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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霸+种田+无系统】现代人穿越赵云,竟然被人捡尸了!他做了许多为国为民的大事,却走到了不反不行的地步。那就反吧!他跑到凉州的一条大山沟里,建立了一个国家,搞得风生水起。徐庶:“大王,我国缺少谋臣猛将啊!”赵云:“先绑一批来暂时用着!”诸葛亮:“过份了啊!我才十岁,你就把我绑了!”董卓:“我能权倾天下,全是子龙之功!”曹操:“董卓扰乱朝纲,赵云鼓惑人心,此乃天下二贼,请诸君与我共讨之!”
主角:赵云 更新:2023-04-11 09: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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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赵云的其他类型小说《三国,我本忠良,却选择了造反》,由网络作家“月不语”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争霸+种田+无系统】现代人穿越赵云,竟然被人捡尸了!他做了许多为国为民的大事,却走到了不反不行的地步。那就反吧!他跑到凉州的一条大山沟里,建立了一个国家,搞得风生水起。徐庶:“大王,我国缺少谋臣猛将啊!”赵云:“先绑一批来暂时用着!”诸葛亮:“过份了啊!我才十岁,你就把我绑了!”董卓:“我能权倾天下,全是子龙之功!”曹操:“董卓扰乱朝纲,赵云鼓惑人心,此乃天下二贼,请诸君与我共讨之!”
“汉家郎君,你好狠的心!”
“我求了你一个晚上,你也不肯回答我一句。”
“你真要让我去死吗?呜呜呜~~”
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女,跪坐在床榻上面,正在嘤嘤哭泣。
在她身旁。
仰面躺着一名面如冠玉的英俊青年。
少女并不知道,这名青年名叫赵云,字子龙。
少女更不知道,现在的赵云,其实已经换了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
也不知为什么?
新来的灵魂,可以听到外界的声音,也能感受到少女的触摸,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只好静静地躺着。
利用躺着这段时间,他整理了赵云的记忆。
赵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与兄长赵风相依为命。
所幸!
在少年时期,赵云被游历的童渊看中,带他上山学艺。
去年五月,童渊病重垂死。
临终之前,童渊将赵云召到床前,告诫道:
“子龙啊,你出身贫贱,又性格忠厚。
想要出人头地,那是难如登天!
在遇上明主之前,切切不要展露高强武艺。
而且,无论遇上什么不平之事,都不要强自出头。
否则,必遭大祸!”
办完童渊的丧事,赵云就下山了。
当时,他只有十六周岁。
回家后发现,哥哥赵风病秧秧的,日子十分难过。
为了挣钱给哥哥治病,赵云毅然前去投军。
为了快速挣到更多的钱,他决定去投幽州官军。
去年四月,张纯和张举在渔阳起兵作乱。
乌桓首领丘力居为了大肆抢掠,对其进行响应。
叛军很快就裹挟了十几万百姓,横扫幽州数郡,甚至攻入冀州和青州地区。
朝廷为了平叛,任命刘虞为幽州牧,公孙瓒为骑都尉,令他们招兵平叛。
所以,加入幽州军,马上就要和叛军和乌桓骑兵作战,十分危险。
也因为很危险,幽州军的薪饷也比普通士兵高出一倍多。
七月,赵云投入公孙瓒军中。
八月。
公孙瓒率军与二张叛军交战,连战连捷。
赵云牢牢记着童渊的告诫,刻意收敛着自己的实力。
因此!
他一直表现平平,一直都是普通士卒。
今年二月。
公孙瓒率军追杀张纯,一路杀到管子城下。
一夜过后,公孙瓒发现,自己被数倍于己的乌桓骑兵包围了。
原来!
这是张纯与丘力居精心设计的一个陷阱。
公孙瓒率军突围,却被丘力居死死挡住。
正在这时,城中的张纯也率军杀出。
公孙瓒反冲张纯军阵,意外杀入城中。
从这天起,公孙瓒就被围困在管子城里。
被围困了两个月后,公孙瓒始终没有等来援兵。
丘力居让人向城里喊话,说是张举已经将整个幽州完全占据,并登基称帝。
城中士气,顿时下降了许多。
大家想的是——
万一丘力居说的是真的,城中的所有人,都会被饿死!
昨天,公孙瓒告诉赵云这些汉人士兵,他要将城中的异族百姓尽数杀掉!
不少士兵都心中不忍,十分抗拒这个任务。
公孙瓒的亲兵却悄悄对他们说了实话。
让汉兵杀死异族百姓,只是第一步。
下一步,会让异族士兵杀死汉人百姓!
幽州乃是诸胡杂居之地,公孙瓒招募的骑兵,大半都是异族人。
匈奴人、鲜卑人、乌桓人,全都有。
在公孙瓒派来的亲兵的监视之下,赵云被迫接受了任务。
让赵云感到震惊的是,那些被杀之人,马上就被另一群人接手了。
那些人脱去尸体的衣物,对尸体进行了一番清洗。
然后,他们将尸体整齐地码放在一辆大车上面,稍作遮掩就拉走了。
那感觉,就像是对待被宰杀的牲畜!
赵云隐约明白了公孙瓒的做法,当时几乎崩溃!
到了下一处院子里,他出于恻隐之心,故意放过了一名藏在床下的少女。
为免别人来搜少女藏身的厢房,赵云还假装突然头痛,就临时请了个假,在厢房里面的床上躺下了。
夜深的时候,少女从床下钻出来,跪在床前向他磕头,请他相救。
他那时也没有好办法,就故意装睡。
谁知,后来就真的睡了过去。
再一醒来,体内的灵魂已经变了。
后世的许多人,都奇怪公孙瓒为何可以坚守管子城两百多天。
现在的赵云,已经完全明白了。
公孙瓒一早就屠光了城中百姓,将粮食留了下来。
而且,那些被屠杀的百姓,也成了军粮!
作为一个三观极正的后世人,赵云完全无法接受公孙瓒的举动。
然而,他目前也只能想想而已。
不要说救一城人。
即使是身旁这名少女,他也还没想到拯救的办法。
更不必说,他现在还无法控制身体。
说不定,他的穿越出了什么问题,穿过来就已经瘫痪了!
想到这里,赵云不由得有些惊慌。
他努力集中注意力,试图去操控自己的身体。
就在这个过程中,那名少女缓缓脱去外衣,钻进了赵云的被子里!
少女伸出颤抖的小手,摸到了赵云的腰带上面。
同时,少女低声说着话:
“既然……既然你装睡,奴……奴就主动成为你的女人!”
“如果你愿意看着自己的女人去死,奴心甘情愿!”
赵云被少女的言行拉回心神,然后就懵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
自己穿越以后,竟然会被一名少女捡尸!
正在这时。
外面的院子里面,进来了一名士兵。
此人名叫陆旷,乃是公孙瓒的亲兵之一。
昨天,公孙瓒为了督促士兵执行杀人命令,把身边的亲兵大都派了出去。
陆旷,就是督促赵云这队人中的亲兵。
赵云替一名少女打掩护的举动,根本没能逃过陆旷的眼睛。
基于某种考虑,陆旷选择了暂时无视。
陆旷向四周张望了一圈,就走向赵云休息的厢房。
到了紧闭着的门前,陆旷侧耳听了听。
屋里——
似乎什么声音都没有。
又似乎有着一男一女的粗重喘息声。
陆旷脸上,浮现出一抹坏笑。
“嘭嘭嘭!”
陆旷轻轻拍了三下门,压低声音叫道:“赵云,你已经享用了一个晚上,轮到我了!”
一瞬间!
赵云心中的震惊、羞涩、期待、紧张,尽数化作同一种情绪:
恼怒!
这恼怒是如此的强烈!
让他猛然睁开双眼,大声吼出一个字:
“滚!”
吼完,他就再次懵了。
先前,自己打死都不能睁眼,动动指头都不成。
现在呢?
自己睁开眼睛了!
还能说话了!
他下意识动了动手指,又动了动腿。
最后,下意识向上挺了一下!
“啊!”
少女发出一声惊呼,慌乱地坐了起来。
赵云顿觉尴尬,连忙翻身下床。
下意识回头看去。
只见少女披着一件轻纱般的半薄丝衣,正歪着小脑袋望着自己。
黑亮秀发垂落下来,被玉瓷般洁白的瘦削香肩一分为二。
她生就一张精致的瓜子脸,脸蛋上微微透出醺红。
那双明眸又大又亮,如同会说话,正在表达着主人的羞怯与嗔怪之情。
鼻子小巧高挺,显得很是可爱。
樱唇微张,露出洁白的贝齿。
作为一个看惯了人工美女的人,乍一眼看到如此纯天然的古典美少女,赵云一时呆了。
门外。
乘兴而来的陆旷,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被赵云喝骂。
他先是感到震惊,继而就是大怒。
“砰!”
陆旷重重一脚踹出,房门应声而倒。
床上的少女吓了一跳,连忙重新藏回被子里。
赵云也回过神来,看向门口位置。
恰在此时,陆旷也向他扫视过来。
二人四目相对。
陆旷注意到。
此时的赵云,就如一柄寒气逼人的利刃。
这与他印象中那个和善的赵云相比,有着截然不同的差别。
不过,陆旷丝毫没有被吓到。
在他看来,赵云就如正在护食的野狗。
而他,则是有能力打狗的人。
“赵云,你是在找死!”
赵云一边不紧不慢地走向陆旷,一边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且说说,我怎么就在找死了?”
陆旷脸上露出嘲讽神色:
“你以为,你昨天做得很隐蔽吗?
我当时就看见了!
但我没有声张!
否则!
事情报到将军那里,你现在已是一个死人!”
“所以,你想用这件事情威胁我,分一杯羹?”
赵云的语气十分冰冷,其中的否定意味非常明显。
陆旷感受到强烈的被冒犯情绪。
他忍不住抬腿跨过门槛,语气森然地说道:
“没错!
我就是想威胁你,我还要玩弄你的女人。
等我玩腻了,我就杀了她!
你敢反抗吗?”
陆旷认定了赵云做不出什么,因此故意用言语刺激赵云。
让他失望的是——
从赵云脸上,他并没有看出强烈的愤怒。
赵云在他身前站定,问道:“我能不能问一句,你是请假过来的吗?”
陆旷得意地扬起下巴:“我请了一天假,能玩整整一天!”
赵云微微点头:“那就好!”
下一刻,赵云猛然伸出右手,直奔陆旷脖子而来。
陆旷本能地向后退去,并抬起双手进行招架。
但是!
他的手臂刚刚抬到一半,脖子就已被赵云的右手虎口卡住。
紧接着!
他耳中听到“喀嚓”一声脆响。
同时!
他发现自己的视线转移了,看到了头顶的门框。
直到脖子部位传来一股剧痛,陆旷方才意识到,他被赵云拧断了颈椎骨!
强烈的惊惧与恐慌之下,陆旷晕死过去。
赵云继续捏着陆旷的脖子,如同提着一只鸭子一样,走进隔壁的屋里。
过了片刻,他空着手走了回来。
他来到床前,看着瑟瑟发抖的被子,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为了眼前看到的第一个人,他杀了自己看到的第二个人。
即使他继承了赵云的武力,但他终究只是一名普通士兵,而且被困在城池之中。
要想带着少女离开,简直是痴人说梦。
但是!
让他对这少女不管不顾,他又做不到。
且不说对方和他已经有了些暧昧关系,即使只是看在少女那如花的年纪上面,他也不忍少女被人杀了吃肉。
少女见外界半晌没有动静,就悄悄掀开被子一角,用一只眼睛进行偷看。
她看到,赵云站在床前,眉头皱得紧紧的,分明正在沉思。
少女想了想,大致猜到了赵云的烦恼。
她心中很是感激,也有些欢喜。
过了一阵,眼见赵云始终一动不动,少女的情绪就低落下去。
她咬了咬嘴唇,掀开被子坐起身来。
赵云回过神来,下意识看向少女。
只见少女将被子搂在胸前,长长的睫毛低垂,神色黯然。
赵云暗自叹了口气,心情很是复杂。
昨天下午,原主和其它十几名士兵,一起冲进这座大宅院里。
这座宅院的主人是个贩马的鲜卑商人,家境富裕,仆婢众多。
原主等人喝令所有人都出来,一共集中了三十多个人。
然后,士兵们举起屠刀,将这些人杀了个干干净净。
唯有眼前这名少女,在原主的掩护之下,暂时活了下来。
所以说!
原主既是少女的仇人之一,也是少女的救命恩人。
“汉家郎君,你亲手杀了我吧。”少女的声音很低,语气中透出绝望。
“我不会的。”赵云叹了口气,“或许,你可以活下来。”
少女身体轻轻一颤,猛地抬起头来,眼中闪动着惊喜的光亮:“你能救我?”
赵云露出微笑:“如果我能搬来援军,你就可以得救。”
少女的眼睛吃惊地瞪大:“你……你想出去搬援军?城外有几万叛军,你能闯得出去?”
赵云略一迟疑:“如果运气好一点,应该有六七成机会。”
的确!
对于是否能够闯过敌阵,赵云心里并没有多大把握。
这并不是说原主的武艺不够厉害。
问题是,使用武艺的人变了。
他来自和平年代。
在心理素质上,他比原主要差得太多。
少女感激地看着赵云,泪水渐渐盈眶。
赵云好笑地摇摇头:“你误会了,我可不是为了救你一个。我想出城求援,其实是为了全城百姓。”
少女的泪水依然流了下来。
她突然从床上爬起来,一头扑进赵云怀里,无声地痛哭起来。
赵云在原地呆立了一阵,这才轻轻搂住少女,柔声劝道:“别哭了,我刚才正在想,我走以后,要如何安置你呢。”
“我……”少女哽咽道,“我家有个密室。”
“哦,这就太好了。”赵云高兴起来,“别哭了,赶紧带我去密室。”
一柱香后。
赵云走出这座宅院。
他并没有走向军营,而是走向公孙瓒居住的院落。
由于被长期围困,公孙瓒所部的士气已经降到相当低的程度。
为了安抚这些士兵,公孙瓒允许士兵轮流请假。
请假的士兵们,就成了城中的祸害。
许多百姓家中的妻女,都遭到了士兵们的侮辱。
这年月的穷苦百姓,并没有太强的贞洁观念,并且具有极强的忍耐力。
因此,即使受害者有许多,却没有闹出多少人命。
也是在这种情况下,赵云昨晚才能请到假。
但是。
作为普通士兵,他也只能请到一晚上的假而已。
现在已经是大上午。
即使他马上返回军营,也已经迟到了。
既然如此,他也懒得回军营受罚,而是直接去寻公孙瓒。
“站住!”
到了公孙瓒居住的宅院门口,赵云被一名守门的士兵喝住。
赵云抱拳道:“我想求见将军!”
那士兵上下打量赵云,确认了他的普通士兵身份,渐渐露出嘲笑的神情:“你是什么东西,也想见到将军?”
“哈哈哈……”
其余三名值守士兵,一起笑了起来。
先前说话的士兵将手中长矛朝着地上重重一顿,大声喝斥:“赶紧滚!”
赵云微微皱眉,再次说道:“我真有要事!”
“不知好歹,找打!”
