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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修快递站

菊石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剑修快递,诚挚为你服务。本公司有武力天花板、剑修老祖宗蒲明安董事长,有上天入地、无物不送的人祟快递员。不管你身在国内还是国外,只要你还有一口气,本公司员工一定将快递送到你手中。剑修快递,一秒即达,你值得信赖。最后,本公司友情提示,如果你签收快递时,正命悬一线,请立刻抱紧快递员大腿,动作要快,姿势要美,态度要诚恳,运气好的话,可以捡回一条小命。本公司再次提示,如果你签收快递时,正在作恶,请立刻放下武器,举起双手,否则本公司有权对你采取任何措施,包括但不限于劳动改造和当场击毙。剑修快递,祝你生活愉快。

主角:   更新:2022-11-18 15:5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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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现代都市小说《剑修快递站》,由网络作家“菊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剑修快递,诚挚为你服务。本公司有武力天花板、剑修老祖宗蒲明安董事长,有上天入地、无物不送的人祟快递员。不管你身在国内还是国外,只要你还有一口气,本公司员工一定将快递送到你手中。剑修快递,一秒即达,你值得信赖。最后,本公司友情提示,如果你签收快递时,正命悬一线,请立刻抱紧快递员大腿,动作要快,姿势要美,态度要诚恳,运气好的话,可以捡回一条小命。本公司再次提示,如果你签收快递时,正在作恶,请立刻放下武器,举起双手,否则本公司有权对你采取任何措施,包括但不限于劳动改造和当场击毙。剑修快递,祝你生活愉快。

《剑修快递站》精彩片段

一个合格的剑修,应当每日挥剑三万次。

蒲明安自认是一个优秀的剑修,所以他每日挥剑十万次,春来秋去,从不懈怠,直到...

他的剑断了。

蒲明安拾起断剑,从储物袋中拿出鲛绡,将断剑包裹起来。

如果有人在场,大概会惊呼,地下拍卖场一寸千万的鲛绡,居然被他拿来裹一堆破铜烂铁,简直是暴殄天物,不要的鲛绡给他啊,他愿意用自己的衣服来换。

但蒲明安丝毫不觉得用鲛绡包裹已经断裂、无法修复的剑有什么不对,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天:“是时候下山了。”

蒲明安走到山脚时,有一男一女正倚靠着山门,小声说着话。

准确来说,是男人在说,女人只低头玩手机,时不时敷衍地“嗯”两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这两个人都是蒲明安的师侄,男的叫齐策,女的叫邵夏。

齐策正手舞足蹈地向邵夏分享他昨晚的一场艳遇。

“她突然出现在我房间,肤色像雪一样白,声音像奶茶一样甜美,皮肤像棉花糖一样柔软。”

“嗯,柔软。”

“你知道的,这样一个大美人,我根本把持不住。”

“嗯,把持不住。”

“我和她度过了一个十分美好的夜晚。”齐策偏过头,让邵夏看自己脖子上的红痕,“你看,这是她爱我的证明。”

邵夏这才把目光从手机转移到齐策身上:“那你告诉她,你有很多位美人了吗?”

齐策心虚地错开眼,这怎么能说,一说,美人不就跑了吗?

这时,蒲明安抬脚踏出山门,与齐策擦肩而过:“你的美人现在正在我床上。”

“啊!”

齐策惨叫一声,都顾不上给师叔行礼,踩着剑就往山顶冲去。

听到蒲明安的声音,邵夏条件反射地藏起手机,规规矩矩地向蒲明安行礼:“师叔早上好。”

蒲明安颔首:“嗯,早上的功课做了吗?”

邵夏像是生吃了苦瓜一样,将脸皱成一团,内心直呼救命,怎么就碰到蒲师叔了,整个不言门,除了蒲明安自己,根本没有人能够每日挥剑三万次,她师父也做不到!

蒲明安一眼看出邵夏所想,看来严师弟还是太过放纵这群弟子,以后就让他们每日挥剑五万次好了。

他拿出一张传信符,在上面用灵力写了一个五字。

写完后,传信符自动变成一只小鸟,拍着翅膀往宗门大殿飞去。

邵夏浑然不觉日后的悲惨命运,还在抓耳挠腮地想着借口:“师叔,我...”

话未说完,从远处走上来一个穿着某邮制服的男人,他抱着一个巨大的快递箱:“谁是邵夏?”

邵夏赶紧举手:“我,我,我,我是邵夏。”

穿着某邮制服的男人将快递箱递给邵夏:“你的快递,请签收。”

“谢谢啊。”

邵夏签上自己的名字,心满意足地抱起快递箱:“师叔,我现在就回去做功课。”

“嗯,去吧。”

希望你待会儿也能笑得这么开心,蒲明安想。

邵夏抱着快递箱正要离开,却突然想起什么,转身朝蒲明安问道:“对了,师叔,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邵夏这才发现,蒲明安那套由百名炼器师耗费三年打造的、号称神魔可挡、日月不及的法衣变成了一套灰扑扑的制服,和刚才那个快递员身上穿的制服一模一样,连裤脚上的泥点都一样。

蒲明安缩地成寸,一步走了很远,只让风送回一句:“送快递。”

“送快递?”

邵夏险些要抱不住自己的快递,她连御剑都忘了,抬腿就往大殿跑:“师父,不好了,师叔走火入魔了!”

邵夏气喘吁吁地跑到大殿,对师父严华光又重复了一遍:“师父,师叔说他要去送快递,可是,他知道什么是快递吗?”

严华光正襟危坐,他对蒲明安要去做什么并不关心,只关心一件事:“师兄走了吗?”

邵夏点头:“已经走了。”

严华光瞬间耷拉下肩膀,一个端肃威严的掌门没有了,一个吊儿郎当的修士出现了。

他从座位上跳起来:“快,齐策,你也别罚站了,快去关山门。”

邵夏这才发现,齐策和一只白猫贴着墙根站得笔直,一人一猫头上都顶了个水缸,只是大小不一样。

齐策赶紧把水缸放下,搓搓手,厚着脸皮问:“师父,那我的美人也别罚了吧?”

严华光白他一眼:“谁让这只猫都快化形了,还跑到师兄房间里捣乱,不罚他罚谁?”

齐策根本没在怕的,师叔不在,师父就是只纸老虎,他抱着师父的胳膊,还像小时候那样撒娇,反正他脸皮厚。

“师父,就放过他吧。”

严华光嫌弃地摆手:“行了,行了,赶紧关山门,要是待会儿有要债的,就用你的私房钱还。”

这怎么行,他还有一屋子美人要养呢。

想到自家师叔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破坏力,齐策赶紧跑去关山门,顺便把顶着水缸的白猫薅走了:“美人,你和我一起去。”

“喵嗷!”

“美人,别打,别打,我错了!”

齐策顶着喵喵拳将山门关闭。

而已经走到城市的蒲明安似有所感,他抬头远远望向宗门所在,手不自觉动了动,他还没劈过自己宗门的山门,也不知道劈起来是个什么感觉。


蒲明安暂且放下对劈山门的兴趣,继续往市中心走,他的目的地是位于市中心的别墅区,那里有人祟的气息。

他刚走到市中心,就听到身后有一个人不停在喊:“前面那个人,站住,不要再走了。”

蒲明安回头:“你在叫我?”

喊叫的是一个骑着共享单车的年轻男人,他顶着一头五颜六色的乱毛,气喘吁吁地追上蒲明安。

“呼,终于追到你了。”

程松喘匀了气,劈头盖脸地问:“你是哪个门派的,你知不知道你御剑飞行超速了?你的法器驾驶证呢?给我看一下。”

蒲明安还是第一次听说御剑飞行要限速的事,法器驾驶证更是闻所未闻。

一个一千年前因大战陷入沉睡,最近十年才清醒,清醒后一直沉迷练剑的剑修,不要指望他对现代社会了解多少。

要不是看出飞升的契机在俗世,蒲明安怕是不会踏出宗门一步。

“你又是哪个门派的?”

程松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工作牌举到蒲明安的眼皮底下:“修真部门下属交通管理分部,程松。”

蒲明安回忆了一番,这个什么修真部门,他好像听谁提过,但这对于练剑来说,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好在他终于从记忆里将修真部门翻找出来,是一个普通人联合各大修真门派,以及妖族共同创办的执法部门。

原来自己是遇到执法的人了,蒲明安有些好笑,不言门的剑修守则还是他写的,没想到一出山门,他就犯了法。

“那你想怎么样?”

程松一听这话就来劲儿了,这个穿得像个快递员的人一定没有法器驾驶证,他们交通管理分部的大门终于有钱修了。

他拿出一个笔记本:“无证御剑加超速,根据修真交通管理法,罚款十万,你是现金还是转账?”

十万下品灵石,这价格倒是不贵。

蒲明安借着衣服的遮挡,从储物袋中拿出一颗极品灵石抛给程松:“包年。”

“我要的是钱,你给我一块破石头干什么?”

