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刚烈女

男女主角分别是怜霞,栋梁的其他类型小说《金刚烈女》，由网络作家“知了鸣夏”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美比西施的怜霞惨遭栋梁击杀，群狼围住其尸，幸亏得道仙人——李娘驱逐狼群。李娘救怜霞出地狱，怜霞在仙人洞内刻苦修炼，四年后成功炼成金钢不化之体。之后，怜霞踏上复仇救亡、匡扶正义之路。

《金刚烈女》精彩片段

在湘西大山深处的绝顶山上，有一个古老的村庄，四面高山环抱。

站在高高的山上俯视村庄，清一色木屋，犹如掉落在高深莫测的枯井底下那一片片的树叶，是那样的小！

村子里只有一条麻石小道与外面的大千世界相通，就像是从一口巨大的枯井里凿出一扇千丈高的小门，小门与麻石小道连接起来，就这样井底的村民与外界联系起来了。

这里，山高林密，木材资源十分丰富，自然木材成了这里不可替代的建筑和生活材料。老百姓的住房是清一色的木屋，木屋上的瓦片也是由杉木皮做成的；就连居民吃饭的碗也是用木雕成的，锅盖、洗澡盆、洗脸盆等等也是用杉木打成的…

这里的居民都是清一色的刘姓苗族人，他们是共祖宗的。

不知是在哪个朝代，他们的老祖宗看上了这口与世尘封的″枯井"！也许老祖宗是某个朝代的高官，只因不满朝政而惨遭皇帝抄家甚至抄宰，他带着家眷躲到这里来了；或许是老祖宗为了躲避战乱而举家迁徙到这口″枯井″之底，也许…

总之，这口枯井之底的居民应该有着共同的先祖。

这里交通闭塞、与世隔绝，许多老人只知道有明朝，不知如今是民国，也许这族人早在明朝就在此定居了。

千万别小看这口″枯井″了，里面容纳着一千多男男女女呢。”井底"百姓虽然过得艰难，可生活却也无拘无束，远离硝烟的战场，过着自给自足的安定生活，人们易于满足，只要有一口饭吃就满意了。

″枯井"里最繁忙的季节当数秋天了。这里地处高山，红茹自然是秋收作物之首，这个季节里，男男女女在忙着抢收红茹。

每天，天刚麻麻亮，男人们便在女人那″快起床″的吆喝声中搓揉着那没睡醒的双眼，迷迷糊糊地跟随着睡在自己身边的女人起了床。

这里的水贵如油，女人从木制水缸里舀一小瓢从老远的地方挑回的水，小心翼翼地倒入瓦罐中，生怕洒出一点水来。

她盖上瓦盖，然后往灶膛里塞上一大把干枯的棍棍柴，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柴，女人们是不珍惜柴火的。

柴多火旺，瓦罐里很快冒出了″青烟"，水热了。

女人为男人倒上热气腾腾的洗脸水，男人将热呼呼的脸帕往脸上一铺，呀，多爽啊！老舒服了，爽到脑子深处了，瞌睡虫惊慌地逃得无影无踪了，人也清醒过来，顿觉精神振奋，力量倍增！

于是男人匆匆洗几把脸，赶紧挑上工具上山挖红薯去了。

女人则留下来，她要抓紧时间做好一日三餐的饭菜，然后带上两餐的饭菜上山。

山上劳作的男人早已饥肠辘辘，一见女人提着饭菜上来，赶紧丟下锄头，三步并作二步乐癫癫地迎了上去。

″饿死我了！"男人伸手揭开铺盖在饭篮上的布帕子，拿着一个还有热气的红茹就往口里塞。

″慢吃一点，不要噎着！″温柔的女人笑着从篮子里拿出瓦罐揭开盖子递了过去。

果然，让女人说中了，一大口红薯还冒下喉，男人又咬了一大口入嘴，直噎得他瞪大眼睛张开喘着粗气直想吐！可男人又舍不得吐掉一满口的红薯，因为那是他与女人辛勤劳动所得！

他强忍着伸出双手接过女人递过来的瓦罐张嘴″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大口水，然后伸了伸脖子，强行将水和口中食物咽下肚里，男人张嘴喘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粗气，好不容易平息下来。

″俟！我们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一口静心的饭来！"男人仰天感叹！

女人已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摆好了饭菜，于是两口子就眼睛对鼻子地蹲着，或干脆一屁股坐在泥土上吃起简易的早餐来。

男人吃了早饭，一锅烟是少不得的。细心的女人出门时早就为自己男人在长长的烟枪上装了一锅烟。

女人一看自己的男人放了碗，便连忙从竹篮里取出长烟枪递了过去。

男人只管将烟嘴含在口中，女人就会点燃烟火。男人会狠狠地猛吸几口，浓烟便经长长的烟枪杆进入男人的嘴里。

贪焚的男人生怕来之不易的烟雾从口里漏掉，急忙将其吞入肚里，可是肚子终究留不住烟，它又从男人的两个鼻孔匆匆忙忙地冒了出来，在空中飘飘荡荡…

女人为男人点燃旱烟后就要抓紧时间收拾碗筷，好多省下点时间劳动。

男人好一阵吞云吐雾过后，身中疲劳尽去，顿时神高气爽，劳动起来力气大增！难怪这里的男人常说，饭后一锅烟，快活是神仙！

山上劳动的人们直到傍晚才会成群结队的回到各自家中。

"枯井"的中央有一棵古老的槐树，院子里的百岁老奶奶说，她奶奶的奶奶曾经讲，这棵槐树在她们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很大很老了！总之，不知道这棵古树是哪个朝代的。只看得到它高耸入云，把它下面十来亩地遮盖得严严实实的。这棵树下，一到晚上便成了枯井里女人们的乐园。

女人们一吃了晚饭就忘记了一天劳动的疲劳，兴高彩烈地来到这棵大树下，叽叽喳喳地热闹着，三个女人一台戏，大树下有时聚集上百甚至二百的女人，可谓是喧哗惊天地！

女人们一起谈论着家庭上的那些事儿，因为都是过来，她们可以毫无顾忌不知羞涩地谈起床上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情，她们可以夸张自已的男人阳气十足，床上功夫是如何如何的了得，吹得是天花乱坠，有时女人们还会为此争得面红耳赤呢！不过尽管如此，最后她们还是乐哈哈地回了家。

这样清苦，劳累，却又快活安定的日子，″枯井"之中的人们过了一辈又一辈。可日寇的侵华也剥夺了这里太平的日子，战火烧到了长沙，烧到了湘西。

一九四五年四月，湘西会战打响。″砰砰…″枯井里第一次响起了枪声！

听到响声，百岁老人戴眼镜赶紧披衣下床，他打开房门，习惯性地举起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出了门。

这年不年节不节的，是哪家在放炮，发羊癫了！村子的老人们骂骂咧咧地走出家门，迈开大步向炮响的地方走过去。

我的妈呀，这哪是哪些人家放炮？那是鬼子放枪，鬼子进村了！

戴眼镜是村里识字段文的文化人，这些年虽然年老冒出过枯井，可他也常托进城的年轻后生想法弄些报纸回来看看，从报上得知东洋鬼子犯我中华，侵占了大半个中国，还把战火烧到了长沙，湘西！

他出门没走多远，就看到端着上了明晃晃刺刀的三八大盖身着老黄老黄军装的军人，啊！是东洋鬼！

″不好！鬼子，东洋鬼进村了，快跑！快跑！"戴眼镜惊呼着转身往回跑！

院子里有通向枯井外界的密道，冒有逃生经验的老人们一听到戴眼镜的惊呼，直径地往密道跑去，东洋鬼在后面紧追着向老人们放枪，人哪跑得过子弹呢？何况还是老人！″叭叭…″声一过，老人们手捂胸口或是反手摸着后脑勺，在一片″啊！啊！…"的痛苦声中纷纷栽倒在地，他们张口咬着伴随了自己几十年的泥士瞪着双眼死去了。