那士兵板着脸骂了一句,就将长矛朝赵云身上抽了过来。
赵云再也懒得废话。
猛然一蹬地面,身形电射而出。
“嘭!”
那士兵胸口挨了赵云肩头一撞,倒飞而出!
“大胆!”
其余三名士兵齐齐发出厉喝,同时向着赵云扑来。
赵云身形连闪,在三名士兵面前鬼魅般掠过。
“嘭嘭嘭!”
另外三名士兵也被打飞。
接下来,赵云看都不看四个倒地呻吟的士兵,抬腿迈过高高的门槛,进入院子里面。
这座院子,分明也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庄园。
正对着院门的,是一面高大的石砌影壁。
转过影壁,可以看到一片开阔地。
开阔地后面的正堂,房门是敞开着的。
一眼看进去,可见里面摆着八九张矮几。
其中几张矮几后面,分别坐着一个人。
坐在主位上的中年壮汉,正是公孙瓒。
看样子,公孙瓒正与众人在议事。
看到赵云大摇大摆而来,屋内众人全都停止说话,一起向着赵云看来。
主位上的公孙瓒面色阴沉,目光很是不善。
赵云却顾不得许多。
他径直来到大堂门口,躬身一抱拳,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小卒赵云,前来求见将军。
因门口守卫拒不通传,云不得不强行闯入。
云打算向公孙将军求个差使,出城请求援兵!”
听了赵云的话,屋内众人,大都露出古怪神色。
要知道!
自从被围困以来,他们数次派出精兵强将前去闯营,最后却无一成功。
赵云不过一名普通士卒,竟敢说出这种话,莫非是失心疯了?
“砰!”
一声拍桌子的巨响,让屋内将校暗自心头一颤。
回头看去,发现拍桌子的人正是公孙瓒。
公孙瓒用那双鹰隼一般的眼睛,牢牢地盯着赵云,厉声喝道:“你想找死?”
赵云满脸严肃,目光坚定地与公孙瓒对望。
“不,我是想救下满城百姓!”
公孙瓒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冷冷道:“是谁让你来的?”
赵云摇头:“我自己来的!”
公孙瓒仔细看了赵云片刻,确认他不像在说谎,便道:“很好,你可以去死了!”
说到这里,他朝旁边众人道:“去个人,将此妄人杀了!”
妄人,就是疯子或者狂人的意思。
在公孙瓒看来,赵云对他的态度很不恭敬。
而且,赵云作为士卒,却敢强闯他的帅府,还对他的决策指手划脚。
这种人不杀,他的威信何在?
军司马巴几马上站起身来,冷笑着走向赵云。
赵云暗自叹了口气。
说实话,他在前来此地的路上,已经想过这种情况。
毕竟,这样太挑战公孙瓒的神经了。
但是!
为了尽快终止公孙瓒的杀人计划,让城中少死一点人,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最快捷的这一条路。
并没有意外。
事情到了最糟糕的地步。
既然如此!
他有必要展现一下绝世名将的风采。
必要的话,他不介意让公孙瓒也亲身体验一下他的铁拳!
巴几身高体长,只是六七步,就来到了门口。
他没有半句废话,呼地一拳打了出来。
如果赵云被他这一拳打中,脑袋多半会当场炸开。
赵云微一侧身,任由巴几的拳头从自己眼前掠过。
他的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捉住巴几的手腕,向前顺势一带。
与此同时,他将身形稍稍一矮,右肘迅速撞出。
“咚!”
巴几的腰肘部位,结结实实挨了一肘。
巴几身不由己地接连后退几大步,方才勉强站稳。
然后,他满脸痛苦地弯下腰,用手捂住被击打部位。
事实上,这还是赵云刻意收力的结果。
否则,巴几轻则肋骨断掉好几根,重则当场吐血身亡。
堂内众人,顿时脸色微变。
他们都没想到,小小一名士卒,竟然一招就把巴几打败了。
要知道,巴几是个鲜卑人,原本是个马匪头子。
无论是鲜卑人还是马匪,都是以强者为尊的。
巴几投入公孙瓒麾下以后,当场打败了许多人,这才成了五名军司马之一。
哗啦啦!
随着衣袍声响,尹杜、朱烈两名军司马,一起站了起来。
他们对视一眼,瞬间取得了共识:一起上。
当他们来到门口不远,尹杜探手就抓向赵云的肩膀。
朱烈则是低吼一声,当胸一个正踹。
别看两人使出的招式都不起眼,却都是非常有杀伤力的杀招。
尹杜使的是摔跤手法。
赵云若是被尹杜抓住,不但短期内很难摆脱,甚至有被掀翻的风险。
在生死博杀的时候,被人掀翻在地,一条命也就没了一大半。
朱烈的那一脚,也没有几个人接得住。
一旦被朱烈踹中,轻则筋断骨折,重则当场咽气。
即使用双臂巧妙卸力,也要被蹬飞十几步远。
赵云当然不会硬接。
他脚下迅速踏步,身体诡异地一扭,就不可思议地从二人中间钻了过去。
紧接着,他将双肘向后打出。
“咚咚!”
接连两声闷响过后,尹杜和朱烈一起向前扑倒。
同样,赵云刻意收着力道,并没有重创他们。
“仓啷!”
“仓啷!”
剩下的两名军司马,一名文官,几乎同时站起身,并将腰间的环首刀拔了出来。
赵云眸子微微一凝,也将右手握在了腰间的刀柄上面。
“够了!”
公孙瓒一声暴喝,制止了接下来的战斗。
“都坐回去!”公孙瓒冷冷地吩咐着,眼睛却始终盯着赵云,“是我小看了你!”
赵云不答,神色十分平静。
二人再次对视。
倒在地上的三个军司马,相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此时,所有人看向赵云的神色,再无轻视之色。
即使没有进行刀剑比试,他们也大约可以猜到,赵云的兵器功夫多半也不弱。
半晌后,公孙瓒开口了:“我没想到,普通士卒之中,竟还藏着你这样的人物。说吧,你是什么来历?”
赵云微一沉吟,抱拳道:“父母早亡,不知出身。”
公孙瓒眉头微微皱起,分明是很不满意这个答案。
但是,他也没有深究,转而说起了别的:“我承认,你的身手不算弱。但你若想闯过敌营,机会也不大。不若留着有用之身,以待将来。”
赵云郑重道:“为了城中万余百姓,我愿意尝试一次!”
公孙瓒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其他人。
“你们觉得,我该放他出去吗?”
五名武将打扮的人全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分明并没有什么主意。
最终,他们的目光,落在那名文官身上。
那名文官稍一迟疑以后,朝公孙瓒拱手道:“伯圭,我以为,可以令他试试。”
“试试?”
公孙瓒若有深意地反问。
文官点点头,肯定地说道:“对,让他试试。”
公孙瓒显然十分重视这名文官的话,低头沉思起来。
堂中忽然安静下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安静变得越来越沉重,如同空气都开始凝滞。
被赵云打倒的三名军司马,先后看向赵云。
他们的眼中,有着些许同情之色。
赵云突然明白过来。
公孙瓒先前是在询问众人:
我该将此人当场斩杀,还是让他出城一试?
五名武官没有回答,算是弃权。
那名文官的建议是,让他出城一试!
而公孙瓒眼前的情形是?
还想杀了他?
赵云心中暗自生寒,同时也有些怒意。
如果公孙瓒真的下令杀他,他必定马上暴起,将公孙瓒斩杀当场。
不要给他说,杀了公孙瓒会如何如何!
对他来说,这个世界的高低贵践之分,与空气没有什么区别!
好半晌后,公孙瓒终于抬起头来。
他看着赵云,沉声道:“好,我给你一个机会!”
赵云暗自松了一口气,身上的暗自戒备也放下了。
却听公孙瓒又道:“日落之际,你从西门出城,单骑突围!”
赵云的瞳孔顿时一缩。
他知道,以前的历次突围尝试,都是在夜间进行的。
夜间有个好处,看不清突围者的虚实。
若能在其它方向进行佯攻,还能为突围者分散一些压力。
虽然,以前的突围行动全都失败了。
但是,白天突围,还是单人独骑突围,这难度更大。
别的不说!
对方只要几轮箭雨下来,身手再高的人,也要引恨当场。
公孙瓒的决定,同样也把在场其它人惊到了。
巴几张了张嘴,似要说话,却被那名文官及时的一声咳嗽打断了。
“伯圭的意思我明白。” 文官说道,“白天突围,可以看出突围到底是否成功。”
军司马们将信将疑,纷纷想从公孙瓒脸上寻找答案。
“正是如此!”公孙瓒冷冷道,“我一直怀疑,以前有人闯出去了。但是,他们渎职了!”
说到这里,他看向赵云,严厉道:
“你想救人,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如果你能当着我的面杀出敌营,我会暂停屠杀百姓的举动。
记住,我只给你半个月的时间!”
赵云心中一松,同时又很是愤怒。
在他穿越前的国度,军人都是百姓的保护者。
而公孙瓒同样身为军人,却视百姓为待宰羔羊。
屠空一城百姓,以百姓之肉为食,公孙瓒做起来全无心理负担!
这样的人,也配称之为人?!
赵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涌动的杀意,抱拳道:“若我可以闯出去,我必将把城中情况告知外界,搬来援兵!”
表面上,这句话就是在表决心。
事实上,却是在暗自警告公孙瓒。
如果你不遵守诺言,提前把城中百姓杀了,我必定让你臭名远扬!
公孙瓒的眼睛再度眯了眯,眼中杀意一闪而逝。
他冷哼一声,挥挥手道:“下去好好准备。”
赵云转过身,快步走向院子外面。
院子门口的四名守卫,本以为赵云必死无疑。
谁知,赵云竟又完好无损地出来了。
一时之间,他们全都有些发愣。
赵云没去理会他们,大踏步走出门去,然后走向军营。
此时,他其实很想去看看那名少女。
少女名叫慕容芷,出生于东部鲜卑的慕容部落。
但是,少女的母亲是个汉女。
受其母影响,慕容芷父女都喜欢在汉地生活。
故而搬出慕容部落,在管子城中安了个家。
为防战乱,慕容老爸还在后院挖了个密室。
入口处十分隐秘,外人很难找到。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
拥有官军身份的公孙瓒,会对他们突施杀手。
一切的安排,全都没有用上!
不过,有了赵云的搭救,慕容芷现在已经藏进了那座密室。
对于慕容芷,赵云有种特别的情绪。
毕竟!
慕容芷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眼看到的人。
而且!
慕容芷差一点就对他捡尸成功,让他着实难忘。
但他思虑之下,并没有去找慕容芷。
现在的他,说不定正在公孙瓒的监视之下。
他再度回去寻找慕容芷,对慕容芷并没有多少帮助。
却可能害得慕容芷的藏身之地暴露出来。
到时候,后果就十分难料了。
回到军营,赵云就开始蒙头大睡。
等到被别人叫醒,便发现天上已经出现晚霞。
前来叫赵云的人正是巴几。
作为被赵云第一个打倒的人,巴几并没有生气,反而十分欣赏赵云的样子。
“这里有烤肉,有酒,你先吃吧。还需要什么,你给我说,我去帮你准备。”巴几说道。
赵云接过酒和肉,说道:“我要一匹高大强壮的好马。还有,给我多找一条马蹬。”
此时的马蹬,都是单边的,通常位于马身左侧。
它的主要作用,是方便人们上马。
赵云多要一条马蹬,是为了在右边也系上一条。
如此一来,他的双脚就可以在两条马蹬上面借力。
这样可以让他在马背上骑得更稳,还能借助马身的冲击力量。
可以说,只是多加一条马蹬,他的战斗力就可以直接提升两成!
当然,马蹬这样的大杀器,赵云并不会公然展示出来。
当骏马和马蹬被送来以后,赵云借口要换衣服,把其余人都打发了出去。
他将那条多出来的马蹬系在马身右边,然后将整条绳子都塞进了马鞍下面。
这时,赵云要去独闯敌营的消息,早已在军中传开。
但凡有资格站上西面城墙的人,已经站在西面城墙上等着了。
看到赵云缓缓走来,人们顿时精神一振。
“来了来了!你们快看,牵黑马的那个!”
“一介小卒,也想闯过敌营,还是白天去闯,这是找死啊!”
“或许是想要出名吧。”
“对!我听人说,赵云是个没有出身的。不出名,他一辈子也没有出头之日。”
“当场战死也就罢了,如果被敌军活捉,那就麻烦了。”
“有什么麻烦,你以为我们城中的秘密,敌人不知道?”
“我不是怕他泄密,是怕他投了敌人,然后回来向我们喊话,扰乱军心。”
“嗯,也对!这样说,其实不该让他出城。”
“都在说什么蠢话呢?将军既然允许他去闯营,说明他还是有机会的。”
“是啊,万一他闯营成功,我们就可以得到援军了。”
“你们真以为,哪里还能派出援军?”
“难道没有?”
“有的话,我们被围了这么久,援军早就来了!”
“我觉得,是我们闯得过于深入,朝廷以为我们全军覆没了,这才没有派援军来。”
“有没有援军,等赵云闯营成功,过段时间就知道了。”
“笑话!他要是闯得出敌营,我把脑袋拧下来!”
“……”
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极大多数人,都对赵云的突围不抱希望。
赵云来到内城门下时,看见公孙瓒正双臂抱胸站在城门楼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赵云心中一动,朝公孙瓒大喊道:“将军,请记住你的承诺!半个月内,不能再杀百姓!”
他这么喊,自然是要把公孙瓒和他的“交易”大白于天下。
众人都有些吃惊,下意识闭上嘴巴,目光投向公孙瓒。
公孙瓒脸色黑如锅底,心中杀念大起。
只不过,大庭广众之下,他拿赵云无可奈何。
而且,在他看来,赵云已经是大个死人,不值得他就此动气。
他懒得回答赵云,沉声喝道:“开城!放他出去!”
“嘎吱嘎吱!”
门轴转动的声音响起,内城门缓缓打开。
赵云深吸一口气,牵着马儿进入城门洞。
又过了数十息,他出现在西门外面。
“嘎吱嘎吱!”
城门在他身后关闭。
赵云飞快地一拨马鞍,把藏在下面的另一条马蹬扯了出来。
然后,敏捷地翻身上马。
“驾!”
赵云驱动马儿小跑起来,直奔两里外的敌营而去。
敌军大营的营门口,早就站着一大群人。
为首之人,正是乌桓首领丘力居。
丘力居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了望手发现,管子城的西面城墙上站了许多人。
为了应对可能的变数,丘力居就亲自过来了。
发现西门打开,最后却只有一人一骑出来,丘力居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
一名身穿铁甲、头戴兜鍪、满脸大胡子的汉将,疑惑地看向丘力居:“首领,你因何发笑?”
此人,正是西门外大营的统兵将领,楼卫。
楼卫是张纯帐下大将,有勇有谋,剿灭过多只官军。
对于这种人,丘力居也愿意给予一定尊重。
“城中汉人怕是撑不住了,派了一人过来向我们谈判。”
楼卫仔细看了看赵云,摇摇头:“未必。”
丘力居不由一愣,转头问道:“你看出了不妥之处?”
