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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吻栀子完结文

沈清枳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春意料峭,每年四月苏城都会飘起如丝般的细雨,届时整个城如同湿润了的水墨画,烟雨氤氲、如烟如雾,且一下就是两三天。温清栀回了温苑。少女一身淡雅绿竹禅意旗袍,曲线妙曼,腰肢纤细盈盈一握。云鬓高挽、黛眉如画。婉约如诗,优雅如画。撑着油纸伞走进古色古香的温苑中,真就美的像一江南水墨画一般,如梦似幻。温清栀穿过满月门走过长廊抵达正厅时,一抬眼才惊觉室内坐着许些人。略扫一眼,才发现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大伯伯母居然一人不落。温清栀心下微讶,不明所以。她也实在是想不出能有什么事让一家子人都候在这儿,且显然是一副只待她归的模样。“皎皎回来了。”温爷爷坐在主座之一上见她回来,神色欣慰和蔼的道。皎皎是她的乳名,家中亲近的人都这么唤。“爷爷。”温清栀上前一一唤...

主角:温清栀顾致礼   更新:2025-06-03 16: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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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温清栀顾致礼的其他类型小说《私吻栀子完结文》,由网络作家“沈清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春意料峭,每年四月苏城都会飘起如丝般的细雨,届时整个城如同湿润了的水墨画,烟雨氤氲、如烟如雾,且一下就是两三天。温清栀回了温苑。少女一身淡雅绿竹禅意旗袍,曲线妙曼,腰肢纤细盈盈一握。云鬓高挽、黛眉如画。婉约如诗,优雅如画。撑着油纸伞走进古色古香的温苑中,真就美的像一江南水墨画一般,如梦似幻。温清栀穿过满月门走过长廊抵达正厅时,一抬眼才惊觉室内坐着许些人。略扫一眼,才发现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大伯伯母居然一人不落。温清栀心下微讶,不明所以。她也实在是想不出能有什么事让一家子人都候在这儿,且显然是一副只待她归的模样。“皎皎回来了。”温爷爷坐在主座之一上见她回来,神色欣慰和蔼的道。皎皎是她的乳名,家中亲近的人都这么唤。“爷爷。”温清栀上前一一唤...

《私吻栀子完结文》精彩片段


春意料峭,每年四月苏城都会飘起如丝般的细雨,届时整个城如同湿润了的水墨画,烟雨氤氲、如烟如雾,且一下就是两三天。

温清栀回了温苑。

少女一身淡雅绿竹禅意旗袍,曲线妙曼,腰肢纤细盈盈一握。云鬓高挽、黛眉如画。

婉约如诗,优雅如画。

撑着油纸伞走进古色古香的温苑中,真就美的像一江南水墨画一般,如梦似幻。

温清栀穿过满月门走过长廊抵达正厅时,一抬眼才惊觉室内坐着许些人。

略扫一眼,才发现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大伯伯母居然一人不落。

温清栀心下微讶,不明所以。她也实在是想不出能有什么事让一家子人都候在这儿,且显然是一副只待她归的模样。

“皎皎回来了。”温爷爷坐在主座之一上见她回来,神色欣慰和蔼的道。

皎皎是她的乳名,家中亲近的人都这么唤。

“爷爷。”温清栀上前一一唤过人。

还不及温清栀开口询问,温夫人姚薇直接上前来拉过女儿纤细葱白的手,好看的眉头蹙起,不满的嘟囔她:“手怎么又这样冰,入春才不久还是少穿些贴身的旗袍,免得又冻坏了身子。”

温清栀弯起唇角,欣然收下母亲的叮嘱:“好的,妈妈。”

“外面又下了雨,我让厨房煮了姜汤,你先上楼把凉衣裳换下。”姚薇又叮嘱。

长辈在场,温清栀目光望去爷爷奶奶,见两位点了头,她这才去了楼上。

身后还传来母亲和伯母的攀谈声,“弟妹你呀就是太操心皎皎,现在的小姑娘哪有不爱美的,更何况我们皎皎穿旗袍多漂亮!她喜欢你就让她穿呗。”

“我哪有不让她穿……”

……

温清栀换好一身棉质苏绣长裙,便匆匆又下楼。

温老夫人对她招手,笑容慈爱,声音有些闷:“皎皎坐在奶奶这儿。”

温老夫人年轻时是个极富盛名得舞蹈家,如今年事已高年轻时落下的病根让她愈发的有些消瘦,但是岁月从不败美人,她端坐在那如兰般的气质,便让人尊敬与欣赏。

在众人温和的目光中,温清栀乖巧的坐到温奶奶身旁,老人牵过她的手,关切询问“近来日子皎皎在芙蓉面待的可还好?不要总是忙着工作,又误了平日吃饭的时辰。”

芙蓉面是温清栀素日工作的地方,温苑距那有些距离,她有时工作繁忙就常在那边歇下。

“放心吧奶奶,我又不是小孩子啦,都记得清楚。”温清栀声音温软乖巧,“倒是您,医生都说了不要太过操劳。”

“奶奶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孙女,能不惦记就怪了!”伯母笑着打趣。

温奶奶只笑也不辩驳,众人都温声笑语,正厅里一副和嘉兴荣的模样,连总是严厉少言的温父眉梢都带上暖意。

“皎皎今年过完生日也二三了吧。”温爷爷算着,忽然说了句让人琢磨不清的话。

“是啊爸,转眼这小丫头真长成了大姑娘。”姚薇感慨道。

温清栀心头微动,虽然她二十多年也没谈过恋爱,但也不至于要被催婚……吧?

“其实今日唤你回来,确实有件要事。”

目光汇聚,只听老爷子声音雄浑,眼神望向身旁温婉的乖孙女:“皎皎还记得你父母曾与你提及过的婚事吗?”

温清栀一愣,这才想起来当时她成年时姚薇和温玄确实提过,但是她当时年纪小又一门心思扑在苏绣上没多久就抛之脑后,四年过去了今日要不是爷爷提起,她甚至都想不起来。

“你太爷爷尚在时曾允下京城顾家一门婚事,虽隔今几十余年。”温爷爷顿了顿,声音郑重。

“诺既允,礼必成。”

温家早年是制造业发家,后来产业做大后才涉及多个领域,温太爷爷晚年时与顾家那边私交甚好,后来温家出事又受了恩惠,两家一拍即合便定了一门婚事。

其实这婚约本该在温清栀父辈间就兑现的,但无奈温顾两家居然都无千金诞下,于是婚约只得落到了下一辈温清栀的头上。

这话仿佛一个重磅炸弹丢进温清栀脑中,她眼神有些茫然的望向母亲,却只见她点了点头。

温清栀秀眉微蹙,思绪萦绕如潮。她明白既然爷爷已经开口,那这桩婚事是再也推辞不得了。

只是……她不想成婚,何况还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

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姚薇顿时也心疼起来,可长辈做的定夺她也无权更改,她试着宽慰让温清栀接受这个消息:“皎皎不是早就喜欢京城,一直嚷嚷着去也没去成。”

见状伯母也凑过来:“而且我和你母亲也见过顾家那公子,长的真是玉树临风,矜贵端方,教养也是顶顶的好。”

温清栀下意识轻咬下唇瓣,模样娇怜欲出又止。

温奶奶轻叹一口气,拍拍她的手背,到底还是不忍心:“你爷爷言重了,皎皎别被他吓到,什么礼必成,你只管见上一面要是真不喜欢,奶奶定去顾家把这个婚退了。”

温老爷子欲言又被温奶奶一个眼神扼住,最终撇了撇唇什么也没说。

温清栀自小就是温婉懂事的姑娘,虽然奶奶这么说,但是她都明白,世家重诺,更何况是温家这种百代门第。且温老爷子也是个死板一言九鼎的人,向来他要做的事就是温奶奶也劝说不得。

何况父母其实早给她打过预防针,只是她没记在心上罢了。

捋清思绪,亲人的体贴让她心中温暖又怎么忍心看他们为难,温清栀回握住温奶奶的手,眉眼温和笑着回道:“都依爷爷奶奶安排。”

左右不过先应下。

见她接受,众人也才松下一口气。温清栀是温家这一辈独独的女孩,可谓是在万千荣宠中长大的,若是她真的不愿闹起来,怕是最后都难以收场。

“乖囡囡。”温奶奶声音愈发的温和,“事关皎皎我们自然万分用心,有一丝不当我和你爷爷也不会答应这门婚事。”

“不过——致礼那个孩子教养极佳,不做他论,必不会辜负了皎皎。”

“奶奶……”温清栀倒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致礼确实是个稳重的孩子。”连父亲温玄都不禁夸赞他。

顾致礼,温清栀记下了这个名字。

她心中轻哼,这人真有他们说的那么好?