程松正要把所谓的破石头扔还给蒲明安,却见蒲明安怜悯地看着他,就像看一个贫穷的流浪汉。

蒲明安也是没想到,现在的小妖能这么穷,连极品灵石都没有见过。

他好心提醒道:“小鹦鹉,这颗灵石能换一亿下品灵石,包年足够了。”

灵石?

程松瞪大了眼,他连下品灵石都没有见过,更别说能换一亿下品灵石的极品灵石了,他连忙将极品灵石塞进怀里,唯恐蒲明安要回去:“包年好啊,包年没问题。”

现在程松也知道,他怕是拦下了某个大佬级别的人物,即使没有极品灵石,他也是不敢罚的。

所谓的修真交通管理法只约束未到金丹期的修士和小妖,因为这些人修为低下,在天上飞行时不能完全掩饰自己的身形,有被卫星发现的风险。

金丹期以上就没有这个烦恼了,只要隐身,可以在天上随便飞。当然,如果不隐身,那还是有理由罚款的,例如蒲明安。

想到这儿,程松也有些腹诽,好好的大佬法衣不穿,穿得像个快递员,他还以为是哪个门派出来做兼职赚钱的弟子呢。

蒲明安见程松收下灵石,问道:“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可以,大佬,您慢走。” 程松摸摸怀里的灵石,觉得良心有些痛,还是提醒了一句,“大佬,您以后御剑飞行的时候,最好贴一张隐身符,这样就不会受到罚单了。”

蒲明安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没隐身的原因,这也解释了程松为什么会追着自己。

“我会记得的,多谢提醒,这是谢礼。”

蒲明安抛给他一个小袋子,转身离去,浑然不知程松看到袋子里的鸾鸟羽毛时,有多么惊讶。

如果知道了,他可能也只会感慨,现在的小妖太穷了,连鸾鸟羽毛也当成个宝,这在千年前,也只是个头饰,他是看对方是只鹦鹉妖,应该会喜欢这种艳丽羽毛,才送的。

在交完罚款后,蒲明安继续朝目的地走去,在即将走到目的地时,他绕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将用鲛绡包裹的断剑拿了出来。

片刻后,他走出角落,往目的地走去,那是一个占地千亩、位于核心商圈的别墅小区。

蒲明安刚走到小区门口,就被保安拦了下来。

保安轻蔑地看他一眼:“快递不能进。”

蒲明安微皱起眉头:“刚才进去的那个人不是送快递的吗?”

前面一个人穿着和他相似的衣服,拉着一个推车,推车上放了很多纸箱,典型的快递员打扮。

前面的人能进,他凭什么不能进?

当然,就算快递都不能进,他也是要进去的。

保安当即就笑了,他搓着两根手指:“别人是交了诚意的,你的诚意呢?”

其实像这样的小区,快递是不让进的,但是要业主开车到门口拿快递,对他们来说也是件麻烦事,即使是保姆,也并不愿意将时间花在这上面。

这就导致,有的业主不愿意到门口拿快递,快递员不能进入小区,只能在门口无望等待。

所以有了保安做事的余地,如果快递员交了诚意费,每天固定时间可以进,当然这个时间很短,进出也会登记,如果没有交诚意费,那就自己在外面等着吧。

蒲明安这才明白保安想干什么,他冷笑一声,推开保安:“抢到我头上了?”

保安啐一口,撸起袖子:“嘿,你还敢动手,今天我不给你点颜色看看…”

这时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刹在他们面前,车窗放下,一个烫着卷发、画着精致妆容的美女取下墨镜:“在吵什么?”

保安立刻放下衣袖,满脸堆笑:“不好意思,是这个快递员硬要闯进去,我这就赶他走。”

颜柯抬眼看向站在旁边的蒲明安,这一看,眼睛就黏上去收不回来了,这个快递员虽然穿得朴素,但就凭那张脸,就足以让烂大街的制服变成高奢。

蒲明安往那一站,就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凌然气势,他看过来的眼神像带了刀子,让人既觉得害怕,又充满刺激。

颜柯喜欢这种让人浑身过电的刺激,也喜欢将这种刺激带给别人,她偏过头,一双媚眼直勾勾地盯着蒲明安:“帅哥,上车,我带你进去。”

红色的法拉利停在一栋三层的别墅大门口。

“谢谢。”

蒲明安伸手去开车门,却发现车门被颜柯锁死了,他抬眼看向颜柯,却见对方单手拄着头,笑得明媚:“帅哥,我送你到这儿,你不报答我吗?”

蒲明安想了想:“那我送你一场姻缘。”

颜柯笑得更惑人了,她从名片盒里拿出一张名片,在唇上抿了抿,留下一个红色唇印,然后俯身将名片塞到蒲明安衣领里:“等你给我电话,再见。”

下车后,蒲明安将名片放进衣服口袋,在法拉利开走时扬起的灰尘中按响了别墅的门铃。

很快,一个穿着西装、身形富态、肚子凸起的男人就赶了过来。

这个小跑着过来开门的中年男人是别墅的主人赵侯贵,他人还没出来,热情的问候就先到了:“大师,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蒲明安挑眉:“你知道我要来?”

这时,赵侯贵才气喘吁吁地走出别墅大门,他用印着奢侈品牌logo的真丝手帕擦擦额头,听到蒲明安的声音,觉得有些不对,抬头看他,被蒲明安唬了一跳:“你是谁?”

蒲明安扬扬手里的包裹:“送快递的。”

一听不是自己找的大师,赵侯贵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挥手,像赶蚊子一样赶人:“去,去,去,我没有快递,赶紧走。”

蒲明安没有因赵侯贵感到不满,他从来不与将死之人过多计较:“你不问我是送什么的?”

赵侯贵不耐烦:“都说了我没有快递,你能送什么?”

蒲明安慢慢解开鲛绡,露出一截闪着寒光的断剑:“我来送你一程。”


赵侯贵根本没听蒲明安在说什么,早在蒲明安解开鲛绡之前,他就越过蒲明安,小跑着去迎接一个道士模样的人了。

那是一个身穿道袍、身形瘦高、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年轻男人,大概二十岁左右,他手上拿着一个镶金嵌玉的罗盘。

赵侯贵没有因为对方年轻就心生轻视,他主动伸出一只手,态度异常殷勤:“想必您就是钟雪凡,钟大师吧?”

钟雪凡指尖轻触赵侯贵的手,矜持地点头:“嗯。”

赵侯贵不觉得钟雪凡的态度有什么问题,在他看来,态度越傲慢,就说明对方越强,却不知道表面高冷的钟雪凡在心里暗自给自己打气。

钟雪凡低头看着罗盘,罗盘内的指针正在乱转,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他表面淡定,心却已经提了起来,上次罗盘这么转,还是自己被五个蛇妖围攻的时候。

赵侯贵见钟雪凡低头盯着罗盘,他也紧张起来,生怕钟雪凡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大师?”

钟雪凡回过神,攥紧罗盘的手指有些发白,但他腰背挺得笔直,面上一丝情绪也没有外露,乍一看,还是足够唬人的。

“走吧,先去你家。”

“大师,请。”

赵侯贵连忙在前面带路,在走到别墅门口时,发现蒲明安还站在这儿,没有走:“你怎么还在这儿?赶紧走,我没时间搭理你。”

说着,赵侯贵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结果人没推动,自己反而跌在了地上,刚好落在钟雪凡脚边。

钟雪凡低头看着跌在地上的赵侯贵,不明白自己看罗盘的一会儿功夫发生了什么。

“赵老板,你这是…”

赵侯贵惊魂未定,手抖个不停,刚才他伸手去推蒲明安,却像触碰到了一柄锋利至极的剑。

明明他的手上没有任何伤口,他却觉得自己的手掌仿佛被割裂一样,痛得他只想在地上打滚。

“你到底是什么人?”

蒲明安又慢条斯理地将断剑裹起来,这快递暂时送不出去了:“我说了,我只是一个送快递的。”

听到蒲明安的声音,钟雪凡的腿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当蒲明安转过头来,钟雪凡的双腿抖得更厉害了。

他忙不迭向蒲明安行礼。

“钟师叔,您老…”钟雪凡差点咬到舌头,“不是,您怎么在这儿?”

钟雪凡一脸后怕,差点就把老人家三个字说出来了,虽然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大家同样心照不宣的是,蒲明安不喜欢别人提起他的年龄,这也导致了所有金丹以上修士都称蒲明安为师兄,金丹以下修士都称蒲明安为师叔。

蒲明安打量眼前这个一脸惧怕的小修士,腰间佩戴丹鹤纹柳木牌,是丹云门练气期的弟子。

“公羊云是你什么人?”

钟雪凡弯腰行礼,一脸恭敬:“他是我师父,我排第十,叫钟雪凡。”

蒲明安点头,没有说话。

在钟雪凡问候蒲明安时,赵侯贵也终于克服恐惧,从地上爬起来了,他将颤抖的手藏在袖子下面,殷勤地对蒲明安说道:“原来是师叔,师叔也看出我这房子不对劲了吧?两位大师,不如我们进去慢慢说?”