楼卫缓缓点头:“对方虽只一人,却顶盔着甲,手提长枪,根本不像是过来谈判的。”
“不来谈判,难道他还想和我们打一场?”丘力居感到不可思议,忍不住再度发笑。
周围的将校听了,也是哈哈大笑。
有人高声叫道:“这样吧,我出去会会此人。”
另一人眼力好,叫道:“从对方的衣甲来看,只是一名普通汉兵。”
丘力居皱眉道:“普通汉兵也敢过来,这是来送死吗?”
“罢了,不管其来意如何。”楼卫露出微笑,“对方才来一个人,我们也不要死守在营寨里了。”
“也对!”丘力居点点头,“若是我等不敢出营,反而被城中的公孙瓒笑话了。”
众人当即骑上战马,拿起刀枪,领着自己的亲卫,形成一支百十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营门。
他们出营之际,赵云的战马已经由小跑变成了狂奔。
丘力居等人见状,出营不过四五十步,就停了下来。
赵云缓缓降低马速,同时打量着丘力居等人。
如何闯这营,他在睡前就想好了。
需要勇力,但更需要智慧。
如果再有一些运气,那就没问题了。
看到对面为首两人被人众星拱月的模样,他不由得心中暗喜。
那两人之中的任何一个被他捉住,或者被他杀掉,他的闯营成功率都会大增。
城头的公孙瓒等人,始终在全神贯注地看着赵云的举动。
眼见赵云渐渐停下,众人立即议论起来。
“怎么回事,赵云停下来了?”
“他不会是打算投敌吧?”
“真该死,很可能正是这样!”
“我说嘛,他一介小卒,哪来的信心闯过敌营?投敌,才是他的真正意图!”
“他是哪里的人,回头上报朝廷,灭他全族!”
“万一他把族人提前迁走呢,我们能奈他何?”
“哎呀,就不该让他出城!”
“这狗贼,真真气死我了!”
“……”
众人的议论,使得公孙瓒暗自羞恼。
早已黑透的一张马脸,泛出了隐隐的青色。
就在此时,赵云的喊声从远处传来。
“本人赵云,赵子龙,乃是汉军之中普通一卒。谁敢与我一战?”
什么?
赵云没有投敌,反而向敌将邀战?
他一个小卒,敢向敌军大将邀战?
众人都被惊呆了。
一时之间,城墙上再度变得十分安静。
公孙瓒暗自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向某些人看了一眼。
正是那些人!
刚才振振有词地说——赵云出城就是为了投敌。
这等于是在说,他公孙瓒识人不明!
此等蠢货,全都该杀!
与公孙瓒等人相反。
丘力居等人,则是早有心理准备。
赵云话音刚落,丘力居就好笑地摇了摇头:“对面的小卒,莫非是得了失心疯?”
“哈哈哈……”
众人一起大笑。
楼卫却没有笑。
他朝身旁看了看,对一名身体十分雄壮的黑汉说道:“黑夫,你去试试他。”
“某必斩了他的狗头!”
名叫黑夫的壮汉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就驱马奔向赵云。
赵云也轻踢马腹,迎着黑夫而去。
暗地里,他其实有些紧张。
毕竟!
他不是原主。
到底能够发挥出原主的几成实力,他根本不知道。
很快,二人就进入了可以攻击的距离。
黑夫的武器是一根鸡蛋粗细的大铁棒,看起来相当沉重。
第一下,黑夫就使出一招力劈华山,作势要将赵云连人带马一起砸成肉酱。
赵云想起自己原来的计划,主动放弃了抢攻,而是进行招架。
为免自己万一招架不住,赵云双手持枪,将枪身向外倾斜。
这样一来,他可以卸掉一小半的力道。
“当!”
枪棒相撞,发出巨大的金铁交鸣之声。
大铁棒被弹开,向着长枪倾斜的方向砸落。
让赵云欣喜的是,他根本没有吃力的感觉。
倒是胯下坐骑,原地停顿了片刻。
显然,对方的力道的确不小。
但是,对他没有丝毫威胁。
赵云心中顿时踏实下来。
这时候,双方的战马交错而过。
赵云想起自己的计划,故意在马背上面晃了晃,如同有些支撑不住一样。
丘力居与楼卫相视而笑,他们身后之人,却是齐齐发出欢呼声:
“好!”
“黑夫,狠狠地打!”
“那小子坚持不住了,再给他一下!”
黑夫本已被大铁棒的反弹震得虎口发麻,闻言却是心中一喜。
不由得昂首挺胸,洋洋得意。
双方马打回旋,很快再次进入攻击距离。
黑夫暗自一咬牙,再度狠狠一砸。
赵云心中有数,这一次就表演得更加真实了一些。
他再次斜斜架枪,摇晃着身体将大铁棒架开了。
“好!”
现场的欢呼声更大。
黑夫得理不饶人,转回来以后,又是一下。
这一次,赵云身体的晃动幅度更大。
用左手抓了一下马脖子上的鬃毛,方才重新坐稳了。
叛军将领们又是一阵欢呼。
许多人都觉得,赵云已经挺不住了。
有人高声叫道:“黑夫,再来一下,最后一下!”
西面城墙距离战场足有一里多,能看得见,却不能看得十分清楚。
听见那边的欢呼声和喊声,墙头许多人都暗自叹气。
“唉,那小子要死了。”
“丢人现眼!”
“他死了不要紧,却会打击城中士气!”
“普通小卒,岂能和大将相比!”
“就是……呃,怎么回事?”
原来!
就在众人议论之际,战场上突然出现了惊人变化。
二马相交之际,敌方大将自动落马了。
“似乎是赵云握不住长枪,让长枪荡了出去,砸到了敌将的脑袋!”
“你确定?”
“我看到的也是这样。”
事实上,现场的情形就是这样。
当赵云又接了黑夫一砸以后,连忙俯身抱住了马颈。
在此期间,他单手持枪,枪杆不受控制地向外荡去。
二马交错而过。
枪杆正好抽在黑夫的脑袋上。
黑夫没戴铁盔,哪里受得起这么一下。
众人似乎听到了“波”的一声脆响,如同一枚鸡蛋被敲碎了蛋壳。
黑夫吭都没吭一声,就从马背上面栽了下去。
摔落地面以后,他抽搐了几下,就再也不动弹了。
诡异的是,他脸上的神情,依然是得意洋洋的模样。
丘力居等人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这么离奇的一幕。
足足过去了好几息,方才有人一声大叫,打破了现场的安静。
“黑夫死了!”
下一刻,便有一骑挥舞着大刀冲了出来。
“我去为黑夫报仇!”
其余人猛然反应过来。
赵云能杀黑夫,全是运气使然。
从赵云刚才的表现来看,他已是筋疲力尽了。
这就是一枚软柿子啊!
“苟瑞那个家伙,就爱占这种小便宜。”某人酸溜溜地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这时候,苟瑞已经距离赵云比较近了。
为了让远处城墙上的人知晓自己的名字,他大声喊了一句:“大刀苟瑞,前来取你性命!”
赵云只看了苟瑞一眼,就看出此人的功夫非常稀松。
纠结了片刻,他放弃了陪对方演戏的念头。
于是,他故作慌乱地用长枪连连扎刺!
扎了好几下,全都落在空处。
但是,终于有一下扎中了。
扎中部位,还是苟瑞的致命之处:
脖颈!
苟瑞从马背上面向后滑落,砰然落地。
他用手捂着脖子,在地上翻滚挣扎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现场再度变得异常安静。
大家都很确信!
赵云的武艺的确一般。
要不然,他不会扎空了那么多枪。
问题是!
赵云的运气实在太好,最终还是扎中了!
结果,苟瑞被一击毙命!
这就死了两个人了!
由于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西面城头上的观众们,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
人们纷纷询问,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去战他!”
又一员勇将策马而出。
这个人,却是丘力居帐下猛将之一,名字叫做仉信。
仉信头戴一个发箍,乱发披肩,手提一条狼牙棒,看起来极为凶恶。
赵云与之周旋了五六回合,打得险象环生。
但是,赵云刺中了仉信的坐骑,使得仉信被伤马颠了下来。
不等丘力居派人来救,赵云就冲到仉信身前,一枪将其刺杀。
丘力机面色阴沉,头也不回地喝道:“赶紧上去一个,给我杀了他!”
马上有一将策马奔出,气势汹汹地杀向赵云。
这人是个用枪的,而且枪法十分精熟。
一支铁枪,被他使得虎虎生风,枪花点点,煞是好看。
赵云照例打得险象环生,连罩甲衣衫都被刺破了一处。
不过,十几个呼吸过后,那人也被赵云刺中了战马。
那人想要跳下马背,却在空中就挨了赵云一枪。
连死四将,一些人已经觉得不对劲了。
丘力居怒气冲冲地对左右吼道:“再上去一个!”
又十几个呼吸之后,那人也被刺中战马,被赵云所杀。
“都是蠢货,小心他刺马!”丘力居彻底狂怒,大吼道,“再上去一个,快点!”
于是,赵云枪下,再添一条人命。
丘力居还想招呼人上去,楼卫却提前发出了号令:“所有人一起上,杀了此人!”
众人全都一愣。
这年月,单挑是一种比较神圣的事。
如果单挑变成了群殴,人多的一方是很丢人的。
楼卫厉喝道:“那人是个高手,你们看不出来吗?”
许多人愰然大悟,随即变得怒气冲冲。
作为高手,却装成菜鸟来作战,这简直就是坑人啊。
这种人,当然得群殴他!
“冲!”
“一起上!”
“要让他不得好死!”
众人发出各种喝骂,乱纷纷地催动战马冲向赵云。
公孙瓒等人眼见赵云连杀六人,都被震惊得麻木了。
这时候发现上百敌人一起冲向赵云,不由得气得跳脚。
“不要脸!”
“无耻之徒!”
“……”
赵云暗自叹了口气。
先前,他固然是在陪敌人演戏,却也是在借机熟悉原主的武技。
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敌人看破了。
既然如此,他也不演了。
他没有逃走,而是迎着敌人冲了上去。
“当!”
枪尖挑飞了一支刺来的长枪。
随即,枪尖泛起点点枪花,闪电般向前疾刺数下。
正面冲来的三个人,几乎是同时中枪。
当双方交错而过之时,中枪者才从马背上倒了下去。
杀进敌群以后,赵云也没有丝毫惊慌。
他把原主的浑身本事完全使了出来。
或刺或挑!
或扫或砸!
枪下没有一合之敌。
很快,他就杀透了这群敌人,直奔滞留在原地的丘力居和楼卫两人而去。
丘力居和楼卫大惊失色,根本不敢正面接战,转身就逃。
但是,两人原本是驻马而立的,又是面对着赵云,想逃也逃不快。
不过三两息,赵云就冲到了丘力居的身前。
他不用猜也知道,此人必是敌人的大头目。
因此,一想到就要击杀对方,他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成就感。
因着这种情绪,他的出枪重了许多。
“刷!”
一枪突刺而出,直奔丘力居后心。
却在此时,只见丘力居身体突然向左边一歪,整个人直接不见了。
赵云用力过大,来不及变招,就从丘力居的坐骑一侧冲了过去。
他心中暗自着恼,却不敢恋战。
稍稍一拨马头,又向楼卫杀去。
楼卫一边逃跑,一边回头看着赵云的动静。
发现赵云没杀死丘力居,转而向他追来,吓得脸都白了。
当赵云即将追近,他猛然甩出了手中的环首刀。
赵云不得不一摆长枪,将那柄环首刀打落。
再想去杀楼卫,却见那家伙直接从马背上面跳了下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赵云此时已经距离楼卫的坐骑很近,来不及转变方向。
他勉强刺出一枪,却只刺中了楼卫的小腿。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丘力居的吼声在后面响起,充满了羞怒和疯狂。
赵云根本没有回头,继续打马向前猛冲。
他的冲击方向,正是敌营的营门。
为了长期围困管子城,张纯发动许多百姓,围着管子城修了许多陷马坑,拒马,壕沟。
只有营门方向是畅通无阻的。
当然,营门方向也不好闯。
因为,营门方向有移动拒马,营墙上还有许多弓箭手。
这时候,赵云打马疾奔营门,却是打了营门口的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弓箭手们赶紧从背后取下弓箭,慌慌忙忙地射出一箭。
不这样不行!
赵云的战马早就跑了起来,几乎是两三个呼吸之后,就冲到了营门口。
而此时,那些推动移动拒马的人,才刚刚跑到拒马后面。
弓箭手们匆忙射出的箭,大多没有准头。
少数一些射正了位置,却被赵云挥枪打落。
下一刻!
赵云的坐骑就一阵风似的闯过营门,沿着营中的主干道,直奔营内深处去了。
“击鼓!击鼓!”楼卫大声吼道。
由于距离营门不远,楼卫的命令,很快就得到了执行。
“咚咚咚!”
营墙上面,响起了急促的鼓声。
这是全军集合的声音。
营中兵将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就行动了起来。
有人慌慌张张地从帐蓬里面冲出,却发现一骑疯狂地冲了过来。
有些士兵连忙闪避,却也有些人挺枪而上。
赵云连连出枪,一时也不知杀了多少拦路之人。
管子城的西面城墙之上,这时候完全是寂静无声。
人人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看着叛军大营方向。
听着里面传出的巨大喧哗声和此起彼伏的喊杀之声,一些人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这时候,便是公孙瓒,也是非常紧张的。
赵云的所作所为,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想象。
出乎了他们的想象,同时也出乎了敌人的想象。
因此!
赵云出其不意地杀进了敌营深处,看起来有望穿透整座敌营!
只要赵云能够杀出去,管子城就有望得到援兵。
那样一来,他们就能死里逃生了!
他们不知道,此时的赵云,遇上了极大的危机。
一名敌将眼见无法正面阻止赵云,就命令士兵们把手中长矛投出去。
普通士兵的长矛有长有短。
短的两米多,长的将近四米。
四米长的长矛十分沉重,没几人能把它投出多远。
但是,那种两米多的长矛,却是赵云的克星。
当第一波长矛雨迎面而来之际,赵云感觉头皮都在发麻。
而且,这里是敌营深处。
化解了一波投矛雨,还有第二波。
不止如此!
营中通道两侧,也不断有士兵向他刺出长矛。
可以说,只要有一丝一毫的疏忽,赵云就得饮恨当场。
危急关头,赵云的肾上腺素急剧飙升,感知达到了最佳状态。
每一支对他有威胁的长矛或者箭矢,尽数被他打落。
因为过于专注,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后门位置就在前方。
但在后门位置,早已堵着一大群人。
这些人使用四米长的矛杆,架起了一座严密的枪阵。
枪阵后面,还站着一群张弓搭箭的弓箭手。
战马见此情形,本能地选择了拐弯,沿着环绕营地的道路冲了出去。
“投矛!”
有人大吼。
一阵长矛雨,从四面八方射向赵云。
赵云心知,自己到了最后关头,忍不住也发出一声怒吼。
长枪被他舞成一片枪影,速度快到了极致!