温奶奶把她的小心思都看在眼里,继续道:“约莫明日顾家的人就到了,皎皎今日早些歇息,明日见到人届时方知奶奶所说孰真孰假。”

事情就这样定下了。

夜色微凉,温清栀心中有事辗转难眠。睡不着索性她睁着乌眸望着木质典雅的天花板。

莫名其妙就多了桩婚事,还真是奇怪。但是她也想通了,反正她也没有喜欢的人,全当作朋友先认识,反正成婚估计还远着。

这般理清思路温清栀也终于安然睡下,孰不知,这只是她的一桩美梦罢了。


温苑

温清栀昨晚睡得稍晚,晨早又爱贪睡,被姚薇唤起来时还懵着一张素净的小脸,乌眸中水汽弥漫。

若是平日姚薇也惯着她任她睡到自然醒,但今日不同往常。

温清栀爬起来梳洗换好衣物抵达餐厅时,典雅小叶紫檀木餐桌上满放着丰盛的早茶,其中不乏她素来喜爱的甜粥和酒酿饼。

“小姐来了,夫人吩咐粥还热着,快些趁热吃吧。”保姆秋姨见她来,边说边为她拉开座椅,“你看看要是还想吃些什么吩咐秋姨就行。”

“谢谢秋姨。”温清栀顺势坐下甜甜道谢,“您别忙了,这些足有我吃的。”

“欸,好。”秋姨虽是笑着和蔼应下,手上的动作依旧没停下。

用过早餐,温清栀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等着人来,半晌她实在是无趣,索性去阁楼拿了自己的画板。

“秋姨,今日天终于放晴了,我料着桃园的花定是开的极好!”少女娇俏的语气里满是期待,眼睛都亮亮的。

秋姨明了她的心思,失笑。但转念又想起夫人的嘱托,可对上温清栀乌润的眸子,劝诫的话卡在嘴边:“小姐……”

“秋姨嘞行不啦~(行不行嘛)”温清栀杏眸弯起,本就软的声线说起苏城话来更是嗲的人受不了,何况还是句撒娇的话。

秋姨被酥的心都化了,索性由着她为虎作伥了,“那小姐快去快回,要是来了动静我即刻便去唤你。”

“倷最好啦秋姨~”温清栀欢喜地背上自己的工具去了桃园,背影都透着雀跃。



京城顾家

卯时一刻,顾致礼和父亲顾绥便收拾妥帖,与顾母苏蕴道别,准备启程苏城。

苏蕴望着眼前一身纯手工定制黑色对襟中山装的顾致礼。

他站在那身姿挺拔如柏,眉目内敛又深邃,五官硬朗俊挺。举手投足间,如端方君子,墨色浓淡处,清风芷兰来。

吾子初长成,苏蕴不知怎地眼眶有些酸涩,她抬手抚平顾致礼肩膀处的褶皱,又一次语重心长的重复:“阿礼,切莫忘了母亲的叮嘱。”

“你做事我向来放心,但是这次不同,你去见的不是别人,是你未来的妻子,对待清栀虽要热切些,但也切记知行守礼,别惊到人家姑娘。”

顾致礼声音低沉清凌,如奏瑶琴:“母亲宽心,我谨记于心。”

苏蕴点头,谈话间她像是想起温清栀来,脸上满意的笑容几乎藏不住:“温家那丫头着实是个娇人,若不是你父亲那辈没有适婚的人选,这等绝佳的婚事怕是还落不到你头上。”

顾致礼敛眸不作声。

苏蕴早已习惯他寡言的性子,这时顾绥催促要动身了,她最后又提醒:“阿礼别忘了把那对玉镯亲自送予清栀。”

“记得。”

“一路平安呀…”

顾家和温家虽分在两城但是从祖父辈就私交甚好,不然也定不下这门婚约。苏蕴也是早早就见过温家小女,那模样楚楚左看右看是越看越喜欢,恨不得温清栀是她亲女儿。

私人飞机上,父子两人都是沉稳少言的性子,一个拿着本《诗经》消磨时光,一个拿着平板处理工作。

平安降落苏城,连绵几天的烟雨今日竟也不落了,天空晴朗,空气中都氤氲着湿润的青草般的新鲜味道。

苏城确是个极美极美的城市。

两人正式抵达温苑,刚进踏入满月门,姚薇欣喜的声音由远及近:“顾兄,倷们终于来啦!”

姚薇和温玄快步上前,见到两人顾绥脸上也带上喜色,他和温玄亲和的兄弟一拥。

“顾兄可算来了。”温玄小他几岁,小的时候他曾和顾绥短住过一段时间,两人性子相投自那时关系就极好,后来娶妻生子也没生分了。

“让你们久等了。”顾绥笑道。

见几人寒暄完,顾致礼才开口唤人问候:“伯父伯母,近来身体可安康?”

“我和你伯父一切无恙。”姚薇一见他也甚是满意,话语亲切又热络,毫不吝啬的夸赞着他:“许久不见,致礼更较从前端方知礼俊逸非凡。”

“还是顾兄教子有方呀。”

几人边说边走,谈笑间进了正厅,热茶酥点早已备好。

姚薇这才发现温清栀还没出现,她招待好几人,连忙去餐厅寻了正在备餐的秋姨。

“秋姨,皎皎丫头呢?这致礼都到了,怎么还不见她人。”

“诶呦,夫人怪罪。”秋姨赶紧放下手中的青菜,语气匆忙:“先前小姐待在正厅无聊去了桃园,怪我没及时唤她。”

她顾不得了,直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即刻就要出发去叫人。

桃园……?

“等等。”姚薇叫住她像是想到些什么,不但没恼反而笑了起来,她把秋姨推回原位,笑容意味深长:“秋姨你忙吧,皎皎那边我去就行。”

说完姚薇就快步回了正厅,见她回来,温玄也正巧问道:“清栀呢?怎得这么久都不见她。”

“休提啦!”姚薇语气嗔怪又宠溺,“这丫头贪恋春色跑去桃园了,现下怕是还不知道客人已至。”

“我这就让人唤她回来。”姚薇说着,眼神却若有似无的飘向顾致礼那边。

顾致礼察言观色,哪能不懂姚薇的意思,他先姚薇一步,温言提议:“伯母,不若我去吧。”

姚薇心中满意顾致礼的聪明上道,但她还假装愣住思索了一秒,才缓缓应下:“那还烦致礼跑一趟了。”

“晚辈应当的。”

顾致礼欠身致意离开,外面早已有佣人为他带路。

温苑坐落在一个双湖岛屿上,占地面积极大,以独具匠心的艺术手法打造出一座原汁原味的江南意境宅院,到处古色生香赏心悦目。

桃园便是其中一处景色佳地,以桃为名,处处见桃,才抵附近就闻见阵阵桃花芳香沁人心脾。

越走近,花枝繁茂的桃红压入眼中,倒令顾致礼略有不适,他喉结泛痒微动。

太甜腻了,桃花。

一阵甜风轻吹过,左侧桃林中突然传来一声少女的惊呼。来不及思索,顾致礼快步上前。

穿过一条小径,顾致礼只觉真的置身于桃花源之中了。原来这条小路后竟有个别有洞天的地方。

桃林圈出一片净地,草地溪水,甚至还有一架被繁花缠绕的秋千。

一个白裙少女弯着身侧对着他,腰肢纤细,乌发垂落,娇艳白嫩的小脸上挂着懊恼生动的表情。

比桃花还甜腻的话落入耳中。

“倷个豁边泥塘!”她捧着自己洁白的裙摆,上面沾染了些本不该出现的泥点,少女秀眉微蹙,娇语含忧:“ 囊么楠憾…”

——

最后一段话的意思大致是:你个糟糕泥潭和该怎么办呀

文中所有的苏城话都来自网络苏州方言资料,可能又用词不当不准的,欢迎大家纠正。


凌清甜软的嗓音搭着江南独有的腔调和方言。

顾致礼听不懂苏城方言,可单听少女一字一句酥的发腻的音,灼的他耳热。

太娇,太嗲了——刺耳。

温清栀揪着眉无措的放下裙摆站起身,余光掠过才惊觉一道黑影。

娇秀的眉蹙的更高——她秘密花园闯入了一个不速之客。

“你是谁?!”质问的语调在她嘴里说出也没什么威慑力。

少女一张巴掌大的鹅蛋脸全部映入眼帘,顾致礼看清她的稍带愠色的面容时愣了一下,转瞬即逝。

他察觉到温清栀的不悦,本想稍退一步以示礼节,脑海中忽的又响起苏蕴嘱咐的话,犹豫后退的长腿反而向前迈进一步。

伴着不断簌簌飘落的绯色,顾致礼的声音被润的清雅深沉:“抱歉温小姐,顾某听到声音,实无心闯入。”

