“奶奶……”
张雅兰见状,就要跑过去扶老太太。
被何老太一把拽住。
“妈,您没事吧?”
何老太假装无辜。
“你,你敢打我,哎呦,国栋啊,你快回来啊!你婆娘要害死你娘我啊!”
吴秀英把拐杖丢到一边,揉着自己摔疼的腚,坐在地上大声嚎叫。
“妈,是您让我松开的,我可是听您的话。唉!做人好难啊,不听婆婆的话,你说我不孝顺,听婆婆的话,你又说我想害死你,唉,我这儿媳妇也太难当了。”
何老太说着,用袖子假装抹了一把眼泪。
“妈,您摔倒了,我也很心疼,可是你这么污蔑我,我都不敢扶你了,还是等着您儿子回来吧。”
说完,端起剩下的鸡蛋羹。
“小兰,快吃,鸡蛋羹凉了就不好吃了,腥气,浪费了多可惜。”
张雅兰一脸错愕……
她妈今天这是咋了?不但能说会道,把奶奶气成这样就算了。
奶奶现在躺在地上哭,她竟然还有心思让自己坐下来和她一起吃鸡蛋?
张雅兰觉得今天哪哪都有些不对劲。
不过说真的,奶奶一向对她没有过好脸色,看见奶奶这狼狈样,她心里还挺解气。
“哦。”
她木讷的接过母亲递过来的碗,三下五除二吃了个干净。
吴秀英气的在地上鬼哭狼嚎了半天,眼睁睁看着两人把鸡蛋羹吃完,也没人过来扶她一把。
气的在心里骂了半天,才揉着吃痛的屁股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你给我等着……”
吴秀英眼睛里都是怒火,对着何老太放着狠话。
她晚上还有大计划呢,千万不能让自己的怒火破坏了老张家攀龙附凤的机会。
明天再让儿子收拾这个女人也不晚。
晚上,何老太的男人张国栋和三个儿子和还有二儿媳从地里回来。
何老太的玉米糊糊已经熬好了,盛进碗里。
“妈,怎么又是咸菜,这农忙多累啊,吃这东西身体怎么撑得住。”
二儿媳看看桌子上的菜,一脸嫌弃。
“是啊妈,王慧说的对,好歹得给点油水,不然都跟你一样,那田里的麦子谁收。”
二儿子张文龙附和着老婆的话说道。
“嫌菜不好,就自己搬出去单过,要不就拿钱出来,自己想吃啥买啥,我不知道肉好吃啊!可是你有钱买吗。”
屋里的几人听了都愣住了。
这是一向逆来顺受,对他们十分疼爱的妈吗?
怎么说话这么冲。
“妈,我说的都是实话,您怎么能这样?”
王慧不悦,耷拉着脑袋小声嘀咕道。
“我也说的是实话。再说了,我说话什么样了。哪天收麦子我没跟着,回来还要钻进厨房给你们做饭。哦,我今天中暑晕倒,你们没一个人担心我的身体,回到家问都不问我咋样了,还嫌弃这嫌弃那的,能吃吃,不能吃就走滚。”
“妈……”
看见媳妇被母亲这样教训,张文龙不乐意了。
冲着何老太大喊。
“干什么,你妈我又不聋,那么大声,想吓死我吗。”
她走过去,使劲在二儿子后脑勺上拍了一下,翻了个白眼。
“还不过来端饭,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干什么。”
老二两口子郁闷,婆婆今天这是咋了,好像变了一个人。
两人耷拉着脑袋,不情不愿的端起饭菜往桌子上放。
没人注意到,在角落,吴秀英没有理会几人的争吵,而是在悄悄为自己的计划做着准备。
只见她一反常态,把一碗玉米糊糊殷勤的端到孙女面前。
张雅兰对于奶奶的举动受宠若惊,忙双手接过那碗饭,嘴里连连跟奶奶道谢。
何老太摇头,她这闺女太傻了,压本没看出老太太的异常。
小兰这丫头太善良,别人对她三分好,她便恨不得还别人十分。
就算上一世被奶奶害成那样,她还是会在老太婆病了之后,带着东西回来看望。
碗都放在桌子中间,何老太不动声色,将老太婆给小丫头的那碗糊糊调了包。
想害我女儿?上一世我被蒙在鼓里,让你这老巫婆毁了我小兰一辈子。这一世,我一定会护她周全
吴秀英端起面前的饭,就着咸菜,还有包谷面馒头,吃的喷香。
眼睛还时不时偷偷瞅瞅张雅兰,发现孙女不一会大半碗饭已经下了肚,脸上露出微不可察的得意之色。
第二日一早,张堡子村老张家传出一个——惊天大瓜。
吴秀英吴老太竟然因为守寡太久,饥渴难耐,诱骗人家城里的知青进了自己的屋。
有人还说,亲眼看见吴老太和那个知青赤身裸体的抱着躺在一张床上。
“我也看见了,那小知青早上灰溜溜边穿衣服边从老张家跑出来的。”
“哎呦,没看出来啊,这吴老太太一大把年纪了,精力还这么旺盛。”
一个老婆子眉飞色舞,阴阳怪气的说着。
“哈哈……,可不是嘛,这嘴还挺叼,老头她不喜欢,竟然看上人家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
“老了老了,这艳福不浅啊,啧啧…。”
“怎么?刘婆子,看你这样,也馋那小年轻的身子了?”
“我呸!王婆子,你少在这胡说八道,我可没人家吴老婆子那福气。”
很快,吴老太吴秀英诱骗小知青上自己炕头的事情就在四里八乡传开了。
“妈,你说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啊!”
张国栋抱着脑袋,蹲在母亲吴秀英的房门口外,一脸愁苦。
“奶奶,您这样,让我们以后出去还怎么见人!”
两个孙子也垂头丧气,和老父亲一起并排蹲在门口。
“丢人,太丢人了,还当奶奶的人呢,怎么能干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娘家人要是问起,我这脸往哪搁。”
王慧气愤的将手中的搪瓷杯重重的砸在屋里的斗柜上。
嘴里不停的咒骂着吴秀英。
吴秀英躲在被窝里,臊的头都不敢从被子里拿出来。
自己明明是要把那个小知青和自己孙女撮合成一对的。
在她看来,那知青毕竟是城里人,而且近两年知青都在返乡。
那后生回到城里肯定是早晚的事情。
听人家说那年轻娃娃还在准备考大学,她孙女要是能嫁个城里人。
将来还是大学生,那他们张家可不得跟着沾光了。
可是不知道为啥,自己竟和人家年轻娃娃睡一个被窝里了。
丢人,太丢人了!