毕竟戴眼镜是文化人见多识广，他知道子弹是直线飞行的，需要瞄准才能打得着人，于是他扭扭捏捏地慢跑着，屁股扭扭歪歪地转动着，就像扭着″去你妈″的″去死巴"舞，一群东洋鬼子端着明晃晃的刺刀，一路不紧不慢的″哟西，哟西"地″吚哩哇哪″着像在赶着场子欣赏贝多芬的舞曲！

″八嘎牙噜！″一位军官跑过来对着弓着背跑在前头正嘻哈着的士兵″啪啪″就甩过去两个大巴掌，小鬼″哇"的一声滚到一边去了。鬼头伸手拨出″王八"盒子对着四眼扭动的屁股”呯"地放了一炮，四眼的屁股上立即窜出一串鲜红的血来，″啊！没屁眼的东洋鬼冒文明！"四眼捂着屁股栽倒在地。

″哈哈哈！″一位鬼子嘻哈着上前一把将四眼从地上拎起来，拖着来到″枯井"中央那棵古老的槐树下，″叭"的一声，鬼子兵将枯瘦的四眼扔到树兜下，立即有东洋鬼子拿绳索将百岁的四眼缠绑在古树上。

因老人们逃命时暴露了枯井通往外界的密道，鬼子很快控制了密道，随着砰砰，叭叭的枪声，密道口下起了″腥风血雨″，一批批男女老小倒在密道口，又有一批批男女从密道口拖到槐树下，密道成了人间的地狱。

东洋鬼鬼精神速，不大一会，全村一千多名男女除少数几个精灵跑得快的年轻猎人从密道逃出外，其余悉数被东洋鬼赶到大槐树下，鬼子在百姓四围架起了机枪。

一个胖鬼头双手撑着长长的军刀在百姓面前吚哩哇啦地叫喊着。鬼头身边站着的汉奸翻译将他的鬼话说成人话:老乡们，我们从遥远的大日本帝国来到这里，是要帮助你们建立一个幸福美好的大东亚共荣，帮肋你们富有起来，可是你们的政府不知好歹，拼命抵抗大日本皇军，大日本亡军是不可战胜的！

我们今天把你们集合到一起，大亡军是信任你们，相信你们是不会与强大的亡军作对的，你们站在这里就是聪明人，只有聪明人才会长命！那些躺在地上起不来的死人就是对抗大日本亡军的下场！

今天，只要你们说出国军建在雪峄山的雷达站在哪里，亡军会大大的有奖，大大的奖赏！若知情不报，这里的人将会通通地死去！死了死了的有！十分钟，大日本亡军只给你们十分钟时间考虑，十分钟一过，你们所有的人通通死了死了的！

然而，这里的百姓坚贞不屈，没有一个是孬种！

十分钟很快过去了，恼怒的东洋鬼头举起了军刀，机枪手吊着眼瞄准了百姓！全场一千多名男女老小安详地闭上了双眼，眼看百姓就要惨遭杀戮！

万恶的倭寇，犯我中华，屠我百姓，今天姑奶奶要你们这些强盗血债血还！

一袭红衣女侠从天而降！她飞舞双手，″沙沙沙…"一道道银光从他双手中疾速飞奔而去！那些吊着眼瞄准大槐树下乡亲们，在等候扫射命令的鬼子们，头一歪纷纷倒在机枪上向阎王爷报到做牛去了。

″万岁！是怜霞！我们有救了！"捆在大槐树上的四眼，一眼就认出那个美丽的红衣女侠就是六十年前失踪的怜霞！虽说年隔六十，可怜霞还是保持失踪时的原貌，四眼一眼就把她认出来了。

″我们有救啦！怜霞救救我们吧！我们有救了…"乡亲们跳起来高呼！

″射击″！″射击″东洋鬼头将指挥刀伸出老长老长的，可是晚了！东洋鬼头身边的人纷纷中了怜霞的银针倒毙了，″八嘎牙噜！″他疯狂地挺着军刀对着身边汉奸的脑门劈了下去，汉奸"啊″的一声瞪着双眼倒下去了。

″开炮"″开炮″狡猾的东洋鬼头还留了一手，他在枯井上方的密林里布置了几门钢炮，炮兵是久经沙场的老鬼，老鬼们早就将钢炮瞄准了红衣女侠，只等鬼头命令。

″嗵嗵嗵″的三声炮响，一心只救百姓的红衣女侠猝不及防，三发炮弹齐刷刷地在她身边爆炸！红衣女侠纵是铜铸铁浇也抵挡不了三颗威力巨大的炮弹，红衣女侠被炸上了天，她的四肢散了，飘向远处，身体也″叭"的一声掉入三发炮弹炸出的大坑里。

″怜霞！乡亲们与砍脑壳的鬼头拼了！"捆绑在槐树上的四眼高昂着头怒吼着！吓呆了的群众被四眼的怒吼声惊醒了！

″打死东洋鬼！打死鬼子！…″暴怒了的乡亲们紧攥着拳头涌向鬼头，鬼头吓坏了，举枪″呯呯…″地射倒冲在前头的几个年轻人，鬼头丢掉王八，推开倒在机枪上的士兵端起机枪哒哒哒哒地扫倒一大片。

鬼头疯狂的屠杀并没有吓倒英雄不屈的中华百姓，中弹的年轻人手捂伤口向着正在狂扫的鬼头扑了过去，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补上去，鬼头被这群前扑后继的中国青年吓破了胆，子弹完了不知道换弹或换枪，提着机枪傻愣愣地站着，鬼头被洪流般的人群扑倒在地，哪些还有一丝气息的年轻人张嘴就咬下鬼头的一片耳朵或是脸上、腿上、手上的一块肉，只疼得鬼头嗷嗷直叫，愤怒的群众将这个杀人魔头用钢铁般的拳头打倒了，鬼头的身体打烂了，它面目狰狞地仰躺在槐树下死了。

好在怜霞中炮前已经清除了枯井内的鬼子，鬼子的炮兵也被逃出枯井的青年用弓箭射死了，枯井百姓取得了彻底的胜利。

年轻人将百岁四眼从树上放了下来。

"姐…"已经六十岁没见姐姐的怜霞弟——兴旺高呼着"姐″奔向槐树边的大坑。

″怜霞！怜霞…"四眼连眼镜也来不及架在鼻梁上就连呼着奔向大坑。

怜霞，怜霞姐…，乡亲们痛呼着奔了过去…

一头银发的兴旺跳进坑里，双手抱着血淋淋的姐姐，笑哈哈地唱着：蓝蓝的天空，满天的星星，月儿笑呀，姐背着弟弟满地里跑哇，月儿照路，星星闪耀，背上的弟弟你莫睡呀，跟着姐姐把星数呀一二三四，背上的弟弟快点长大，接过爹娘肩上扁担呀…这是怜霞教给兴旺的儿歌，今天年老的老弟抱着没有四肢的姐，笑着流泪着！

我姐是英雄，我姐是忠贞烈女，我姐忠贞报国救乡亲！哈哈哈…

"你姐是英雄！是民族的骄傲！是中华的烈女！我们应该欢呼，枯井今天复活了，出了一个大英雄！哈哈哈…″

四眼扶了扶鼻梁上伴随了他半个多世纪的金丝眼镜接过了兴旺的话。他放声大笑着，可是他那强烈的欢笑中仍然夹杂着″呜呜"的哭泣声！

四眼是这个村的精神支柱，更是这个村的文化传播者，全村就只他在城里的新学堂上过学，

在乡亲们眼中，四眼是学富五斗的文曲星！他的言行代表着这族人的声音和行动！

乡亲们也跟着四眼哇哇地大哭起来，泪洒如雨痛惊天地！

怜霞啊！六十年了，整整六十年了！戴眼镜叔叔只要一空下来就在思念着你，全村的乡亲们在想念着你！

我和乡亲们心里都明白，枯井内的水是你引来的，是你改写了枯井族水贵如油的历史！修建学校的银元也是你捐的，是你让枯井族的孩子们有了宽敞明亮的教室！是你改变了枯井，可是你却不图名更不图利，六十年来，你在为枯井默默地做着贡献，就连乡亲们想见你一面，当面向你道声谢，你也没有露面。甚至你妈咽气时想见你最后一面，也只能在地下见了，这下好了，你娘终于可以见到你了！