望着身长玉立谦谦有礼的男人,温清栀的不悦被冲散了大半。

原来他就是顾致礼呀,温清栀想。倒也不枉负“君子端方”这四个字。

“没关系。”温清栀下意识道。

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对上视线,他的眸子漆黑深邃。

忽然意识到顾家的人已经到来的温清栀,甚至都能猜到顾致礼定是被温家人打发来寻她的。

她顿时觉得耳畔有些生热,哪有客人来寻主人的道理。

温清栀有些乱的收回视线,“是不是母亲麻烦你前来的,拜托稍等我片刻,很快。”

说着她动作迅速的收拾着作画的工具。

她不知道,自己含羞带愧的声音、模样,都乖的过分。

“不急,我在桃园外等小姐。”顾致礼压下喉头莫名的痒,敛下眼眸和她点头示意后才转身去了园外。

顾致礼的离开令紧绷的温清栀短暂舒了一口气,收拾间一片花瓣落到眼角下方,她随手抚下。

温清栀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完背上画板,检查衣裙确定只有后摆处有一点不明显的脏污后才穿出了小径。

一出来便看见负手而立的顾致礼,温清栀脚步顿了一下,朝他走去。

顾致礼听见身后动静,转身看见迎面走来的少女,他视线没落到温清栀的脸上反而有些后移,而后男人迈步和她相向而来。

距离拉近,温清栀觉得伯母说的没错,他的确实是长的俊朗深邃,和她们苏城这边的男子都不大一样。

他很高,温清栀165的个子才堪堪超出他肩膀少许,更衬得她的身形愈发娇小。

“画板,给我吧。”顾致礼停在她身旁约三尺处,原来他刚刚是在看她身后的木质画板。

“不……”话还没说出口温清栀对上他坚毅的目光,她下意识的贝齿轻咬了下下唇,有些不好意思的改口:“谢谢…顾先生。”

她摘下画板递给顾致礼,他单肩背上。明明在她身后还有些大的板子到顾致礼那边都显得小巧了起来。

这还是第一个给她背画板的男人呢。

温清栀心中叹了口气,不再多想走至他的身旁,一张娇秀莹白带着温婉歉意的小脸,说道:“我是主家,竟还让您亲自找来,委实不好意思。”

温清栀想了想还是要表示歉意,这事本来也是她做的不妥当。

“并无大碍。”顾致礼应声,目光却若有似无的落到她的眼尾处。

“那…我们快些回去吧。”他的目光让温清栀有些局促,面对寡言的男人,她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了,便想着快些回去。

“稍等。”

闻声,温清栀收回刚要迈出的步子,不解的望向他。

只看见顾致礼从口袋处翻出一方叠的规矩材质极佳的丝质手帕。骨节分明的手托着送到温清栀身前。

一尘不染的精致素色丝绸,单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触感一定是轻柔细腻。

他的声音如玉,恰到好处的分寸感不会让人觉得被唐突了:“眼角下方,染了胭脂⁽¹⁾。”

温清栀一怔想到可能是方才那片桃花,低头看见果然指腹处有些刚刚作画蹭上的眼颜色,她从男人手上接过手帕,温声:“谢谢。”

取帕间少女微凉葱白的指尖触到他的手心,有些软有些痒。

顾致礼规矩的将手收回身侧,移开视线。

美人净面,君莫观。⁽²⁾

温清栀细致的擦拭过眼尾,现下也无镜子,她只能扬起脸询问顾致礼,“还有吗?”

全部暴露在男人视线里未施粉黛的小脸,令人看的分明。

她定是用力擦拭,胭脂倒是全净了,只不过那处白嫩薄薄的皮肤,被蹂躏的绯红娇艳。看着好不可怜。

又出现了,那种喉间发紧带着微痒的感觉。顾致礼薄唇不动声色的轻抿,强迫自己收回落在她眼角的视线。

“干净了。”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说罢就背着画板先行在她前面。

温清栀隐隐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但也只是一瞬间。看着要离开的背影她来不及思虑,收起手帕,抬步跟了上去。

两人始终并排走着,中间隔了段适当的社交距离。

一路无话,很快行至正厅前廊处,还未进门就听见伯母爽朗的笑音:“爸妈顾总,大家都瞧瞧这对妙人,真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呀!”

伯母啧啧称赞着,两人迎着众人认同的目光走进正厅,站定。

一个温婉娇俏,一个芝兰玉树。

温奶奶也点头满意认可:“确实般配。”

温清栀是传统的江南姑娘,婉约又脸皮薄。她羞红了脸,望向温老夫人小声娇嗔“奶奶”。

姚薇清楚不过女儿的性格,不再逗她,眼波含笑的对顾致礼道:“辛苦致礼了,替我去一趟。”

“伯母太客气了,举手之劳也是我的荣幸。”顾致礼姿态谦卑,这个女婿让姚薇是越看越满意。

她笑容满面的走到女儿身边,替她介绍道:“这是你顾伯父,小时候他还抱过你呢。”

“顾伯父好。”温清栀乖巧的喊人。

“欸,真是个极好的孩子。”顾绥难得能有这般高涨的情绪,看来是真的高兴。

伯母又笑着打趣几句,两家人之间的氛围更加其乐融融。

姚薇招呼着两人坐下,温清栀才想起顾致礼还背着自己的画板。

她抿了抿唇瓣开口:“妈妈,我先上楼放一下画板很快就好。”

“好。”姚薇自然应下,细看才发现女儿上身并没有画板呀。

——

(1)胭脂,亦作“胭脂”,是一种用于化妆和国画的红色颜料,亦泛指鲜艳的红色。可以用来形容画画的颜料。

(2)美人净面,君莫观我胡叭叭的。


察觉到温清栀脸又悄然爬上红晕,姚薇瞬间了然的望向顾致礼,果然看见了画板,只不过他身形高大一时间竟遮住了。

“诶呦,你怎么还让致礼替你背着板子。”姚薇声调稍高,惹的大家都注意到了顾致礼的身后。

伯母更是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和奶奶窃窃私语着什么。

温清栀头一次烦闷自己脸皮太薄,此刻脸颊上传来的温热太过明显,让人难以忽略。

早知道不让他背了,温清栀此刻只得这般想。

“是我执意要为温小姐拿的。”顾致礼平和的声线传入耳中,他端站着,落落大方的解释。

顾致礼的教养不允许他袖手旁观。

“好好,我就瞧着致礼会疼人。”姚薇笑的眼睛都弯了,“既然人都替你背着了,你抱着画板上楼也怪沉嘞,索性让他直接替你放到上面好啦。”

姚薇的撮合之意明显不过,所有人都乐见其成。

温清栀推脱不得带着顾致礼走上木质转梯。少女提着裙摆,一身黑衣的男人沉默跟在她身后。

从顾致礼这个角度看着温清栀,她站在上一级台阶还没他高,素白色的修身的中式长裙将她窈窕的曲线勾勒的淋漓尽致,薄的肩,纤的腰,灵动又生机。

顾致礼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又一次不自主的在打量她,眉间稍紧,垂下眼帘敛回目光。

温清栀犹豫着不想让外人进自己的闺房,思忖着怎么开口合适。

两人停在檀木房门外,还不等她主动提及,顾致礼便取下背的画板交于她,解释道:“温小姐的私人房间,我不便进入。”

温清栀刚才担忧迎刃而解。

是了,他这样守礼的人怎么会第一次见面就闯入女子闺房。

温清栀温笑着接过,又道了声多谢,她还没忘记自己衣裙的事。

“又烦顾先生稍等片刻了,我怕是还要换身衣裙。”

“好,不急。”

他的声音轻缓,仿佛永远都是这般平稳不惊的模样。

温清栀进入合上门才舒了一口气。来不及多想她安置好画板,从衣橱里翻出来身前几日新裁的新式花瓣襟旗袍换上,纯手工缝制的苏绣花瓣栩栩如生。

对着镜子整理好仪容,温清栀想到了顾致礼的手帕。

打开门,两人对上视线,温清栀没能错过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她心中突然甜蜜唇边也勾上不自觉娇俏的弧度。

两人默契的往楼下走。

“您的手帕,待我洗净了再归还可以吗?”温清栀走在他身侧询问。

她不知道,顾致礼这人端正克己但有洁癖,别人用过的东西,他不会再看第二眼。

“好。”顾致礼的声音响起在身畔。

两人回到了正厅已至午餐时刻了,长辈们都已就座,唯独空着的两个邻位在顾绥和温玄之间。

温家向来待客厚礼,偌大餐桌上苏城有名的无名的美食一应俱全,奢华无比。温清栀上一次见这个阵仗还是在那次参加亲戚的婚礼上。

温父热切招待着,姚薇和伯母也是妙人不让任何话题落到地上,这顿饭吃的热闹又亲切。

温爷爷瞧着顾致礼,和蔼的问道:“若我老头子没记错,致礼今年也二十有九了?”