她这老脸还要不要了,以后可怎么出去见人啊……
张雅兰早上亲眼看见那个知青手里拿着蓝色背心,光着上身从奶奶房间里跑出来的时候都惊呆了。
确认再三,发现自己没眼花,那个男娃确实是从自己奶奶房间出来的。
惊的嘴半天都没合上。
何老太躲在房间里捂着嘴巴笑的前仰后翻。
家里人多,怕露馅,自己也不敢太明目张胆。
要是家里没人,她非得笑出鹅叫声不可。
呸!还想害她闺女,害人终害己。
没想到吧,老太婆自己下药的那碗粥经过她的一番暗中操作,最后跑到了老太婆的手中。
看着她香喷喷的吃下去时,还时不时打量自己旁边的小兰。
一副势在必得的嘴脸。
可她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种下的因,就尽情的享受这个果吧。
想想自己还怪好的嘞,把这么个年轻后生送到自己婆婆炕上,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孝顺呢。
透过窗户,看见蹲在婆婆屋外,三个垂头丧气、一副生无可恋的男人。
何老太心中直呼痛快。
自己如花似玉的小兰上辈子被死老太婆下药,最后怀孕,又惨遭抛弃。
在那个唾沫星能淹死人的年代,不得已嫁了张奎。
一辈子都落人话柄,抬不起头做人。
老太婆干这事的时候有没有想想她们家小兰一个黄花大闺女,遇到这样的事情以后可怎么活。
毁了小兰一辈子,她就让死老太婆后半辈子腰板都直不起来。
走到哪都有人戳她脊梁骨,背地里嚼她舌根。
女儿经历的那些痛苦和暗无天日的日子也要让这个老太婆亲身体验一把。
何老太笑够了,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拍了拍笑僵的脸颊,朝吴秀英房间走去。
“妈,饭做好了,起来吃饭了,这大热天的,您用被子蒙着脑袋干啥,多热啊!”
何老太没看丈夫和儿子,径直进了婆婆的房间。
声音温柔。
“你走,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们。”
儿媳妇说的没错,天气确实太热,吴秀英整个人捂在被子里,不但闷热,满身是汗。
还觉得胸闷气短,有些呼吸困难。
可她真是臊的没脸见人啊!
以前在儿子儿媳跟前硬气,那是她有底气。
可这老了老了,名声尽毁,以后不要说在村里人面前,就是在儿子、儿媳,还有孙子辈的人面前都没办法抬起头说话了。
她没出去,都知道外面传的有多难听。
想到这,老脸又是一阵发烫。
“行吧,妈,那我们先去吃饭了,吃完饭还要去地里割麦子呢。你看咱家,一大早发生这种事情,大家都在家里耗着,少干了多少活呢。”
说着,何老太作势要走,想到了什么,又停下脚步。
“对了妈,大家农忙辛苦,需要补充营养,我给每个人蒸了鸡蛋羹,您的那份我给你一会放锅里热着,您记得吃啊!”
何老太语气温顺,听在大家耳中就是十分善解人意的表现,根本听不出她话的阴阳怪气。
张国栋没想到老婆这么识大体。
家里出了这么丢脸的事情,自家婆娘不但没有怪老母亲,还给她蒸鸡蛋羹,真是贴心。
吴秀英听见家里每个人都蒸了鸡蛋羹,就算一人一个,她竹筐里的鸡蛋怕是被一顿就造没了。
心里有一瞬间的肉疼。
可想想现在的情况,老脸都没了,哪还顾得上什么鸡蛋啊。
“出去!……”
吴秀英头蒙在被子里浑身都在抖,使出浑身力气对着儿媳大喊。
何老太对她这态度也不生气。
一副委屈样,走到屋外,可怜巴巴的叫几个男人去厨房吃饭。
“妈态度不好,你别怪她,出了这样的事情,搁谁身上都觉得糟心。唉!何况她还那么大年纪……,这以后怕是在村里人面前头都抬不起来。”
张国栋声音前所未有的软和,虽然不是自己做了这样的事,但说起来,还是觉得老脸挂不住。
将一碗鸡蛋羹端到何老太面前,还贴心的帮她倒了些香油。
“快吃饭吧。”
西北汉子,大男人主义惯了,哪个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何老太什么时候见过自家男人这样,倒是有些受宠若惊。
“爸,给我,我也要。”
二儿子张文龙指着香油瓶子对父亲说道。
“要什么要,有鸡蛋吃就不错了,还想吃香油。”
张国栋眉头紧锁,用筷子敲在儿子手背上,没好气的对儿子说道。
和刚才对媳妇说话的态度判若两人。
“啊!爸,你干什么,疼。”
张文龙吃痛,疼的大叫。
“这家真是没法待了,还是我大哥好,在大学里念书,不用干农活,每个月还给寄生活费过去。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哼!羡慕啊,羡慕有本事你也考大学去,还不是怪自己能力不够,一天到晚尽会说些酸话。”
“妈!”
张文龙怀疑她妈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对奶奶说话就温温柔柔,对自己开口就是贬低讽刺。
不行,哪天他得找人来家看看,除除邪气。
正想着,她妈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小兰,你高中的书还在不,妈打算让你再复读一年,明年参加高考。”
“什么?”
“什么?”
桌子上的几人异口同声的喊道,老二两口子惊的直接站了起来。
就连张雅兰自己都十分惊讶。
“妈,我奶奶不是不让我上大学吗?再说我哥上大学已经花了家里不少钱了,我不想给家里增添负担。”
“你奶说了不算,这事你妈我做主了,家里的活以后少干点,把心思都放到学习上。”
何老太语气强硬,不容任何人反驳。
张国栋嘴张了张,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他一向都很听老娘的话。
不过这次,老娘出了这样的事情,害的全家人以后在村里都抬不起头。
他以后在家说话也能硬气一些。
既然媳妇善解人意,不觉得老娘丢脸,还给老太太贴心的做了鸡蛋羹,她说让闺女上学那就上呗。
自己农忙完了,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活计,也能挣点钱回来,攒攒,再凑凑,应该不是问题。
“小妹上学的钱我们可不出啊,我们没那义务。”
二儿媳妇王慧低头吃饭,小声呢喃道。
何老太闻言,筷子重重的敲在碗上。
“嘀咕什么呢,当我聋啊。我说让你掏钱了吗?我自己的闺女我还供得起,不劳你们费心。”
说着,起身走出厨房。
“噢,对了慧慧,吃完记得把碗洗了。”
王慧气急,伸脚,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丈夫一脚。
小声咒骂:“窝囊废。”
张文龙脚腕吃痛,疼的龇牙咧嘴,却不敢出声。
“小兰,吃完了快去复习,碗有你二嫂呢,地里你也别去了,考大学要紧。”
院子里,何老太的声音很大,所有人都听见了。
包括看见儿子和孙子走了,终于在被子里闷的透不过气,把脑袋拿出被子喘着粗气的吴秀英吴老太。
“反了反了,何春枝这个贱人怕是忘了这个家谁当家做主了。想得美,不管怎么样,我都是这家里的当家人,让那赔钱货去上大学,花那冤枉钱,还得问问老娘我答不答应。”
吴秀英气愤不已。
坐在床上嘀嘀咕咕,自言自语。
“走了,去收麦子了。”
何老太从窗户外的钉子上拿下草帽戴着喊道。
“妈,鸡蛋羹给您放锅里了,记得吃啊。”
何老太嗓门故意提的很高。
刚出门就碰见村里几个妇人。
这些人农忙还好,田里没活的时候就爱扎堆嚼舌根。
东家长西家短的唠。
就跟说相声似的,眉飞色舞,讲的绘声绘色。
那喷出来的唾沫星子几个人攒到一块都够一盆洗脸水了。
村里好几个老太婆上一世可没少在背后说她们家小兰的闲话。
“哎呦,老张家儿媳妇,这是要去田里啊?”