赵侯贵能屈能伸,在发现蒲明安是钟雪凡师叔后,像是完全忘记了他刚才对蒲明安有多么嫌弃,根本不管蒲明安有没有接他的委托,半邀请半强硬地将蒲明安和钟雪凡带了进去。

蒲明安本来也是要进这别墅,自然对此毫无异议。

赵侯贵一边请二人坐下,一边为他们倒茶:“不知道这位大师怎么称呼?”

蒲明安端起茶杯,刚凑到嘴边,又放下了:“蒲明安。”

钟雪凡根本没有注意到蒲明安的动作,他躲蒲明安还来不及,于是错过了蒲明安的好心提醒,他将茶水一饮而尽,下一秒,他的脸扭曲得几乎变形,怎么会那么苦,又苦又涩,完全没有茶叶的清香。

因为蒲明安在,他不敢将茶水吐出来,只能一脸扭曲地往下咽,好不容易将茶水咽下去,他直接将茶杯推远,来个眼不见为净。

赵侯贵看到钟雪凡的表情,吓了一跳:“钟大师,您这是怎么了?”

钟雪凡也不好意思当着主人的面说茶太苦,只能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蒲明安放松地倚靠在沙发上,手指敲击着沙发扶手,一派淡然:“他没事,现在有事的是你,说说吧。”

一听蒲明安的问题,赵侯贵就打开了话茬。

“这要从上个月说起。”

一个月前,他的生意出了点问题,连夜赶去C市处理,等处理完回到B市,他就开始倒霉。

“先是我家里遭了小偷,被偷走了一些现金和藏品。”

“接着是在建的工程倒塌,幸好没有死人。”

“工程倒塌后第二天,家里就开始出现奇怪的声音,这个声音只会在我们睡着以后出现,等我们开灯起来查看后,又听不到了。”

“就在五天前,我儿子出车祸,成了植物人,现在还躺在医院没有醒过来。”

说到最后,赵侯贵抹了一把脸:“我本来以为是自己倒霉,结果有个朋友说我可能是招了小人,建议我找个大师。”

“所以我就托人请到了钟大师。”赵侯贵抓着钟雪凡的手,“两位大师,你们一定要帮我啊。”

他本来想抓蒲明安的,可看着蒲明安周身气势,没敢动手,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钟雪凡。

蒲明安嘴角勾起一抹笑:“帮你没问题,但你只出了一个人的价。”

赵侯贵很上道,当即就开始加钱,他拍着胸脯说道:“只要两位能解决我家的事,我给你们五百...不...一千万。”

钟雪凡险些绷不住脸上的表情,一千万啊,他接这个单的时候,赵侯贵只开了一百万的报酬。

可蒲明安并不满意,他双臂放在沙发扶手上,扫视客厅:“我看你这房子不错。”

赵侯贵一点没犹豫:“只要事情解决,这房子我第一时间过户给您。”

蒲明安满意了:“嗯,钟雪凡,你先来,让我看看你的修行。”


“是,师叔。”

突然被蒲明安点名,钟雪凡比上课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的小学生还紧张,他紧绷着一张脸,拿出一大叠黄色符纸,符纸上用朱笔画着繁复的纹路。

赵侯贵仅看了一眼就觉得头晕目眩,不敢再看,连忙收回目光,却与蒲明安的视线对上了。

想到赵侯贵许诺的厚礼,钟雪凡也很有服务意识,他取了一张驱邪符,递到赵侯贵面前。

不料,赵侯贵不仅没有接符,反而下意识后仰躲开了钟雪凡的手。

钟雪凡有些错愕,他拿着符纸的手僵在半空:“赵老板,这是驱邪符。”

想到赵侯贵只是个普通人,可能不懂驱邪符的作用,钟雪凡解释道:“驱邪符既可以探查鬼气,也可以驱散鬼气,赵老板可以带着防身。”

至于探查、驱散邪气,因为祟在千年前已经灭亡,钟雪凡没有再多说。

蒲明安意味深长地看着赵侯贵:“赵老板,你不接吗?”

赵侯贵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苦笑道:“不好意思,我看钟大师突然伸手,还以为我身后有脏东西,我反应过激了,实在不好意思。”

擦完汗,赵侯贵伸手接过钟雪凡的符纸,用那只攥着帕子的手。

蒲明安轻飘飘地扫了一眼赵侯贵的手,发出意味不明的轻笑:“行了,去忙吧。”

这话是对钟雪凡说的。

听从蒲明安的吩咐,钟雪凡认真忙活了半个小时,他将手里所有的符纸都贴在了别墅里,可以说,每隔一米就能见到一张符纸,原本还金碧辉煌的别墅被符纸衬得鬼气森森。

也得亏钟雪凡平日修行勤奋,不然就以这别墅的大小,符纸还不够用,

就在钟雪凡贴完最后一张符纸时,客厅大门传来锁转动的声音,接着一个女人出现在门口。

女人脸上难掩岁月的痕迹,再加上她脸色憔悴,浑身疲惫,更显老态。

看清来人,赵侯贵错愕地站起来:“兰慧,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医院吗?”

看着贴满房间的符纸,孟兰慧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我回来拿点东西,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找了两位大师来家里看看。”

“两位大师,这是我夫人,孟兰慧。”

赵侯贵简单解释了一句,然后走到孟兰慧面前,将之前钟雪凡给他的符纸往孟兰慧手里塞:“这是大师给的符纸,你拿着防身。”

孟兰慧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在赵侯贵越来越疑惑的表情中低下头,借着披散下来的头发遮掩脸上的表情。

几秒后,她收敛所有情绪,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我上楼拿东西。”

说着,孟兰慧就当没看见蒲明安和钟雪凡两个人,快步走上二楼,很快,孟兰慧又背着一个包几步冲下楼,只匆匆甩下一句“我走了”,就消失在门口。

赵侯贵招呼站在楼梯转角处的钟雪凡:“大师,我们继续。”

钟雪凡点头,准备掐诀引动符纸。

而另一边,仍旧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弹的蒲明安却在暗自赞叹,这位孟兰慧,孟夫人,的确不负慧之名,是个敏锐的聪明人。

蒲明安赞叹完,转头去看钟雪凡的进度。

只见钟雪凡右手掐诀,然后食指朝符纸一点,喝道:“去!”

钟雪凡气势做得很足,却无事发生。

赵侯贵疑惑地看着钟雪凡:“钟大师,您这是...”

钟雪凡尴尬地放下手指,回头看了蒲明安一眼,内心忐忑不安。

蒲明安摇摇头,对钟雪凡的表现很失望:“我记得公羊云擅符。”

怎么教出一个在符篆一道如此笨拙的徒弟?

钟雪凡被批评得垂下脑袋,他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反驳。

罢了,好歹丹云门与不言门一贯交好,钟雪凡勉强也能算是半个师侄,蒲明安起身走到钟雪凡面前,伸手:“给我笔。”

钟雪凡连忙将一支朱笔放到蒲明安手上:“师叔?”

“看好了。”

蒲明安拿起朱笔,看似随意地在符纸上添了一笔,却让符纸瞬间自燃起来。

赵侯贵指着自燃的符纸,神情充满了不可置信:“这...这怎么燃起来了?”

蒲明安将朱笔还给钟雪凡:“知道这代表什么?”

钟雪凡点头:“屋内鬼气浓郁,所以符纸才会自燃。”

赵侯贵缩着脑袋打量四周:“真的有鬼啊?”

“不是鬼。”

不等赵侯贵继续追问,蒲明安开始给钟雪凡布置课业:“你照着我刚才画的,将这屋子里所有符纸全部修改完,要是有一张符不燃,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钟雪凡一听这话,哪儿还顾得上给赵侯贵解惑,拿着朱笔就跑去改符纸。

赵侯贵没有跟着钟雪凡走,而是蹭着脚往蒲明安身边挪:“蒲大师...”

蒲明安伸手挡住赵侯贵:“停,不要靠近我。”

不然他会忍不住拔剑。

这剑要是劈下去,提出问题的人解决了,问题也就解决了。

可是还有个小孩要历练,蒲明安告诫自己,一定要忍住,暂时别动手。

赵侯贵站在原地,有些遗憾自己没能离蒲明安更近一点,他忧心忡忡地问:“蒲大师,我的问题真的能解决吗?”

“当然能解决,钟雪凡解决不了,还有我。”

“蒲大师,我看钟大师还要忙活一阵,不如我们先坐下喝杯茶?”

见蒲明安对此兴致缺缺,他又提议道:“或者您想喝杯酒?我这里红酒、白酒都有,您来一杯?”

蒲明安看他一眼,正要说不必,却听到门铃响了。

“外面是什么人?”

“我去看看。”

赵侯贵一路走到大门口,却见铁门外站着一男一女。

两个人向赵侯贵出示自己的证件:“你好,我们是街道办的,有人举报你这里在进行封建迷信活动。”


“什么封建迷信,没有的事。”

赵侯贵激动地摆手,险些打到街道办的工作人员。

他脸上浮现出愤怒又狰狞的表情:“是谁举报的?是孟兰慧对不对?该死,她懂个什么?”