怜霞啊！你才是真正的无名英雄，真正的中华烈女！四眼在涕泪中诉说着。

枯井里的老木匠接连几个不眠的昼夜，硬是把一截直径近三米的大木料一凿一凿地掏空做成棺材，老木匠昏倒在棺材上永远地闭上了双眼！他的徒儿接替着完成了师父的心愿。

枯井里的石匠们也不甘心落后，他们在绝顶山上采了一块巨石，石匠们昼夜打磨，打成了一块高六米宽三米厚八十公分的巨碑。

棺木雕成后的第二天，全村所有男女老少一律身着孝服齐刷刷地聚集在老槐树下，屁股中枪的戴眼镜也被乡亲们抬着来到槐树下，两个年轻的小伙子扶着他在近千名身着白色孝服的人群前站了起来。

四眼甩开扶着他的年轻人的手，用右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哽咽地说："乡亲们，五天前，东洋鬼子把我们枯井千多平民百姓驱赶到这里，鬼头在四围架起了机枪，要逼我们寻找国军的雷达站！

乡亲们都是好样的，宁死不屈，没有一个孬种！凶残的鬼头下了枪杀令，眼看一场杀戮就要在大树下发生，鬼头残忍啊！就在惨剧将要发生的顷刻之间，一袭红衣女侠，我们枯井失踪整整六十年的怜霞姑娘从天而降！

霞姑娘双手疾飞，亡军炮手纷纷倒毙！我们得救了！可是，可是，可是我们的大英雄，中华烈女怜霞却倒在狡猾鬼头的火炮之下！

今天所有站在这里的人都是怜霞救下的幸存者，现在，我们怀着极其惨痛的心情送我们的中华烈女上天堂！

四眼举起紧握拳头的右手高呼着。近千名乡亲们也跟着四眼举起了右手，刹时，送中华烈女上天堂的呼声惊天动地！

现在我宣布：起灵！四眼发号了，吹捧手们使劲地舞动着手中的乐器，喧天的锣鼓声，悦耳的唢呐声汇成一曲悲壮的哀乐！

早己站在棺椁前的二十来个青壮年肩扛双扛齐呼着″起灵！″沉重的棺材缓缓地离开了停放棺木的木凳。

近千人送葬的队伍轰轰烈烈地向枯井外的绝顶山上缓缓游去，四眼拒绝小伙子们的搀扶，他紧挨着棺材一瘸一拐地挪动着身子。

乡亲们走得慢极了，只是想久陪会儿救命恩人！短短的一段距离，却从太阳初升到夕阳西下才登上绝顶山。

年壮年们将棺椁停放在早已挖好的墓穴旁，夕阳恰好照在棺木上，血红血红的！

″霞呀！你是多么的伟大啊！太阳公公也亲自到场，只是为了接你上天堂！哈哈哈！太阳公公亲自接灵霞上天堂了！"

四眼哈哈大笑着，只笑得镜片后面两只深陷的大眼睛注满了热泪，亮晶晶的一闪一闪地发着光…

″嗨哟！嗨哟！"十几个年轻壮汉齐呼着劳动号子抬着石匠们精心凿打的巨大石碑过来了。壮汉们将石碑轻轻地放在墓穴前，立即有人将笔墨整齐地摆放在已经凿得平整的石碑上。

″戴老先生请！"一位族长模样的老人恭敬地请四眼书写碑文。

四眼也毫不客气地抓起石碑上的毛笔。

四眼毫不客气地抓起石碑上的毛笔，双腿跪拜在石碑上，低头沉思片刻，他突然打开摆放在石碑上的墨盒，提笔蘸满墨水，然后俯身激动地挥笔，在墓碑的正中疾书：中华烈女灵霞之墓，在墓碑的左边写上：生为贞洁孝女，右边书写：死为忠贞烈女！

怜霞是什么来历，为何连德高望重的百岁老人——四眼，也对她如此敬重呢？话还得要从七十七年前枯井内的绝顶山村说起。

公元1868年，在枯井的西北方，紧挨着千丈石壁的山脚下，有一座四排三间的木屋。

木屋里住了一大家子人，男主人姓刘，因生于春天，不愿动脑的父母将他取名春生，刘春生是绝顶山村有名的猎人。女主人姓陈，她出生时家养的鹅刚好满月，目不识丁的父母干脆喊她月鹅，久了，月鹅也就成了她的名字。

春生是打猎能人，生活自然不成问题，月鹅自嫁给春生起就在围着灶台转，她的任务就是做好一日三餐饭菜，做好家务劳动。月鹅很能干，把家里整理得干干净净，家具也摆弄得井井有序，深得丈夫的宠爱。

月鹅人如其名，她像鹅一样会生，结婚十三年，为夫家生了八个孩子，遗憾的是八个孩子全随父，是公的，夫妇俩做梦都想要个女孩！这年秋天，月鹅又怀了，″怀孕"又称"有喜″，本身是件喜庆的事，可是对于月鹅夫妇来说却是一件愁人的事，为什么呢？只因他们已有八个儿子，若这次又生一儿，那就是九个儿子了！儿子长大后要结婚生子，这可得要修几座房子才够住呀！这还不把两个老骨头拆了才怪呢！可是孩儿已经怀上身了，总不可能将这个无辜的生命打掉吧！

好在随着孩子在肚里一天天的长大，月鹅觉得孩子越来越像个女孩了。有天晚上，她将自己的感觉细声地告诉丈夫，哪知春生竟然高兴地跳了起来，抱着月鹅亲了又吻，只弄得身边的八个儿子莫名其妙地睁大眼睛紧紧地盯着拥抱着的爹娘。

大儿子大宝以为爹爹欺负妈妈，冲上前抓住爹爹的手就往口里塞，大宝下口真重呀，一口将父亲的手臂咬出了血！

″不许你欺负妈妈！坏爹爹！呜呜…"大儿子还撒起泼来了，父亲没动手教训他，倒先哭了起来。

"大宝，你爹没有欺负我，你们快有妹妹了，你们的爹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哦！原来是爹爹亲亲妈妈！″未等月鹅解释清楚孩儿们就像一群泼猴呼啦啦地跑出去了。

"还疼吗？大宝下口也真重！"月鹅轻轻地抚摸着大宝留下的一排血牙齿印问。

″由你摸着，一点也不疼了！嘻嘻…″春生嘻嘻地放下衣袖，摆过月鹅的头又要亲吻娇妻。

″嘘，小心！"月鹅指了指孩子们的背影。

"唉！看来，爹亲不如娘亲，月鹅，儿子们都是向着你啊！你瞧…″春生又捋起衣袖露出伤口在月鹅眼前一晃，″大宝现在还小，若八个儿子都长大了，以后我春生这把老骨头还不让这八个人高马大的儿子一根根给拆了才怪呢！唉！″

″嘿嘿，春生，以后你可就要小心点，悠着点，忍着点，千万别当着孩子们的面动手动脚了。嘻喜。″月鹅嘻笑着。

″叫我悠着点，忍着点？有一只美丽的天鹅窝在身边，叫我如何悠着点，忍着点？这不是要我的命嘛！哈哈哈，月鹅，我真的忍不住了！"春生摆过月鹅的头来，俯下身又是好一顿亲吻，幸好八大金刚不在家…

秋未初冬，月鹅肚里的孩子终于″瓜熟蒂落"了！十一月一日正午之时，随着″哇″的一声，月鹅十月怀胎的孩子终于来到人世间。

″恭喜老板，贺喜嫂子，祝贺你们生了个漂亮的千金小姐！″接生婆欢乐地向夫妇俩报喜。

"真的？月鹅，我春生终于有女儿了！我们有女儿了！哈哈，苍天待春生不薄啊！如今我们儿女双全了，哈哈哈…″

春生喜冲冲地跑进杂屋，从糖缸里抓出大把大把的糖塞到口袋里，他抓了一大把糖连同一个大红包往接生娘手里一放，然后便高呼着：我春生有女儿了，蹦出了房门。

春生一路狂奔着向院子中央的大槐树跑去。那里是院子里的活动中心，村子里大凡哪家有喜事，这遮云蔽日的大树下自然是最聚人气的地方。

人们听说春生的媳妇要生了，喜欢凑热闹的女人和孩子们早就聚集在大树下等候着春生媳妇生男生女的消息了。

春生媳妇要是生个女就好了，那才叫做儿女双全了！

″生男生女岂是你我说了算话的吗？那还得要靠人家两口子晚上在床上干那事的时候小心才行！"四十好几了，连屁都没放过的张婶最不知害羞了，说话时两片嘴巴皮上下抖动着，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就连夫妇床上那档事，她也能像倒竹筒里的熟豆子一样，倒出来让大家分享！