一个老太太一脸八卦,殷勤的跟何老太打着招呼。
“嗯。”
何老太向前走着,没有停下脚步。
懒洋洋的回复着。
“你婆婆都那样了,做了那么丢人的事,我刚才还听你说给你婆婆做了鸡蛋羹?我的妈呀!你这么好的儿媳妇到哪找去。”
何老太干笑两声,没有接话。
“唉,要是我干出这样的事情,我们家那儿媳妇,别说鸡蛋羹了,肯定早把我扫地出门了。”
“李婶,我李大爷还在呢,你竟然有这想法,不怕我大爷听见啊?”
何老太脸上带笑,语气看似在开玩笑,谁能听不出她其中嘲讽的意思。
“哎,我说国栋家媳妇,你这是咋说话的,我有老伴,你可别在这败坏我的名声。我又不是你婆婆,老寡妇一个,临了临了了,还想老牛吃嫩草,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
听见别人这样议论死老太婆,何老太心里自然偷着乐。
看看,这就是长舌妇,她们上嘴唇碰碰下嘴唇,就有可能毁掉一个人的一辈子。
明明自己生活过的一塌糊涂,还谁都瞧不上。
议论完这家议论那家,就好像没有一个人能入她们的眼。
不是这家媳妇不好,就是那家女儿嫁的人家不行。
要么就在背地里说儿媳妇坏话,好像儿媳妇刨了她们家祖坟一样。
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好似他们家儿子是什么皇亲国戚,状元郎,什么姑娘都配不上她儿子。
上辈子,自己女儿的命就差点断送在这些人手中。
直到后来流行打工潮,她们才出去跟着别人干活。
小兰也拖家带口去了城里。
后来和张奎生了个儿子,为了养活一家四口,她小丫头可没少吃苦受罪。
自己挣的钱都补贴了三个儿子和孙子,到头来瘫在床上,却只有这个女儿守在床前尽孝。
“谁不要脸了,怎么说那也是我婆婆,我婆婆有本事把小知青勾搭上床,你要是嫉妒你也可以去啊!就怕啊——你没有我婆婆那个魄力。”
何老太阴阳怪气的说完,大步流星的走了。
两个儿子和张国栋跟在后面都听傻眼了。
这能说会道,骂人不带一个脏字的女人还是他们认识的何春枝吗?
这——这也太牛了!
张国栋从说自己母亲坏话的老太太面前走过,冷哼一声,屁颠屁颠的追自己媳妇去了。
“哎!这老张家媳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你们瞧瞧,她刚才说得那是一个晚辈该说的话吗?她婆婆干了那样丢人事情,她不害臊就算了,还说我嫉妒,我嫉妒她奶奶个腿,呸!”
老太太气的脸都绿了。
对旁边两个姐妹抱怨。
看着何老太离去的背影还跳起来啐了一口。
另外两个老太太也连连咋舌。
这还是国栋家那老实憨厚的婆娘吗?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说话确实挺气人的。
这就算了,关键还是笑盈盈,慢吞吞的跟你讲,完全不像是在吵架。
难道大白天撞鬼了?
奇怪,太奇怪了!
“媳妇,媳妇,你走慢点,我都追不上了。”
张国栋在身后喊着何老太。
“妈,你刚才可太厉害了,那些老太婆平日里就知道在背后倒是非,嚼舌根,就该这样怼她们。”
三儿子张文涛一脸崇拜的看着何老太,屁颠颠的小跑着跟在母亲旁边。
“少在这拍马屁,省着力气一会多割两捆麦子。”
何老太完全不理会儿子投来的热情和善意。
就是这三个让她辛辛苦苦一辈子,掏心掏肺付出的狼崽子。
在她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像对待一堆垃圾,一个讨人厌的苍蝇似的把自己丢来丢去。
想想上辈子自己死前的惨状,何老太心口还一阵一阵抽的生疼。
重活一世,她要既怼天,又怼地。
还怼那些长舌妇。
谁不让她痛快,休想!!!
这辈子只有她让别人不痛快,谁要让她乳腺不畅通,她就让谁抱着头痛哭。
这辈子她要活的肆意,活的通透,活得潇潇洒洒,痛痛快快!!
没有先进的收割工具,仅凭一把镰刀,半天下来,何老太感觉自己的腰累的都直不起来了。
火辣辣的太阳晒在人身上,不一会,后背已经湿透了。
她已经几十年没碰过镰刀了,刚开始干,觉得有些陌生,也觉得有趣。
就是那种久违的,好像是在回忆和重温一次青春的感觉。
但干着干着,那种体验感慢慢消失,剩下的就是乏累。
何老太扭头,拿起水壶坐在树荫下喝了起来。
军绿色的水壶磕的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窝窝子,好几处漆都掉了,露出白底的铝面。
看见这样东西,何老太才想起来这玩意有些年代了。
现在的东西结实,家里置办一样东西,完全可以当传家宝了。
可以用好几十年。
不像后世,有些东西的质量真是没法说。
毫不夸张的讲,有的东西甚至就是一次性的,刚买回来没用几天,就发现坏了。
更新频率太快,大家也就没那么珍惜了。
还记得家里有个大铁盆,不止给孩子洗澡用,还用来洗衣服。
用了三四十年除了看着旧了一点,其它都还好好的。
手中这个水壶,除了掉了点漆,不太美观之外,一点也不影响使用。
“妈,我也喝点,渴死了。”
三儿子张文涛跑了过来,凑到宋老太旁边,笑眯眯的说道。
何老太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 喝两口,给你爸他们留点。”
张文涛点头,拿起水壶咕咚咕咚就大口喝了起来。
“哎!你个没良心的,不是说让你少喝点嘛,你这恨不得一口气全灌自己肚子里。”
“啪。”
何老太重重一个巴掌拍在张文涛的后脑勺上。
她算是看出来了,老大自私自利可能跟自己娶的那个媳妇有关。
但老三这是从小就自私,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
“妈,你打我干什么,天这么热,我就是太渴了,没控制住。”
张文涛不乐意了。
她妈从昨天开始就不太对劲,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脾气就像个爆仗,不点也着。
倒是在奶奶跟前会说话了,以前奶奶怎么骂他妈,她妈都不敢顶嘴。
现在怎么说呢,母亲好像变得圆滑了。
说话一套一套的,今天早上出门时,看看,也不吼不喊,温声细语的就说的那些老太太哑口无言。
但对他们好像没以前那么溺爱了,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就好像他们哥几个做了什么天大的对不起她的事一样。
“还不去干活,年纪轻轻的就躲在这偷懒?”
