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武风看了一下手机,上面显示的是“晚上11点”,但实际上外面还是大太阳,正光天化日。
打了一个哈欠,累了,便习惯性的锁上门,戴上隔音降噪的软耳塞和眼罩……
因为大学某个打呼噜如炸雷的室友,和另一个喜欢熬夜打游戏的室友,曹武风习惯了戴隔音耳塞和眼罩睡觉。
后来患上了慢性肠胃病,导致神经衰弱,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睡不着,戴耳塞和眼罩睡觉的习惯就一直持续到现在,否则根本睡不着。
可一想到现在是世界末日,戴隔音耳塞和眼罩睡觉无疑非常的危险。他犹豫了一会儿,就没有戴。结果明明又累又困,就是睡不着,渐渐心烦意乱起来。无奈,他又戴上隔音耳塞和眼罩,心里立马安定了下来,不久就睡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咚咚咚”的墙门声将曹武风吵醒了。
“爸爸!爸爸!吃饭啦!”
是女儿的声音。
曹武风习惯性的拿过手机,一看却是黑屏,然后就意识到,手机没电关机了。没电了啊,这玩意彻底废了。直接一丢。
“来了!”
回了女儿一声,曹武风又习惯性的去洗手间洗脸刷牙。拨开水龙头,却没有水,一愣之后便反应过来,现在已经停水又停电了。
人的习惯是很顽固的!
明知道现在世界末日了——或者说,到了所谓的“新世界”,很多行为依然延续着以前的习惯。
曹武风对着镜子苦笑一声,用手搓了搓脸,拉开了房门。
曹栖梧睡了一觉,精神熠熠,红光满面。那亲昵又甜蜜的笑让曹武风非常的轻松愉快。
来到楼下餐厅,萧锦玉正儿八经的坐着,看到曹武风就叫了一声“曹叔叔”。曹武风应了声,关心的问了两句。萧锦玉应对着,很有礼貌教养,但还是显得很拘束小心。
曹武风柔柔一笑:“别紧张,就拿这里当自己家一样,知道吗?”
萧锦玉:“知道了,叔叔。”
老妈徐桂仙端着两碟菜从厨房走出,嘴里叨叨着:“还好之前没有装(管道)天然气。家里还有两桶煤气。不然饭都做不到。隔壁的都在院子里烧火做饭,搞好大烟。”
桌上的菜很丰富,三素两荤一盆汤,都是普通的家庭小炒,但很香很下饭。徐桂仙将近四十年的手艺还是很有保障的。
菜上齐了,徐桂仙拿起筷子:“吃吧。多吃点,别浪费了。停电了,冰箱里的要赶紧吃掉。”
曹武风边给女儿和萧锦玉盛饭边问:“爸呢?”
徐桂仙夹了一块梅菜扣肉:“开会去了。业主大会。都去了好几个小时了。不等他。先吃。”
曹武风:“……”
业主大会吗?
感觉应该是要商议一些很重要的事。
吃着吃着,曹栖梧抬头看向爸爸:“爸爸,妈妈呢?”
徐桂仙动作一滞。
曹武风冲女儿一笑:“你忘啦?吃饭的时候不说话。吃完饭爸爸再和你说。”
曹栖梧嘴一嘟,埋头吃饭。
差不多吃完,门铃声起,是曹长明回来了,一进门就急切地说:“快!快把家里的吃的,米啊,面啊,反正能吃的都搬出来!快点!”
徐桂仙问:“怎么了?”
曹长明:“让你做事你就做,问那么多干什么?”
这是他这个一家之主向来的作风,仿佛他就是家里的皇帝一样,他的话就是圣旨,他吩咐的事就必须去做,具体什么情况也不说,也不能问。
曹武风让两个女娃娃继续吃饭,他和妈去厨房搬吃的。
家里存储的食物不多,但也不会少,大米、面粉、花生、豆子等等,足够家里吃上一个月,省着点吃俩月都够。
曹长明没有动手……他只管动嘴。
等一堆吃的都堆起来,曹长明就指挥着曹武风母子将他们分成了两份,一份多一份少。
曹长明指着更多的那一份:“这份藏起来!都藏楼上!柜子里,床板下……能藏的地方都藏。藏的越隐蔽越好。这边的搬到门口去。快点!”
徐桂仙问:“到底怎么了啊?”
曹长明不耐烦地呵斥:“你个妇娘子!不要问这么多!赶紧快啊!”
曹武风却是已经猜到了,肯定是有人——那个“彪哥”?要征集各家各户的食物!这路数他在小说和现实都见到过。特殊时期,物资都是要集中统一管理分配。
曹武风没说什么,和老妈一起忙活,满屋子的藏匿食物。
其实他觉得藏这些没意义。米啊面啊,都是生的,要煮熟才能吃。只要一开火做饭,立马就暴露。
但他什么也没说!
只因曹武风知道说了也没用,爸也好妈也罢,都不会听信自己的话。甚至还会引发新一轮的争吵。这样的事已经发生了无数次。曹武风早就学乖了。
闭上嘴,可以免除许多的烦恼!
母子俩忙活,曹长明坐在餐桌边大口大口的吃饭。他一脸严肃又快速吃饭的样子,吓的俩女娃娃都不敢喘大气,菜都不敢夹,默默的扒白饭。而曹长明也无视俩女娃娃。
曹武风和老妈藏好食物,回到餐桌上,他见俩女娃娃在扒白饭,就给她们夹了菜。结果没吃上几口,“叮叮叮”的门铃声就响了。
曹长明赶紧放下筷子去开门。
不一会儿五个人走进屋子。
为首的正是张勇柱,昂首挺胸气势十足!