″哎呀！我说张婶，那你说说看，两口子在床上要哪样干，才能干出女儿来呢？你今晚上床去教教春生大哥吧！哈哈哈…"说话刁钻，得理不饶人的王寡妇更是泼辣出口伤人！她还边说边将磨盘般大的屁股对着张婶翘起老高！

″你你…你…你这个王疯婆，我我…我打你…″张婶虽然不怕丑，说话从不过脑，可是王寡妇竟然要她晚上到床上去教春生生女儿，她当然羞得脸红如血，张婶只气得脖子上的青筋暴突！她伸出右手对着王寡妇送过来的大屁股狠命地抽了一巴掌！

张婶这一巴掌是拼尽全力甩过去的，只疼得王寡妇″嗷嗷"直叫，她反过双手捧着屁股仓惶逃窜！

张婶这次是气极了，虽然狠狠地抽了王寡妇一巴掌，自己也没占着强处，她的手巴掌拍在王寡妇厚厚的皮肉上，手巴掌也疼痛难忍，张婶觉得亏了。

争强好胜的张婶觉得没有占到便宜，心里不解恨，"我打烂你这张乌鸦嘴！我…"张婶喊叫着追赶王寡妇，两个疯女人绕着大槐树转起圈子来…

"好消息，好消息！婆婆妈妈的女人们，今天，我春生给你们带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春生大老远就呼哧呼哧地喊叫起来。

″吃喜糖啰！…″春生人还未到大槐下，便神经质地从兜里抓出大把大把的糖往大槐下撒。孩子们一见喜糖从天而降，乐了，″槐树仙婆婆撒喜糖来啰！槐树下喜糖来了！"小孩们欢呼着涌过来争捡着槐树下的喜糖。

"春生，今天这么高兴，莫非月鹅真的为你生了个丑怪女孩？″张婶看到春生，她停下来，转身挑逗起春生来了。

″张婆娘，还真让你说对了，我女人真的为我生了个女孩，只是张婆娘，你失望了，我女儿才不是丑八怪呢！那才叫做美呢，就连天上的七仙女见了也自叹不如！张婆子，是不是高兴不起来了？哈哈哈″春生针铎相对地说了一通让张婶难堪的话。

张婶是从来不干吃亏事的，今天，春生在自己大喜的日子说出这番苛刻的话来，岂不是激怒了张婶？她会不会像追打王寡妇那样没完没了地纠缠春生呢？女人们真为春生捏了把汗！

谁知，今天的张婶一反常态，也许真的是替春生夫妇遂了生女心愿而高兴，"哈哈，春生，那今天我张婶就恭喜你，贺喜你夫妇俩一个晚上做出一个美若天仙的美女来了！"

"张婶，你今天还算说了一句我春生爱听的人话来了，不过不是′做出′而是′生出′也不是一夜而是怀胎十月啊，我的张婶！但是我还是要向你说声谢谢。″

″嘿嘿！感谢，有糖就行了，你就当着槐树下这么多婆婆妈妈的面说说你这次生女孩的经验吧！″刚刚说了一句正经话的张婶又开始发疯了！。

″是嘛，春生老兄，你就卖卖经嘛！"刚刚屁股挨了抽，隐隐约约还有点疼的王寡妇也开始起哄了！

是啊，春生，不要小气嘛，说出来让我们这些女人也分享分享嘛！三个女人一台戏，槐树下的女人们演起了合唱。

”这个，这个…"春生的脸红了。

″说呀，春生，不要怕丑，都是过来人！有什么不好意思说不出口的呢？″张婶又哄火了。

″好，我说！"春生咬了咬牙，"其实，也没有什么经验不经验的，就是，就是在床上跟女人干那事的时候一定要想着生个女儿，那么十月怀胎瓜熟蒂落的时候也一定是个女孩。嘿嘿…"春生咧嘴笑了笑，满脸通红的。

就这么简单么？又有人提问了，这枯井里的女人是最刁钻难解的。

”爹爹，快回家做午饭吧！我饿了。"大宝老远就喊了起来。

大宝也来得太及时了，春生正被槐树下的女们人纠缠着难于脱身！

″噢，大宝，爹回来了！婆婆妈妈们，春生要回家做饭了，下次再传经吧，下次一定让你们这群叽叽喳喳的怪麻雀满意！"

春生边说边把口袋里的糖全都撒上天，小孩们欢天喜地争抢着从天而降的喜糖，这群婆婆妈妈的女人们也加入其中去了。春生趁机逃出重围，像小孩似的蹦蹦跳跳地随大宝回了家。″月鹅，春生回来了。春生人还冒到屋，声音倒早传到女人的耳朵里了。

″春生呀，你总算回来了，今天，我真的觉得很累了。″月鹅说着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快躺下，刚生生完孩子，吹不得风！饿了吧？我这就做饭！"春生急忙扶月鹅躺下，为她盖好被子，看了看已经熟睡了的女儿，然后转身走出房门准备进厨房做饭。

穿过堂屋，紧挨石壁的一间是厨房，春生伸手推开厨房门，腿一抬便进了厨房。

做饭是离不开水的，春生走进厨房才想起昨天忘记挑水的事来。

"真该死，连水都冒有，怎么煮饭菜呢？春生呀，春生，你怎么这样健忘呢？就像八九十多岁的老人！唉！"春生开始责备起自己来。

他跨步上前，揭开木制水缸盖一看，还好，有一点水，节约点做顿饭菜还是够了的。

春生笑了，将袖子一捋，就准备做饭菜了。平时的饭菜都是月鹅做的，只有月鹅生崽时，春生才进厨房，对于做饭菜，他差不多又忘了。

不过，笨鸟先飞，春生有自已的办法，这里水珍贵，他先掏米，掏米水倒入木盆，再将要煮的菜放在掏米水里洗净，然后往饭灶内塞上一大把柴，″哧"的一声划燃洋火，点然了柴火。

不到一刻钟，饭锅里″咕嘟""咕嘟″地响了起来，春生急忙揭开锅盖，″怎么搞的，还冒开！″他生气了，″呯"的一声又将盖合上。

过了一会儿，饭锅热气腾腾，饭盖子也″扑通，扑通"地跳起″舞"来，″哈哈，我说呢，就算饭里是下了雪霜水，也应该开了！"春生自语着急不可待地揭开了锅盖，刹时窄小的厨房沉浸在茫茫的″雾气″之中，叫人喘不过气来。

″这叫是回么子事，冬天怕又冒得这么大的热气了！"春生嘟噜着起身走出厨房。他在堂屋里来回地走动着，心里有点沉不住气了。

″春生呀，春生，你也太儿戏了，连水都忘记挑了，媳妇生女要吃好，连水都冒得喝了，还怎么吃好？哎，真该死，煮个饭都弄得满屋子乌烟障气的！你还能做什么呢？噢，坏事！忘记把饭锅里的柴火退出来了，锅里的饭怕是要烧了！该死，真该死！″春生自责着赶紧折身返回厨房。

果然，饭灶内烈火熊熊，饭锅里已是青烟四起，一股燋糊的味道从锅里窜了出来并随着腾腾的热气向外扩散。

″春生，饭烧了！春生，你到哪里去了？大宝，快去叫爹，饭烧糊了！"月鹅在房里着急地喊了起来。

″哦！听到了，月鹅，春生在厨房，你可千万别下床！"春生答应着将饭灶内的柴火彻底退了出来，他盖紧锅盖，学着月鹅的样子将冒气的地方用温布堵上按紧。

″唉！连煮个饭都这么欺负人，欺负人，真可恶！嘿嘿，难怪大宝不允许我欺负他妈，还狠狠地咬了我一口，兔崽子，够狠，有种！"春生自语着咧嘴笑了。

哎呀，月鹅莫又下床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春生匆匆走出厨房，果然不出所料，"春生，饭烧了？"，月鹅穿着一身睡衣拖着一双布鞋跨出了房门。