“啪啪啪啪……”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打落了多少投矛。
突然间,胯下坐骑发出一声嘶鸣。
赵云不由心中剧震,暗叫一声“完了”。
刚想从马背上面跳下去,却发现战马的前冲速度陡然加快了许多。
紧接着,战马奋力一跃,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
赵云下意识低头一看,看到了下方的情形。
下面是一道木栅栏,还有几名向两旁躲开的敌军士兵。
再向前看,发现外面就是荒芜的原野。
下一刻!
战马四蹄着地,身体略微向下一沉,几乎栽倒在地。
不过,这马也很争气,最终还是站稳了,并且继续向前狂奔而去。
出来了?
赵云又惊又喜!
他往后方看去,发现后面就是敌营。
一道大半人高的木栅栏后面,挨挨挤挤地站着许多叛军士兵。
似乎是十分震惊于他的逃脱,那些士兵都在发呆。
没有人再向他投矛,也没有人向他射箭。
再向远处看去,是一望无尽、连绵不绝的营帐。
看到这一幕,赵云突然有些后怕。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闯过这么大一座营地的。
然而,这也是暂时的。
他相信,敌人一定会派骑兵追他。
好消息是,公孙瓒让他闯的是西门。
他只需要一直向西狂奔,就可以离开被叛军占据的辽西郡,进入大汉朝廷的控制区域。
赵云回过头来,看向前方。
左前方有一条官道。
官道两旁,要么是荒废的田地,要么是茂密的山林。
战马十分聪明,已经自动拐向官道。
奔行了四五里路以后,赵云看到了后面的追兵。
他下意识就向马臀上拍了一巴掌,希望马儿再加一些速度。
谁知!
一掌拍下去,战马就再次嘶鸣一声,几乎跳了起来。
同时,他感觉自己的手掌上面,粘上了湿辘辘暖乎乎的液体。
回头看去!
只见马臀上面,被什么东西划出了一个巴掌大的血槽!
此时,这条血槽里正在汩汩冒血。
战马的后臀,已经变得血淋淋一片了!
赵云这才想起!
此马先前也嘶鸣了一声,然后才一跃跳过了敌营的寨墙!
看眼前趋势,此马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倒毙于路旁。
赵云再次向远方的追兵看去,却发现敌人不见了。
他稍稍一愣,这才意识到一件事。
官道是弯的,山林遮挡了他和追兵之间的视线。
赵云心念一动,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拐角。
那里的官道,延伸进了山林之中!
管子城的西面城墙上面,许多人都在兴奋地议论。
“赵云闯出去了!”
“嗯,的确闯出去了。”
“你们亲眼看到了?”
“那么大的烟尘向西去了,肯定是去追杀赵云的啊!”
“啊对,我真是糊涂!”
“赵云能够杀透敌营,肯定不惧那些追兵!”
“那当然!敌军大将,也被他杀鸡一样杀了好多呢!”
“哈哈哈,我们有救了!”
公孙瓒此时,也消去了对赵云的杀心。
他转过头,对众将吩咐道:“即刻开始,停止对百姓的屠杀!”
“诺!”众将一起抱拳。
“嘭嘭嘭!”
一阵沉闷的拍门之声,让赵云醒了过来。
他向四周看了看,终于回忆起了一切。
前天傍晚,他杀透敌营,进入旷野之中。
不过,他的坐骑当时已经受到伤。
他不得不放弃坐骑,冲进了山林之中。
然后,他徒步奔行了一百多里,终于在昨天晚上,来到了徐无城中。
见到城中的都尉秦基以后,他只简单说了几句话,将装着求援信的竹筒递给秦基,就失去了意识。
还好!
自己终究没被累死。
要不然,这一次穿越,实在就太亏了些。
感受着肌肉上的隐隐疼痛,他舒展四肢,在床上摆出一个太字形,脸上露出笑容。
“子龙,你醒了吗?”
门口,传来一个青年的喊声。
赵云这才想起,他是被拍门声叫醒的。
连忙应道:“醒了,马上出来!”
一个翻身坐起来,在床头发现一套崭新的士兵服装,拿起来就穿。
过了一会儿,赵云穿戴完毕,打开了卧室的房门。
门外,站着一名身板笔直的年轻士兵。
此人上下打量赵云一眼,脸上露出微笑:“我叫秦亮,是秦都尉的亲兵队长。都尉唤你过去,请跟我来吧。”
“哦,好的。”赵云朝秦亮点点头。
二人一起走了几步,秦亮再次说话了。
“我知道你的来意。不过,我要提醒你,徐无城现在也是自身难保,无法向任何地方发出援兵。”
赵云顿时心里一沉,问道:“徐无城现在有多少兵力?”
秦亮叹了口气:“五千人。其中四千,还是不久前刚刚招募的,只比普通青壮稍强一点。”
“不是说,徐无城常年都有一万二千郡兵吗?”
一万二千郡兵,是公孙瓒说的。
公孙瓒说,右北平的徐无城是一座坚城,兵力也很充足。
为免他跑冤枉路,这才让他直奔徐无城求援。
却没想到,徐无城也只有五千人了。
“张举的叛军四处攻掠,四面都在向本城求援。
秦都尉没有迟疑,连着派了两批援兵出去。
整整一万一千人,就只有不到一百个败兵逃了回来。
所以说,徐无城现在其实是自身难保。”
秦亮的解释,让赵云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他大约明白过来。
为什么会是秦亮来找自己。
秦基无法发出援兵,又不好亲自说出口。
于是,就派了秦亮过来,先给他打个预防针!
秦亮的话还在继续:
“不妨实话告诉你。
徐无城现在有四万多军民,但却多是老弱。
没有兵,也没有大将。
只要叛军弄清了徐无城的虚实,肯定挥军打过来。
到时候,徐无城几乎必然陷落。
被叛军攻陷的城池会有什么下场?
前不久,我亲眼看到过。
尸横遍地,屋倒房塌,农田变成白地!
但凡叛军经过之处,尽数变成了死地!”
对于秦亮的话,赵云暗自认同。
为了威挟更多百姓加入,叛军一定会毁掉百姓们的所有希望。
活下来的人若不选择跟着叛军走,就会被冻饿而死!
而且他很清楚,为什么叛军会如此凶残。
因为!
叛军的主力,从始至终都是乌桓人。
乌桓人之所以参与这场叛乱,就是为了烧杀抢掠。
受到乌桓人的影响,加入叛军的穷苦百姓,很快就变成了无恶不作的暴徒。
现在的问题是!
徐无城自身难保,无法派援兵去救管子城。
公孙瓒那边,只给了他半个月时间。
他即使去向别处请援,也得考虑一下路程远近。
远了,根本就不必去了。
超时以后,公孙瓒就会将管子城里的百姓杀光。
对于一群杀人并吃人的恶魔,他巴不得他们尽数死光。
“就近的城市里,还有兵力吗?”
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赵云问出了这个问题。
秦亮露出苦笑:
“别说就近!
整个右北平,有可能就只有徐无城一座孤城了!
一个半月之前,秦都尉就向朝廷请过援兵。
但是!
到目前为止,一个援兵都没有来。
若是你晚来几天,说不定徐无城也陷落了。”
嘶~~
赵云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办?
赵云陷入苦恼之中。
……
都尉府大堂上首,端坐着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他正是都尉秦基。
秦基的目光,不时扫向外面的小院。
他在等着赵云。
赵云能从千军万马里面突围出来,身手必定不弱。
徐无城缺乏老兵,更缺乏猛将。
对于这个赵云,他想收入麾下。
这样一来,或许能让徐无城坚守得更久一点,等来朝廷的援兵。
终于,秦基听到了脚步声。
他立即摆出正襟危坐的姿态,并将身旁的茶碗端起来,假装正在喝茶。
秦亮带着赵云绕过影壁,径直来到都尉府大堂门口。
“都尉,我把子龙带来了。”
秦基不慌不忙地将手中茶碗放下,目光落在赵云身上,微笑道:“子龙,你进来说话。”
“诺!”
赵云应了一声,迈步进屋,在秦基面前坦然站立。
“昨晚你一来就晕了,我有些事也没来得及询问。”秦基紧紧盯着赵云的眼睛,声音威严,“管子城那边,具体情形如何?”
赵云也不隐瞒,直接说了真话:
“城里有百姓万余,每天只喝一碗稀粥,已经饿得有气无力。
城中有骑兵千余,青壮二千。
城外大约有乌恒骑兵五千,叛军步卒两万有余。”
秦基询问管子城的情况,其实只是表面功夫。
他真正的目的,就是招揽赵云。
看着赵云那张异常英武的脸,秦基暗自有些嘘吁。
昨晚他看到的赵云,并不是眼前这个样子。
当时的赵云身上、脸上、头发上面,到处都是已经凝固的血迹,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一般。
那一身刺鼻的血腥味道,差点把他熏了一个跟头。
当时的赵云极其疲惫。
只和他说了几句话,就昏死过去了。
后来,照顾赵云的士兵回报说,直到他们给赵云洗干净并且换好衣服,赵云也没有苏醒过来。
更奇的是,赵云浑身浴血,皮甲上好几处破损,身上却没有丝毫受伤!
秦基作为一名武将,深知这意味着什么。
赵云的武力,远远超出常人。
就在当时,他就生出了收赵云为己用的心思。
原本他以为,赵云是个粗糙汉子。
却没想到,洗干净了的赵云,身板笔挺,五官俊朗,皮肤白嫩,如同一名世家公子。
这气质,也是极为独特。
难道,赵云真是世家公子?
如果是这样,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刚想再问点什么,便见门外的院子里面,走进来一大群人。
右北平郡的主要官员,长史、别驾、主薄、功曹、督邮等,大都来了。
看到这些人,秦基就暗叫自己草率了。
原本,他打算当着众人的面,把赵云收归麾下,并介绍给众人。
如此一来,万一赵云在未来担起守城之责,也会得到众人的支持。
然而现在,考虑到赵云的身份可能很是不凡,他就有些拿捏不准了。
“诸位,请进来坐。”秦基站起身,向众人作了个请的手势,“请你们来,是为了认识一名少年壮士。”
众人本就注意到了赵云。
听了秦基的话,越发多看了赵云两眼。
不过!
看到赵云穿着一身普通士兵的军服,又听说赵云是过来求援的,许多人就没有兴趣了。
众人在堂内两侧的矮几后面跪坐下来。
赵云自觉地坐了最末尾的一桌。
有侍女走上前来,给每人都倒了一碗茶。
这茶的茶水十分浑浊。
赵云轻轻抿了一口,差点直接吐了。
里面竟然有姜和醋的味道,难喝得要死。
再看其它人,却是喝得津津有味。
长史王泰首先说话了:“都尉即使不叫我来,我也想过来的。”
“哦?”
秦基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王泰的神情转为凝重:“都尉,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众人一听,纷纷看向王泰。
秦基稍一沉吟:“先听坏消息吧。”
王泰叹了口气:“坏消息是,匈奴单于羌渠,与叛贼合流了。其子于扶罗,正率军朝我方攻来。”
王泰口中的匈奴,历史上被称为南匈奴。
他们长期依附于大汉,最初只有十几万,被允许在河套地区放牧。
后来南匈奴一再发展,放牧范围不断扩大。
至今,东至幽州西北,西至凉州北部,南至并州南部,都成了南匈奴的牧场。
南匈奴的人口,少说也有六七十万之众。
如果南匈奴全力投入,可以派出十万骑兵。
叛军目前本就处于优势,有了十万南匈奴骑兵加入,必将更加势不可挡。
众人听了王泰这话,个个面如土色。
整个大堂之内的空气,都变得压抑了几分。
秦基阴沉着脸,问道:“好消息是什么?”
王泰抹了抹胡须,脸上出现一抹笑意:“鲜卑首领素利,率领本部之民四万,打算助朝廷清剿叛贼!”
屋内众人的神色,顿时轻松了许多。
督邮梁康问道:“王长史,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泰淡淡笑道:“素利派人来找我,想让我在都尉这里替他说说好话。”
“哦?”秦基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王泰不慌不忙道:“素利担心妇孺老弱的安全,把他们也都带了过来。他想让老弱提前入城,以免在交战之际,他们被叛军所害。”
有人皱眉道:“若是一下子放两三万人进来,怕是有些不妥。”
秦基沉吟道:“王长史以为,我们应该放那些人入城吗?”
“应该!”王泰立即回答,“素利的族人入城以后,就相当于我们手中的人质。”
督邮梁康也附和道:“不放那些妇孺入城,鲜卑人说不定就会加入叛军一方。若是那样,我们就成了罪人了。”
其余人听了,或是沉默不语,或是表示赞同。
赵云却想起前世看过的一段历史资料。
那段资料,记录了于扶罗参与中原之战的缘由。
为了平定张举和张纯之乱,灵帝委任刘虞为幽州刺史,公孙瓒为骑都尉,并令南匈奴一起出兵。
南匈奴的羌渠单于,是大汉扶持起来的。
他不敢违背朝廷命令,派担任左贤王的儿子于扶罗率骑兵三万出发。
于扶罗前脚刚走,本来就不团结的南匈奴,立马就出事了。
趁着王廷兵力空虚,须卜骨都侯勾结休屠各部,纠集十几万人造反。
叛军杀死羌渠单于,须卜骨都候自立为单于。
于扶罗大怒,引兵回去攻打须卜。
由于许多战士自行逃散,于扶罗不战而败。
于扶罗便率残部去洛阳,打算找汉灵帝为他做主。
不幸的是,当他走到洛阳,汉灵帝已经驾崩了,没有人能为他做主。
于扶罗有家不能回,只好带着队伍瞎晃荡。
为了不被饿死,就投奔了河东白波军。
自此,正经的南匈奴嫡系,开始参与中原军阀的混战。
数年后,于扶罗投降曹操,立下不少战功。
根据这份史料,幽州的这一场战事,于夫罗根本就没有参与过。
这就是说,有人说谎了。
要么是素利,要么是王泰。
王泰身处险地,说谎的可能性不大。
那么,说谎的就是素利!
想到素利,赵云马上又记起了关于素利的一些资料。
后世资料上说,素利是东部鲜卑的首领之一。
因其智谋出众,曾经受到鲜卑共主檀石槐的欣赏,檀石槐有意让他统领东部鲜卑。
趁着幽州之乱,素利多次率众劫掠汉地,使得部族日渐强盛。
二十年左右的时间,四五万众的部落,被他发展到二十余万众。
想起这些,赵云猛然明白过来。
素利帮助朝廷是假!
他是想骗入城中,洗劫徐无城。
只看眼前众人的决断,原本历史上的素利,肯定是成功了的!
徐无城一丢,管子城之围就彻底无解了。
两城加起来,五万多条人命!
想通这些,赵云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也顾不得自己的地位低微,当即起身抱拳:“诸位贤达,我认为,绝不能放素利的族人入城!”
众人不由得停下话头,一起向赵云看来。
王泰被赵云否决了提议,心里不太高兴,板着脸道:“这位小郎君,你知道我们面临的局势吗?”
这意思是,你可能连徐无城的局势都不清楚,就不要瞎掺和了。
赵云直接忽略了王泰,盯着秦基,非常认真地说道:“鲜卑人和我们汉人不同,妇孺老弱也可参与战斗。如果素利心怀歹意,我们岂不是开门揖盗?”