女工作人员也怒了,她看不惯赵侯贵口中对孟兰慧的轻贱,出于保护举报人的角度,她也不能承认是孟兰慧举报的,哪怕事实的确如此。

“你别管是谁举报的,总之我们现在要进去查看,你赶紧让开。”

该死的,坏了他的大事,孟兰慧就该和他们儿子一样,在医院里躺一辈子。

赵侯贵深吸一口气,侧身让开,语气生硬地说道:“你们进来吧。”

在赵侯贵带领着两位街道办的工作人员穿过楼前的花园时,钟雪凡正在兢兢业业修改符纸。

每一张被他修改过的符纸都因为检测到大量邪气而自燃,这也让他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他本来只以为是有鬼修操控小鬼在作乱,可哪怕是金丹期的鬼修也不能让这么多符纸自燃。

至于元婴期,鬼修不容于世,根本就没有元婴期的鬼修。

钟雪凡不禁庆幸,今天遇到了蒲明安。

最后一张符纸自燃后,钟雪凡连忙跑到蒲明安身边,还是在师叔身边更有安全感。

“师叔,所有符纸都改完了。”

蒲明安正拿着一截断剑打发时间,听到钟雪凡的汇报,他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钟雪凡看到那闪着寒光的锋利断剑在蒲明安手指间翻飞,一颗因恐惧而猛烈跳动的心安静下来。

这屋子里的东西再凶,还能凶得过蒲明安?

“师叔,您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蒲明安没想到,符纸是钟雪凡一张张改的,也是在他面前自燃的,可钟雪凡居然还没察觉到问题所在,现在的修士,真的不行,难怪天道要他出世。

蒲明安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如果你能看出到底是什么在作乱,我就送你一件东西。”

“师叔,您放心,我一定能找到。”

钟雪凡应下蒲明安的考验,整个人充满斗志,连头顶的呆毛都因为兴奋而竖了起来。

蒲明安的赏赐啊,他的泪水从嘴角流下来,谁不知道,蒲明安的储物袋里全是好东西,就连储物袋上的绳子都是龙筋做的。

刚进门的赵侯贵听到这话,心里一紧,忙不迭地问:“要找什么?”

街道办的工作人员才不管要找什么东西,他们推开挡路的赵侯贵,往屋里看,一个坐着的快递员,一个穿着道袍的年轻人,思量一番,直奔钟雪凡而来。

“就是你在搞封建迷信?你是什么人?身份证拿出来。”

钟雪凡被这劈头盖脸的问话搞得一懵,他都来不及细想,机械地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和道士证。

“这是我的证件。”

男性工作人员接过来一看,愣住了:“真道士?”

女性工作人员暗自给了同事一个手拐,继续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我...”

钟雪凡正要说话,却被蒲明安打断。

“赵老板自愿向丹云道观捐赠物资,正与这位钟道长商量,我呢,是来等着拿快递的。”

钟雪凡也反应过来,他们有规矩,不能将这种事泄露给普通人,连忙附和:“对对对,我是来商量捐赠物资的,赵老板,你说是吧?”

赵侯贵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街道办的工作人员狐疑地看着他们:“那方便我们上楼看一看吗?”

“两位请跟我来。”

赵侯贵带着两名街道办的工作人员在各个房间都转了一圈。

因为没有发现举报人所说的符纸,钟雪凡也的确是个真道士,丹云道观更是本地知名道观,两名街道办的工作人员也只能选择离开。

“没有搞封建迷信最好。”

送走两名两名街道办的工作人员之后,赵侯贵返回客厅:“两位大师,你们看出什么了?”

钟雪凡有些不好意思:“这...我还需要点时间。”

赵侯贵笑了笑,没有刚见面时火急火燎的样子,反而劝钟雪凡:“也不急这一会儿,两位大师饿了吧,我们先吃点东西,下午再说。”

钟雪凡第一时间看向蒲明安。

蒲明安继续把玩着断剑:“赵老板,你就这么想让我吃点什么?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吗?”

赵侯贵脸色一变:“蒲大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想到自己喝的那杯奇苦无比的茶水,钟雪凡脸色也变了:“师叔...”

一句话让两个人变脸,蒲明安不愧是蒲明安。

“赵老板,哦,不,我应该称呼你,人祟。”

钟雪凡脱口而出:“人祟不是早就灭绝了吗?”

蒲明安挑眉:“你在质疑我?”

“不敢。”

钟雪凡想起眼前说话的人是谁,连道不敢,同时一个跨步,躲在了蒲明安身后。

他从蒲明安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打量着赵侯贵:“师叔,人祟就长这样吗?看起来和人也没有差别啊。”

蒲明安拿断剑敲钟雪凡的头:“你还记得人祟的能力吗?”

侵蚀灵魂,取而代之。

这种能力让人对人祟闻之色变,也让人对人祟赶尽杀绝。

千年前,人祟和人几乎各占一半,无数修士花了巨大代价才彻底消灭人祟,可没想到,一千年过去,人祟又再次出现了。

“哈哈哈。”赵侯贵大笑起来,“就算你们知道了我的身份又怎样,你们以为自己能活着走出去吗?”

一道黑影从赵侯贵身上窜出来,黑影化作一张巨口,直奔钟雪凡而来。

钟雪凡被吓住,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符纸,也不管是什么符,一股脑地往巨口身上扔。

就在巨口快要接触钟雪凡时,它一个急转,眼看就要吞没蒲明安。

蒲明安一甩手,手里的断剑飞出,将巨口切做两半,断剑去势不减,狠狠插进墙壁里,尾端还在不断震动。

与此同时,被切做两半后的巨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巨口扭曲着自己的身体,在惨叫声中化为湮粉。

钟雪凡的腿还在打哆嗦:“就...就这么解决了?”

这可是人祟啊,居然还抵不过蒲明安一招,甚至蒲明安连自己的本命剑都没有拔出来,只用了一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普通铁剑。

“你觉得呢?”

蒲明安黑着脸,他身上的快递制服变成了一条粉红色、带大蝴蝶结的女仆裙,仔细看,上面还贴着一张符纸。


蒲明安挥手让符纸自燃,女仆裙变回了快递制服。

而就在衣服变化的时候,钟雪凡扑通一声跪下了。

“师叔饶命。”

他心里暗叫救命,那张符纸是三个月前师娘与师父吵架时塞给他的,当时师娘要他在师父开会时贴在师父身上,结果第二天师娘与师父就和好了,这张符纸也就被他忘在脑后。

一定是刚才他太紧张,不小心扔到蒲明安身上去的。

蒲明安脸色漆黑如墨,之前钟雪凡扔符时,他自信伤不了自己,就懒得躲,没想到这只是最简单的变化符。

变化符只能变死物,对于法衣来说根本算不上攻击,也就没有启动法衣自带的防御机制,这才着了道。

“你如果敢说出去...”

钟雪凡立刻举起手对天发誓:“师叔,我发誓,我一定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如果此事泄露,就罚我...就罚我...”

蒲明安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如果敢泄露,你就等着吃阴阳鬼面花吧。”

阴阳鬼面花是一朵变异花,它的作用只有一个,改变人的性别。

钟雪凡自然听说过阴阳鬼面花的大名,他不断向蒲明安保证,这事他绝不会泄露一丝一毫。

料钟雪凡也不敢。

蒲明安让钟雪凡起来:“事情已经解决,按照赵老板的承诺,现在这栋房子是我的了,你去办手续,给你一天时间。”

钟雪凡拍打道袍褶皱的动作一顿,傻呆呆地望着蒲明安“啊?”

蒲明安皱眉:“没听见?”

钟雪凡一个激灵,赶紧点头:“听见了,听见了,我这就去办手续。”

出门时,钟雪凡还在感叹,不愧是蒲师叔,赵侯贵都被他杀了,还能理直气壮地索要报酬。

不过严格说起来,真正的赵侯贵早已经被人祟夺舍,蒲明安杀掉的其实是人祟,也算是为赵侯贵报仇了,拿别墅也是理所应当。

只可怜自己,惹了蒲明安不高兴,还白跑一趟。

别墅还好说,他报上修真部门,没人敢克扣蒲明安的东西,但他自己是别想要到钱了。

钟雪凡叹气,刚踏出别墅大门,余光瞥见自己衣摆上有一小团黑色,再定晴一看,原来是一只蟑螂。

他正要弄死蟑螂时,蟑螂自觉跳进草丛,消失不见。

看到蟑螂自己跑了,钟雪凡也懒得再理会,他不仅要去办别墅的过户手续,还要让师父看看他喝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钟雪凡离开后,躲在草丛里装死的蟑螂赶紧跑出来,一溜烟钻进了下水道。

躲进下水道后,蟑螂变回人形,是一个黑瘦的男人,但是他的变化并不完全,仔细看,额头上还冒出两根触须。

赵老三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心里暗骂:“哪里来的怪物。”

他本来在门垫下睡觉,后来被人踩醒,也只是从门垫下爬出来继续发呆,结果看到老大丧命。

为了活命,他想通过厨房的下水道逃走,却被蒲明安看了一眼,他吓得当场僵住,别说去厨房了,动都不敢动一下。

后来看到钟雪凡离开,他连忙抓住钟雪凡的衣摆,这才逃了出来。

缓过劲儿,赵老三伸手将额头的触须按回去,从另一个下水道出口爬出去。

一回到地面,赵老三就直奔垃圾场而去,他用力推开一座木板房的门:“老二。”

赵老二正在吃面条,他放下手里的筷子,不满地瞥了赵老三一眼:“都说了,不要叫我老二。”

“好的,老二。”

赵老三拉了一把瘸腿的椅子坐下,在赵老二吸了一口面条后,突然开口:“老大死了。”

赵老二被面条呛住,他扶着桌子猛咳:“怎...怎么回事?老大怎么会死?”