”我的老宝贝，你可真会害人，刚生完女，就跑出来吹风，你要害死春生？快回床上躺着去！"春生答非所问。他弯腰伸手将月鹅抱起来就往房里走。

″春生，我可没那么娇贵，我自己能走，快放下来！要是让大宝看到了，你的屁股可要小心了！"

″哈哈哈，那个兔小子，总是以为老爹欺负他妈！也好，有这样孝顺的儿子守着你，今后，我无论走到哪里也放心了。″

″我才不放你走呢，我要你天天陪着我，哪里也不准去！”月鹅温柔地伏在男人的肩上撒起娇来。

”好，春生哪里也不去，就这么整天抱着老宝贝"春生侧过脸就要去吻月鹅的脸。

″啊，大宝！"月鹅在春生耳边小声地说。

"大宝？"春生惊慌地偏过头去，抱着月鹅的双手也随之松开了。

″啊！″月鹅惊叫一声，眼看月鹅就要"咚"的一声掉在地上，幸亏春生是个老练的猎人，反应极快，赶紧弯腰伸手接住了将要坠地的月鹅。

"鹅，你吓死我了。"春生喘着粗气。

″我也是，想不到你也这么怕大宝！"月鹅在丈夫的背上轻轻地捶了一下。

″你说呢？大宝也有十来岁了，他要把这事说出去，多难听啊！"春生低头亲吻了一下抱着的女人，这回月鹅不敢再躲了，只是脸上堆起了朵朵红云。

春生将心爱的女人放在女儿身边躺下，盖好被子。

″鹅，饿了吧？我这就去做菜，很快就会有饭吃！"

"有你陪着，一点也不饿，去吧，不要急，慢慢来。"

"有女人的男人真幸福！哈哈哈！"春生打着哈哈走出房门，他掩好房门然后走向厨房。

"哇哇″″哇哇″，春生刚走，月鹅身边的女儿就哭了起来。

"哦！妈妈的宝贝闺女尿床了？"已有丰富育儿经验的月鹅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屁股，果然包着女儿的布片湿透了。

″哇哇”″哇哇…"女儿哭得更凶了，″宝宝，不好过了吧？哦，妈妈就换，就换。"月鹅翻身下床，她解开包在女儿身上的湿布片，换上干爽的娃娃衣，然后盖上被准备上床休息。

然而，精灵的小家伙睡醒了，她已在妈妈的肚子里躺了差不多十来个月了，厌烦躺在床上睡觉了，于是小东西在床上手打脚蹬″哇哇"地哭闹得更凶了，一对又圆又大的眼睛里冒出串串亮晶晶的小泪花来，月鹅不忍心了，连忙俯身抱起襁褓中女儿，”哦，哦，妈妈的宝宝莫哭了，爹爹的宝贝不哭了…"

″啊呀！我的老宝贝，快把女儿放下，你才生完女就起来摇摇晃晃，到老了手脚会疼痛的，快放下！放下！″做好饭菜进房来的春生赶紧将饭菜放在床边的饭桌上，对着月鹅大声叫喊起来。

"月鹅，把女儿交给我吧！交给我！"春生把手伸了过来，″好好，看女儿认不认你这个爹。″月鹅小心地把女儿递给春生。

″爹爹的宝贝女儿来啰，妈妈吃饭去啰，吃饱了好带宝宝，哦，爹爹的宝宝莫哭了！…"春生抱着女儿在房里摇晃着跑了起来。

″哈哈，笑了，笑了，月鹅你看，她笑了，笑了，哈哈…"春生忍不住笑得眼泪双流。

月鹅见男人一本正经的样子赶紧凑了过来，″呀！还真的笑了，真是人亲骨头香啊！春生，女儿都会笑了，我还不知道怎样喊她，春生，给女儿取个名字吧！″

"对对，我早就想好了。我们的女儿这么漂亮就像天上的彩霞，女儿又是这样聪明精灵，我看就把女儿叫灵霞吧！怎么样？"春生盯着月鹅说。

″好，很好，灵霞好，聪明精灵又漂亮，名字响亮，配得上我女儿！好好好″月鹅连说三个好。

″妈，饿死了，爹老拖皮，做饭不积极，肚子饿坏了…″八个儿子突然齐刷刷地挤进屋子里，把小小的房子填满了，八张小嘴一齐开口，真的要把屋子抬了起来。

″行了，行了，臭崽子，你们八兄弟差点没把屋子抬走！听着，你们的妹妹有名字了，以后就叫妹妹灵霞吧！大宝，你们的饭菜在饭锅里蒸着，你把饭菜搬到堂屋的桌子去，带弟弟们吃饭去吧，去呀！″春生说完没好气地盯了大宝一眼。

″有饭吃啰！有饭吃"小子们齐呼着退出了房子，大宝也低着头走了。

儿子们走了，房里安静下来，灵霞也乖乖地在春生手里睡着了。春生将女儿放在床上睡下，盖好被子。月鹅已为丈夫打好饭，在等着开饭。

″哎哟！老宝贝，等我干嘛？你是坐月子，菜凉了会伤身体的！″春生说着将一碗饭倒掉，揭开瓦罐，用小勺从罐子里舀出鸡肉装在饭碗里，足足装了一大碗，"鹅呀，生孩子苦，我春生又冒得东西给你吃，只有吃点家里养的鸡肉了。"春生将满满一碗鸡肉递了过去，然后端起一碗饭起身就要走。

"别走了，春生，坐下来一起吃吧！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等会儿再给儿子们带点鸡肉过去。你比我更苦，一家十一口人全指望着你吃饭呢。"月鹅一把拉住男人的手。

春生将月鹅的手拉到心窝里说："月鹅呀，春生不苦。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养活全家是我这个男人的责任，应该的！你就坐在这里安心地把这些鸡肉吃下去吧，孩子们那边，我也留着的。我是他们的爹，是孩子王，这窝娃呀，我这个王不到场，会乱了套的。″

别看春生平时不爱说话，可话一出口便条条是道，月鹅无话可说，只得微笑着点头松开了手。

其实呢，春生在这群娃心目中的地位远不及月鹅，他早出晚归，孩子们还未起床，就拿着狩猎的工具上山去了，孩儿们呼呼大睡了，春生才会满载而归。而月鹅呢，却整天和孩子们生活在一起，她才是孩子们心目中的王。

″好哇，老爹还没来，你们这群泼猴就先闹起来了！″春生把没有菜的一碗光米饭″咚"的一声放在饭桌上。

吓得正在给弟弟分菜的大宝赶紧停住了手，十六只黑黝黝的小眼晴齐刷刷地瞄着春生，大宝手里端着的菜碗只剩下一点干辣椒，野鸡肉全分光了。

″爹，你怎么没留在妈那里吃好的呢？还来分

吃辣椒鸡肉！"调皮捣蛋的三宝说话了。

″你这只泼猴子，怎么能说妈在吃好的呢？她与你们一样，吃的都是鸡肉！只是你们的妈不能吃辣椒，吃辣椒上火，你们的妹妹吃了上火的奶会生病，所以妈吃的鸡肉就只能炖汤了，知道了吗？泼猴！″春生说着用右手指戳了一下三宝的头。

″哦，原来是这样！″孩儿们笑了，他们争着把碗里的鸡肉往爹碗里夹，″行了，泼猴们，爹喜欢吃辣椒！"春生将饭碗里的饭倒入只剩辣椒的菜碗里，然后端着碗带头吃了起来。

孩子王一动口，这群娃娃连忙吃了起来，孩子们大口大口地吃着饭菜，看样子确实是饿极了。

家里缺水，春生要忙着到十几里路外的地方挑水，也就没有心思去分享孩子们的乐趣了。

″娃崽们，家里没水了，老子要去挑水了，水离这里很远，爹一时半会回不来，你们在家要守规矩，听从大宝的话，不要到房里去吵灵霞妹妹，要…"