“是啊。”顾绥听出温老爷子话中的深意,应声回答:“前月刚过完生辰,这马上也是到而立之年了。”

温清栀忽的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温老爷子开口惊人:“我与她奶奶瞧着四月初二这日子极佳,不若就把两个孩子婚事定了吧。”

顾绥愣了一瞬,很快喜笑颜开,连连应下:“顾家没有任何异议,都依您老人家的。”

长辈同意,但温爷爷还是转过问询两个当事人的意见,“皎皎和致礼觉得如何?”

“得爷爷赐婚,温小姐又温婉天姿,是致礼不胜荣幸。”顾致礼不疾不徐字字说的真切,抬起身前的酒杯敬了温老爷子一杯酒。

温清栀知道他是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却还是被惹的耳热。

她此刻思绪更乱做麻团,不知怎么突然就要订婚了。面对所有人期许的目光她有诸多想法也说不出口,只能应下:“爷爷做主便好。”

“好。”温爷爷大手一挥,“那就四月初二下订婚宴,再择个良日把婚礼办了!”



夜幕悄至,温清栀收拾妥当坐在梳妆台前出神。

突然两声轻柔的敲门声响起,拉回了温清栀的思绪。

“皎皎睡了吗?”姚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没呢妈妈。”温清栀连忙应到,起身去开门。

姚薇端着一杯热牛奶进来,拉着她在沙发坐下,“料到你也是睡不着的。”

温清栀敛下眼睫,情绪有些低落。

“是不是不高兴爷爷这么快就给你定下婚宴?”姚薇柔声问道。

温清栀点头,虽然昨天是她亲口答应了这门婚事,但是实在没想到爷爷如此急切,她才方与那顾致礼见了一面,不日后就要订婚。

这种事,听起来就荒唐不已!

姚薇叹了一口气,摇着头百思不得其解:“连我也不清楚老爷子到底怎么想的,今晚我还特意让你爸爸去探了口风,却也什么都没问出来。”

好像这件事真的就是板上钉钉了一样。

温清栀眼眶酸涩氤氲起眼泪,却倔强的不肯落下,姚薇心疼不已伸手把女儿揽入怀中。

感受着母亲怀抱的温暖,温清栀心中难捱:“妈妈……我不想嫁人,也不想去京城。”

她是喜欢京城,但是若真的要离开苏城离开家人,而且她的师傅,她的工作室都在苏城,她是一分都离不了的!

“皎皎……”姚薇听着她呜咽的声音也心中酸楚,可还是得让她认清事实:“你爷爷与顾伯父已换了聘书,怕是再悔不得了。”

“我都明白的妈妈。”

其实温清栀自在众人面前应下婚事的那一刻起,她就清楚的知道没有反悔的余地了。她只是没有料到会这么快,令她这般猝不及防。

“皎皎,你且与我说今日见到致礼,如何?”

温清栀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一个只见了一面的人,但确实他的为人处事让她感觉到顾致礼是个教养极好的人。

他察言观色能力极佳,惹到她不快会道歉,会贴心的替她拿东西,甚至有些事温清栀都不用说他都能料到,处理的妥妥当当。

和温清栀认识的所有公子哥都不一样,和他相处温清栀还是并不排斥的。

她胡乱的推辞了几句,便以困顿为由送走了姚薇。

温清栀要好好静静,接受事实。


场景昏暗却不是黑,是一种幽紫的月光,触目所及全是盛放的缠繁的玫瑰,美的让人窒息。

“顾先生…”耳畔突然出现一道柔到心坎的声音,酥的人心头泛颤耳畔生痒。

顾致礼身体紧绷,僵住在原地。

一具娇软的身躯从身后环住他,磨蹭着挤进他的怀中,不同于玫瑰的热烈,一股幽香在鼻尖蔓延至心尖。

顾致礼只觉意乱情迷,手臂仿佛不受控制般的按上了那腰肢。

好软,也一如想象中的纤细,盈盈的他一只手便能全部掌握。

藕白的手臂像花枝般一点一点攀上他的颈部,微凉似玉的指尖从下巴处下滑、脖颈、喉结,直到落到紧扣的衣领处。她磨着,却解不开,嘤咛着的娇滴滴的轻哼从嫣红的唇瓣中溢出,一遍又一遍的厮磨着他的心智,灼的耳廓心口滚烫。

理智被浸没意识消失殆尽,呼吸渐停。顾致礼任由少女的姣好的身子贴的更紧,微凉柔软的花瓣缓缓地轻轻的落在他的喉结上,手臂蓦地收紧。

他是她攀长的杆,是这支花唯一能倚靠的,唯有交缠着才能向上生长的——

顾致礼猛然惊醒,胸膛里剧烈的心跳声,在这深夜里昭显着他的不平静。

他出了薄汗,翻身下床径直走到茶几前灌了三杯凉水。

还是渴。

顾致礼的眉头紧锁,眼底一片漆黑,却让人心惊。像是深不见底的海,越是平静越是蕴藏着无尽危险。他捏紧手中的杯子,骨节处都透着莹白的粉白,喉结连滚两下。

什么都记不得了,但那双潮湿馥郁的眼,愈发的清晰。

顾致礼鲜少有梦。

偏生在温苑住下的这一夜,在莎士比亚的花园里,他做了个荒谬的仲夏夜之梦。



温清栀如常下楼用早餐时才知道顾绥和顾致礼已经离开了。

“说是有生意要谈。”姚薇喝了口甜粥和她解释道。

她应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那得起的多早,温清栀思忖着。

用完早餐,温清栀和姚薇说了声便驱车去了芙蓉面。

芙蓉面是温清栀的私人工作室,是她付注多年心血的地方,她视若珍宝。

温清栀自幼受到外祖母姚娉的熏陶,耳濡目染喜欢上刺绣。六七岁时便拿起针线跟着学了苏绣,十几岁便可以绣披肩、靠垫、枕套、戏服等。后来索性认了姚娉为师,这一学便是十六年。她大学读的也是绘画,只为的让自己对色彩的掌握能淋漓尽致的用到苏绣上。

而温清栀的外祖母姚聘是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苏绣代表性传承人。她生于苏绣世家,用毕生去追求刺绣事业,为苏绣这门古老的艺术献上自己的所有的热情,为刺绣事业奉献了一辈子,所有认识的人提及她,都是无比的尊敬⁽¹⁾。

而温清栀渴望成为这样的人。姚娉在她心中不仅仅只是外祖母,更是教她苏绣,更教她做人的老师,是她最亲近的人,更甚于母亲。

四月初旬,姚娉作为苏城刺绣研究院的院长就被邀请去世界各地巡回绣展讲绣,这一晃都大半个月了,还未归来。温清栀到时,芙蓉面只有她的助手小漪。

芙蓉面是一个古色古香的三层小楼,连外面的牌匾题字都做的韵味十足。一楼接待客户摆出展品样式,二楼则是温清栀平时作绣待的地方,三楼地方小些让她安置成了休息间,任务繁重时她就常常不回温苑住歇在三楼。

小漪见她来欢喜的很,热切的打招呼:“清栀姐,你来啦!”

小漪比她小两岁还在上大学,是一名业余的苏绣爱好者,机缘巧合下做了温清栀的助手,每逢周末假期她就来帮温清栀招待客户顺带学习苏绣。

而温清栀继承姚娉得思想,她喜闻乐见更多的人了解并喜欢上苏绣。

“家中无事便过来了。”温清栀笑着答道,两人边说着边上阁楼。

二楼统共就三个屋子,一个存放平日作绣的的布料针线工具等,另外两间都是绣室,那一间稍大的是姚娉的。

又来到这个让温清栀熟悉又安心的地方,她心情都明朗起来。

她突然看见一个架子上放的丝绸布料想起些什么,看向小漪问道:“我记着绣室这边是不是还有些打理丝绸的专用洗涤剂?”