远离了蒲明安这一大威胁,赵老三恢复了本性,他垂着眼,半睡不睡地说:“老大本来想夺舍丹云门的小修士,结果那个小修士带了个帮手,那帮手把老大杀了。”

赵老二摔下筷子:“走,那个人在哪儿?”

“你要为老大报仇?”

赵老三疑惑地看着赵老二,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赵老二和赵老大关系这么好,还愿意为对方报仇。

赵老二理所应当地说道:“当然是去谢谢他。”

赵老大死了,他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老大吗?

不就早比他出生几秒钟,却占了一个老大的名头,赵老二对赵老大早就看不顺眼了。

现在老天开眼,让赵老大惹到惹不起的人,丧了性命,他不仅不会为赵老大报仇,还要去谢谢这个杀了赵老大的人。

想起那个差点杀死他的眼神,赵老三好心劝道:“老二,还是别去了吧。”

“现在叫我老大。”

不理会赵老三的劝诫,他翻箱倒柜,找出几份自认拿得出手的礼品,将礼品装进一个塑料袋里。

“带路。”

赵老三不愿再去,但是给赵老二指了路:“你还记得老大住哪儿吧?现在那栋别墅是那个人的,他叫蒲明安。”

“嗯,我去去就回。”

赵老二拎着塑料袋走到别墅门口:“有人吗?”

蒲明安走过来开门,看到眼前是一个肌肉健硕的男人,男人身上散发着人祟的气息,除此之外,还带着一股奇怪的臭味。

蒲明安嫌弃地捂住口鼻:“你有什么事?”

他都不想杀这个人祟,怕把自己的剑也弄臭,也不知道对方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身上这么臭。

臭很正常,为了躲避小区保安,赵老二是从小区里的下水道爬出来的。

赵老二把手上的塑料袋举高:“谢谢你杀了老大,这是谢礼,请你收下。”

塑料袋里装的是蟑螂、老鼠,以及还有白色的、正在蠕动的蛆。

看清袋子里装的东西后,蒲明安再也忍不住,双指并拢,生出一道剑气,将塑料袋搅碎,连点灰尘细碎都没有留下。

赵老二摸着脑袋:“你不喜欢吗?”

根本没有人会喜欢!

现在的人祟真是让他大开眼界,这些人祟出生时怕是忘了长脑子。

“我要开一个快递站,既然你要感谢我,那就做我员工。”

赵老二一口答应下来:“好,我还有几个兄弟,你要不要?”

见赵老二答应得这么干脆,蒲明安隐隐有了一丝后悔,但第一只人祟已经被他所杀,他想探究人祟出现的原因,也不好继续杀人祟。

“那就让他们都来吧。”

来了就是他的员工,他会让这些人祟好好工作的。


第二天,天还未亮,一个背着荆条的道士就站在了别墅门口。

偶尔有早起的业主开车路过,见到这一幕也因为好奇放慢车速,直到后车按喇叭催促,才加大油门,走了。

钟雪凡没有注意到身后慢慢经过,又加速开走的红色法拉利,自然也没有注意到饶有兴致看了他好一会儿的美女车主。

他垂头丧气地站在蒲明安家门口,心里只想着一件事,等蒲明安出来时,他是直接跪在地上,还是跪在荆条上呢?

他今天带来的荆条会不会不够?

但上天并没有给钟雪凡太长的思考时间。

当第一缕阳光落下,蒲明安挽了个剑花,将剑收入剑鞘,今天的功课已经做完,他的剑修快递站也该开起来了。

蒲明安走下楼顶,在经过二楼客房时,用剑鞘敲门,提醒里面的人起床,然后走出别墅,他的神识早已经看到站在门口的钟雪凡,自然也看到了钟雪凡背上绑着的几根荆条。

钟雪凡这副打扮,不难猜出对方做了什么。

蒲明安双手抱臂,微抬下巴:“说吧,都有谁知道?”

本来钟雪凡预想了很多道歉的话,可真正等到蒲明安出现,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他想跪却发现自己跪不下去。

蒲明安挥散钟雪凡膝下的剑气:“别动不动就跪。”

钟雪凡下意识站直身体:“是,师叔。”

可能是站直了以后,脑子离天近了一点,钟雪凡的脑子终于动了起来,他苦着脸,将昨天发生的事一一道出。

钟雪凡自知人微言轻,怕蒲明安交代的事办不好,他先去找了自己师父,不巧的是师父和师娘又在吵架,准确来说,是师娘在单方面训斥师父。

简嘉秋坐在椅子上,仔细擦拭一个边缘有些漆黑的炼丹炉,而公羊云顶着一张烟熏火燎的脸,正做低伏小地围着简嘉秋,笑得一脸讨好。

“公羊云,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拿我的炼丹炉炼丹,这日子我就不过了。”

钟雪凡一听就明白,肯定是他那人菜瘾还大的师父又偷了师娘的炼丹炉去炼丹,结果自然又是炸炉。

简嘉秋看到钟雪凡,面容缓和下来,朝钟雪凡招了招手:“雪凡来了,我记得你今天是接了任务吧,做得怎么样?”

钟雪凡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师娘,今天要不是蒲师叔在,这任务我肯定完不成。”

简嘉秋与公羊云对视一眼,追问道:“是哪个蒲师叔?”

“是蒲明安师叔。”

简嘉秋眼前一黑,这煞神怎么跑出来了:“他又劈碎了哪座山?不对,任务地点是别墅区,那个小区还在吗?”

“小区当然还在了。”

钟雪凡年纪小,修行的时间也短,自然没有听说过蒲明安的种种事迹,唯一知道的,也就是蒲明安很厉害,没有对手的那种厉害,因此,对简嘉秋的话十分不解。

公羊云也连忙把钟雪凡拉到自己跟前:“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嗯,你吃了什么?”

想起自己身体的隐患,钟雪凡把从别墅带走的茶盏拿出来:“师父,我喝了这个茶,您帮我看看吧。”

公羊云接过茶盏闻了一下:“一点迷惑人意志的小东西,问题不大。”

他拿出一张空白的符纸,在符纸上画了几笔,然后将符纸贴在了钟雪凡身上。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再配上公羊云仙风道骨的仪表,颇有几分赏心悦目的味道,与他炼丹时炼一炉炸一炉时的笨手笨脚形成鲜明对比。

符纸贴在身上后,钟雪凡只觉浑身舒畅,头脑清醒,他将用过的符纸揭下来塞到自己口袋,这是他今晚的功课,他需要在一天内学会这种符篆的绘制方式。

“多谢师父。”

公羊云收起笔,让钟雪凡坐下:“说吧,你都遇到了什么。”

钟雪凡乖巧地坐下,将他遇到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当然,误扔符纸导致蒲明安的衣服变成女仆裙这件事被他瞒了下来。

公羊云抚摸着自己有些焦黑的胡须:“人祟居然又出现了,看来这世道不太平啊。”

人祟只会生于万人坑,唯有万人死去时的怨气才能催生出所谓的人祟。

简嘉秋吹了吹炼丹炉上的黑灰,满不在乎地说道:“怕什么,人祟能灭一次,就能灭两次。”

只要人祟敢犯到她眼前,她就会让人祟知道,什么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

公羊云应和道:“我这里存了些上古的方子,待我炼上几炉丹,就不怕人祟附身了。”

“你还想炼丹,公羊云,我告诉你,门都没有!”简嘉秋气得瞪圆了眼,朝钟雪凡伸出手,“雪凡,我上次给你的符呢?”

没想到师娘会突然想起那道符,钟雪凡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期期艾艾地说:“师娘,那道符已经被我用掉了。”

“用掉了?什么时候用的?我怎么不知道。”

简嘉秋皱眉,以为钟雪凡在拿到符纸后就对公羊云用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符是对蒲明安用的,但钟雪凡不敢说,只能低头看脚。

公羊云不明所以:“什么符?”

见公羊云一脸茫然,简嘉秋立刻反应过来,这符不是对公羊云用的,而这段时间他都在闭关修炼,也没有用符的机会,只除了今天。

“你对付人祟,用变装符干什么?”

听到简嘉秋的问话,钟雪凡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我...”

这反应不对啊,简嘉秋想,如果是对人祟用的,浪费也就浪费了,这个小徒弟怕什么?除非,这符不是对人祟用的...