张文涛心里琢磨着,又被何老太一脚踹在屁股上,蹲在地边的他没站稳,直接跪在地上。
“哎呦……,我的膝盖。”
张文涛的裤腿挽起,露在外面的光腿自己栽倒在割完的麦茬上,疼的皱着眉头,用手揉搓膝盖。
“妈,我是你亲儿子不,你看看,腿都红了。”
何老太朝他翻了个白眼。
“你这样的白眼狼,不要也罢。还不快去干活,少在这装死。”
何老太勒令的声音响起,说着,又要伸手朝张文涛后脑勺拍去。
“去去去,妈,您再歇着,儿子现在就去干活。”
张文涛说着,噌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拿着镰刀就跑。
唉!也不知道自己上一世教育方法不对,还是太溺爱孩子。
想着把一切好吃的好穿的都给他们,结果,掏心掏肺却换来三个白眼狼。
自己三个儿子,一个孩子擦屎擦尿三年,三个儿子就是九年。
而自己瘫在床上也仅仅半年时间,除了小兰。
每个人都嫌她脏,没一个人愿意给她擦洗换尿不湿。
可悲啊……
这不禁让她想起一句老话。
只有嫌弃自己父母的孩子,从来没有父母会嫌弃自己的孩子。
哪怕是拉在裤子上母亲想到的只会是赶紧给孩子裤子换下来。
不仅是换裤子,还担心他屁股会不会红,会不会不舒服,会不会长疹子。
洗完之后,有条件还会拍点爽身粉。
而儿子和儿媳对自己呢。
有的只是嫌弃。
嫌她臭,嫌她脏,嫌她把自己家房子给熏出味了。
到了自己才明白,养儿防老,那就是一句屁话。
老了守在你身边的只有女儿。
儿媳妇如果人不错,也许还比儿子靠谱些。
想要儿子端屎端尿伺候你,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话,想都别想。
看着前方还在弯腰收割的张国栋。
何老太心中感慨。
他们俩人都是媒人介绍认识的,见了面,互相不反感。
那时候的男人也没什么花花肠子,更不会油嘴滑舌,甜言蜜语。
张国栋就会经常跑到家里,献殷勤。
帮自己父母干干农活啥的。
一来二去,父母看他勤快,人也老实,自己对他也不讨厌。
就扯证结婚了。
哪有后世那些小年轻说的情呀爱呀啥的。
何老太还记得当初跟自家男人结婚时,张国栋就推了个自行车来接的亲。
自行车上挂个用红色丝绸被面做的大红花。
她就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一路上也不是水泥地。
土路上坑坑洼洼,颠的自己屁股蛋生疼。
但那天出嫁,心里激动,也没觉得啥,直到晚上躺被窝里才察觉到自行车把屁股上硌一道一道的印子。
那个时候啊,不光自行车是借的,就连自己床上铺的新被子,新床单都是借的。
晚上睡觉时,张国栋要把床单揭下来,换成旧的。
新被子叠着放了起来,她问了才知道那东西是别人家的。
是婆婆跟结婚没多久的亲戚家借的。
就是拿来撑撑场面,是要给人还回去的。
为此,新婚大半夜她还跟张国栋大吵一架,哭着要回娘家。
这辈子,磕磕绊绊的,跟着自家男人没享多大福。
小嘴绊过,却不曾动过拳头。
虽然没有浓情蜜意,恩爱有加,但日子还算过的踏实。
只是现在这个社会,男人都愚孝,婆婆说的对与不对,当儿子的都选择无条件服从。
只是这男人是个短命鬼,五十几岁就得癌走了。
何老太觉得,要是没她那作妖的婆婆天天在中间挑拨是非,她们两口子的日子会过的更舒心一些。
“想啥呢?这么入神。”
正琢磨着,男人憨笑,坐到何老太身边,拿起水壶喝了两口。
“没啥,就是天热,头有些晕。”
张国栋着急。
“老婆子,你没事吧?要不回家休息,别像昨天一样再晕倒了。”
何老太摇头。
“没事,我先坐着歇会,要是一会还是不行,我就回去。”
“那行,你歇着,我去干活了。”
男人将水壶递给宋老太,用脖子上搭着的毛巾抹了把脸。
把草帽从地上捡起来,重新戴好,起身朝田里走去。
“妈。”
老二媳妇走了过来,一撅屁股,扑通一下就坐在了何老太的旁边。
她一个人不情不愿的收拾完厨房,又在家里磨蹭了半天,才慢悠悠的来到田头。
看着何老太坐在树荫下,大着嗓门叫了声妈。
本来不想来的,婆婆心疼小姑子,不让她洗碗,也不让她来地里割麦子。
对她倒是一点也不心疼,想怎么使唤怎么使唤。
关键是还要送她去读复读。
家里的钱一年到头下来,有一半都补贴给大哥了。
大哥这农忙也不知道回来帮家里干活,放假了也不知道在外头忙啥呢。
王慧越想心里觉得越不平衡。
婆婆就是偏心,以前饭几乎都是她一个人做,自己也就打打下手。
碗也很少让自己一个人洗,吃完饭都是婆婆抢着干,对她这媳妇百般讨好。
不知道从昨天开始怎么了,婆婆晕倒之后,再醒来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心血来潮还让小姑子复读准备高考。
看她和自家男人的眼神里尽是嫌弃。
怎么回事?难道婆婆真如她男人所说,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
一夜之间性情大变?