“有的清栀姐!”说着小漪直接把东西翻出来拿给她,她好奇的问:“是有丝料要清理吗清栀姐?这种小事情交给我就行啦。”

温清栀沉默一秒,“不是布料,是我的私人物件不小心弄污了,我自己来就好。”

“好哒,那清栀姐有需要你随时叫我~”小漪说完便又下楼了,因为今天的前台请假了,一楼暂时交由她盯着了。

温清栀打了一小盆冷水,把那方染了颜料的手帕放了进去浸泡了五分钟才加入洗涤液,轻柔的搓洗起来。

她这才发觉手帕的右下角有一枚“礼”字。

丝绸这东西本就矜贵,稍有不慎就会洗坏,而她手中这个更是一看就知道的纯手工制作,温清栀便洗的更小心了。

她洗净又晾至阴凉处,待晾干后又用低温熨斗压平,确保没有一丝污迹和褶皱后才收入了一个精致的木盒中。

温清栀对待任何布料都是这般珍重的态度,在她眼里一针一线都值得尊重。

这一待,已经是日落西山她都没察觉,还是姚薇一个电话把她唤出刺绣的世界。

温清栀接起,手上的针线还不肯放下。

“皎皎呀,还没忙完吗?”姚薇关切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快了快了。”她虽应着,显然心思还在手中的绣品上。

姚薇知道这丫头一做起刺绣来就是没完没了废寝忘食的状态,她也习惯了,索性直接把打电话的目的直接告诉她。

“是不是还没吃饭呢?奶奶让致礼去接你了,你们两个就别跑来跑去的了。正好你做主人翁的,替温家尽地主之谊,带致礼品尝一下我们苏城的美食。”

温清栀手上动作滞住,她还未来得及回答,姚薇急匆匆的又说起来。

“诶呀,你奶奶唤我呢,皎皎记得好好招待一下致礼啊,我先挂了。”

而后,电话里就传来了通话中断的声音。

姚薇的演技实在是太差,惹的温清栀失笑。她无奈的摇摇头,绣完手头上的这朵玉兰花才起身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收拾一番下了楼。

“清栀姐,你忙完啦?”小漪见她下来,指着屏风后的小茶几,“我准备你爱吃的茶点,快去休息一下吧~”

“多谢小漪。”温清栀弯着眉眼道谢,嗓音清软。

小漪顿时喜笑颜开。

她一直自封为温清栀得头号迷妹,因为一见到温清栀小漪就忍不住的两眼放光开心的不行,而且她真的是长在小漪的审美上,娇软温婉的美人,连声音都会勾人。

她想着温清栀刚刚的模样傻笑间,门口处出现了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

“你好,请问温清栀温小姐是在这儿吗?”

低沉的声音惊回了小漪游荡的思绪。

——

(1):女主外婆姚娉是以我国“苏绣女皇”姚建萍为原型写的人物,真的是一个很伟大的人,希望大家感兴趣可以了解一下。


小漪望向声音来处,看见顾致礼那一瞬眼眶张大目光凝滞。

这也……太帅了吧?

也怪不得小漪,在苏城这种江南水乡极少能见到顾致礼这般硬朗禁欲系的帅哥。

顾致礼略带侵略性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小漪才猛的回神,“在在、清栀姐在这的。”

温清栀在屏风后听见动静,小漪还没来及唤她,人便走了出来。

两人对上视线,温清栀与他点头致意。

“顾先生。”

顾致礼呼吸一滞,漆黑的眸中掠过一丝异样,稍纵即逝。他声音温和平缓,方才与小漪对话时的严肃消失殆尽,“现在方便离开吗?”

“方便的。”温清栀提上来时搭的包包,一副准备妥当的模样。

“小漪,你待会若离开,把门锁上便可,我带了钥匙。”

温清栀走到顾致礼身边,临走前嘱咐了小漪一句。

“哦、哦,好的清栀姐。”

直到那双分外登对的背影彻底消失,小漪舍得收回视线,收起了嘴边的姨母笑。

顾致礼的车就停在芙蓉面楼前,是辆低调奢华的迈巴赫,两人没走几步便到了。

无需多言,顾致礼为温清栀拉开副驾驶车门,入座时手背抵住车顶以防她撞头,等温清栀彻底坐稳他才关上车门,坐到驾驶位上。

温清栀有些矛盾,她不想见到顾致礼,因为一看见就想起订婚的事情,可偏偏这也不是他的错,在这场婚姻里,他应该也是不愿的吧,娶一个没有感情的妻子。

温清栀心中叹了口气,他们两个才是同是天涯可怜人。

“顾先生有什么忌口吗?”温清栀问道,既然人已经来了,她肯定是要好好招待的。

“没有。”他顿了下,眼眸望过来,“温小姐尽管挑个喜欢的地方便可,不用顾及我。”

他虽是这么说,温清栀还是选了家味道鲜香不会出错的百年老店。

一路无话,温清栀在路上预定了包厢,两人顺利进去点了餐。

这家店装潢偏古韵,木质的椅子上缠绕了花藤,餐桌摆在落地窗前,苏城如画的景色一览无余。

姻缘既定温清栀想,或许她应该和顾致礼谈谈。

岂料,顾致礼先她一步开口了。

“温小姐可是在为订婚的事思虑。”虽是问句却是有些笃定的语气。

被人说中心思,温清栀下意识舔了下红润的唇瓣,她犹豫了一下乌润的眸子认真的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

“顾先生,我知道你是个极好的人,能认识你这般的朋友我很荣幸。”

好人卡、朋友卡。

顾致礼放在桌上的稍稍收紧,并没应声静候着她的下文。

“但是…若真的扯上谈婚论嫁我却不知该如何和您相处……”

话已至此,温清栀心一横索性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说了:“您刚刚也见到了芙蓉面,那是我这辈子的心血,我是不可能离开苏城的——”

所以,这京城她是去不得。若真成了婚那岂不是要分居两地。

“且顾先生我想您也不愿娶一个认识不过寥寥数日的人吧……?”

“你想退婚?”顾致礼了当的点明她的想法。

他今日穿了一身纯黑色的西装,衬衫的扣子严谨的系到上方最后一颗,矜贵又禁欲。相较于昨日那般中式的衣服有了些许凌厉的压迫感。

他说这话时,眉目冷淡。温清栀有些被吓到,她下意识握紧手中的玻璃杯,摇头否认:“我知道的,聘书已下。”

既成定局。

“但我想或许我们可以约法三章。”

“你说。”顾致礼看着她素白的脸,声音温和了些。

温清栀松开了手中的杯子,眸光认真,郑重其辞:

“一,我要顾先生真心对待我的父母亲人,温顾两家永结同好。”

“二,既然成婚,我希望您能尽到丈夫的责任与义务,我无法接受任何婚内出轨等行为。当然如果您遇到了真心喜欢的人,可事先与我声明,我会尽快与您办理离婚。”

“第三,成婚后我要频繁来往两城,或许可能在苏城待的更久,我有自己的事业需要得到顾先生的尊重。”

“当然,以上所有的要求亦对我成立。”

一条家人,一条婚姻,一条事业,温清栀拎的明明白白。她是温软性子婉约,但却不是没有锋芒。

相反的她很坚韧,短时间内就接受了成婚的事,甚至连之后的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大抵,也有她从小学苏绣的缘故吧。那样辛苦乏味又漫长的过程,她受得住。

可其中吃的苦,也只有温清栀一人才清楚。

语落,温清栀知道自己可能有些过分,但是她不可能再让步了。她试图从顾致礼脸上发觉不满的情绪又或窥探他的一丝心语,但都失败了。

“温清栀。”顾致礼第一次正面直呼她的名字,他嗓音一如既往的淡,不知情绪,温清栀一下没了底。

“不妨听一下我的想法。”

“好。”温清栀点头。

“婚事确是长辈定下的,但我既然允下便会倾心相待。孝、悌、忠、信、礼、义、廉、耻,是立人之本。”

顾致礼的声音不疾不徐。

“且昨日我与温爷爷所言。”他停顿一秒,“字自肺腑。”

温清栀一下没想起哪句,毕竟他昨日与温老爷子说了不少话。

“能娶到温小姐,是我毕生所幸。”他提醒,却是无比郑重的语调。

“砰”的一下,温清栀好像听见什么在脑海里炸开的声音,她被突如其来的情话打的措手不及,热度从耳后一点一点烧至脸颊。

顾致礼像是没发觉她的异样,还在说着:“而温小姐最关心放不下的,芙蓉面。”

他与温清栀对视,字句清晰——

“它可以不止在苏城。”

“这朵芙蓉花,应该盛放在世界各地。而我,希望能有此殊荣可以尽绵薄之力。”

苏绣,不止要面向全国,更要让这个世界都看到。让更多的人认识并感受到它的美,是姚娉和温清栀毕生的梦想。

温清栀承认她被勾的心动不已,不同于方才害羞的感觉,她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此等天大的诱惑,她拒绝不了。

——

顾致礼(婚前版):能得温小姐青睐,我毕生所幸。

顾致礼(婚后版):皎皎若再勾我,明早芙蓉面便又去不得了。(不是)


温清栀大学毕业两年了,这两年来她一直费心竭力的经营着芙蓉面,最苦的时候甚至为此病倒了好几次。

她也不是没提过把芙蓉面做大的事情,但是姚薇第一个就跳出来不同意了。

姚薇虽然是姚娉的亲生女儿却是半点没继承到她的天赋,反而对苏绣有厌烦的情绪。至于她为什么随母姓,是因为苏绣世家姚家这一辈就只有姚娉一个女孩,所以她成婚时双方就协商好两人第一个孩子随母姓。

姚薇不像温清栀,她是个简单又喜欢平和的女人,她自认为没有什么抱负,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言出法随,孝敬父母、关心丈夫、疼爱女儿她确实样样都做的极好。

起初温清栀不明白,直到后来她听姚娉讲起姚薇小时候的事。

原来,就在姚娉生下来姚薇没多久,她得了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能学习并精进绣艺,但偏偏远在千里。这就意味着她要把年龄尚小的女儿丢在家中,甚至一年都见不上几面。

后来,姚娉还是去了,她放不下自己心中的梦,却牺牲了女儿的童年,一个没有母亲陪伴的童年。

小时候的姚薇一直不懂,在别人都有爸爸妈妈陪着的时候,为什么她的身边只有爸爸一个人,明明她也有妈妈呀?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比她更重要吗?