而今天钟雪凡见到的人,除了人祟,就只有...

“这符你对蒲明安用了?”

钟雪凡险些要落下泪来:“师娘,我...”

知道自己猜对,简嘉秋大笑起来,她一边笑,一边将自己怀里的炼丹炉拍得啪啪作响:“你对蒲明安用了?你居然对蒲明安用了!老云,你这徒弟出息了,他居然把变装符用到蒲明安身上。”

公羊云问:“变装符?变了什么衣服?”

简嘉秋咯咯笑个不停,几乎要笑倒在椅子上:“还记得我上次发给你的裙子吗?”

想起那条粉嫩的、带有大蝴蝶结的女仆裙,公羊云沉默了。

在公羊云的沉默中,钟雪凡默默退出,去后山选了尖刺最多、最粗壮的几根荆条,然后早早来到蒲明安家门口。

等他说完,钟雪凡还是小小地挣扎了一下:“师叔,这不是我说出去的,是我朋友自己猜到的,我可不可以...”

钟雪凡在讲述时还遮掩了一番,没直言猜到的是他师娘简嘉秋,而是用了含混的朋友一词。

蒲明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说呢?”

钟雪凡知道了,答案是不可以。

蒲明安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朵黑白色、带有鬼脸的花,这花比手掌还大,正是阴阳鬼面花。

花刚一接触阳光,鬼脸发出一声尖嚎,被蒲明安一把握住,不敢再作妖。

“你是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知道躲不过,钟雪凡心一横,将整朵阴阳鬼面花塞进嘴里,几下嚼着吃了。

当他咽下最后一片花瓣,他也从一个少年郎变成了一个女孩子,因为他本就长着一张娃娃脸,变成女孩子后,反倒多了几分纯稚的娇憨。

“师叔,我...”

听到自己的声音,钟雪凡吓得捂住嘴,不敢相信自己的声音居然如此娇俏。

本就是小辈,蒲明安也无意多罚,看在对方带来了房屋过户证明文件时,他不仅不罚,还给了对方一个赏赐。

“事情办好了,我也有赏,这名片你拿去。”

钟雪凡接过蒲明安给的名片,看着上面清晰的红唇印,有些茫然:“师叔,这是?”

“送你一份姻缘,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了。”

居然是姻缘,钟雪凡连忙将名片放进自己口袋,还用手按了按,生怕它不小心掉出来,至于为什么不放储物袋,原因很简单,他买不起。

“那师叔,我就不打扰您,我先走了。”

看着钟雪凡眉飞色舞地离开,蒲明安笑了一下,这笑里充满了看好戏的兴味,名片主人的确是钟雪凡的姻缘没错,可钟雪凡现在是个女孩子,而名片主人的性取向,是男。

看了他的好戏,蒲明安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对方,不仅是钟雪凡,还有对方口中那两位朋友。

“呵,朋友,除了公羊云和简嘉秋,还能有谁?”

打定主意,准备什么时候去丹云门转转的蒲明安回到别墅,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块梧桐木,削成一块木板,再用剑刻下剑修快递站五个字,这次他用的是自己的本命剑,那是一把通体银白的长剑,美中不足的是剑身的一角缺了指甲盖那么小的一块。

蒲明安的本命剑名叫圣人不言,宗门的不言也是取了剑的名字。

也许是太久没有出来活动,圣人不言发出兴奋的嗡鸣声。

蒲明安手指轻柔地拂过长剑,最后在缺口处停下,他眼中满是心疼:“你放心,我一定会修好你的。”

圣人不言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神器,所用的材料也是一等一的稀缺,蒲明安找了这么些年,也不过凑齐了十之一二。

圣人不言微微颤动,似在安慰蒲明安。

蒲明安握着长剑,一人一剑陷入难得的温馨氛围中,直到二楼传来脚步声,是赵老二终于睡醒起床。

蒲明安反手将剑收回丹田:“你来得正好,招牌已经做好,你挂到去。”

赵老二呵欠打到一半,被蒲明安又吓了回去,他连忙走到一楼:“大人,您醒了啊,您放心,我这就去挂招牌。”

他弯腰刚准备扛起招牌,在看到蒲明安刻出的字时,只觉双目刺痛,他捂着流血的眼睛:“大人...”

蒲明安一愣:“啊,我忘了。”

他忘了,现代的修士都很弱,恐怕直视不了他的剑气。

蒲明安想了想,拿出一匹透明的鲛绡,将招牌蒙了起来,有了鲛绡的遮挡,字上蕴含的剑气不再那么外放,虽然仍旧令人不敢直视,至少没有到一看就双眼流血的程度。

“可以了。”

“大人,我这就去。”

人祟的自愈力很强,短短几秒,赵老二的血就已经止住了,他随手抹去脸上的血迹,扛起招牌就往外走。


自赵老二将剑修快递站的招牌挂出去,已经过了一周。

这一周来,赵老二已经将他的三个兄弟叫了过来,由于业务量为零,五个人祟每日都待在客厅看电视、打游戏,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最重要的是,蒲明安这些日子不知在忙什么,自从将招牌挂出去后,他就再也没有下过楼,除了每日雷打不动地去楼顶练剑,就是将自己关在卧室,闭门不出。

可惜,随着蒲明安走下楼梯,他们的幸福日子也结束了。

“大人,你来了。”赵老二暗地踹了躺在地上的赵老三一脚,“快给我起来。”

打游戏的赵老四、赵老五也连忙放下游戏手柄,顺便踩了赵老三一脚:“老三,快醒醒。”

蒲明安瞥了还没醒的赵老三一眼,也没在意,反正对方也睡不了几分钟了,他将一个U盘扔给赵老二:“你去把传单打印出来,先印十万张。”

赵老二拿着U盘,见蒲明安准备出门,连忙把人叫住:“大人,您还没给钱呢?”

蒲明安停下脚步:“你找我要钱?”

“你们在这儿吃,在这儿住,给钱了吗?”

赵老二一个激灵,想起那个已经被他们几兄弟掏空的冰箱,以及空了一半的酒柜,不敢再提钱的事。

“大人,您放心,我这就去打印。”

还算识时务,蒲明安挥散指尖凝聚的剑气:“打印完你们也别急着回,去街上把这些传单发完。”

“哦,对了,以后别叫大人,叫我蒲总。”

十万张传单啊,这得发到什么时候去,赵老二苦着脸应下,至于他之后如何压榨自己的三个兄弟,就暂且不提了。

蒲明安出门为的不是其他,是钱,准确来说是普通人类的通用货币。

他也不是故意不想给赵老二钱,实在是他手里真的没有钱,各种灵石、法器倒是一大堆,可人类货币是真没有,纸币、金银,通通没有。

他需要去搞点钱,地点已经想好了,就是丹云门。

丹云门是一座位于B市郊区牛头山的道观,在B市还享有不错的知名度,每天都有很多人爬到山顶,前往丹云门祈福,尤其是周末,来往的人流更是络绎不绝。

蒲明安已经算是来得早的人了,可在丹云门外,已经排起了长队。

蒲明安当然不会去和这些普通人挤,他绕到丹云门的后门。

守门的道士看到蒲明安走过来,连忙收起手机,站起来:“居士,这里不能进。”

蒲明安丝毫不见外地拖了道士的椅子,自己坐下:“给公羊云打电话,就说蒲明安有找。”

道士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听说过蒲明安的大名,见他这般做派,还以为是来闹事的。

道士捏紧手机,警惕地看着蒲明安:“你找我们观主什么事?”

蒲明安刷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怼到道士面前:“要债。”

这周蒲明安恶补了一番常识,其中,精神损失费这个词深得他心,他都被迫穿上那种衣服了,要点精神损失费没人会反对吧?

看清纸条上写明的数额,道士倒吸一口冷气:“居士稍等,我这就给观主打电话。”

“观主,有位蒲明安,蒲居士找您。”

“就说我不在。”

蒲明安拿走道士的手机:“听说你不在?”

公羊云立刻改口:“我回来了,正在路上,蒲师兄,麻烦你把电话给言辉。”

“观主?”

“你先带蒲师兄去后殿,我很快就到。”

“好的,观主。”

言辉将蒲明安带到后殿:“居士,请坐。”

蒲明安刚坐下,公羊云就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他身上还有没散尽的硫磺味,想必刚才又在偷偷摸摸炼丹。

“言辉,你先去忙,这里交给我。”

“好的,观主。”

公羊云没敢坐下,主动为蒲明安倒了一杯灵酒:“师兄,你来找我是…”

蒲明安再一次拿出纸条:“子债父偿,给钱吧。”

只是要钱啊,公羊云暗地松了一口气,要钱总好过要命。

“没问题,你看,你是要现金还是…这么多?”