秦基眉头微皱:“万一他是真心前来相助,我不放他入城,岂不是寒了后来者之心?”
见秦基没有直接喝斥自己,赵云心中稍安,答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说城中进了太多百姓,无法容纳更多人口,请素利只带少量人马进来。”
“荒唐!”王泰直接对赵云喝斥起来,“按照你这样处置,无论哪路援兵来了,都将弃我们而去!”
赵云见这家伙始终揪着自己不放,便反问道:“敢问一下,如果素利的族人真的叛乱起来,你有什么办法?”
“你……”
王泰很想驳斥,但却找不出说得过去的理由。
不过,这年月的人,全都讲究个尊老爱幼。
对于赵云的态度,督邮梁康很是不爽。
梁康戳指指着赵云,怒斥道:“一介武夫,连礼仪尊卑都不知道,也配与我等并列而坐?你给我滚出去!”
秦基的眉头猛然皱起,冷冷道:“都给我闭嘴!”
梁康这才想起,现在是非常时候。
这时候徐无城需要的,并不是出身高贵的士大夫,而是赵云这种武艺高强的武夫。
更不必说,徐无城现在恰好缺少猛将。
秦基看着赵云,神色转为温和:“你大约也知道了,徐无城目前无法发兵救援公孙瓒。你且在城中暂时住下,如何?”
赵云想起秦亮的话,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去,便抱拳道:“愿遵都尉将令!”
秦基微笑道:“你以前的军职是什么?”
赵云顿时心中一跳。
不出意外的话,秦基是打算给他一个军职了。
一瞬间,他脑中闪过千般念头。
最终,他撒了个大谎:“义从骑兵军司马。”
汉军编制中的军司马,属于中高级军职,掌管1000士兵。
再往上就是校尉。
公孙瓒的骑都尉,就是校尉一级。
公孙瓒招来的士兵,大半都是异族人。
这些异族士兵,被世人称为“义从”。
赵云谎称义从骑兵的军司马,其实并不算太出格。
毕竟,义从本质上就是雇佣兵。
派到雇佣兵中间的汉人军官,军职都是临时的。
赵云之所以撒谎,是想表明自己在公孙瓒面前是有地位的。
如果秦基想用自己,那就必须给自己相当程度的重视。
得到重视,他才能进一步影响秦基的决定,帮秦基把徐无城守住。
“你多大了?”主薄费元插口询问。
“虚岁十八。”
众人听了赵云的年龄,都在心中倒吸一口凉气。
能在这个年纪就担任军司马的人,家世绝对相当不凡!
即使只是义从军的军司马,那也是一份上佳的资历。
有了这种资历,很快就可以平调到正规军中担任军司马。
他们不由得仔细打量起赵云来。
这一看,全都暗自吃了一惊。
赵云唇红齿白,容貌俊朗。
这也罢了。
更重要的是!
赵云身上,有一种非常独特的气质。
这种气质,不是普通大族子弟的不卑不亢。
而是——
隐隐然的目空一切!
发自骨子里的强烈自信!
似乎眼前众人,根本就不被他看在眼里!
拥有此等气质的人,只会出现在传承数百年的超级世家之中!
一些人悄然看向王泰和梁康,心中生出幸灾乐祸之情。
在他们看来,王、梁二人有眼无珠,得罪了一个超级世家的公子,以后多半会有大麻烦。
王泰和梁康相视一眼,都发现了对方眼中的苦涩。
众人却不知道,赵云是个穿越者。
穿越之前,他生活在一个蒸蒸日上的盛世国度。
受到环境的影响,当然有种强烈的自信。
面对一群古人,他不自觉就有些许心理优越感。
秦基看向赵云的目光,不自觉地变得热切起来。
他想的是——
通过和赵云交好,攀上赵云家族的关系。
如果赵氏家族愿意帮忙,他就可以离开这边关凶险之地了。
秦基露出微笑,十分客气地问道:“未请教,子龙来自哪一家?”
赵云的心理年龄,远远大于当前的身体年龄。
众人为什么会对他转变态度,他很快就想明白了。
不过,这样也好!
对于他即将去做的事,完全是利大于弊。
既然如此,他就要努力去维护世家公子这个人设。
“我自幼仰慕冠军侯,决意学习冠军侯,凭本事获得晋升!因此,同样是在十七岁的时候,我就离家出走,来到边关寻找机会。”
赵云坦然与秦基对视,神色极为认真。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赵云的意思。
我要凭本事挣军功。
若是说出家族背景,那就没有意思了!
所以!
我不会说的!
秦基听得有些无语,却也只好作罢。
在座的其他人,则是在心里暗自嗤笑。
冠军侯霍去病!
那可不是普通人!
大将军卫青,是霍去病的舅舅。
霍去病在十五岁时,就在汉武帝身旁当了侍从,并深受汉武帝的喜爱。
十七岁时,霍去病被汉武帝亲自任命为校尉,率领八百骑兵出征。
凭借这八百骑兵,霍去病孤身杀进草原千里。
他先后击溃两支匈奴骑兵,斩杀敌军大将好几名,骑兵三四千人,一举成名。
在众人看来,赵云处处学习霍去病,其实也自暴了不凡的背景。
对于赵云的出身,他们越发好奇起来。
秦基本就想要重用赵云,闻言心中暗喜。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赵云,问道:
“既然你想要立功,我便给你一个机会。
城中现在有步卒五千,我交给你一千。
若有战事,你部作为先锋。
你可敢接下如此担当?”
赵云并不清楚秦基的甩锅心态,心中就十分佩服秦基的魄力。
当即抱拳道:“云谢过都尉提拔!”
秦基摆了摆手,叹道:“正值危难时期,子龙须得辛苦一些了!”
众人见了这一幕,心中都是若有所思。
他们并不认为,秦基重用了赵云以后,就可以守住徐无城。
那么,秦基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了!
赵云不但武艺出众,而且出身不凡,达到了鲜卑人都舍不得杀掉的程度。
这样的例子是非常多的。
最著名的就是李陵和张骞。
前者最终降了匈奴,致使匈奴军力大涨。
后者受尽折磨也不投降,最终逃回汉朝,完成了重开西域的丰功伟绩。
那么,秦基只要跟在赵云身边,即使城破,也可以保住性命。
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
更不必说,提拔赵云,也是在示好赵云。
万一徐无城真被守住了,通过赵云背后的家族,说不定可以更进一步,从而离开这边关凶险之地。
想到这里,众人心中也燃起了小火苗。
出乎所有人意料。
第一个投向赵云的,竟然是刚刚还在斥责赵云的督邮梁康。
只见他朝赵云拱了拱手,大声说道:“素利进城之后,我们可将他立即拿下。然后,将他绑上城头,迫使鲜卑人退兵!”
“咳咳!”
王泰干咳两声,接口道:
“既然素利对我们心怀不轨,就说明匈奴人多半没有投敌,反而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如果是这样,我们就要拖住这伙鲜卑人。
等到匈奴大军到来,我们便杀出城去。
鲜卑人受到内外夹击,必定大败!
得此大功,子龙定能名扬天下!”
不要脸!
众人都在心中暗骂。
不过,骂归骂,他们也飞快地跟上了。
“王长史说的,和我想的一模一样!”
“你说错了,这是子龙的妙计!”
“对对对,子龙果然大才!”
“……”
在场众人,冒着得罪秦基的风险,对着赵云吹捧了起来。
赵云并不是十分清楚这些人的心思。
但是他清楚,大敌当前,必须尽量团结一切力量。
因此,对于每个人,他都回以温和的微笑。
反正,打完这仗以后,他立即就会离开,并不会沾染多少麻烦。
王泰和梁康见赵云也朝他们微笑,顿时大为欢喜。
这意味着,赵云与他们冰释前嫌了。
秦基心中有着小九九,并不因为赵云的喧宾夺主而生气。
他知道赵云刚刚起床,还没有吃早饭,便吩咐开宴。
这个时代的普通人家,每天只吃两餐。
而且,忙时吃干,闲时吃稀。
但在富贵人家,还是吃三顿的。
王泰等人,早就吃过早饭了。
但他们都是聪明人,明白这一餐是为谁准备的,乐呵呵地陪了一餐。
席间众人想对赵云敬酒,被赵云拒绝。
赵云一边吃饭,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思路。
最终,他发现,管子城的百姓,是有机会摆脱被吃掉的命运的。
前提是,他把两件事情做好——
第一件:
帮助秦基守住徐无城,从而获得秦基的进一步信任。
第二件:
凭借秦基的书信,把于夫罗的匈奴大军引过来,带着匈奴大军去救援管子城。
秦亮的话说明,城中已经没有优秀将领。
既然如此,他必须争取守城指挥权。
原主追随公孙瓒血战大半年,基层战阵经验是非常丰富的。
他又是穿越者,有着来自后世的知识。
两相结合,至少要比普通将领强上一截。
如果他亲自主持守城并且成功,他想要做成第二件事,也就非常容易了。
饭后。
秦基让亲兵带着赵云前往军营,点选了1000名士兵。
1000士兵,恰好为一部,正好合符赵云的“军司马”军职。
部的下面有两曲,曲的长官为军侯。
两名军侯分别叫做程阳和刘青,年纪都在三十来岁,正值壮年。
赵云初来乍到,也没摆什么臭架子。
对于程阳和刘青,他非常客气,让两人一切照旧。
刚想离开军营,便见王泰亲自带人过来,后面跟着许多大车。
王泰送来许多兵甲和弓弩,赵云这一部的士兵,立即变成了全军装备最好的。
程阳和刘青看赵云的眼神就变了,其中多了许多敬畏。
当日午后。
素利率领万余骑兵,从北面浩浩荡荡而来。
骑兵后面,跟随着无数妇孺和牛羊。
一名使者来到城下,说是妇孺需要入城歇息。
赵云陪着都尉秦基一起上城,却注意到秦基脸色发白,衣袍微微颤抖。
赵云顿时明白,秦基是个银样腊枪头。
他便对秦基说道:“都尉既已将素利的事情交给我,便由我来处置他吧。”
秦基强作镇定:“子龙尽可施为!”
赵云对城下大喊道:“来人听着,城中收留了太多百姓,已无落脚之地。请素利带50人入城,都尉将为他接风洗尘!”
鲜卑使者听了,回去向素利汇报。
素利大怒,却一时也没有办法。
他让使者回复城内,说是先得安抚下属,暂时不便入城。
然后,他让部下在北门外五里处安营扎寨。
见此情形,秦基对赵云道:“子龙,素利这边,我就托付给你了!”
赵云朝秦基抱拳,满脸坚定道:“请都尉放心,我必定守好徐无城!”
发现秦基其实是个怂人,赵云便悄然偷换了概念,把徐无城的安危揽到了自己身上。
秦基也不知有没有听出赵云的意思,轻轻拍了拍赵云的肩膀,便走下城去。
等到秦基走远,赵云对站在周围的兵将道:“你们也看到了,都尉对我期望甚高。若有谁胆敢违我之令,我必然将其当场斩杀!”
这句话的意思有些含糊,却有一件事是明确的。
任何人胆敢违背赵云之令,都会被斩杀。
或许有人心中不服,但慑于赵云的气势,始终没有人站出来反对。
赵云得寸进尺,干脆便对军官们来了个分工。
每一边的城门,他都指定了三个负责人,外加一队刀斧手。
无论是谁,如果消极守城,甚至主动投敌,都会被刀斧手直接斩杀。
军官们表面同意,转身就把赵云的举动告知了秦基。
秦基却已经把前途赌在赵云身上。
在他看来,让他自己守城,他肯定是守不住的。
既然如此,不如相信赵云。
哪怕赵云把城池弄丢了,凭借赵云的高贵身份,敌兵也未必敢杀赵云。
到时候,他跟在赵云身后,就可以性命无忧。
只要赵云身后的家族出面,他和赵云就会被赎回来。
有了这种经历,他甚至可以因祸得福,再进一步。
他把来人狠狠地喝斥了一通,然后就不再理会了。
赵云听说此事以后,越发大胆起来。
城中的军权,完全落入他的掌控之中。
鲜卑军大营。
素利将大小头领全都召入中军帐中,打算听听众人的意见。
“汉人不许我们率军入城,你们有什么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杀进去得了!”
说话者是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
他皮肤较为白净,目光凌厉,长得与素利十分相似。
他叫成律归,乃是素利的亲弟弟。
其余头领纷纷附和。
“对!凭我们这一万人,要拿下区区一座小城,并不会很困难!”
“大人,给我五千勇士,保证半日内攻下徐无城!”
“攻下徐无城何须五千人?我只要三千士兵。不过,拿下徐无城以后,你们都别和我抢东西!桀桀桀,我要睡最好看的汉人小娘子!”
“请大人派我去攻城!”
“不,请派我去!”
“……”
看着群情激奋的头领们,素利眉头微皱,并没有说一句话。
众人见状,心中的火焰渐渐熄灭。
素利能够成为鲜卑大人,并不是因为素利的德行十分高尚,受到众人爱戴。
而是素利将竟争者统统杀了,杀得再没有人敢于和他相争。
素利上任以后,又以种种手段清除异己。
原本十分松散的一个中型部落,彻底成了素利的一言堂,战斗力大为提高。
突然间,素利抬起头来,目光投到亲兵头领哈木罗身上。
“哈木罗,你去告诉汉人。一个时辰之后,我会亲自带着十名护卫进城赴宴。”
听到素利真的决定进城,众人顿时都急眼了。
“大人!您可是我们的主心骨。您一走,我们就没有领头的了。”
“是啊!万一那些汉人使出什么阴狠手段,事情就坏了啊!”
“大人,请千万三思!”
就连成律归也出言劝止:“大哥,你还是不要进城了。我是你的兄弟,便由我代你去吧!”
素利摆了摆手:“想谋一城,岂能不冒一些险?”
众人还想再劝,却见素利脸色转冷。
那宛如雄鹰一般的眼神扫视过来,让所有人心中发寒。
众人连忙垂下头去,再不敢说些什么。
“汉人素来讲究仁义,沽名钓誉。”素利脸上露出一抹讥嘲之色,“我是以相助汉人的名义入城的,万一出事了,还有谁敢相信汉人的话?”
素利的话,引得众人纷纷点头。
是啊!
这些年来,汉人只为一个四夷归服的虚名,就收留了许多异族。
西北羌胡,汉人许他们以凉州之地。
选择投降匈奴人,汉人许他们入河套地区牧马。
选择南迁的乌桓人,汉人让他们进入渔阳和辽东地区生活。
来得晚了一步的鲜卑人,也得到了幽州北部的优良草场。
“拔古力,我让你派勇士去拦截匈奴人派往徐无城的信使,你做的如何?”
“大人,一共拦截了两个信使。”
“有没有漏的?”
“应……应该没有!”
“应该没有?”
“肯定没有!”
“拔古力,看来欺瞒我的下场你是忘了?你如果没有漏的,我的亲兵为何会拦住一人?”
听到素利的话,拔古力顿时冷汗直流,黑壮的身板忍不住的颤栗起来。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求大人看在拔古力平日的功劳上,饶命!饶命!”