想想婆婆的样子,王慧磨蹭了半天,还是决定来地里溜达一圈。
看着何老太在树下乘凉,活也不干,她也过来,厚着脸皮坐了下来。
屁股还没刚挨着地,就听见婆婆没好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怎么,磨蹭到现在才来,还不赶紧帮你男人干活,坐在这里干什么。快点干,一会你还要回家做饭呢。中午吃擀面条,切宽点,少煮会,别煮囊了。”
听到婆婆絮絮叨叨的吩咐。王慧有些忍无可忍了。
“妈!”
她提高嗓门喊道。
“家里这么多人,您不能什么事都让我干吧。”
何老太对儿媳的态度不以为然。
上辈子伺候他们,给她们当牛做马。
养育完自己的孩子,又帮忙带孙子,牛马她是当够了。
这辈子,她也要做个悍妇,一个刻薄之人。
真别说,自从决定不委屈自己,痛快活一世之后。
她这心情不但变好了,精气神都感觉年轻了好几岁。
“怎么,以前饭不都是我一个人干的吗。你不是说不会干这个,就是说不会用刀子,怕切到手。你嫁给文龙都两年了,总不能让我这个婆婆伺候你们一辈子吧。”
“妈,我是真不会啊,在娘家的时候,我妈都舍不得让我进厨房,家里的活计也不舍的让我干。”
“哼……”
何老太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
她这儿媳妇还真能装。
谁不知道,没结婚前,她娘家屋里一家人的衣服,一大家人的饭基本都是她在干。
地里的活,她干的比谁都多,嫁到她们家时,那手心里还有茧子呢。
也是自己心疼媳妇,希望两口子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基本上把家里的家务都包揽下来,偶尔也只认儿媳妇打打下手。
烧烧灶火,灌个开水什么的。
这几年,她这手和脸虽然没办法和在工厂上班的城里姑娘比,可也比刚嫁到她们家时细嫩了不少。
她倒好,自己对她爱护,她却不知好歹。
嫁了人,跑到她们家开始冒充起资产家的大小姐。
成了她口中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人。
“哎呦,我这头怎么又开始疼了。老头子……”
何老太说着,扶着头直喊晕,招呼着张国栋过来。
“咋了,媳妇,你又难受了?”
张国栋听见自家婆娘喊他,镰刀慌忙一扔,大老远就跑了过来,担心的问道。
“嗯,老头子,我头晕的厉害,怕是昨天没就没好。我也是,怕你们早上吃不好,强撑着起来伺候一家子人。”
何老太说着,做出恶心想吐的样子,扶着额头摇摇晃晃。
“唉!这不,怕你们爷几个太累,我也不敢在家休息,想着应该没事,过来给你们搭把手,看来还是不行,这身体真吃不消,晕…,太晕了。”
何老太说着,身体软绵绵的,感觉随时都会栽倒。
张国栋心疼媳妇。
而且自家婆娘说话软和,听的人心里怪舒服的。
再看她真的难受,张国栋立马对旁边的儿媳妇说道。
“老二家的,这几天就别让你妈下厨房了,做饭啥的你和老二干,你妈这身体得好好养养。去吧,送你妈回去,她想吃啥给做点啥,记得,再给你妈煮个荷包蛋。”
王慧一听,懵了!
她婆婆刚才还好好的,还吩咐她做手擀面,要求还挺多,要宽一点,还说不要煮的太烂。
怎么,这一转眼就不行了,还喊头晕。
这脸色看着比她还红润呢。
但公公开口了,她也不能说不愿意,只能点头嗯了一声。
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伸手去扶婆婆。
“不用了,我自己走慢点,能回去,让老二媳妇留下来帮你们割麦子吧。到了点回来做饭就行。”
说着,何老太也不管儿媳妇铁青的脸,扶着脑门慢悠悠走了。
身后的王慧气的直想跺脚。
不情不愿的嘟着嘴,拿起镰刀,跟在公公身后割麦子去了。
何老太悠哉悠哉的往家走。
上辈子也刷过那些短剧,绿茶的角色她没少看。
还奇怪那些男的怎么就看不出绿茶的手段。
任凭她在自己跟前茶里茶气,作妖使唤,让男主误会女主。
她现在可算是明白了。
自己就学了点年轻人口中的那绿茶语气,没想到还挺好使。
原来男人真的很吃这一套。
她已经用亲身体验验证过了。
话啊,怎么说都是说。
自己说的开心,别人听的也高兴,活也不用干,还不用费唾沫星子跟那些人胡搅蛮缠,瞎掰扯,何乐而不为。
一路上,她都在思考着以后的事情。
小女儿张雅兰上辈子过的那么苦。
现在她断了恶婆婆的计谋,从根上改变了小兰这辈子的命运轨迹。
改革开放的风已经开始吹了,她要先让女儿上大学,有了大学文凭这道敲门砖。
再带着女儿,借着这个满地都是赚钱路子的八零年代淘淘金。
上辈子自己没学问,又眼界浅薄,错过了多少个赚钱的机会。
再想想后世的房价,等她赚到钱了,一定要多买几套房子。
尤其是后世电视剧里让她眼馋的四合院。
这辈子要是有机会,自己也要买她两套。
自己住一套,给小女儿一套。
想想那画面,何老太心里就觉得痒痒。
“妈,您起来了,鸡蛋羹吃了吗?”
一进大门,何老太就看见婆婆吴秀英从茅房里走出来。
她扯着脖子喊道。
吴秀英听见媳妇叫她,头快钻到地缝去了。
她憋了好久,终于看见院子里没人了,赶紧出来解个手。
没想到一走出茅房,就听见儿媳妇这阴阳怪气的声音。
一向顺从,在家里听男人的话,听婆婆的话,听孩子话的何春枝,她的这个儿媳妇。
从昨天晕倒一次之后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看着对她说话十分殷勤,很有礼貌,但就是让她听着不舒服。
现在倒好,明知道发生昨天晚上那样的事情她没脸见人。
还故意大着嗓门在这问她,分明是想给她难堪嘛。
吴秀英瞪了儿媳妇一眼,老脸通红,低垂着脑袋快步的挪动着小短腿钻进房间。
看见婆婆那样,何老太就想大笑出声。
刚才的情景,她想起年轻人的一个网络热梗。
她婆婆刚才那样,肯定会在心里喊死腿,走快点
吴秀英狼狈进屋,刚把鞋子脱掉,爬上炕,屋外传来一句话,差点没给她气死。
“妈,这鸡蛋羹怎么还在锅里,您是不饿吗?不饿的话那我可就吃了,我头晕的厉害,需要好好补补。”
吴秀英气的想骂人。
她娘的,她能不饿吗,早上到现在,她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了。
再反观儿媳妇,说话底气十足,哪有头晕的样子。
本来她刚才想着上完茅房,再去厨房找吃的。
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进厨房呢,儿媳妇就回来了。
不把鸡蛋羹给她端过来,还明知故问的问她饿不饿。
这是真想给她活活气死……
何老太当然知道婆婆肯定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可她发生那样的桃色新闻。
这两天怕是没脸出来见人。
她才不管死老太婆饿不饿,端起鸡蛋羹就进了闺女的房间。
两个人一人一半就把鸡蛋羹分着吃了。
“妈,奶奶她……”
“好好复习,你管她干什么,她饿了自然会找吃的,老太婆可惜命了,她可没那么傻,不会让自己饿死的。”
听到一向唯命是从,对奶奶很是惧怕的妈妈竟然在自己面前这样说奶奶。
张兰除了吃惊,心中还有点偷偷的小窃喜。
奶奶从她出生就对她不待见。
认为她吃家里喝家里的,迟早还要嫁出去。
那就是个外人,赔钱货。
什么好东西都是先给三个哥哥。
说他老了要靠儿子养老送终。
她爸老了可是她哥哥们孝敬他,伺候她爸。
就算是走了,也是儿子给披麻戴孝,厚葬他。
儿子才是让张家香火传下去的人。
她从小也习惯了。
就算她考上了大学,奶奶不让她念,她也没有怨恨过奶奶。
妈妈今天突然提起让她复读的事情,确实让张兰感动不已。
再听到妈妈胆子这么大,竟然在背后叫奶奶老太婆,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你怎么样,书本撂下快一年了,能跟的上吗?”