知道了，知道了，老小子，你快去吧！别在这里叽叽呱呱的了！″春生话还没说完，泼猴三宝又开口打断了春生的话，春生无奈地站起来摇了摇头，他走到房门边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月鹅已吃了饭，正在收拾饭桌。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就别折腾了，将来脚手会疼的！快上床去休息，趁灵霞未醒好好睡上一觉！″春生从月鹅手里拿过碗筷放在桌子上，然后扶月鹅上了床。男人一连串的说话与动作，弄得月鹅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她只有带着幸福的微笑听从丈夫的摆布了。

″月鹅呀，水缸里没水了，我得去挑水，你在床上好好睡一觉吧，千万不要下床来！不要…″

″春生啊！此去挑水的路远，山路又陡又滑，好危险啊！你是家里的台柱子，这么一大家子人都靠着你吃饭，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木桶少装点水挑起来轻松。″未等丈夫说完，月鹅就抢先说开了。因为她知道丈夫说完话就会走。

果然，春生端起桌上的碗筷就往外走，"是，一切行动听夫人的！″出门时春生不忘撂下一句调皮话。

春生挑起厨房里的一担木水桶出了门。

他一出门就美美地哼唱起来：哎呀呀，哎痒痒，皇上招我作附马，我说路途迢迢我不干呀，路途遥远我不去，只因家里有个月鹅妹，她刚为我生下美女呦，回来看妹不方便，回来看女也不易哟，还是在家爬我的山哟，爬我的山，每餐吃着山珍把妹女看哟，还有那群调皮的泼猴儿哟泼猴儿，我春生心花怒放多高兴哟，还做个什么狗屁附马爷哟，皇帝老二收回你的附马爷！…

附马爷不做来我王府坐坐哟，我王妃美过天仙哟，更是远胜皇上的公主哟，远胜公主，王爷归西多年哟，王妃我在等着春生哥也，哈哈哈，我的春生哥啊，想死你的王妹妹了，王妃来了…

春生一出门便碰上了口无遮拦的王寡妇。

哎哟哟，真倒了血霉，一出门就碰上了扫把星！

春生折身就跑。

春生哥哥，你莫跑哟，你莫跑，去王妹妹家歇一歇哟，歇一歇！哈哈哈…

王寡妇嘻哈着在后面紧追不舍，可她毕竟是缠过脚的″三寸金莲″，她哪里跑得过长年累月在山上奔跑的猎人呢？很快春生便不见踪影了。

″哈哈，王寡妇，憋不住了吧！找春生调情还不如嫁给刘癫子，刘癫子年轻，在床上发起疯来那才叫做过瘾呢！哈哈哈，哈哈哈…″张婶不知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她拦着王寡妇语言尖酸刻薄地报了上午的″一箭"之仇。

刘癫子是村里出名的痞子无赖，他游手好闲，虽然年纪轻轻，却终日游荡不劳动，父母去世后，干脆卖掉祖屋挥霍殆尽，后来在祠堂边搭个棚往了下来。

尽管连窝都没有，终年穿着一身油腻腻的衣服臭不可闻，可他色心不减，碰到女人总是流着口水纠缠不放，所以女人们对刘癫子是又气又恨，避而远之！于是"嫁给刘癫子"成了伤人的话。

″好啊，张疯婆子，这么歹毒，今天姑奶奶我与你拼了这条命！"王寡妇弯腰捡起一块石子对着张婶狠狠地甩了过去，″叭"的一声石子正好打在张婶的屁股上。

″哎呀！我个老娘呀，屁股砸烂了，疼死我了！"张婶反着双手捂住屁股逃之夭夭。

男人挑水去了，八个儿子到院子里玩去了，女儿吃饱了睡得正香，家里静悄悄的，月鹅心里总感到空荡荡的像是缺少了什么。

天渐渐地黑了，在外面疯狂的儿子们回来了，他们虽然听爹的话，没有挤到房里来吵闹，可孩子一直在堂屋里叽哩呱啦地喧哗着，闹得在外面活动的鸡也不敢进窝了。

″大宝，你要管好弟弟，你看：″连鸡都不敢进屋了″月鹅在房里大声呼叫大宝。

″怎么爹爹还冒回来？我们很饿了，不会是爹出…"

″呸呸呸，大宝，你不要乱说，你爹不会有事的，只是挑水的路很远，你们的爹还要一阵子才能回来。″月鹅打断了大儿子的话。

其实，她也在担心着丈夫，此处挑水的路途遥远，山路陡陗难行，脚下常是深不见底的天坑，稍不留神，一跤跌下就有性命之忧，即使有好运，留得了性命也会终身残疾变成废人，一辈子只能在床上度过了！千百年来，枯井里的人们为了喝上一口水，摔死在挑水路上的壮汉不计其数，受伤瘫倒在床上的更多！

月鹅一想起这些就后怕，可她又敢在孩子们面前说。

″哦！你们饿了，好，妈做饭去，大宝，你进房来看着妹妹，灵霞一醒来就喊妈。″月鹅翻身下了床，她穿好衣服走出房门。大宝是个听话的孩子，他走进房门轻轻地掩上房门。

″二宝，你跟妈进厨房烧火，三宝，你带弟弟们到屋外玩一会儿，很快就有饭吃！"月鹅吩咐着儿子们。

泼猴们到屋外玩去了，月鹅围上围裙带着二宝进了厨房。

月鹅揭开饭锅盖准备淘米做饭，″哟！二宝，你爹还真会划算，晚饭菜早己做好了，这就快了，很快就有饭吃了，二宝，你快叫弟弟们回来吃饭吧！″

″太好了！我不要烧火了，有饭吃啰！"二宝欢呼着跑出厨房找三宝去了。

待孩子们欢天喜地的回到堂屋里，月鹅妈妈已经将饭菜摆在饭桌上了。

″太宝，你出来吃饭吧。"月鹅进房接替大宝。

″妈，你先吃吧，大宝不饿！"大宝说。

″大宝这么懂事，妈真高兴，可是妈要等你爹回来才能放心吃饭。听话，你不到场弟弟们会乱的。"

大宝出去了，儿子们在大哥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吃了晚饭。

可是父亲还没有挑水回家，懂事的大宝将妈妈的饭菜热了一遍端进房里，"妈，您就别等爹了，先吃吧，爹回来，大宝再焮就是。″大宝将饭菜放在房里的桌子上。

望着孝顺的大宝，月鹅欣慰地笑了，她端起桌子上滚热的鸡汤，可是不知为什么，手里的碗却是如此的沉重，她的手又是如此的泛力，颤颤巍巍的，″啪"的一声碗又重新落到桌子上！

"是爹！妈，爹回来了！"堂屋里的儿子们齐呼着。

"春生回来了！"月鹅惊喜地站起来跨出房门。

″月鹅嫂！"根生抬起头眼泪行行地冲月鹅喊了一声。根生是春生最好的朋友，他的背上背着春生，春生高大健壮，把矮小的根生压得直不起腰，后面跟着五六个人，除一个人挑着大半担水外，其余的人都是空着手，看得出，他们是轮流背着春生回家的。

月鹅心里明白了，自己的男人在挑水回来的路上出事了，是这几个乡亲们救回来的。

根生背上的春生牙关紧咬，头上热气腾腾的，豆大的汗珠纷纷洒落在根生的肩膀上，虽然春生一声不吭，但可看出他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月鹅嫂子，春生哥在回来的路上摔下仙人桥受伤了！″根生喘着粗气说。