曹长明清瘦的脸上挂起来笑:“张兄弟,我家的吃的都在这了。”
张勇柱睥睨了地上的米面油一眼,皱起眉头:“啧!怎么就这么点?你该不会是私藏了吧?”
曹长明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全都在这里了。小区里就有一个便利店,那里什么都有,所以家里也没存太多的吃的。”
张勇柱:“是吗?走,我们看看。”
他绕过了曹长明,带着人走向厨房。
路过餐厅,他瞥到了曹武风,“嘿嘿”一笑。
“吃饭呢?啧啧,真丰盛啊。”然后话锋一转,“曹老板,你儿子顶厉害啊。昨天在小区门口,我可是差点被他打一顿哟。”
曹长明脸色一变:“什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扭头冲向儿子,“你搞什么?快给张叔叔道歉!”
曹武风:“……”
张勇柱“哈”一笑:“道歉啊?哎哟,别别,我受不起啊。我就是一个小小的保安。怎么能让曹公子给我道歉。要道歉也是我给曹公子道歉。我拦了曹公子回家的路,该打。哈哈!”
大笑着,他就带人进了厨房,然后就让人将厨房里的锅碗瓢盆还有煤气和煤气灶都搬走。还说以后大家都吃一口锅里饭,这些东西都用不上了,都要集中起来,归“业主自救委员会”统一使用。
徐桂仙要阻止,却先被她老公阻止了。
曹武风没动,没说话。
曹长明才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
如果曹长明反对并阻止,他当然还是站在自己老子一边。
张勇柱若是敢动他老子,他会打爆他狗头——老子,也是杀过人的!
但曹长明这个一家之主都默许了,他又何必跳出来?说到底,曹武风并没有将这个家、以及家里的一切当成自己的。
既然不是自己的,没有占有欲,看到张勇柱他们将锅碗瓢盆煤气罐搬走,当然也没什么感觉。
“放心吧,曹老板,有我们‘保安队’在,你们一家都可以好好的吃饭、安心的睡觉。也谢谢你支持我们的工作。”
张勇柱看到萧锦玉,“哟”了一声:“小妹妹真可爱啊!”说着,他伸手去捏萧锦玉的粉嘟嘟如瓷玉办的脸。
萧锦玉吓的一抖,本能的躲避。
曹武风闪电一伸手,抓住了张勇柱的手腕:“你动她试试?”
张勇柱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僵硬冰冷的瞪着曹武风。
曹长明赶紧斥责儿子:“曹武风你干什么?快放开!一点礼数都没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叫儿子都是叫全名。
张勇柱一用力,抽回了手,气的笑了:“曹公子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她。”
他现在很忙,还要去下一家抄家——啊不是,是“统筹集中物资”——不!还是不对!还是抄家!就是抄家!哈哈!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爽了!没闲工夫和曹武风浪费时间。
“哼哼,等你到了老子手下,老子有的是时间收拾他!”
张勇柱已经在脑道理幻想曹武风跪在自己面前求饶的画面了。
“哈!”
大方的一笑,他揽住曹长明的肩膀。
“曹老板,别忘了另外一件事啊。我还要忙,走了。”
曹长明亲自将张勇柱送到院门口。
张勇柱一走,他脸上的笑容就瞬间烟消云散,怒气冲冲的回到屋子,冲曹武风喝道:“给我滚到茶室来!”然后就先进了茶室。
俩女娃娃都被他这一声爆吼吓了一跳。
曹武风先将女儿和萧锦玉带上了二楼房间,安抚了她们几句,便下楼进了茶室。
哐啷——!
一个茶杯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徐桂仙闷声坐着。
曹长明怒指曹武风:“你要干什么?啊!你要干什么?!你是不是要翻天——啊?!”
曹武风:“……”
这算什么?
对外唯唯诺诺,对内重拳出击?
曹武风不说话,默默坐下。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不大的茶室里就回荡着曹长明教训儿子的咆哮。声音之大、之有力,将茶杯里的水都震的荡漾起来。
如果这都不算狗血淋头,那就不会有“狗血淋头”这个成语了。
最后……
“你说啊!你说话啊!这个时候哑巴了?!”
说完这句,他才坐下来喝茶润喉。
徐桂仙似乎接过了接力棒一般,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
“儿子诶,你今年都三十一岁了。你看看隔壁家的,人家三十一岁都当上副镇长了。我们也不求你大富大贵,可你也要懂点事……”
曹武风:“……”
他表示,习惯了,小场面!
二十分钟后,曹长明打断了徐桂仙。
“骂也骂了,道理也讲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我们都是为你好!”
“另外,根据新成立的‘业主自救委员会’的决定,每家要出至少一个人参加‘保安队’,负责保护我们小区。”
“等下12点就去篮球场登记报名。”
至此,曹武风终于开口:“我不去。”
曹长明声音立马又提了起来,脸也激动的红了。
“你说什么?你不去?你不去是什么意思?你不去难道要我去?!”
“我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半只脚都进了棺材,你要我去当保安?还要……还要去外面杀那些吃人的疯子?”
“你知不知道不去会怎么样?你不去我们一家都会被赶出家门!到时候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一听会被赶出家门,徐桂仙也激动了:“什么?这……凭什么?”
曹长明瞪大眼睛怒喝:“凭什么?就凭他们人多!还有这乱七八糟的世道!”
这下徐桂仙也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