“你没有拦下所有信使,就是天大的罪孽!来人,把这个废物拉下去砍了!他的家产妻女,你们几个自己分了吧!”
拔古力壮硕的身子,顿时就软了下去。
脸上写满了绝望。
为免拖累族人,他连挣扎都不敢。
帐外两名勇士走进来,把拔古力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不多时,一名勇士提着拔古力的人头进入帐中缴令,被素利随手打发了。
看到拔古力的下场,众人心中都在发寒。
与此同时,也有一丝分享他人妻女和家产的喜悦。
素利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中,心中暗自讥笑。
事实上,他的亲兵并没有拦住什么信使。
他之所以杀人,是因为让妇孺夺城的计策是他亲自制定的。
现在这计策无法执行,已经影响到了他的威信。
杀一个人,可以加强众人对他的敬畏,让大家不敢去想这件事。
而且,他还有备用计划。
一些鲜卑人的探子,早就混进城中去了。
“宇文超!
待夜色降临,你带一千勇士,悄悄转到徐无城南门。
到时候,徐无城南门里面,会有三只并列的火箭同时升起。
看到火箭,你立刻带领所有勇士冲向城门。
隆多,你率一千五百勇士,一万妇孺,前往东门外面。
让妇孺穿上戎装,在东门外面大造声势,造成主力正在东门的假象。
无论内应有没有成功,我们都要全力进攻城墙。
在天亮以前,我们必须拿下徐无城!”
众人尽数起身,躬身抱拳道:“诺!”
素利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纸,展开抖了抖,神色阴沉地说道:
“你们或许会奇怪,为什么要在天亮前拿下徐无城?
这是因为!
于夫罗那个蠢货,正在率军赶往徐无城。
他有三万士兵,我们无法与之力敌。
按照他在这封信上给汉人的承诺,他将于明天到达这里。
如果今晚拿不下徐无城,到了明天上午,我们可能就会面临于夫罗的三万精骑!
我们携带了不少老弱,想逃也逃不快。
到时候,就是任人宰割的下场!”
众人听了,心中都是一凛。
鲜卑共主和连死后,鲜卑一族就彻底分裂了。
按照地域划分,有东部鲜卑和西部鲜卑。
但在东西部鲜卑之内,又分裂成数股势力。
比如东部鲜卑,就分裂成了三部份。
素利这一部,是其中最弱的一支。
不久前,他们被另外一支打败。
为免被吞并,他们不得不集体南逃。
恰逢南面汉地正在发生叛乱,他们便决定进入汉地。
若能占据一城,便可获得大量奴隶和财货,使得部落一举壮大。
可是,他们来得稍晚了些。
到达汉地之时,整个右北平郡之内,还没有被叛军祸害过的城池,就只剩下徐无城了。
而且,匈奴人打算来救徐无城。
若是他们不能赶在匈奴人之前,把这座城池打下来,就会变成丧家之犬,甚至被匈奴骑兵追杀。
素利扫视众人的神色,大声喝道:
“如果拿下了徐无城,我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徐无城城内的所有汉人,都将成为我们的奴隶。
汉奴中的男子,可以为我们放牧牛羊,种植粮食。
汉奴中的女子,可以为我们生育后代,迅速壮大部族。
城中还有无数金银珠宝,粮食和牲畜。
这些东西,谁抢到就是谁的!”
听到素利的话,众人齐齐精神一振,斗志昂扬。
一些人下意识舔着嘴唇,眼中露出贪婪与残忍之色。
徐无城都尉府大堂。
王泰等人,正与秦基闲谈着。
赵云匆匆进来,朝主位上的秦基抱拳道:“都尉,素利回信,说是一个时辰之后,会带十人进城赴宴。”
秦基闻言点了点头,饶有兴致的说道:“这素利也真是胆大。”
众人齐齐看向赵云。
一些人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了戏谑之情。
他们觉得,赵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素利心中无私,自然敢于进城。
赵云专程前来一趟,却正是为了解释这件事。
“我认为,即使素利进城,也不能说他就对我们没有歹意。
短期之内,我们要派人将他们监视起来。
同时,要让军队始终保持警惕,以免被敌人偷袭。”
听了赵云的话,众人都有些疑惑。
法曹蒋平今天起得很晚,刚刚才过来,因而并不认得赵云。
他见赵云年纪轻轻,却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心里就非常不舒服。
发现别人并没有多说什么,他便大致猜出,赵云或许有些来历。
不过,他并没有太过在意。
身为一郡法曹,他掌着无数犯人的生杀大权。
被他亲自审讯的人,即使全无过错,也经常被他折磨而死。
长期下来,他的性格早已扭曲了。
“偷袭?”蒋平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这位小郎君,你倒是告诉我,敌人会如何偷袭?”
此时此刻,赵云哪有心思和人磨嘴皮子,他不耐烦地怼了回去:“我非敌人,怎会知道敌人将要如何偷袭?”
一介黄毛小儿,竟敢对我不客气?!
蒋平心中大为恼怒,眼中闪过一抹毒蛇般的阴损光芒:“你既然不知敌人如何偷袭,又如何设防?小郎君年纪轻轻,万万不能想当然啊!”
赵云很是反感这种阴阳怪气的角色,冷冷问道:“敢问阁下是谁?是天下名将吗?”
这话有点幼稚和任性,却很符合赵云的表面年龄和他的出身。
只不过,这就显得很轻视蒋平。
蒋平被落了面子,心中暴怒欲狂,语气变得森森然:“以老夫的年纪,就说不得你几句?”
赵云目光鄙夷地看着蒋平:“如果胡子越长就越厉害,你现在就该坐在主位上面!”
蒋平被臊得满脸通红,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他的头发都花白了,年龄当然比秦基大得多。
秦基的地位,却比他高得多。
对于这件事,他能怎么说?
说自己家世不如秦基?
还是能力不如秦基?
其余人早已认定,赵云出身于顶尖世家。
对于赵云的“坏脾气”,全都表示理解。
为了让赵云把心中的火气完全发泄出去,他们甚至没有出来劝和。
直到眼前这种场面出现,秦基方才从入定状态脱离出来,劝道:“好了,蒋法曹,子龙,你们都少说几句。”
其他人见状,忙也纷纷加入进来。
“是啊,子龙,你还是说说你的守城计划吧。”
“咦,子龙主动担起了守城之责吗?”
“这能有假?有个蠢货前来寻都尉告状,被都尉狠狠训斥了一顿!”
“那就太好了!子龙家学渊源,必能让本城固若金汤!”
“……”
听着众人的吹捧,蒋平终于明白过来。
就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眼前这个英俊年轻人,已经取得了徐无城的守城指挥权。
看众人的样子,全都十分支持!
想到自己这些年所受到的歧视和排挤,他心中陡然生出强烈的嫉恨。
又想到自己已经把赵云得罪了,他便破罐子破摔,又一次说话了:“听大家的意思,徐无城的安危,全数落在这位小郎君的身上了?”
赵云见蒋平一口一个“小郎君”,分明是暗讽他年纪轻轻,不能担当大事,心里对其越发厌恶。
他盯着蒋平:“蒋法曹,对于我,你好像很有意见?请问,你对我了解多少?”
蒋平眼睛微眯地看着赵云:“城中人口多达三四万,怎样稳重也不为过!”
赵云冷笑道:“我说要小心防守,你表示反对。那么,到底是谁不够稳重?”
蒋平道:“你个黄口小儿,知晓什么叫做稳重?”
赵云怒斥道:“老贼!你也知道,打仗是要人命的事。如果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闭上你的鸟嘴!”
秦基见两人越吵越厉害,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他转过脑袋,暗地里给了主薄费元一个眼色。
费元心领神会,突然插嘴道:“蒋法曹,你到本城也有十几年了吧,可想过族中亲人?”
蒋平愣了一愣,方才明白了费元的意思。
别任性!
以免给族中招惹大祸!
蒋平这才明白,他和赵云之争,在别人看来就是犯蠢,是在为族人招惹祸端!
一时之间,他的心中生出无限恼怒。
“哈哈哈~~”蒋平猛然大笑,指着赵云道,“凭他,他能奈我何?我九江蒋家人才辈出,岂是一介黄毛小儿可以掀翻的!”
这就是撕破脸了。
众人都在心中叹气。
赵云见这家伙公然耍横,也懒得和他再废话。
他冰寒着脸,大跨步向着蒋平走去。
蒋平的脸色渐渐变了,眼中露出难以掩饰的惊慌之色。
当赵云距离他只有两三步,他再也绷不住,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
赵云来到蒋平的矮几面前,弯下腰,随手一掌拍下。
“砰!”
“卡嚓!”
那张实木矮几的桌面断为两截,桌腿也折断了两条,向着中间塌了下去。
众人心中都是一惊。
那一掌若是拍在身上,再硬的骨头也要断掉!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蒋平又惊又惧地看着赵云,哆哆嗦嗦地叫唤着。
赵云轻蔑地看了蒋平一眼,朝秦基抱拳道:“大敌当前,却有只会耍嘴皮子的腐儒横着竖着挑毛病。若不是看在都尉面上,我非一拳打死了他!”
众人先是心中一凛,继而又觉得赵云没说假话。
但凡顶级世家的公子,哪一个会甘愿忍受别人的挑衅?
秦基看都不看蒋平,朝赵云微笑道:“子龙说得对,大敌当前,还是不要瞎扯的好。”
赵云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蒋平也悻悻然坐了回去。
他面前的矮几已经损坏,变成一地狼藉。
秦基朝身旁的一名侍女示意了一下,那名侍女快步出去了。
侍女再回来时,身后跟了两名抬着一张矮几的男仆。
这两名男仆麻利地收拾了蒋平面前的地面,把刚刚抬来的矮几摆了过去。
在此过程中,赵云提出了自己对于各城门的人事安排建议,引得众人不时点头。
等到赵云说完,秦基笑道:“我马上发一道军令,暂命子龙为建节校尉。持我符令,代我指挥全城。”
大汉军制之中,校尉属于高级军职,掌管五千人。
建节,是执持符节的意思。
建节校尉,相当于就是手持尚方宝剑的钦差,比起普通的校尉地位更高。
大汉的官员,当然不可能如此草率的任命。
但是,为了快速剿灭黄巾军,朝廷在某些州设置了州牧。
州牧享有军政大权,可以招募和推荐属官。
为了快速扑灭张举和张纯的叛乱,今年二月,原幽州刺史刘虞,被委任为幽州牧。
这意味着,幽州的军政两方面,朝廷都放手了。
刘虞上任以后,直接把权力又下放到了各郡。
右北平郡死了一堆高官,现在的最高军政长官就是秦基。
作为一郡最高长官,秦基有权推荐并临时任命一个属官。
只要朝廷加以确认,这个任命就会被落实。
秦基或许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但他对于赵云的信任,让赵云也着实有些感动。
赵云也不推辞,满是郑重地抱拳道:“请都尉放心,但凡我还活着,必不叫敌军打进城里!”
“好!我相信子龙!”秦基很是豪爽地说道。
“不可!都尉!” 蒋平大叫起来,“本城足有四万多军民,岂可……”
“蒋法曹!”秦基一声暴喝,打断了蒋平的话,“你的顾虑或许有些道理,但我心意已决!”
蒋平眼中闪过一抹蕴怒,却不得不闭上了嘴巴。
赵云看了看蒋平,突然说道:“蒋法曹对于军事很有心得,也不太放心我。这样吧,便请蒋法曹前去南门值守。若无我的吩咐,不许离开半步!”
秦基也不傻,很快想明白了赵云的心思。
一是害怕蒋平故意在城里搞破坏,二是想要整治一下蒋平。
他早就看蒋平不爽,当即点了点头,对堂下叫道:“来人!”
大堂门口,立即出现两名青壮士兵。
秦基指着蒋平:“即刻送蒋法曹到南城门楼,让他在那里值守。”
“得令!”
两名士兵快步走向蒋平。
蒋平气得胡须乱抖,却不敢对着秦基发作。
他怨毒地看了赵云一眼,起身喝退两名士兵:“滚远些,老夫自己会走!”
说罢,拂袖而去。
屋内众人,纷纷以眼神暗自交流起来。
幸灾乐祸的人,占了大多数。
对于赵云的性格,他们越发了解。
正义感满满!
年轻气盛!
任性!
自信!
不愧是大贵族出身的人。
对于这种人,只能顺着,捧着,或者敬而远之。
赵云趁热打铁,又将后勤、医疗、伙食、治安等事情统统说了一遍。
秦基心中大为满意。
他当场点名,把相关事情安排到了具体的执行者头上。
最后,赵云礼貌性地对秦基说道:“都尉,您看还有需要补充的吗?”
秦基摆了摆手,笑道:“子龙已把一切布置妥当,我在这里静侯佳音便是!”
“英雄出少年啊!”众人赞道。
秦基扫视众人一眼,突然站起身,正色道:“既然如此,大家便赶紧出发,把事情做起来!”
众人一起起身,大声应道:“诺!”
官员们四散而去,很快就将徐无城运转了起来。
各种反馈,不断地传入赵云耳中。
申时二刻,徐无城北门。
赵云和王泰,并排站在北门城楼之上。
他俩代表着秦基前来迎接素利。
“嘎吱嘎吱!”
城门发出一阵摩擦声响,缓缓向着两旁打开。
一个挺着大肚腩,皮肤黝黑的彪形大汉,骑着骏马缓缓进入城门。
“这就是素利?”
赵云摸着下巴,有些不敢相信。
在他想来,草马的汉子,哦不,草原上的汉子,一定拥有八块腹肌、胳膊上可以跑马。
谁知道,竟然是个肥仔!
素利自然不知道,他在赵云心中的形象已经崩塌了。
当然,即使他知道,此时也顾不得去琢磨这些。
当他带着十个人进入城门以后,心里就是一沉。
徐无城的四门,全都修了瓮城。
入城者先入瓮城。
经过前后两道城门,才能真正进入城中。
此时,瓮城的外面一道门开了,里面那道门却还紧紧关闭着。
“格吱格吱!”
刺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素利回头一看,只见外面那道城门正在缓缓关上。
素利顿时面色大变。
他一抬头,发现天井似的瓮城城墙上面,有许多士兵正在张弓搭箭,用冷冰冰的箭矢瞄准着他。
纵使他足智多谋,也万万没有想过,竟然会遇上如此一幕。
一瞬间,素利头皮发麻。
他强烈怀疑,自己的一系列计划,已经暴露了!
若不是身处群弓环伺之下,心知无法逃脱,他已经转身就逃。
既然无法逃,他便强作镇定,怒喝道:“你们想干什么?”
赵云面无表情地观察着素利,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身旁的王泰,示意王泰站出来说话。
毕竟,他看起来太过年轻,很容易被素利轻视。
王泰干咳一声,下巴向上微微扬起,居高临下地看着素利,冷冷说道:“来者可是鲜卑首领素利?”
素利早已注意到了王泰和赵云。
不过,正如赵云所想,他很快就忽略了年轻的赵云,把目光悄然投在王泰身上。
见王泰向他问话,他反而暗自松了一口气。
冷哼一声,用并不流利的汉语说道:“不错,我正是东部鲜卑大人,素利。城上问话之人,你又是谁?”