″多谢你们救了春生，根生，你们累坏了，快把春生放在床上！"月鹅说着伸手去扶春生。

”嫂子，您弄不动的，让我们来吧！"同行的小伙子们齐声说，他们将身负重伤的春生平放在床上。

挑水的年轻人也将水桶里的水倒进春生厨房的水缸里。

根生放下背上的春生，泪流满面地说:″今天，我们这几个人一同跟春生哥挑了水回家。路上，春生哥很高兴，唱着歌，说着笑话，好不开心！

可是谁也想不到在仙人桥上，走在中间的春生哥好像有人从桥下拉了他一把似的，身子一歪一头栽了下去！

嫂子，您是知道的，这仙人桥下是深不见底的天坑，人若直接掉下去，只怕是肉和骨头都要摔碎！

万幸的是春生哥舍不得丢下肩上的一担水，扁担和水桶被生长在桥下石缝里的一棵大树挡了一下，春生哥的右脚塞到一树枝里，人被悬空倒着吊了起来！

当时的形势很危急，春生哥随时会掉下天坑！我人小体重轻，同行急忙解下桶索结成一条长绳，绳的一端系在我的腰上，另一端由大伙儿一同用力拉着，我被慢慢放下，上了树，来到春生哥身边。春生哥不愧是有名的猎手，经历过许多危险的事，他一点也不慌张，指挥我将绳子捆住他的腰，又让我把他的脚想法弄出来，脚伤得很重，我每拨弄一下春生哥就要抽搐几下，哥很坚强没有哼过半句！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哥的右脚从树枝里掰出来，桥上的人用绳子把春生哥拉了上去，我也是用索子拉上去的，现在想起来还好可怕！"根生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白布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多谢了！多谢你们这几个恩人！″月鹅扑通"一声倒跪在地，″儿子们跪下来，谢谢叔叔、哥哥们救了你们爹的命！″

懂事的大宝带头跪了下去，孩子们在堂屋里跪了一片。

″哎哟！大嫂快快请起，我们担当不起！平时大哥也常关照我们，救春生大哥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我们不打扰大哥休息了！″根生扶起月鹅，其余同伴扶起跪在堂屋里的孩子们。

月鹅千恩万谢送走了根生一行六人。月鹅来到床前，床上的春生双眼圆睁，牙齿咬得″咯叭"响，见月鹅过来，他吃力地用双手反撑着床，想坐起来，可是头一歪，双手又摊了下去，圆睁的双眼里滚出了豆大的泪珠来，″鹅，我，我，我的腿…"男人断断续续地说，月鹅点了点头，大颗大颗的泪水从她眼里洒下来滴在春生的脸上。

月鹅用颤抖的双手掀开盖在丈夫身上的棉被，"啊！"看到丈夫的右腿，她尖叫一声，差点摔倒在地！

春生的右腿通红肿亮大如水桶，一块比巴掌还大的皮，血淋淋地翻在腿上，让人不寒而栗！

″月鹅呀，我我，我这腿，腿怕是要废了！我可可可，可不想连累你啊！"豆大的汗珠和痛苦的泪水在春生的脸上横流着，脸也在不停地抽搐着！

″春生，别说伤心话了，腿会好起来的，就算你的腿没了，我也甘当你右腿的拐杖！你就安心地躺着，什么也不要去想，什么话也不要说，留着精神去对付病痛吧，我这就去熬药去。"

春生泪汪汪地望着心爱的女人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月鹅站了起来，″祸害"，″祸害"灵霞哭了！″霞呀，你还真是个祸害了！早不醒晚不醒，妈忙的时候，你又来起哄折腾，唉！″月鹅长叹一声俯身抱起灵霞。

灵霞睁着一双黝黑的眼晴在张望着，樱桃般的小嘴巴也在四处转动着，她饿了，在寻找着妈妈的奶子！

月鹅一屁股坐在床沿上，解开衣服，掏出胀鼓鼓的奶子，不用妈妈动手，小家伙张嘴一口咬着奶子"巴巴"地吮吸起来。

也许是女儿心疼父母，霞的双眼慢慢地合上了，她把妈妈的奶子从口里吐了出来，月鹅小心地把女儿躺在春生身边盖好被子。

″月鹅，别忙活了，我的腿休息几天就好，你今天还是坐月子的第一天就下床跳来蹦去的，将来会出病痛的！″

″春生，你就别忽悠我了，如今你的腿肿成大′水桶′了，不吃药会有性命之忧的！只要你好起来了，就算将来有点病痛在身也值了！″月鹅站起来转身流着泪走出房门。

″妈，爹怎么了？″八个儿子围住了月鹅。

″你们爹的腿伤了，伤得很重！腿肿得像水桶，你们的爹疼啊！儿子们。"月鹅哽咽了，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在地。

″妈，别着急，我，还有弟弟们与妈一起救治爹！"大宝安慰着伸手与弟弟们扶住了妈妈。调皮捣蛋的″泼猴″们似乎一下子就长大了。望着身边这群突然懂事的儿子，月鹅笑了。

"对，我们一起救你们的爹，一定要让你们的爹重新站起来！大宝，进房去看着爹和妹妹，三宝随我进厨房熬药，二宝带其余兄弟在堂屋里休息，儿子们可以在堂屋做游戏，但不能吵闹，你们的爹需要休息。″月鹅向儿子们交代了任务，儿子们听话了，各司其职，月鹅带着三宝穿过堂屋来到西头的一间小空屋里。

春生是猎人，每天上山打猎，难免有受伤的时候，也许是摔伤，也有可能被猛兽伤害，因此春生认识多种治疗跌打损伤的药，平时，在打猎途中碰上这些药他会高兴地釆集回家，日积月累西头的一间小房里堆满了各种草药，想不到今天派上用场了。

月鹅从衣袋里掏出钥匙″叭″的一声打开了紧锁的房门，三宝推开门抢先进去了。

″娘，这是什么？″这扇门平时春生总是锁着，尽管孩子们调皮也不敢砸锁进房，这里成了孩子们的禁地。三宝初次进门，看到地板上、篮子里的各种药材很是稀奇，于是便问起了身后的母亲来。

″这个呀，是田七，那是三七…这房里的药都是止血活血的好药，治疗你爹的伤少不了这些药。"月鹅边说边从这些药中抓起少许放入三宝提着的竹篮里，药捡好了，母亲锁好房门，来到厨房里，月鹅连忙将药洗干净倒入药罐里，然后加入水盖上瓦盖。

药要浸泡一段时间才能生火煎熬，月鹅放心不下饱受痛苦折磨的丈夫还有襁褓中的爱女，她起身站起来走出厨房，轻轻推开虚掩着的房门走了进去。

″妈！"大宝小声地喊着，月鹅摇了摇头，示意儿子莫出声。

可是，牙关紧咬的春生已听出月鹅进门的声音了，为了不让心爱的女人焦急伤心，他闭上浮肿的双眼，可是他忘记了眼里那饱含痛苦的泪花，还有头上那串串的汗珠，所有这些症状岂能满得过心细如发的妻子呢？

″春生啊！我知道你很疼，疼就喊出来吧！也许喊出来，心里就好受些，不要总是闷在心里，憋坏了身子，我月鹅承受得了！″

听了女人的话，春生知道装不下去了，哽咽地说：″鹅啊，我不该一路轻狂，摔下仙人桥，害苦了你！″春生正发着烧，满脸通红，身烫如火！他嘴唇干裂开着一条条的细坼，一张一翕地很是痛苦。

月鹅心疼难忍，转身流下串串悲伤的泪水。月鹅心一横，抹掉脸上的泪水大步跨出了房门。

并非月鹅无情，抛下在痛苦中挣扎的丈夫，而是她知道，只有药物才能解除男人的痛苦。

月鹅流泪返回厨房，三宝忠于职守，他坐在灶边呆呆地望着药罐子出神。

月鹅在三宝身边坐下来，一声不响地往灶膛里塞上把柴点燃，火苗″呼″地一下从灶口窜了出来，″呼呼"的火爆声把三宝惊醒了，″妈，爹吃了这罐药就能下床走路吗？″

″三宝呀，罐里的药都是些消肿、止痛、生肉的好药，可是你们爹的伤太重了，吃了这罐药一时半会还不能站起来，需要长时间吃药，不过吃了这些药疼痛会减轻，你爹现在痛啊，就像是用刀子在割身上的肉！″妈妈细心地向三宝解释着。