后来姚薇给出的答案是有,在她的母亲姚娉心里,苏绣重于一切。

在小小的姚薇的心里有一颗厌恶的种子,她不肯把这颗种子的命名为“母亲”,所以后来这颗种子叫做“苏绣”。

也因此姚薇长成了与姚娉完全不同的性子——顾家又贤惠。但偏生自己的女儿又喜欢上苏绣,像是逃不脱的宿命一样,苏绣“夺”走了她的母亲,还要“夺”走她的女儿。

小时候她阻止不了母亲离开,但现在她想试试让女儿别那么爱苏绣。但显然,她失败了。

以至于在温清栀表现出想要把芙蓉面做大的心思时,她哭闹着也不肯。她的女儿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做母亲的必然不可能放任。



沉埋的愿望重提,温清栀说不出任何一个拒绝的字眼。

但是她又放心不下姚薇那边,她真的能说服她同意吗。

“可是……母亲那边……”温清栀秀眉稍纵,语调犹豫。

“或许。”顾致礼出声,“我可以一试。”

温清栀沉默着,却给予了他信任。

两人这顿饭吃的很是愉快,不仅因为温清栀心事解决,且顾致礼永远恰到好处的分寸感从不会让她觉得拘谨。

出来时夜幕才刚刚降临,可是天空中却飘起了细密的雨。温清栀作为这里的VIP客户,收到了一把材质不错的雨伞。

伞并不是很大,但也盛的下两人。

“我来吧。”顾致礼温声说。

温清栀稍顿,把伞递给了他,两人撑着走在雨幕之中。但温清栀明显能察觉到伞柄是往她这边倾斜的。

温清栀不动声色的边走边往男人身边贴近了些。幽香扑近,顾致礼意识到她的小动作,唇角不自觉的带上了一抹难以发觉的弧度。

车子一路平稳的驶到芙蓉面,温清栀小脸带着明媚的笑容,连声音里都透着欢愉:“那顾先生,我们下次再见?”

又是和那天在桃花园里听到的语调一样,吴侬软语娇的人心尖直颤,可偏生她一点意识不到。

顾致礼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他耳廓泛痒喉结滑动,眸色有些暗:“别唤顾先生了。”

总能让他想起那个荒唐的梦。

他看见少女的笑容微散,又补充:“抱歉,我听不太习惯,而且也显得生疏。”

“那……”温清栀思忖片刻,“我叫你顾致礼可以吗?”

她大学期间与不太相熟的男性朋友交往时,也都是直呼名讳的。所以此刻她没多想,便说出来了。再者要她叫什么更亲近的“致礼”、“阿礼”她单想着都觉得张不开口。

顾致礼先是一愣,听的太多顾先生、顾总,鲜少能听见有人直呼他的大名了。

“你也直接唤我温清栀就行,礼尚往来。”

他道:“好。”

顾致礼撑着伞把她送进芙蓉面,温清栀让他稍候片刻沏了杯茶端来。

两人闲聊了几句,顾致礼突然说:“方便上楼去看看吗?”

“当然。”温清栀欢迎每个想要了解苏绣的人。

顾致礼知道温清栀对苏绣的热爱,可真的踏足到绣室时,他才发现,“热爱”一词远不足以形容她与苏绣。

偌大的空间里,墙上挂满了装裱起来的华丽精美的绣品,各式各样琳琅满目,全都是出自她手的作品。而屋里更是摆满了刺绣用的绷框和绷架,屋子的尽头处还有个一整面墙的书架,上面陈列着所有有关苏绣的书籍。

这里仿佛是与世隔绝的另一个属于丝线和色彩的世界。

一介绍起苏绣来,温清栀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她的眼里带着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明亮的光,一如她这个人一样,温婉坚韧又熠熠生辉。

温清栀滔滔不绝,才发觉顾致礼一直听自己说都插不上话。

他不会觉得自己话多又无聊吧?

而顾致礼仿佛又看穿了她的所思所想。

“从温清栀口中认识到的苏绣,好像和我在任何一个地方见到的都不一样。

是你让我见到了它的美,认识到它不仅仅只是布料上的图案,每一针一线都透露着工匠的心血与智慧。”顾致礼望着一面绣着栀子花的团扇一字一句说的无比认真。

温清栀脸颊又染上桃花般的绯色,委婉言辞:“是苏绣太美。”

说着她瞧见一个熟悉的木盒,在顾致礼的注视中她走去拿过来,推到他的面前。

“手帕洗净了,正好还你。”温清栀边说边打开木盒,一方手帕安静的叠放在里面,而礼字正好在右下角露出。

顾致礼回到车上,临行前却鬼使神差的打开了那个木盒,一股极浅淡的幽香悄无声息的弥散在车里。

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样,原来是栀子花香。

又鬼使神差的,他第一次把别人用过的手帕放回了口袋里。


“你说什么,你要订婚?!”手机里传出尖锐爆鸣女声。

声音乍起,温清栀下意识保护了一下耳朵,却不小心碰到了手机,由原来的竖立状态摔平在桌上。

摄像头打到天花板,声音却还在不断传来:“开什么国际玩笑,你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温大小姐!”

贺嘉音还是不能接受她刚刚听到的这个消息。

温清栀把手机支好,嫩白娇艳的小脸重新出现在屏幕里。

她抿了下唇瓣,再一次重复:“没有开玩笑音音,我真的要订婚了,就在十天以后,四月初二。”

贺嘉音沉默了,她终于意识到温清栀是说认真的。她直接手里的布料都不裁了,一股脑把剪刀布料撂到一旁,径直捧起手机,一张有些冷酷厌世的脸霸占住全部屏幕。

“你认真的?”贺嘉音语气严肃起来又问。

“嗯。”温清栀点头。

这下贺嘉音彻底坐不住了,她站起身边收拾边道:“你在芙蓉面吗?我过去找你,我们面说。”

“没有,我在温苑。”温清栀顿了顿,“我去你店里吧。”

视频那端的女人这才停下动作,“那你快点,速来!”

挂了视频电话,温清栀拿了些出门要带的东西就驱车去了梵音。

贺嘉音是温清栀的大学舍友,她学的是服装设计专业,毕业后和同专业的男朋友林梵合资开了一个私人服装店,名字就叫《梵音》。

温清栀才刚刚泊好车,贺嘉音就风风火火的从店里冲了出来。

“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就一声不吭就要订婚了?”贺嘉音直接拉住她的手腕,边快步走进店里边说。

“那男的是谁?人品行不行?家世如何?长得帅吗?认识多久了?”

贺嘉音直接来了个五连问,把温清栀都逗笑了。

“你还笑,我都要急死了!”

温清栀回拉住贺嘉音的手腕,示意她冷静一下,“你别着急,我都告诉你。”

温清栀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和她说了一遍,贺嘉音直接一个接受无能。其实现在想来,确实和做梦一样。

贺嘉音知道是温家挑的人后倒是冷静了不少,至少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她就怕温清栀被骗,毕竟她长的这副模样又乖又娇,别说男的她都想拐回家。

“虽然按照你的说法两家知根知底,可这也太快了吧。”贺嘉音还是不满的抱怨道,“你怎么想的,真的嫁过去京城,然后在那边重新开个芙蓉面?”