“我乃本郡长史,王泰。”
“秦都尉为什么没来?”
素利故意露出怒容,如同秦基欠了他什么一样。
王泰微笑道:“秦都尉听闻素利首领深明大义,要带着麾下鲜卑骑兵助官府剿贼,心中甚慰。目前已在都尉府内准备了丰盛的酒席,并安排我在此迎接素利首领!”
素利基本确定,汉人不会直接杀了他。
如此一来,他的胆气又壮了。
“哼,好一个迎接!
你们汉人的迎接,就是站在城门上俯视我等吗?
你们如此怠慢,着实让我心寒!
也罢,你们打开城门,让我直接离去吧!”
素利说完,便扯了扯马缰,一副想要转身离开的样子。
他带来的骑士也都怒容满面,齐齐拨转马头。
“子龙……”王泰转过脑袋,轻轻叫了赵云一声。
赵云不露痕迹地摇摇头,低声道:“不用拦他,放他离开!”
“这……”王泰欲言又止。
在他看来,把素利活捉,用素利来逼迫或者牵制鲜卑人,都是极好的策略。
其次就是把素利杀了,让鲜卑人群龙无首。
放跑素利,着实是一招臭棋。
赵云却再次确认:“放他离开。”
王泰暗自叹了口气,抬手下令:“开城门,让他们走!”
“嘎吱嘎吱……”
城门缓缓打开。
刚够一马出入之时,素利便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
素利身后十骑,也相继跟出。
这伙人跑出城门以后,一刻也不停留,一口气蹿入鲜卑人大营之内。
直到这一刻,王泰方才收回目光,对赵云道:“子龙,你到底怎么想的?”
赵云叹了口气:“我不让素利入城,是害怕他了解城中虚实。至于把他杀了,就更加不可取。”
说到这里,他转向程阳:“程军侯,你来说说,如果我们杀了素利,事情的走向将会如何?”
程阳当即说道:“鲜卑人会很愤怒。”
赵云点点头:“说对了,鲜卑人会很愤怒。然后呢?他们会愤怒地离开,还是愤怒地攻城?”
“攻城!”程阳沉吟道,“这种挟怒而攻,最初是比较可怕的。按照我们的实际情况,这一波攻击很难抵挡。”
“程军侯言之有理。”赵云露出赞赏之色,“我最担心的,就是我们挡不住他们的挟怒而攻。”
事实上,赵云也是刚才方才想起,不能放素利入城。
因此,他干脆把内城门关上,吓了素利一跳。
王泰摸着下巴上的胡须,皱眉道:“从素利的反应来看,素利还真的心中有鬼。”
“接下来,就等着素利的攻城吧。”程阳满脸无奈之色,“希望他按部就班地打,让我们的新兵有个适应过程。”
赵云点了点头。
通常来说,攻城方都会先派兵试探。
通过一点一点地加强攻击,弄清楚守城方的虚实。
这种过程,正是当今的徐无城需要的。
那些从未见过血的新兵,可以在此过程之中成长起来,渐渐适应战场气氛。
一旦新兵适应过来,借着城墙的地利,徐无城被守住的机率就会大增。
王泰这时候,却又想到一个理由:
“放素利回去也好,可以避免落人口实。
毕竟,鲜卑人是以援助我们的名义而来。
如果我们二话不说就杀了他们的首领,鲜卑人就有理由进行攻城。
即使他们果真心怀歹意而来,外人也会认为,他们是被我们逼反的!
假如匈奴人正要过来协助我们,必定感到心寒,直接就不来了。”
素利回到中军帐以后,脸色无比难看。
他带人入城,原是为了进一步打消城中的戒备之心,为即将起事的内应提供更好的环境。
却没想到,城中防备他防到了极点,就差直接把他射杀在瓮城里了。
在瓮城那阵,作为一名久经战阵之人,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从城上汉军身上传来的强烈杀意。
他甚至怀疑,汉军原本是打算杀了他的。
只是不知何故临时变了主意,方才让他逃得一命。
在死亡威胁之下,他亡命地逃回军营,连回头怒骂一句的勇气都没有。
直到现在,他方才感受到,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同时,一股强烈的羞怒之意涌上心头,撑得他的胸腔都快爆炸。
“来人,为我解甲!”
素利大喝道。
两名侍女走进帐中,为素利脱起衣袍来。
他们脱去素利的皮甲,然后从素利的肩部、胸前、腰肋与肚腹之间,摘下几套衬着木头的特制防具。
取下盔甲的素利,再度变成了精干魁梧的模样。
两名侍女刚想离开,便被素利推倒在了地上……
百十个呼吸过后,帐内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两名侍女一边整理着衣裙,一边向着帐外行去。
刚到门口,便听素利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把……成律归……给我……叫来。”
很快,成律归进入帐篷。
此时,素利已经吞服了一小截老山参,恢复了庄重威严的形象。
“成律归,有一个非常冒险的任务,你愿意执行吗?”
“大哥你知道的,我并不是胆小之人!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
素利沉声道:“我需要你扮成我,孤身入城,刺杀城中的都尉秦基!”
“啥?”成律归直接惊呆了。
他不胆小,但不意味着他不怕死啊。
“大哥,我完成刺杀以后,怕是会被砍成肉泥吧?”
素利摇摇头,在成律归肩膀上拍了两下:“如果你按照我说的来,或许不会。”
“或许?”
成律归咽了一口唾沫,心中发苦。
他已听出,素利主意已定。
依照他对素利的了解,他如果拒绝,以后绝对完蛋了。
暗自把心一横,道:“我听大哥的。”
素利露出满意的笑容:“不愧是我素利的兄弟!”
夕阳西下,天边一片红霞。
赵云正在城头上巡视。
为了守好这座城,他想出了不少后世从网上看到的主意。
其中最大的杀招,就是生石灰。
华夏使用石灰的历史,可以上溯到公元前七世纪。
到了东汉末年,石灰的用途已经相当广泛。
刷墙,勾兑三合土,都会用到石灰。
赵云让官员们出面,将城中的生石灰收集起来,运送到各段城墙上面。
刚刚转到西城,便听一名士兵来报,真正的素利来了。
“真正的素利?”赵云简直有点懵。
那名士兵点点头:“他说自己是真正的素利,有要事向都尉汇报。”
赵云本能的觉得不太对劲,一边向城下走去,一边问道:“人在哪里?”
士兵道:“魏司马见他只有一个人,就放他入城,并让人带他去都尉府了。”
赵云顿时明白过来。
看守北门的军司马魏苍,暗地里根本不服他。
因此,未得到他的同意,就私自把敌人的信使放入城中了。
另一方面,魏苍又担心他向秦基告状,便在事后派人前来通知他。
换位思考,他表示理解。
毕竟,他只是个外人,却一来就得到了守城大权。
这对于只盯着手中那点权利的人来说,着实在心理上无法接受。
为解心中疑惑,赵云下了城墙以后,立即策马赶往城主府。
都尉府大堂。
秦基、王泰、梁康等人,正在谈笑着。
“真没想到,这素利如此狡猾。先前到来的,竟然是个假的!”
“由于乌桓人的背叛,我们肯定会对异族人提高戒心。他疑心我们对于鲜卑人的态度,派人先来试探一下,其实是可以理解的。”
“幸好,我们先前没有轻举妄动。否则,就上了素利的当了!”
“那么,现在这个真的素利,我们可以动手了吧?”
“忘了给大家说,按照子龙的分析,我们不能动素利。原因是这样的……”
众人正说着,便见主薄费元快步进来,朝秦基拱手道:“都尉,我让一名商人远远看了,他说那人正是素利。”
秦基拍着大腿笑道:“我就说嘛,一名正值壮年的草原首领,如何会长成一个大胖子。”
费元提醒道:“都尉,素利马上就到了。”
“哦,传令下去。”秦基提高声音,对门口的亲兵道,“素利到了以后,直接把他带进来。”
“诺!”
一名亲兵应了一声,飞快地跑向院门。
不一会儿,那名亲兵回来了。
在他身后,跟着身材魁梧的“真.素利”。
这人当然不是素利,他是成律归。
成律归拥有良好的心理素质,表现得十分镇定。
他时常跟在素利身边,素利身上的那种枭雄气质,也被他学得似模似样。
屋内众人见了成律归这副模样,丝毫没有怀疑。
便是王泰,也认为这个才是真正的素利。
王泰却没想到,素利是个非常谨慎的人。
每次遇上必须行险的场合,都会穿上那套特制的木头盔甲。
乍一眼看去,就是一个膀大腰圆的大胖子。
素利的威信很高,从来没有人胆敢嘲笑他,甚至不敢私下传扬。
除了他们本部落以外的人,外人根本无从知晓这件事。
成律归进入大堂以后,扫视众人一眼,目光最终落在主位上的秦基身上。
他暗自回忆了一番素利的话,朝秦基一抱拳,语气谦恭地说道:“鲜卑大人素利,拜见大汉秦都尉!”
“大首领不必客气。”秦基微笑着摆了摆手。
鲜卑人的大首领并不称为单于,而是鲜卑大人。
秦基作为边关将领,对此是十分清楚的。
不过,在汉人的语意中,大人指的是父母长辈。
为免误会,秦基便称素利为大首领。
“请上座。”秦基又朝成律归示意了一下。
成律归却摇摇头,一脸认真地说道:“我有一件事,想要亲口对都尉说。”
这话的潜意思是,请屏退左右,我要和你讲悄悄话。
堂中众人都是一愣。
秦基刚要说话,便听院中脚步声响起。
紧接着,院中影壁一侧,走出一名身形挺拔的英俊青年。
正是赵云。
成律归下意识回头,看了赵云一眼。
赵云也在看着成律归。
一看成律归这体型,这昂然气度,赵云就在心中认定,这人应该是真正的素利。
至于先前那个胖子,自然是个水货。
进入大堂以后,赵云见右手边第一个矮几后面空着,便走过去坐下了。
他早已想明白,众人以为他是世家豪族的贵公子,这才对他客客气气。
表露些张扬和随意的性格,反而更加符合贵公子的人设。
秦基收回目光,面带笑容地对成律归道:“堂内众人,尽是我之心腹。大首领如果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成律归微微皱眉。
本来,他想将众人支开,然后劫持秦基。
再以秦基的性命进行要胁,让秦基下令打开城门。
考虑到秦基外强中干的性格,这个计划的成功率足有三四成。
但是!
秦基明显不愿意与他单独相对!
这就只能采取最后那条方案了。
暗自叹了口气,成律归向前走去,同时说道:“既然如此,我便将这件东西亲手交给都尉。”
他一边向前,一边向怀里摸去。
赵云刚刚坐下,原本还比较随意。
见了成律归的动作,心中顿时生出一丝警觉。
他将目光上移,看向成律归的眼睛。
顿时,他心中一凛,不自觉地站起身来。
因为!
成律归眼神坚定,隐隐透出杀气!
“停下!”
赵云发出一声暴喝,身体跃出矮几。
成律归见状,也顾不得装模作样了。
他将放在怀里的右手掏了出来。
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刀,赫然出现!
同时,他脚下奋力一蹬,向着秦基扑了过去。
秦基虽是边关武将,却是凭关系上位的。
镇守边关这么多年,他从未亲自上过战场。
遇到眼前这种情况,心中又惊又骇,面色如土,身体丝毫不能动弹。
电光火石之间,赵云双脚落地。
来不及站稳,赵云右手迅疾地向前一抓。
成律归的右肩,被赵云牢牢抓住。
不等他反抗,便觉一股大力从肩部传来,将他扯得身体歪斜,身不由己地横摔出去。
赵云也因重心不稳,向着成律归身上摔下。
他顺势出肘,重重击打在成律归的背部。
刚要用短刀刺向赵云腰间的成律归,顿时感觉五脏内腑猛然一震,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不由自主地一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浑身力气,也是不翼而飞。
“嘭!”
赵云与成律归,一起摔在地上。
直到这时,堂内众人方才反应过来。
有人高声叫道:
“来人!快来保护秦都尉!”
“素利是刺客,他要刺杀秦都尉!”
待到看清赵云已经制住了成律归,众人方才消停下来。
赵云这具身体力大无穷,压制得成律归丝毫不能动弹。
“啊!!”
成律归的面容狰狞而扭曲,发出不甘的怒吼。
对于成律归来说,他的确很不甘。
鲜卑人中有句俗语:
若有必死之心,女人都能灭掉一个国家。
他怎么也想不到!
自己行事那般果断,还是被人强行制止了。
对方只用了一招,就将他彻底制住了。
他可是鲜卑人中有名的勇士,十几个鲜卑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从此,鲜卑人再也不会视他为勇士。
他们甚至会认为,他连女人也不如!
“鬼吼个啥?”
赵云用一只手将成律归的两只手腕牢牢捉住,腾出一只手抓住成律归的头发,将成律归的脑袋提起来,向地上重重撞去。
“咚!”
只撞了一下,成律归的吼叫声就消失了。
赵云并未停下。
“咚!咚!咚!……”
他一连撞了七八下。
成律归的鼻子被撞平,嘴唇和额头破了,门牙也松了。
“不……不要……”
成律归口齿不清地叫喊道。
他怀疑,如果他不求饶,赵云会将他直接撞死在这里。
赵云这才停了下来,喝问道:“你是谁?”
敢来当众行刺的人,铁定不是素利。
故而,赵云有此一问。
成律归有些迟疑,一时不答。
赵云便又抓住成律归的头发,将其脑袋向地上撞去。
撞了三下以后,成律归再次开始求饶。
赵云却没有停,硬是又撞了好几下。
成律归浑身颤抖,含混不清地说道:“我……是成……律归。”
赵云并没有听得太清楚,却还是知晓了此人是谁。
因为,他恰好记得一段文字。
【228年素利死,其子年少,以弟成律归为王,统领其众。】
“先前那人是谁?”
“我大哥……素利。”
“他是素利?素利会是个胖子?”赵云很是不相信,便又撞了成律归脑袋一下。
成律归大叫冤枉,详细说了素利的木盔甲。
赵云这才想起,先前那个素利,脸上的确没有肥肉。
“把你们的计划全盘说出来!”赵云当场搞起了行刑逼供。
成律归再次迟疑起来。
赵云捡起成律归掉落的短刀,缓缓在成律归肩头切下。
切进肉里以后,他就开始搅动刀刃。
“啊!”
成律归痛得哀嚎起来。
但是,他还是没说。
赵云也不着急,搅碎一处地方以后,换了个地方继续切,继续搅。
当他准备切第五刀时,成律归扛不住了,大叫道:“杀了我!杀了我!”
赵云神色不动,缓缓切下成律归腰间的一块肉,将其扔在成律归眼前。
成律归彻底崩溃,大叫道:“我说,我什么都说……”
只求速死的成律归,把什么都交代了出来。
众人这才知道,匈奴人并未投敌,反而明早就会到来。
而素利,一开始是打算利用妇孺在城中叛乱,让妇孺打开城门。
然后又想出麻痹城中的方案,带着十个人入城赴宴。
被城中吓退以后,紧接着想出了挟持或者刺杀秦基的计划。
秦基一死,城中就群龙无首。
被夜袭之时,城中必定格外慌乱。
这时,早已潜入城中的奸细就会发动,以逃跑为名接近城门,强行夺取城门。
而且,今晚的夜袭是声东击西,可以大大迷惑城中的防守力量。
可以说,成律归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每一计都格外狠毒。
众人听得心头剧震,背后冷汗直冒。
如果不是赵云的到来,徐无城铁定要丢!