公羊云拿着纸条的手不住颤抖,他想说什么,看到蒲明安腰间缩小成巴掌大的灵剑,又把话咽了回去,和着血一起咽的。

“师兄,这是我的银行卡,里面刚好有一个亿。”

蒲明安伸手去拿银行卡:“你放手。”

“放手,哦,放手。”

公羊云十分心疼地放开手,让蒲明安把银行卡拿走。

“哦,对了,看在钱的份上,顺便附赠一个消息,人祟是从西方来的,你和其他几个宗门通通气,把人祟的源头掐了。”

说起正事,公羊云压下心疼:“我这就去安排。”

蒲明安提醒道:“让那些老家伙歇着,这种机会,还是留给年轻人。”

公羊云有些迟疑:“可是他们修为还很低。”

就拿他的丹云门来说,最出息的一个小辈现在也才刚到筑基期。

“他们是最适合的。”

天机早已混乱,唯有这些刚刚踏足修行、气运还未被夺天地灵气的孽债消耗尽的修士能够得到天道的偏爱,也唯有他们才能成功找到线头。

蒲明安能得到天道启示,是因为他够强,但以剑指天这种事,不可常做,既然端倪已现,剩下的还是交给年轻人吧。


等蒲明安敲诈完,赵老二已经回来了。

赵老二殷勤地为蒲明安开门,顺便邀功:“大人,不是,蒲总,有人要寄快递。”

“这么快?人在哪儿?”

蒲明安有些惊讶,既然传单这么有用,那明天就多印一点,印个一百万吧。

“已经在客厅等着了”

赵老二还不知道被资本家压迫的日子就在后面,他指着坐在沙发上的人说:“就是他。”

原本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听到声音,也站起来:“你们真的什么都能寄?”

看到男人头顶的褐色狐耳,以及方方正正的脸,蒲明安了然,原来是一只藏狐。

“收件人是谁?要寄什么东西?”

张胡狸把手上的盒子递给赵老二:“我要寄的这只手镯,收件人是我女朋友,地址在盒子里。”

蒲明安看了一眼地址,在S市的一个影视城:“三天之内送到,现金结账。”

张胡狸有点着急,他女朋友今天生日,三天后再送到就来不及了,想到这儿,张胡狸还有些小埋怨,欢姐也不早点说她过生日,害他都来不及提前准备,他化形不完全,不能做火车、飞机,现在也只能求助这个突然开起来的剑修快递站了。

“今天晚上能到吗?我可以加钱。”

蒲明安转头看赵老二:“能送到吗?”

赵老二没想到难题突然踢给了自己,他抓了两把头发:“S市也太远了,我再快,也需要一天时间。”

张胡狸失望,拿回装着手镯的盒子:“那我再去问问其他快递公司。”

这怎么行,蒲明安不能让第一单从自己手里溜掉:“今晚可以送到。”

张胡狸半信半疑:“真的可以送到?”

“当然,不过这价格嘛...”

“价格好说。”

张胡狸虽然因为化形问题不能找普通人的工作,但是他靠着卖自己狐毛戳的幸运毛毡挣了不少钱。

他掏出自己钱包,不小心将一个手指大小的毛毡狐狸带了出来:“多少钱?”

蒲明安被毛毡狐狸携带的气运吸引了目光,他想也不想,对着张胡狸使用了一次望气术,结果险些被张胡狸的气运闪瞎眼睛。

蒲明安自认修仙几千年,见过的人无数,有气运似薄雾的人,也有气运如长河之人,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的气运能铺满一座城市。

“你有兴趣找份工作吗?”

张胡狸愣住,不明白话题怎么转移到找工作上:“啊?”

“我这里有化形草,虽然不能让你彻底化去狐身,但维持一个月的效果没问题,如果你愿意来,我可以每月提供一株。”

“真是化形草?你在开玩笑吧?”

他读书多,骗不到他,明明化形草五百年前已经绝迹了。

蒲明安手腕一翻,一株青翠欲滴的化形草出现在他手上:“你可以先吃一株试试。”

“那...那我就先试试吧。”

张胡狸的语气有多勉强,动作就有多快,几乎是化形草的残影还在蒲明安手上,化形草本身就已经进了他的肚子。

吃完后,张胡狸摸摸自己的头顶,惊喜地发现:“耳朵真的没了?”

“这份工作我做了,我要做些什么?”

“很简单,你只要在有需要的时候算一卦就行。”蒲明安拿出几片龟壳,“对了,你会算卦吗?”

张胡狸接过龟壳,刚想说自己不会,只觉手上一烫,龟壳脱手而出,散落在地上。

看懂龟壳代表的意思,蒲明安感慨:“你运气是真的好。”

张胡狸茫然:“什么?”

蒲明安对算卦了解不多,但这次的卦象刚好是他见过的,这卦代表宜远行。

“我带你去S市。”

“好,多谢...”

张胡狸突然卡壳,他还不知道蒲明安叫什么。

“我姓蒲。”

“多谢蒲总。”

“老二,传单发完了就去补,有人要寄快递的话,你安排人送。”

“好的。”

赵老二不敢在蒲明安表达对老二这个名字的抗议,只能规规矩矩地应下。

虽然他不明白几句话的功夫,为什么就多了一个员工,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去S市,但他知道一点,蒲明安亲自去S市,这快递就不需要他送了。

因为能够偷懒,赵老二的语气特别真诚:“蒲总,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经营快递站。”

“胡狸,去楼顶。”

不想张胡狸踩自己的剑,蒲明安干脆拿出了一架飞舟,塞了灵石进去。

他率先跳进飞舟,布了遮掩的阵法:“上来。”

张胡狸应声,攀着飞舟的边缘,笨手笨脚地往上爬,等爬到飞舟顶上时,脚蹬了好几下才一头栽进来。

张胡狸刚一掉进飞舟,蒲明安就催动灵力,飞舟如离弦之箭,飞速冲向S市。

张胡狸在风中抱紧凌乱的自己,羡慕地看着风姿绰约、连发丝都没有乱上半分的蒲明安,。

“蒲总,我们有飞行许可吗?”

“没人敢拦我。”

说着,蒲明安手掌覆上一层薄薄的银色灵力,然后拍了镶嵌在操控台上灵石一下,灵石霎时绽放出刺眼光芒,飞舟的速度又提升了一大截。

张胡狸始料不及,整个人都在后仰,好险没跌倒。

“蒲总,这飞舟是不是太快了?”

“又不会出事,怕什么?”

话音刚落,飞舟受到猛烈撞击,晃了一下,这次张胡狸没能稳住,直接趴在了地上。

“我去看看。”

这几个字说得满是杀气,蒲明安御剑跃出飞舟,他倒要看看是谁敢撞他的飞舟。

奇怪的是,飞舟外并没有人,若非飞舟上留下的一小团血迹,蒲明安都要觉得自己刚才是出现幻觉了。

蒲明安伸手指沾了点血迹,凑到鼻下一闻,然后嫌弃地从身旁扯来一团云擦手。

“这年头,连蝙蝠都能成精了?”

不是蒲明安看不起蝙蝠,而是蝙蝠在修行方面实在不占优势,一方面,没有龙凤的神兽血脉,又不如狐狸、蛇,可以享受人族香火。寿命又远不及龟,可以慢慢修炼。

“有趣。”

因为没想过会受到袭击,蒲明安在御使飞舟时收回了外放的神识,现在蝙蝠精激起他的兴趣,他又将神识放了出去。

“原来在那儿。”

蒲明安一个俯冲,捞起一只昏迷不醒的蝙蝠又提剑往上,重新回到飞舟。

蒲明安将蝙蝠扔给张胡狸:“捉了只蝙蝠精,你把他弄醒。”

蝙蝠眼睛动了动,挣扎着醒来,扑腾两下翅膀飞到角落,变回人,是一个顶着一头红毛的少年。

“是血族,无知的人类。”

蒲明安轻飘飘地瞥了自称血族的艾利一眼:“血族?哪儿来的小族,都没听说过。”

艾利被蒲明安的轻视气得跳脚,一头短发根根竖起,不像传说中以优雅著称的血族,反而像隔壁的狼人。

“无礼的人类,我爸是血族亲王阿里斯。”

报出爸爸阿里斯的大名之后,艾利昂着下巴,等待蒲明安向他道歉。

谁知蒲明安压根没有看他一眼,这种无视比任何言语更傲慢,艾利更气了。

担心这只小蝙蝠被气炸,张胡狸扯了扯蒲明安的衣袖,在蒲明安看过来时,小声说道:“蒲总,血族是外国妖怪。”

原来是外国妖怪,那就不能任由他在外面活动了。

蒲明安抽出储物袋上的绳子,指尖一点,绳子如有思想般,自动将艾利绑缚起来。

艾利涨红了一张脸,挣扎个不停,可越挣扎,绳子越紧:“你们敢绑我,等我爸来了,有你们好看的。”

蒲明安悬停飞舟:“那就让他来。”

他正愁缺个练剑的沙袋。

“你们等着吧,他马上就来。”

两个小时后,蒲明安打了个呵欠:“人呢?还没到?”