“不是重新开。”温清栀纠正她的措辞,她对苏绣的任何事情都无比认真:“芙蓉面生在苏城长在苏城,它永远都只会在苏城。但是苏绣不是,我会把它带到更多更远的地方。”

温清栀沉默两秒,像是下定了决心。

“你,相信我吗?”她与贺嘉音对视,乌眸中盛满坚定。

贺嘉音更加心烦意乱了,“我当然相信你!”她撇了撇嘴,目光不自然的闪避,小声嘟囔,“我就是接受不了你突然要订婚,还要去离我那么远的京城。”

贺嘉音性格直率坦荡,却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她表面大大咧咧的,可温清栀知道她的内心其实非常柔软,对朋友爱人,她是真的倾心相待。

“其实也不是很远啦,飞机两个小时就能到,而且芙蓉面在苏城这边,我肯定会经常回来的。”温清栀反倒宽慰起别人来了,明明要远嫁的人是她自己。

“好吧……”贺嘉音勉强接受了她的这个安慰,“可是那个什么顾什么礼,他说的话可信吗?”

“万一他就想骗你嫁过去,你们又没什么法律条约,到时候他反悔那你不是束手无策。”贺嘉音越想越担心。

“不会的。”

不知怎的,温清栀下意识就想否认她的想法,连她自己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对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人这般信任。

对上贺嘉音怀疑探究的目光,温清栀纤长浓密的睫毛扑闪两下,视线闪躲,“就算他真的骗我,那我也会在京城继续做下去我的事业。其实有没有他并不重要,不是吗?”

她要前进的步伐,没有人能影响。

但温清栀的脑海中还是浮现出昨日顾致礼说话时那般真诚的模样,如果他真的骗人。

那真的挺遗憾的,温清栀想。

“好吧,你自己想通了就好,而我贺嘉音永远相信温清栀!”她好像又满血复活了一样,握着拳兴致冲冲的喊出最后一句话。

温清栀失笑。

每一次在大学里她们遇到困难,贺嘉音都会喊出这句话,久而久之反而成了一种独属于两人的暗号。

解释清楚订婚的事,温清栀这才有心思打量了一下店里,偌大的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她和贺嘉音两人,“林梵今天不在吗?”

往常温清栀来的时候都是他们两个人一起照看店铺,今日倒反常了。

说起贺嘉音和林梵也算一对苏城大学的佳话,两人是同一个高中上来的,从大一就谈了恋爱,一直到现在还是如胶似漆恩爱非凡,有时候温清栀还挺羡慕他们的。

“别提了。”说起这个来贺嘉音也烦,“他最近一个订单出了问题,客户一直挑毛病,这个月都去改了四次衣稿了,还是不满意。”

闹的她也没时间搞设计,最近灵感都枯竭了。

“他跟你说是什么订单了吗?”温清栀皱着眉问道。

贺嘉音点头,“林梵跟我提过一点,说是那个女客户要参加什么有名的宴会,既要设计的精美华丽,还要别出心裁与众不同。”

那确实有些麻烦。

“诶呀,不说这个了。”贺嘉音烦躁的摆摆手,好像要把烦恼都挥走似的。

她不想在温清栀面前说这些没有意义的烦心事,便又拉着她去看自己这些天新设计出的成衣。

“正好你来了,今天中午就陪我吃饭吧,我最近发现了家超好吃的宝藏店铺……”



温清栀下午又去了趟芙蓉面,既然决定要做了,肯定要着手准备。

回到温苑时,天色早已黑透了。姚薇正坐在正厅沙发上看综艺,见她回来不满的嘟囔了一句,“终于肯下班啦。”

说完,她又指了指另一张檀木桌上的锦盒,道:“哝,阿礼今天带来的,说是要送给你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包装还怪精美的。”

温清栀好奇心被勾起。


是一个一米左右的长方体形华贵锦盒,姚薇见状也凑过来看。

“送的什么东西呀?”

温清栀有一种预感,打开盒子果然是如她想的那般。可她还是被惊到了,只因里面放的是一件千金难求的苏绣双面绣珍品——《蝶》⁽¹⁾。

整个作品装裱在金丝楠木的框架上,彩色桑蚕丝线绣出的蝴蝶翅膀,仅在普通的灯光照耀下都好像在发着光,如梦似幻。而反面却是一只毫无色彩的枯叶蝶,灰色泯灭了它的生机,却磨不灭她的生命。

温清栀小心翼翼的伸出指抚摸了一下那呼之欲出的蝴蝶翅膀。她眼睫都不住的轻颤,好像下一刻,那个彩蝶就会就会飞出布料。

“好漂亮!”饶是姚薇都不禁发出赞叹。

她又察觉到女儿哪怕没说话都盈出来的欣喜,姚薇“啧啧”两声,笑着调侃:“还是阿礼会送礼物哟。”

点着她的心坎送的。

温清栀羞红着一张脸,小心翼翼的把锦盒抱到了楼上。她把东西摆出来的时候才发现,盒子底部还有一个信封。

一封手写信,用入木三分的行书书写,流畅整洁。顾致礼的字一如他的人一般,稳重端方。但偏偏笔锋处又遒劲凌厉,带着极强的侵略性。

内容大致介绍了这个作品得来的缘由。

而书信的最后一句话是——

“吾送之礼,望栀悦之。

且以喜乐,且以永日。⁽²⁾”



顾致礼要回京城了。

温清栀知道这个消息时,顾家的人已经在来道别的路上了。

没一会儿两人就到了,温家备了很多东西让两人带走,热情的推辞不了。可这还远不及他们来时带来的贵重。

温清栀乖巧的站在姚薇身边,听着长辈寒暄。她悄悄看了好几眼顾致礼,却找不到和他说话的机会。热闹了好一会儿,直到顾绥说再晚就要误了时辰这才停歇。

看来这次是没机会当面道谢了。

顾绥准备拜别时,温清栀察觉到顾致礼落到身上,她听见男人清凌的声音:“我有些许话想与温小姐说。”

众人先是一愣,伯母率先反应过来笑靥如花的打趣道:“诶呦就顾着我们说了,倒忘了让俩孩子!”

“都要订婚的人啦,想说快去便是!”

温清栀绯红着一张小脸和顾致礼去了院外的亭子里。

“你送的礼物我收到了,很漂亮我很喜欢。”温清栀昨日收到礼物就想道谢了。

“谢谢你,顾致礼。”

男人冷峻的眉眼染上些许笑意,“你喜欢就好。”

“方便加个微信吗?”温清栀想到昨天想联系他时,却发现连个方式都没。

“当然。”

顾致礼主动把二维码推到她面前,顺利通过验证消息。

温清栀的微信头像是她自己本人,是在划船,她在木船上收出手去触摸粉色的荷花时被人唤了名字,抬起头乌润的眸子望向声音来处时,被人抓拍了一张。

很漂亮,和那株盛开的荷花一样,清滟娇嫩。

顾致礼熄灭屏幕,收回视线抬起漆黑的眼看向身前的少女。

“期待与你的下次见面。”

他想,下次再见时,应该能送上让她更为满意的礼物。

温清栀笑着应下了。

顾致礼回京了以后,温家像是被人摁下了快进键一样,如火如荼的准备起订婚宴上。两家早就商定好订婚宴就按照习俗摆在苏城这边。温苑也足够大,索性就直接把宴席摆在了温苑。

温清栀天天被折腾的晕头转向,虽说不用她细致到去挑订婚宴的鲜花喜糖诸如小事,但是姚薇非要她亲自写订婚宴的请帖,说是图个好彩头。还要去定制订婚服,就只是布料颜色姚薇就带着她试了半天。

等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齐全后,订婚宴已近在眼前,明日便是三月三十了。

温清栀到现在还觉得在做梦一般,她躺在床上有些难眠。

明明几天前顾家的人才走,可明日顾致礼便又要到苏城了。她从没觉得时间过得这样快。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温清栀这样安慰着自己入睡。

顾致礼到温苑时,是姚薇和温玄把他迎进来的。

姚薇笑着解释,语气嗔怪却又宠溺:“皎皎这丫头这几天累坏了,我想着今日也没什么太要紧的事,便让她多休息会儿。”

说着,她起身,“我现在就去唤她。”

姚薇离开后,屋里便只剩了温玄和顾致礼两人。

温玄知道顾致礼是个聪明人,也不和他兜圈子。

一杯茶被推到顾致礼面前,温玄开门见山:“皎皎是我们温家唯一的千金,也怪我们做父母的溺爱,宠的她性子有些骄纵了。别说是在温家,在整个苏城她都无法无天惯了。”

“如今她真的要嫁人了,我这个当父亲的还真是有些放心不下。”

温玄的话真假参半,真的是温清栀确实千娇百宠,假的是她远不是无法无天的性子。

顾致礼怎么会听不出其中深意。

“伯父,请您放心。”顾致礼声音一派肃清,“虽然我远做不到如您和伯母那般给她最贴切的关怀和照顾。但我向您担保,我顾致礼会尽其所能给她最好的,无论是在顾家还是任何我所能及的地方,都不会让她受到半分委屈。”

“如若真有那天,我愿意净身出户,任凭温家处置——”



温清栀被叫醒彻底收拾好下楼时,已然到了午膳的时间。她坐下时还有些羞赧,怎么每次顾致礼来,她都能正好错过呢。

明明她昨天都定闹钟了,难不成是她睡太死了?