″咕噜，咕噜″药罐开始响了，瓦盖下压着的纸片也开始抖动了。

″三宝，你看，这个样子就是要开了，马上要把灶膛里的柴退出来，用里面的火种熬二刻钟就可以了。″

三宝将头凑了过来直盯着灶，月鹅看着三宝认真的样子满意地笑了。

药熬好了，月鹅双手捧着药罐子走出厨房，三宝从碗柜里拿出一个菜碗跟着母亲。

堂屋里的儿子们很安静，他们坐在饭桌边的木凳上睁着眼睛时而望着厨房，时而盯着房门，没有谁说话，更没有人吵闹，堂屋里静悄悄的。

月鹅走出厨房，孩子们围了上来，看了看娘手中的药罐又回到各自原来的位置上，没有谁说话。月鹅无声地穿过堂屋轻轻推开房门。

″娘！″大宝伸手接过娘手中的药罐子，三宝将菜碗放在床边的桌子上，娘从大宝手里拿回罐子，然后小心地将药倒进菜碗里。

在两个儿子的配合下，月鹅伺候丈夫吃了药。月鹅在床沿上坐了下来，两个儿子紧挨着她，三双眼睛紧盯着春生。

世上也只有药能解除病人的痛苦，二个时辰后，春生头上的汗退去了，脸也没有那么红了，已被疼痛折磨得精疲力尽的春生安详地闭上双眼睡过去了，月鹅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大宝，夜已深了，你带着弟弟们回房打瞌睡去吧！"娘转过头来说。

"不！我要陪爹，我就在这里陪爹！娘，您就让我留下来吧！"大宝要求着。

″大宝呀，你有这份孝心，娘很高兴，你爹听到了也会高兴，可是人打不好瞌睡会生病，你的弟弟也需要睡了，你看，六宝和八宝已伏在堂屋桌子上打瞌睡了，那样会着凉生病的！大宝，听话带弟弟回房瞌睡去吧！"娘说着站了起来。

″好，大宝听娘的！三宝，我们明天再来陪爹吧。″大宝不愧为领头羊，他的话得到三宝的响应，二个儿子走了，他俩领着弟弟们回房瞌睡去了。

儿子们都走了，丈夫与女儿还在熟睡中，可月鹅睡意全无。

月鹅全无睡意，她搬了把椅子放在床边坐了下去，双眼紧紧地盯着丈夫那张熟悉的脸，这张英俊的脸看了十几年了，总是看不够！直到天亮了，她才在椅子上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春生挑水掉下仙人桥摔断腿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在枯井里传开了，消息传到张婶的耳朵里，她伸手摸了摸被王寡妇打出了血的屁股恨恨地说:"好啊，骚寡妇，你歹毒可别怪我无情了！嘿嘿！"一个绝妙的计划在张婶心里成形，她匆匆吃了早饭精心打扮一番出了门，来到祠堂旁，刚好刘癫子穿着油腻腻的衣服溜出了棚，他一见花之招展的张婶，便口角流涎地追了过来。

″嘿嘿，难怪今天早晨树上喜鹊叫，原来是张大婶妈心疼我了！″刘癫子说着伸出黑乎乎的双手就去拥抱张婶。

″收起你的臭手吧！脏不垃圾的还想抱老娘？不过，今天我确实给你带来一个开荤的机会，但是，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心人！先把你的脏手拿开。"张婶说完将脸沉了下来。

刘癫子愣住了，听话地缩回了双手。

″刘癫子，想女人了吧！王寡妇怎么样？″张婶卖起了关子。

一提起王寡妇，刘癫子就来了神，他脸上那对灰暗的小眼珠也放出光彩来，口角的涎流得更长了。

″王寡妇很漂亮，可是…"

"可是王寡妇讨厌你，对吧！不过，昨天王寡妇调戏了外出挑水的春生，春生在挑水回家的路上掉下了仙人桥摔断了腿！你若拦住王寡妇，以这件丑事相逼，她一定会顺从你，若不服你调教，你就真的将这件事散布出去，这样的丑事如果在枯井里传开，今后谁还会搭理王寡妇呢？无处可靠的王寡妇还不乖乖地投入了你刘癫子的怀里了吗？嘿嘿！"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刘癫子千恩万谢送走了张婶。

张婶走后，他按照张婶的办法在王寡妇常出没的地方伏了下来，待王寡妇出现时，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春生哥哥你莫跑哟，到王妹妹家中歇一歇哟，哈哈哈…"刘癫子唱着现身拦住了王寡妇，调戏地唱道：″王妹子何必舍近求远哟，我刘弟弟年轻又强壮哟，能顶十个春生哥哥…"

″给我滚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王寡妇甩手就是一耳光，″叭"的一声狠狠地抽在刘癫子那黑不溜秋的脸上！

″好啊！王寡妇，你真贱，有种！"刘癫子捂着通红的脸仓惶逃跑了。

不甘心的刘癫子按照张婶说法四处散布谣言，于是王寡妇调戏男人，害春生断脚的消息迅速在枯井传开了，枯井里的女人们开始疏远王寡妇，尽管心地善良的月鹅出面避谣也未能改变人们对王寡妇的歧视，王寡妇在枯井里站不住脚了，她选择了离开，刘癫子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张婶虽然出了口恶气，可她的日子也不好过，一是刘癫子常在路上堵住她讨要说法；一是逼得王寡妇离开了枯井心里总是在自责！

最苦的还是月鹅，丈夫腿伤下不了床，月鹅不能像从前坐月子那样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了。她既要服伺瘫倒在床上丈夫的吃、喝、拉、撒，又要照顾刚出生的女儿灵霞和八个未成年的儿子，一时间，她心身俱疲，人，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不到三十的人，看上去像个老女人了！

月鹅是个外表懦弱内心坚强的女人，从来没有对丈夫失去信心，相信丈夫总有一天会站起来！半年后春生终于能下床了，只是他右脚骨碎了，腿也萎缩了，春生失去了劳动能力，更别说上山打猎了！

男人不能上山了，家里失去了经济来源，可一家十一口每天开门就要吃饭，为了生计，只有种地了。

枯井的东方有一处豪华的建筑群，里面房屋鳞次栉比，这个占地五百多亩的繁华院子里住着枯井首富刘正金，刘家掌拥有枯井方圆几十里的田地，枯井内的居民十有七八是刘家的佃户，只有少数猎人以打猎为生。

刘家虽然家财万贯，可是刘家发财不发人，刘正金，上还有一个姐姐，下也有一个妹妹，可是到了刘正金这一代，他仅生下一个视力不好的儿子，儿子从小离不开眼镜，就连睡觉也是如此，人们干脆叫他戴眼镜，连父母也是如此称呼，于是戴眼镜就成了他的名字。

枯井村干旱少水，百姓生活艰难，吃饭都成问题，后代没有上学条件，整个枯井只有戴眼镜在城里受过新式教育。

刘正金只有一个宝贝儿子，外面的世界动荡不安，为了保住唯一的香火，戴眼镜一毕业就被父亲接回了枯井内的绝顶山村。

戴眼镜倒也孝顺听话，他不嫌枯井的贫穷寂寞，在枯井里协助父亲管理田地，戴眼镜不愧是文化人，他把家里的田产管理得井井有序。

刘正金一高兴干脆将整个家交给儿子去打理，现在的刘家都是戴眼镜说了算。

若想种地，只有找戴眼镜了。月鹅背着女儿来到刘家，找到正在打算盘的戴眼镜。

月鹅家的遭遇，戴眼镜早就知道，月鹅的来意他当然明白，没等月鹅开口，宅心仁厚的戴眼镜主动将家里离枯井最近的上等三亩水田和一片荒地租给月鹅，租金极低，并承诺若遇上灾害，租金可全免。鉴于月鹅家灾难深重，戴眼镜主动免费提供种子，月鹅千恩万谢背着女儿离开了刘家。

田地有了，种子也有了，若是一个健康的男人，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只要肯付出劳动，就会丰收在望了！可是对于一个拖着九个儿女又缠过脚的小脚女人来说，种地却是一件异常艰难的事。

丈夫瘫倒在床，吃喝拉撒全在床上，月鹅犯难了:田地有了，种子也有了，可是儿子们年幼，大宝仅十岁，仅能在劳动中帮点小忙，若自己离开丈夫下地，又由谁在家伺候床上的病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