艾利已经从一只斗志昂扬的犬变成垂头丧气的鸡,他将头扭到一边,不想与蒲明安说话。

等了两个小时,蒲明安已经没有耐心,他把绳子的一端抛给张胡狸,让对方将绳子系在飞舟柱子上。

“不等了,先去S市。”

一架飞舟穿过云雾,降临在S市影视城,仔细看,它的后面还跟着一个疑似人的虚影。

蒲明安收起飞舟,轻松跃到一栋仿古建筑的房顶,然后跳到一个无人的巷子,撤去遮掩,现出身形。

他从巷子里走出,看着外面三三两两的人,问跟在身后的张胡狸:“哪个是你女朋友?”

张胡狸目瞪口呆地看着正与别的男人激情拥吻的女朋友:“欢姐?”

被无形绳索绑缚的艾利也目瞪口呆:“爸?”


张胡狸一把将殷欢从阿里斯怀里扯出来,质问道:“欢姐,他是什么人?”

阿里斯不慌不忙地放开怀里的殷欢,整理前襟被殷欢抓出来的褶皱,他虽然是一个外国人,但中文与艾利一样,都十分流利。

他听完张胡狸的话后,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问道:“我自然是她男朋友,你们又是谁?艾利的朋友?”

殷欢挣开自己被握住的手臂,躲到阿里斯身后,“我不认识他。”

“别怕。”阿里斯笑着拍了拍殷欢的手背,接着他收起笑意,冷冷地看着张胡狸:“你就算是小欢的粉丝,也管得太多了。”

显然,阿里斯将张胡狸,以及站在旁边没说话的蒲明安都当成了殷欢的粉丝。殷欢作为一个正当红的明星,有几个疯狂粉丝也很正常。

在阿里斯说话时,殷欢一直小心瞄着他的表情,见他并没有因为张胡狸的质问而愤怒,才放下心来。

她能有现在的热度,全靠阿里斯的帮助,绝不能让人破坏。

“我给你们签名,你们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好吗?”

没等张胡狸答应,殷欢已经从手包里拿出两张自己的明信片,签上名字,递给张胡狸,递的时候,她勾勾手指,隐晦地挠了一下张胡狸的掌心:“拜托了。”

张胡狸不知所措地拿着签名,不明白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明明早上他还是欢姐的男朋友,到下午,他就成了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粉丝。

“欢姐...”

蒲明安不知何时把手放在了艾利肩上,他一边按住不老实的艾利,一边打量着所谓的血族亲王阿里斯,直到张胡狸收到殷欢给的签名,他才收回目光:“胡狸,走了。”

张胡狸对蒲明安无条件顺从:“好的。”

蒲明安按着艾利的手开始用力:“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想起之前被法器拖着飞的经历,艾利一个激灵,不敢在蒲明安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

“那,爸,我也和他们一起走了?”

阿里斯并不在意:“去吧。”

走出影视城后,张胡狸一边走,一边看向蒲明安,欲言又止。

蒲明安感受到身后炙热的视线:“想说什么你就说。”

“蒲总,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蒲明安看着张胡狸的眼神像极了看智障:“你女朋友不是给你提示了?”

张胡狸肩膀耷拉下来,整个人丧气到了极点:“不是女朋友,是前女友。”

欢姐都已经有新男朋友了,他现在是过去式。

没有蒲明安的压制,艾利又抖擞起来,他指着张胡狸哈哈大笑:“你是傻子吗?重点是前女友吗?重点是提示啊。”

张胡狸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提示?”

不想再看狐狸犯蠢,蒲明安闭了闭眼:“那张签名。”

“签名怎么了?”

张胡狸低头去看手上拿着的明信片,这才看到,签名下面还有一行写得很小的数字:606。

好在张胡狸的脑子终于灵光一回:“这是房号?”

蒲明安问:“你知道她住哪个酒店吗?”

张胡狸摇头:“不知道。”

“我知道啊。”艾利抬起被绳子绑缚的双手,满脸抓住别人小辫子的得意,“只要你们把绳子解开,我就告诉你们。”

这是自己的私事,张胡狸想求蒲明安放人,却又不敢。

蒲明安根本不在意艾利的小心思,他勾动手指,无形的绳索松开艾利的双手,溜回储物袋,乖巧地绕着储物袋绑了一圈。

“说吧。”

“在江亚酒店。”

是夜,江亚酒店607套房,艾利一脸气闷地坐在沙发上。

“说好放我走的,你们大人都这样说话不算话吗?”

他带着蒲明安二人来到酒店,刚想走,就被蒲明安抓着注入了剑气。

现在剑气在他右手臂安家,虽然剑气看起来无害,但艾利相信,只要他有任何异动,这几缕剑气完全可以在一秒内将他撕碎。

“我只答应解开绳子,没答应放你走。”

蒲明安丝毫没有欺负小朋友的觉悟,再说,十七岁也不能算小朋友了。

被成年人的狡猾气到,艾利鼓着一张脸,又将矛头对准张胡狸:“你别转了行不行,转得我头都晕了,殷欢就住在隔壁,有本事你去找她啊。”

张胡狸又绕着客厅转了一圈才停下:“蒲总,你说我现在过去行吗?我要不要先洗个脸,对了,手也要洗,头发,头发要不要洗?”

蒲明安将圣人不言唤出来,用酿造了上千年的灵酒沾湿凤凰羽,再用凤凰羽毛擦拭剑身:“你不如干脆洗个澡。”

张胡狸一拍脑门:“我这就去。”

望着张胡狸冲进浴室的背影,艾利对他的愚蠢叹为观止:“他都听不出来你在嘲讽他?”

蒲明安又拿出一片凤凰羽,将圣人不言的剑身擦干:“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艾利生气:“不就是你把我绑在这儿的?”

明明就是蒲明安不让他走,现在装什么好人。

蒲明安将浸没在灵液中的剑鞘取出来,擦干:“你还记得自己以前是什么人吗?”

“以前?什么以前?”

艾利不明所以,他不是那种被初拥而成的血族,他是阿里斯与另一名血族结合诞下的孩子,除了为阿里斯办事以外,一直待在阿里斯的城堡,怎么会有所谓的以前。

“呵,你还不如张胡狸。”

至少张胡狸知道自己被骗,只是因为太爱殷欢而自欺欺人,而艾利却连自己的身份都没有搞明白。

“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艾利被蒲明安的嘲讽激得头脑一热,冲到蒲明安面前,就要抓他的衣领,却不小心被未铺平的地毯绊倒,打翻了用来浸泡剑鞘的瓷器,里面的灵液倾洒出来,眼看就要打湿圣人不言。

蒲明安用身体护着圣人不言,同时周身灵气震荡,将灵液蒸发得一干二净,客厅的家具也全都随着灵液一起蒸发。

客厅从华丽风变成了战损风。

“你到底是什么人?”

艾利被这一幕惊呆,他不得不刷新自己对蒲明安的认识,就算是他父亲阿里斯,即使能做到,也无法像蒲明安一般轻描淡写。

“没事吧?”

蒲明安只顾低头与圣人不言说话,话问得轻声细语,动作也轻柔得像抚摸自己的情人。

圣人不言的剑身嗡鸣。

蒲明安亲昵地给了剑首一个弹指:“你在笑我?也不知道怕脏的是谁。”

“好好,不是你,是我,行了吧?”

艾利看着与剑对话的蒲明安,对他的精神状态报以极大的担忧:“你没事吧?”

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你没病吧?

裹着浴袍的张胡狸走出来,正好听到艾利的话,问:“谁有事?”

“不言,别看。”蒲明安黑着脸,将剑收回丹田,“把衣服穿好。”

“我衣服不小心掉地上,被打湿了。”

张胡狸只想着见殷欢前把自己打理一下,却忘了,他来得突然,没有带行李,身上唯一的一套衣服被打湿,就只剩下浴袍可以勉强裹体。

“算了,艾利,你待在房间,不要出去,胡狸,跟我来。”

蒲明安在墙壁上画了一个小型的传送阵,扯着胡狸来到606,也就是殷欢所在的房间,此时殷欢早已经睡着。

张胡狸痴痴望着殷欢的睡颜:“欢姐。”

殷欢被惊醒,待看清眼前的人后,丝毫没有意外:“我还以为你今晚不来了。”

“欢姐,你为什么白天说不认识我,他是不是威胁你了?”

问到最后,张胡狸已经握紧了拳头,只要殷欢说一个是字,他就能立马冲出去与阿里斯决斗。

蒲明安嗤笑:“你不如先听听别人怎么说。”

殷欢这才注意到角落里还站着一个人,她脸上的表情终于维持不住,裂开了:“你们一起来的?”

张胡狸到底知不知道她给房号的意思,居然还带着别人一起来,该怎么说,不愧是另一个她看上的人,都一样蠢。

但不管有没有别人,殷欢自认都不会妨碍到自己。

她赤着脚下地,缓缓走到张胡狸面前,身姿摇曳,裙摆微扬。

殷欢朝张胡狸伸出染着蔻丹的纤纤玉指。

“欢姐...”

浴袍系带被她踩在足下,她红唇微启,刚要说什么,却脸色一变,一切尽在掌握的游刃有余变成了惊慌失措。

殷欢焦急地去推张胡狸:“胡狸,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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