好在桌上没人提及她姗姗来迟的事。温爷爷和温奶奶最后才相携而来,看见坐在一起的两人,温奶奶也是喜笑颜开。

温奶奶落座问了些关于订婚宴的事,又嘱咐了两句,又看向两人。

“皎皎,今天下午你就别忙了。”温奶奶慈爱的说道,“你带着阿礼去一趟祁山挂牌子,正好也顺路替奶奶求个平安福。”

“奶奶老咯,这山是越来越爬不动了。”

“怎么会呢!奶奶要想去,下午我就搀着你去爬,肯定比你年轻时还快!”温清栀最听不得老人认老这种事,她语调娇俏像个小孩子一样,哄的温奶奶呵呵直乐。

最后,还是温清栀和顾致礼两人去的祁山。

其实真正要去的不是祁山,而是山顶上的那个钟灵庙。温清栀倒是不信这些,不过为了图老人一个开心她也愿意。

温奶奶总是说上面求什么都很灵。

五月初的苏城更是绿意盎然,从祁山脚下抬头望上去一片郁郁葱葱竟看不到任何别的颜色。

一条山石堆砌成的台阶出现在两人面前,石阶两旁用绳索拦住以防有人摔落,上面挂着一个挨一个的木牌,所求的是各式各样的愿望。

真到这里,倒让人生出几分敬畏。

“奶奶年纪大了总爱信这些。”温清栀看向顾致礼,“还麻烦你陪我跑一趟。”

顾致礼:“不是麻烦,是我荣幸之至。”

闻言,温清栀唇边不由自主的笑容扩大了些。

石阶有些窄,两人便一前一后向上爬去。

温清栀在前,顾致礼在后。

——

(1):《蝶》这个作品是虚构的,灵感来源于苏绣双面绣作品《猫》,感兴趣的可以了解一下。

(2):“且以喜乐,且以永日”出自《诗经·唐风·山有枢》


温清栀今日穿了件藕粉色刺绣小衫搭上一条短裙,露出纤细笔直又骨肉匀称的腿,笑容甜美青春活泼。她本就长的娇嫩,这样一看竟和高中生一般无二。

两人一口气爬到半山腰,这里的石阶倒是比山脚的宽了许多,大约有两米宽了。

但是温清栀明显体力有些不支。她白嫩的脸颊染上潮红,粉唇一张一合辅助着呼吸。

温清栀按着起伏的胸口,心道:没想到爬山这么累。

忽然一瓶已经被人特地拧松盖子的矿泉水闯入眼帘。

她抬眸对上了顾致礼漆黑深邃的眼,好像和她一起爬上来的人不是他一般,顾致礼呼吸都没乱半分:“喝点水,休息一下。”

温清栀接过轻抿了一口,温凉的水划过口腔喉咙,口干舌燥的感觉才减轻了许多。

“你……体力很好的样子。”温清栀看着面不改色的人嘟囔了一句。

顾致礼拧瓶盖的手顿了一瞬,他扫了一眼身前还在微喘的少女,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回答她:“平时会锻炼。”

从他七八岁起,就是每天六点起床,晨练早饭去上学,只不过后来上学变成了上班。顾致礼的一切都是按照着顾家继承人的标准培养的,条条框框罗列的清清楚楚。

十年如一日,早已成了习惯。

现在温清栀完全能理解为什么当时温家提及顾致礼都是赞不绝口了,这简直就是年轻人的典范。

温清栀看着望不到尽头的石阶,顿时感觉刚刚恢复的一点力气又一瞬间消散了。

怎么这么长啊!

顾致礼:“扶着我,可能会轻松些。”

温清栀视线一顿,突然生出一种他会读心术的感觉,因为她的心思好像在顾致礼这里都无处遁形。

因为是来温家,顾致礼今天穿的是一身黑色的休闲装,倒显得他身上的气质都不那么内敛稳重了。

温清栀望着面前劲瘦有力的胳膊,犹豫不决的轻咬了下唇瓣,眼一闭就搭了上去。

她的手常年微凉,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温清栀都能感觉到热度不断的从他的手臂上传来,而这热度好像还慢慢攀升蔓延到她的脸颊上了。

顾致礼眼神落到她莹润如玉的手指上又移开。

轻飘飘的,和没有似的。

“扶稳些。”

闻言,温清栀手上用了些力道。

有人扶着确实省力了不少,终于攀到山顶时温清栀长舒了一口气。

两人稍作停歇就前往了钟灵寺,可能是因为攀爬太累,寺里的人并不多。

温清栀买了平安符,递给了顾致礼一个。人都来了那自然是要求一下,保不准真的灵验呢。

两人又拿着符去找大师开光。到时,前面有一男一女正拿着筛出来的签让大师求解。

大师:“你们二人缘分尚佳,日后互相理解多些包容,少因些小事争吵,或有机会成一桩好姻缘。”

“大师好厉害!我们两个就总是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您这都算的出来!”女孩激动的声音传来。

“阿弥陀佛,与贫僧无关。”大师微微欠身,“是施主手中的签所说如此。”

“这也太灵了吧!那我们再去求个平安符吧!”女孩对大师道过谢后,就兴奋的就拉着男朋友去买符了。

真有那么灵?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是算缘分,还是求平安。”

温清栀思绪拉回,视线落到盛着签子的荐盒上很快移开。她温和有礼的笑着对大师道:“求平安,劳烦您开光。”

说着她把平安符都递过去,大师动作熟练,很快就完成了。

温清栀期间又看了眼荐盒。

顾致礼突然出声:“方便与我求一个吗?”

温清栀有些诧异的抬头看向他。那是姻缘签啊,他愿意?

“我从未算过签,倒真的好奇是否那般灵验。”

本来温清栀就蠢蠢欲动,但因为是姻缘签便迟迟没开口,万一顾致礼不愿意那岂不是很唐突。可现在他这般说,温清栀自然欢喜的很。

她虔诚的筛出了一支签。温清栀只能读懂最上方的七个字——

上上签,佳偶天成。

大师说,两人是命定的姻缘,天作之合,相爱相守,共暮白首。

温清栀觉得只能算一半灵验。命定的姻缘她倒是认同,可这后半句相爱相守听着就荒唐,倒不如说相敬如宾还可信些。

从钟灵寺出来时,天色已经渐晚了,两人便没有停留径直下山。还没走到一半夜幕就已然完全降临,好在石阶两侧都设有照明灯,只不过有些不大明亮。

而此时,温清栀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一看,居然是姚娉的电话。

温清栀喜形于色,她回来啦?

少女欣喜的声音传入耳中,“外婆,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你回苏城了吗?”

姚娉笑声婉约,“刚抵苏城,我的乖外孙都要订婚了,我这个做外婆的纵使有千万要紧的事也是要赶回来了的。”

“我听你母亲都说了,是个好孩子。什么时候有空带来让外婆瞧瞧?”

正巧顾致礼就在身边,温清栀一只手捂住手机,稍稍靠近他些。

又是熟悉的幽香窜入鼻腔,她刻意压低的声音显得更温软:“顾致礼,你明日有时间吗?我外婆想见见你。”

顾致礼知道不便说话,点头示意。

见他同意,温清栀重新把手机贴到耳边,“外婆,明日我带他过去见您。”

“好。”

两人又聊了没几句,姚娉那边便又有工作要忙,话都来不及多说一句就匆匆挂了电话。

姚娉每次都这样忙。

就在温清栀有些失落的挂断电话时,石阶上方突然传出陌生人的叫喊声。

“小心!”

温清栀心神一荡,脚下石阶的踩了个空,柔软的脚踝率先着地,令人惶恐的下坠感遽然攀升,眼看着下一秒就要摔倒。

突然一只刚劲有力横在她的腰间把人捞了起来,温清栀猛的被拽入一个满是冷檀香的怀中,身体不受控制的撞进去。

温清栀愣住了。

她的唇,不偏不倚的砸到了男人的锁骨上。靠的太近了,近到温清栀甚至都能听见他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近到她的呼吸好像又染上了那股好闻的冷檀香。

直到上面有人急匆匆的赶下来道歉,禁锢在腰上的手臂褪开,温清栀才反应过来,连忙从他的怀里出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们没有受伤吧?我一个没拿稳木牌它就掉了下去,惊吓到你们了,实在是对不起!”

顾致礼看向她,但是现在温清栀头昏脑热的,觉得身上没有疼痛的异样便胡乱的摇了摇头。

那人又连连表示歉意才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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