“刚开始看,确实有些生疏了。不过,妈,您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何老太点头。
摸了摸女儿的脑袋。
“妈相信你,你那么聪明,一定能考上的。妈去躺会,你累了也睡会,别一直看书,对眼睛不好。”
“嗯。”
张雅兰重重点头,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好似拥有星辰大海。
何老太走出屋子,朝自己房间走去。
二话不说,倒头就睡。
直到听见屋外好像有人说话,声音不大,但听着声音很耳熟。
“妈,我进来了。”
听见是小兰的声音,何老太起身,坐了起来。
“嗯,进来吧。”
张雅兰一进门就脸上带笑,抑制不住的开心。
“妈,我大哥回来了,还带回来个女朋友,长的还挺漂亮。”
何老太一听就知道了,这是老大带着上辈子的媳妇回来了。
想到儿媳妇当着自己的面跟老大吵架,还鼓捣着老大把她送回老家院子,最后把自己活活饿死。
她的拳头就忍不住攥紧,恨不得现在上去就给这两口子一人十几个大嘴巴子。
可是想想,她要是无缘无故的出去打人,肯定会被别人当成神经病。
“嗯,妈知道了,妈再睡会,让你大哥和他带回来那个女人去厨房做饭,一会你爸他们该从地里回来。”
“啊?”
张雅兰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她妈说什么?!
竟然让哥带回来的女朋友去做饭?!她简直不敢相信。
“啊什么啊,看你的书,累了躺会,让他们去做饭,就说我说的。”
张雅兰嘴角抽了抽,惊的嘴都没合上,稀里糊涂就出去了。
何老太躺下,继续睡大觉。
“哥,咱妈……。”
张雅兰头微低,揉搓着衣角,吞吞吐吐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
“怎么?你没跟妈说吗?我带女朋友回来了。”
张雅兰面色为难,还是开了口。
“哥,妈不舒服,昨天都晕倒了,现在头疼的厉害,还睡着呢。”
张雅兰想了半天,还是把话说的婉转一些。
“妈说,让你……”
张雅兰抬头,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大哥旁边站着的女人。
“大哥,妈说让你们去厨房做饭,爸他们一会就下地了,要回来吃饭的。”
张雅兰说完迅速朝屋里跑去。
妈妈让复习,她一定得好好看书,绝对不能浪费一点时间。
她也奇怪,妈一向很疼爱大哥,村里人提到她有个上大学的哥哥,不光奶奶笑的嘴合不拢。
就是她妈何春枝也是乐的跟什么似的。
大儿子可是她的骄傲,宝贝着呢。
可是她妈今天是怎么了,大哥几个月没回家,这好不容易回来了,还带着女朋友。
她妈不应该高高兴兴出来迎接吗,怎么还睡得着。
张雅兰摇头,想不通,太奇怪了。
干脆不想了,低头看书。
“欺负人!文辉,你妈也太过分了,我第一次来你们家,她就让我进厨房给一大家子人做饭,这明摆着就是想给我个下马威嘛。”
李秋云气的直跺脚,拉着脸,看着男朋友,恨不得扭头就走。
“秋云,我妈绝对没那个意思,她平时最疼我了。你也听见了,我妈生病了,身体不舒服,你理解一下。”
张文辉急忙解释。
拉着女友的手,连拖带拽的进了厨房。
李秋云为了见家长,特意穿了一件白色娃娃领,浅黄色碎花的布拉吉连衣裙,脚上踩着黑色小皮鞋。
进到厨房她的眉头锁的更紧了。
自己家烧的是蜂窝煤炉子,而且从小到大都是爸爸妈妈打理,这些事情根本不用她操心。
现在倒好,谈了个农村男朋友,本来就图她对自己好。
不然她一个父母都是正式工的城里户口,为什么要找一个农村穷小子。
张文辉在自己面前把她妈说的多好多好,还说家里就出了他这么一个大学生。
家里人对他都可好了,什么脏活累活从来都不让他干。
这倒好,一进门,家长的面还没见到,张文辉的妈妈就让自己下厨房做饭。
而且还是农村烧柴火的大灶。
她这么漂亮的裙子怎么能进到这脏兮兮的厨房,还要抱柴火生火。
关键是她也不会做饭呀,米饭熟没熟她都分不清楚。
更何况看他们家这光景,恐怕也没有大米饭可吃。
越想越气,但在张文辉面前还是要装一装的。
直接发脾气,扭头走人。那她以往在男友面前留下的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形象都毁了。
忍着愤怒,给锅里加了水,准备生火。
可是点了几次,火柴用了七八根了,灶台里的柴火就是点不着。
反倒她的手上,胳膊上,全是锅底灰。
“啊……,我的裙子!”
李秋云低头,看见自己平时压根舍不得穿的布拉吉上被锅底灰弄脏了一大片之后,大声尖叫。
张文辉从来没见过女朋友这样,被像带了大喇叭一样的声音突然吓了一大跳。
捂着耳朵身子不自觉的向一边侧去。
反应过来,才急切开口。
“怎么了?秋云,是有什么虫子吗?”
“虫子?这地方还有虫子?!”
李秋云闻言,吓得从凳子上噌的站了起来,大叫道。
“没事没事,别怕,没有虫子,我胡说八道的。”
安抚着对方,就把女孩搂过来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轻拍着背。
好巧不巧,这时候,被公公催着回家做饭的王慧拉着脸,不情不愿的进了厨房门。
“哎呀妈呀!”
她看见屋里有两个人,大白天还抱在一起,立马跳着捂住了眼睛。
羞红了脸。
两人见有人进来,急忙分开。
“弟妹,你回来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李秋云。”
王慧听见声音,将手放了下来,转过身尴尬的笑了笑。
“妈呀!原来是大哥回来了,我还以为家里进小偷了。噢,不是不是,我还以为……,算了,没事。”
想起刚才的场景,大白天孤男寡女在厨房里搂搂抱抱,怪不好意思的。
至少她跟自己家男人除了晚上在自己屋里敢腻歪,大白天可不外面这样。
王慧摆摆手。
笑着打招呼。
“嫂子,我叫王慧,是老二家媳妇。”
她本来想伸手跟别人握一下的。
村长家电视里那外国人见面都这样。
可看看人家姑娘穿的,在看看人家那小黑皮鞋。
对比了一下自己身上打了三个补丁的衣服,和脚上底子都快磨透的布鞋,她藏在后背的手还是没勇气伸出来。
“你好。”
李秋云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女人,心里尽是嫌弃。
张文辉这弟媳妇真是够穷酸的,衣服上打了那么多补丁,怕是丢到垃圾堆里都没人捡。
她礼貌性的冲对方微微点了点头。
“ 大哥,妈呢,你回来妈不知道吗?”
王慧很奇怪,她婆婆今天这是咋了,平日里那么偏心大哥,什么好吃的,好穿的,都想留给大学生儿子。
就连家里好不容易吃一顿的肉,老太太都会嘀咕着,心疼大儿子上学,吃不着。
今天大哥不但回来了,还带回来这么个洋气的女朋友,婆婆却连人影都看不到。
张文辉不知道怎么回答王慧的问题,嘴角抽了抽。
“妈不舒服,在屋里躺着呢,说你们快从地里回来了,让我们来厨房做点饭。”
啥?!
王慧满眼不可置信。
她婆婆居然让大哥和这看起来也不知道进没进过厨房的未来大嫂给家里人做饭?
我的妈呀!这还是我婆婆吗?她大儿子连水开没开都分不清楚吧,她居然让这两个人做饭?!
抬头看看大哥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手上、脑门上,还有那漂亮的她摸都不敢摸的碎花裙子上都是锅底灰,止不住心中偷笑。
好啊,看来妈不止是对他们两口子态度变了,对这个大学生大哥也没以前那么待见了。
瞬间,王慧的心里平衡多了。
“弟妹,你看秋云她也不会生火,你能不能……”
张文辉有些难以启齿。
同样都是女人,秋云弟媳还要大一些。
看看,人家媳妇多能干。
再看看自己女朋友,生个火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刚才还大呼小叫,连虫子都怕。
农村,咋可能没有虫子,这不是很正常嘛,也太娇小姐了。
王慧当然明白张文辉的意思,不就是生火嘛,这个她拿手。
但是她也不能轻饶了这俩人。
大哥上学到现在,从来没给家里拿过一分钱,倒是家里好不容易攒下的钱一大半都给他用了。
既然婆婆都开口让他们做饭了,自己也不会那么好心,一个人揽下做饭的活。
清了清嗓子。
“咳…,大哥,火我来生,但是妈说了,今天吃擀面条,我也不太会,就得麻烦你们了,喽……”
她说着,指了指厨房角落里的面缸。
“那个里面有高粱面,你们掺点白面,活点,做手擀面。”
说完,不给两人开口的机会,跑去屋外抱柴火了。
活面?
厨房的两个人对视一眼,一脸苦相。
他们费半天劲,连灶火都点不着,哪里会做擀什么面条啊。
“秋云,和面都是女人的强项,这个我真的不会,那就辛苦你了。”
张文辉从厨房里找出个搪瓷盆,塞进女朋友手中。
“你先忙着,我去看看我妈,她应该病的挺严重的,不然真不会让我们做饭。”
看着张文辉的身影走出厨房,李秋云气的跺脚,将手里的盆重重的扔在案板上。
“哎呦……”
抱着柴火进来的王慧心疼的喊道。
“这盆可是家里最好、最新的一个盆里,摔坏了我们今天可就都吃不了饭了。”
李秋云瞪了这个穿着破旧,脸晒的黝黑的乡下女人,翻了个白眼。
干什么?就一个盆而已。
她就是放在案板上时手重了些,这女人就大惊小怪,看看这语气,好像自己把他们家传家宝给摔坏了似的。
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
看见李秋云那翻上天的白眼,和一副嫌弃自己的样子,肚子里一股无名之火就涌了上来。
“呦,你这还没嫁给我大哥呢,就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这要是真进了我们张家,你是不是眼睛都长脑门上去了。”
王慧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主,婆婆奶奶她不敢骂,这个将来还不知道是不是她大嫂的女人她可没什么好怕的。
这女人看她的眼神本来就让她不舒服,现在还明目张胆的朝她翻白眼。
这要真和大哥结婚了,还不仗着大嫂的身份整日里压她一头。
她可不会惯着,将手里抱着的柴火往灶台边的地上一扔,站直了身子,理直气壮的说道。
“你……,我可是你大哥的女朋友,你给我说话注意点。”
“我说话怎么不注意了,就允许你对我翻白眼,不允许我说实话了。看着长得人模狗样的,还不如我们这些乡下人有素质呢,狗眼看人低。”
“你……,你骂谁呢?”
李秋云闻言,气的瞪大了眼睛,手指着王慧大声质问。
“谁问我就骂谁。”
王慧说着,将那指着自己的手打到一边。
“你……,你再给我说一遍。”
李秋云看着这个村妇一脸得意样,完全没把她这个未来大嫂放在眼里,竟然还对她动手。
她在家里大小姐当习惯了,她哥哥嫂嫂都对她宠爱有加。
这个乡下女人凭什么骂她。
李秋云怒目圆睁,浑身都在颤抖。
“我再说一遍怎么了,狗眼看人低,狗眼看人……”
王慧还没说完,一记响亮的耳光就落了下来。
王慧简直不可思议,捂着自己被打的发烫的左脸,瞪大眼睛愣神了0.01秒。
随即大声尖叫。
“啊……,你这个悍妇,竟然敢打我。”
说着,手上去“啪啪”,麻利的两个大嘴巴子甩在李秋云脸上。
李秋云根本没时间反应,就被打懵了。
正要还手,只觉头发被人拽住,疼的她子里哇啦乱叫唤。
随后下意识抬手去抓王慧的头发。
在隔壁看书的张雅兰听到动静立马跑了出来,钻进厨房,就看到疯狂扭打在一起的两人。
忙冲上前去拉架。
谁知两个女人已经打红了眼,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倒是张雅兰,不知被谁推了一把,一个踉跄,朝着地上倒去。
还好她反应快,伸着胳膊扶住了旁边的灶台。
这要倒下去,可得摔惨了。
旁边就是灶台,底下放了一堆王慧刚抱回来的干柴。
那可都是用斧头劈的,到处都是刺。
还有引火的细柴都是山上割回来的野草,里面还夹杂着一些荆棘。
掉在上面,可能会扎的满身是伤。
张雅兰顾不得这些,扶着灶台站稳后,急忙跑到院子里大喊起来。
“哥,哥……,你在哪,救命啊,快来,打起来了……”
张文辉刚进何老太房间没多久,看见母亲睡的香,他也没敢上前打扰。
自己也不想回厨房。
他压根就不会做饭,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知道李秋云也不乐意做,他也没办法,只能躲在房间里。
他想得是,要是二弟妹看见女朋友不会做饭,肯定会上手帮忙。
只要把今天这顿饭先糊弄过去,他就可以跟父母还有奶奶商量两人的婚事。
秋云是城里户口,能嫁给他,算是下嫁。
再说她长得那么漂亮,村里跟他年岁相仿的男人,不但没有一个考上大学。
就说他们娶的媳妇,有哪一个能比得上秋云漂亮、洋气。
就是女方那边要的彩礼高了一些,600块。
三转一响肯定少不了,现在城里人都兴这个。
关键是女朋友还想要个金戒指,说外国电影里女人结婚都有那个,浪漫。
他都答应了。
可自己还没工作,一切都得父母给他想办法凑。
秋云也是大学生,她妈肯定会很乐意的。
心里思索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听到小妹雅兰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张文辉听见喊声,从凳子上站起来,急切往院子里跑去。
可能是因为太着急,没看脚底下,一下被门槛绊倒在地,直接“啪”的一声毫无防备的摔倒在地。
和地面来了个零距离的亲密接触,吃了一嘴黄土。
“哥,哥,你没事?”
张雅兰听见“通”的一声,忙扭头去看,却看见大哥趴在地上,满脸是土,嘴里好像也进土了,正在往外“呸呸呸”地吐着。
她跑过去,担心的问道。
张文辉没有说话,感觉自己嘴里咸咸的,嘴唇疼的厉害。
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擦嘴,发现都是血。
刚才摔倒的猝不及防,牙齿碰到了嘴唇,应该是磕破了。
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上还有明显的两个牙齿印。
“哥,你等着,我给你拿水漱漱口。”
看着哥哥的狼狈样,张雅兰暂时也顾不上厨房的两人,用瓢在水缸里舀来了半瓢凉水,拿给张文辉。
张文辉拍拍身上的土,接过来随便涮了涮嘴。
听着厨房两人的尖叫声和咒骂声,他顾不上嘴上、膝盖上的疼痛,一瘸一拐的进了厨房。
看见两人的混战,他跑过去大喊。
“放开,快放开……,这是咋回事嘛?好好的,怎么就打起来了。”
“文辉,呜呜呜…”
李秋云听见男友的声音,立马哭了起来。
刚才光顾着打架,想着怎么能让自己少吃点亏,根本顾不上哭。
现在张文辉来了,她一下就觉得特别委屈,失声痛哭。
哽咽着跟男朋友说道。
“你,你让这个女人先放开。”
“我不放,你让这个死女人先放手。”
王慧毫不示弱。
“妈,我们回来了”
何老太的三儿子张文涛进门就在院子里喊到。
三人把手里的镰刀靠在墙角,摘着草帽。
“媳妇,快,给我们打点洗脸水过来,热死我了。”
张文龙拿着草帽,挂去院子墙上的钉子上喊道。
“哥,救命,救命啊,打起来了……”
张雅兰指着厨房,焦急地对二哥说道。
“啊?谁打起来了?”
张文龙听到妹妹的话,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
“张文龙,你个傻缺,还不快点过来,你老婆要被人打死了。”
这时,媳妇王慧尖锐的哭喊声从厨房传来。
听到自家男人的声音,王慧立马好像有了底气,“哇”的一声也哭了。
张文龙听见媳妇这样,啥也不管,手里还没挂稳的草帽都掉在了地上。
急吼吼的冲进厨房。
“闺女,咋回事,谁和谁打起来了?”
张国栋听到说有人打起来了,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二儿媳妇和自己婆娘两人干起来了。
“爸,我二嫂,跟我哥带回来的女朋友打起来了。”
“女朋友?你大哥?”
“嗯!”
张雅兰像小鸡啄米似的使劲点头。
“爸,你快去看看吧,打的可厉害了,我和我大哥都拉不开。”
张雅兰说着,焦急的朝母亲房间跑去。
张文涛和父亲同时冲进厨房。
“妈,您醒醒,家里出大事了,您怎么还睡呢。”
张雅兰进屋,看见何老太背着身子还在炕上躺着,她走过去,摇了摇母亲,小声说道。
其实何老太早就听到外面的动静了。
包括大儿子从自己屋里出去,在门口摔了个狗吃屎她都听到了。
如果放在上辈子,她早心疼的关心儿子,问他摔到哪了。
可想到自己上一世惨死的下场,在听到两个女人打得死去活来的惨叫声,她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没想到老大才把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一辈子都对她这个乡下婆子看不起,临了还挑唆儿子把自己送到乡下活活饿死的城里媳妇,今天第一次进门就被人给收拾了。
她那身板,娇生惯养的,怎么可能是整天在农村干粗活的二媳妇的对手。
何老太躺在炕上偷笑,整个后背一抖一抖的,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恶人就要恶人磨,她这还没出手呢,就让李秋云做个饭,两个女人竟然能打起来,她也是开了眼界了。
自己上辈子当牛做马,伺候一大家子吃穿,照顾儿媳,伺候孙子,临死前谁记她的恩情了。
一个个白眼狼把她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
最后还想要她的什么存折。
可笑,她一个没有读过多少书的老婆子,能把两个儿子供的读完大学,还把五个孙子孙女带大就已经不错了。
攒了一辈子到来全花在狼心狗肺的儿子孙子身上了,哪还有什么积蓄。
就是自己傻,想着接济儿子儿媳,他们能记自己的好。
老了她生病了,儿孙们不至于拔她氧气管。
这倒好,医院她没住多久,氧气管都没机会戴,就被活活饿死了。
听着屋外有脚步声传来,何老太强压住自己的笑。
假装诧异的问张雅兰。
“嗯?小兰,你说什么?谁和谁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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