赵云抬起头,向着秦基看去。
却见秦基脸色苍白,汗水滚滚。
显然,刚才发生的事,将秦基吓坏了。
赵云心中暗自鄙夷,表面上却维持着恭敬:“都尉,你有什么吩咐吗?”
“啊!那个……”秦基如同刚刚回过神来,结巴了一下,方才强作镇定地说道,“守城的事,由你全权负责!”
赵云点点头,提起血人一般的成律归,向着门口走去。
迈过门槛以后,赵云随手一扔,将成律归扔向站在门口左侧的士兵。
那士兵下意识伸手一抱,把成律归抱在怀里。
继而,呆愣在原地。
赵云头也不回道:“带他去治伤,说不定还有什么用处。”
那名士兵下意识点了点头。
大堂里面的一众官员,一直看着赵云的背影,直到他彻底消失在院中那块影壁的另一面。
他们的目光,这才回到大堂上面。
此时,秦基的矮几左前方,有着很大一片血水。
大堂之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众人不自觉地想起赵云刚才审讯成律归的手段,都有些头皮发麻。
好半晌,主薄费元第一个出声:“来人,把这里收拾一下!”
众人如同被激活了一般,纷纷说起话来:
“多亏了赵云,不然……”
“是啊,秦都尉刚才可真危险!”
“说起来,这也是一饮一啄!若不是秦都尉慧眼识人,如何会有赵云飞身救人?”
“啊,还真是这样!秦都尉,你这眼力真是绝了!”
“对对对,赵云如此年轻,就能得到如此重用,还是秦都尉眼力好,魄力强!即使他立下大功,也有秦都尉大半功劳!”
“都尉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先不说后福,眼前就是一福。这位刺客深悉敌情,刚才交代出好多重要情报啊!”
“啊哈哈哈,还真是这样!来人!快快置办酒宴,我要与诸位痛饮一场!”
不提都尉府中的酒宴。
赵云走出都尉府时,脑中正在思考着如何才能守住徐无城。
老实说,知晓了素利的一序列计划以后,他才首次意识到,自己的敌人有多么狡猾。
而且,徐无城存在四大严重问题。
第一个问题:
敌我实力悬殊。
城中无帅才,兵力也只有五千。
其中四千,还是从未上过战场的新兵。
而敌军方面,骑兵就有万余。
后面的老弱,看起来也有两三万的样子。
需要的话,应该可以凑出近万可战之兵。
第二个问题:夜盲症。
汉兵大都来自下层汉人,九成九都存在夜盲症。
边关士兵十分危险,只有穷人才会担当。
而穷人,普遍存在营养不良的情况,从而导致了严重的夜盲症。
五千士兵,怕是找不出一百个可以夜战的人!
相反!
鲜卑人毕竟是游牧民族,穷人也会不时吃些牛羊肉。
特别是牲畜内脏,在这时代被认为是污浊之物。
贵人都会将其扔掉,穷人则会捡来吃。
而牛羊内脏,恰好可以治疗夜盲症。
所以,一旦发生夜战,汉军士兵战力大减,鲜卑士兵却不受太大影响。
双方实力本就悬殊,这时就更加悬殊了。
第三个问题:指挥官没有威信。
秦基让赵云来担任守城总指挥,显然是病急乱求医。
时间太短,赵云连收买人心的机会都没有。
到了危急之时,他发出去的号令,很可能会被打折执行,甚至被拒绝执行。
第四个问题:奸细。
城里有着素利派来的奸细。
具体是谁,成律归并不知晓。
短期之内,赵云也找不出这些奸细。
他也不能派士兵进行全城搜捕。
那样做,只会把城中人心彻底搅乱,反而帮了敌人。
根据这四个问题,今晚这一战,徐无城被破城的机率至少八成!
一想到这种结果,赵云就有种抽身离去的冲动。
不过,管子城的万余百姓,徐无城的四万军民,让赵云劝住了自己。
困难再大,他都得全力拼上一回!
赵云一边苦思对策,一边缓缓前行,连马儿都忘了骑。
突然间,他眼前一亮,连忙翻身上马,折向都尉府而去。
……
天色即将擦黑之时,一骑从徐无城北门飞驰而出。
此刻,素利正站在军营门口,眺望着徐无城的北门。
见有人从城里出来,他的心情不由得忐忑起来。
“成律归,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若你没有杀掉秦基,今晚就得多死不少族人了!”
素利反复思虑过,成律归的成功率高达七成。
只要成律归刺杀成功,其余汉官多半就会考虑城破的后果。
为免城破后被杀,汉官们多半只敢囚禁成律归,而不会直接杀死成律归。
所以,成律归如果刺杀成功,生还机率反而会大一些。
事实上,即使成律归刺杀不成功,他的胜率也有十成。
原因很简单,汉兵多半都有夜盲症,不擅夜战。
他只要死命往城头上堆人,一定可以攻下一段城墙。
到时候上城的人专心去灭火把,汉兵就拿他们无可奈何了。
一旦鲜卑士兵进了城,城内黑暗之处更多。
到了那种地方,汉兵就会变成瞎子,等着被屠杀。
很快,那一骑到了军营外面。
来人是汉兵装扮,手中提着一个篮子。
素利心中格登一下,生出了很不好的预感。
那人到达营外百十步外,就勒住了战马,放声大喊起来:
“鲜卑人听着,成律归当众刺杀秦都尉,已被当场处死!
现将人头送回,以儆效尤!
我家都尉说了,区区鬼域伎俩,徒增笑耳!
若还是一意孤行,来日必定剿灭尔等全族!”
说罢,那汉骑向下俯身,将篮子稳稳放在地上。
然后打马回旋,迅速离去。
素利脸色铁青,目光死死地盯着远去的汉骑。
半晌后,他发出一声怒骂:“废物!”
未作任何吩咐,就转身回营去了。
把守营门的一名士兵迟疑一下,快步跑过去,提起那个竹篮。
竹篮上盖着一块染血的麻布,下面鼓鼓胀胀,的确像个人头。
那士兵也不解开,原样拎着就跑了回去。
不久后,一群部落头领,鱼贯进入素利的中军帐中。
其中一人手上,拎着那个竹篮。
那块染血的麻布,已经被拿掉,露出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
虽然面部几乎已经被撞平了,但众人还是认出,他的确就是成律归。
素利亲眼看到人头,顿时就暴走了。
他竭斯底里地怒骂起来:
“废物!”
“废物!”
“真是废物!”
一些首领眼中,露出期待神色。
按照惯例,死了的头领,他的部曲、妻女、财产,都会被其它人分掉。
成律归作为素利的弟弟,身家是相当丰厚的。
分给大家的话,大家都能发一笔小财。
其他首领连忙暗自提醒那些人,示意素利现在正在暴怒状态,并不适合提出瓜分成律归财产的事。
素利发了一通火,方才看向众人,声音威严地说道:
“成律归虽然废物,但是勇气可嘉!
把他的首级拿下去埋了,赏赐成律归子女百头牛羊以示慰问。
所有为了我族前途而牺牲的人,哪怕他愚蠢地丢了性命,我也不会亏待他!”
众人大失所望,在心中暗骂不已。
表面上,却全都老实称是。
……
酉时中(晚上六点左右)。
天色已经擦黑。
许多的夜盲症患者,此时已经看不见东西了。
徐无城的四面城墙上面,以及城下的主要街道上,点起了许多火盆。
一根根上好木柴,在火盆里面燃烧得噼啪作响。
从亮处看暗处,暗处就显得漆黑一片。
这时候,正在北面扎营的鲜卑人开始调动。
一支支鲜卑骑兵,直奔徐无城的其它三门而去。
赵云的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忍不住在四面城墙上都观望了一阵。
然而,素利十分狡猾。
他让军队始终远离徐无城三四里。
因着夜色的掩护,便是赵云,也看不清各处敌军的虚实。
随着夜色不断加深,已被调动到各门以外的鲜卑军队,缓缓地向着城墙靠近。
因为他们只举着少量火把,汉军始终弄不清楚他们的大致数量。
赵云赌素利会主攻西城城墙,便及时回到了西城城门楼上。
在他身旁,站着西门守将程阳。
程阳身高大约一米七,粗壮结实,神情彪悍。
赵云身高大约一米八四,身材匀称,面容英俊。
两人站在一起,主次感非常分明。
不过,赵云并没有在程阳面前摆臭架子。
他非常清楚,自己留在徐无城,只是为了帮忙守住这座城。
看着城外那星星点点的火把,以及火把下隐隐绰绰的鲜卑人,赵云有些紧张。
为了稳定情绪,他决定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程军侯,城中的情况,你帮我讲讲吧。”
程阳当即应道:“好的,校尉。”
接下来,程阳就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
“本城原本有着将近三万百姓,一万郡兵。
郡兵出击了两次,一共出兵九千人,生还者不足百人。
都尉没办法,只好在城内强募了四千新兵。
这几个月,外地不时有流民跑过来,使得城内又多了数千流民。
我估计,城中现在有三万多百姓。
……
其实,城中的一些大户,心思是不太单纯的。
比如公孙康,他是公孙度庶长子,文武双全。
都尉有意让他主持城防,他却始终托病推辞。
他那点小心思,谁不知道?
无非就是已经认定,这座城守不住。
他不想担责任,坏了名声。
而且,只要他不负责守城,他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无论是叛军还是异族,都不会轻易杀害大族之人……”
听说了公孙康的选择,赵云的心情就沉重起来。
前世作为三国迷,他对公孙康有所了解。
此人在历史上的主要成就是:
斩杀二袁(袁熙、袁尚)!
击破东夷(高句丽)!
称雄辽东!
这样一个人,眼光肯定不会太差。
公孙康认为此城守不住,那多半真的就守不住!
或许,此城之中的聪明人,都已看出了这一点。
这时候,他们需要一个背锅侠。
恰好,似乎背景不凡的赵云出现了。
赵云不但愿意背这口锅,而且也背得起这口锅。
秦基就来了个顺水推舟。
赵云暗自释然。
他就说嘛,世上绝没有天上掉陷饼的好事。
比如这次,其实是天上掉大山。
换个别的谁,已经被压成肉饼了!
距离城墙约莫两百米的地方。
素利叉腰而立,目光如同鹰隼一般凝望着城墙。
从他的位置看过去,城头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显然,城中守将猜测他会夜袭,已经做好了准备。
而且,城头汉兵的士气相当不错。
这让素利暗自有些后悔,觉得不应该派成律归入城。
结果,把自己的战术完全泄露了。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很快,声音在他右侧十余步外停下。
素利转头看去,却见来人是他的亲兵头领哈木罗。
先前,他派出了哈木罗,让他前去巡视四门。
“大人,骨都里带着两千勇士和万余妇弱等在东门。
为了增强声势,他点了许多火把,让近万人的队伍完全显露出来。
北门和南门的一千人,也已经做好准备。
他们说,会努力攻一波,有机会就直接破城。”
“好!”素利点点头,再次看向西城城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汉奴守将,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猜中我会攻打哪个门!”
与此同时,赵云也收到了其余三门的汇报。
“校尉,敌军在北门外两百步位置停下,人数未知!”
“校尉,敌军在南门外面两百步位置停下,人数未知!”
“校尉,东门外火光通明,出现了大量敌军。粗略估计,人数至少有一万人!刘司马请校尉紧急支援!”
赵云面沉似水,飞快地思索起来。
从已经收集到的情报来看,西南北三门外面都有敌军,数量未知。
唯有东门,出现了过万人。
按照成律归的交代,东门是素利的重点佯攻方向。
现在敌军主动在东门外打起火把,明显也是想给城中守将以心理压力。
如果城中守将将主要兵力调去东门,那就上当了。
当然,素利也可能会把主攻方向放在东门。
为了让素利的行为变得确定,赵云特意杀掉成律归,将其人头送给素利。
从这时候开始,双方就打起了心理战。
具体交锋过程如下——
【
赵云:
老小子,成律归的狗头在此。
看到他这么惨,怕了没有?
素利:
我会害怕?
我倒要感谢你的愚蠢!
从成律归那张烂脸上面,我看出了许多信息。
赵云:
哦,你看出什么了?
素利:
成律归死前,应该是受了许多折磨,把一切都交代了!
赵云:
那么你认为,我会如何应对?
素利:
你会将重兵放在西门!
赵云:
既然你认为我会全力防守西门,你肯定会去主攻别的方向啊。
素利:
啊对!
既然我的计划已经暴露,我当然会更换一个主攻方向。
赵云:
不好意思,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我会在东南北三门平均分配兵力,再留了一些预备兵力。
无论你强攻哪个城门,只要我能挡住你的第一波攻击,预备兵力就会及时补上来,让你轻易破不了城。
素利:
桀桀桀~~
我预判了你的预判的预判,决定继续猛攻西门!
赵云:
哇哈哈哈!
我预判了你的预判、的预判、的预判!
自作聪明的老银币,给爷死!
】
基于对素利行为的预料,赵云的排兵布阵如下。
北门和南门,分别放置了五百人。
这其中,各有一百老兵。
东门,放了一千人,二百老兵。
西门,两千人。
剩下一千士兵留守军营养精蓄锐,这是总预备队。
如果素利不那么老谋深算,赵云就是在与空气斗智斗勇。
徐无城,也就无了!
另外,四门守将之中,但凡有一个素利的奸细,射一封书信出去,赵云的布置也会变成无用功。
为免出现守将投敌的情况,赵云在秦基的帮助下,紧急调整了四门守将。
东门、西门、北门,原守将统统下课。
赵云手下的两名军候刘青和程阳,被紧急提拔成军司马,分守东门和西门。
南门守将不变,却由秦基的亲兵队长秦亮担任刀斧队队长。
但凡南门守将有所妄动,就会被秦亮斩于刀下。
“校尉,请赶紧给东门增兵啊!”
刘青派来的信使见赵云半晌没说话,急得差点跳脚。
程阳和刘青的关系一直不错,迟疑一下,也在旁边帮忙说了句话:“是啊校尉,刘青只有一千人,想要抵挡十倍敌人,那是不可能的。”
赵云脑中迅速思索,最后把心一横,决定赌一把,坚持原先的判断。
“不!我不会派援兵的。”
赵云的肯定态度,让刘青的信使和程阳都是一呆。
他们刚想再说点什么,便见赵云胸有成竹地笑了笑,说出了不派援兵的理由。
“其他三门的敌兵,全都藏在夜色之中,偏偏东门完全暴露出来。
很明显,敌人就是要让我们知道,他们的主力在东门。
你们的反应说明,敌人的计策是非常成功的。
只要我把主力调去东门,就上了敌人的大当了!”
程阳迟疑道:“万一,万一东门真是敌人的主攻方向呢?”
“没有万一!”赵云语气坚定,盯着刘青的信使,“你回去告诉刘青,我的判断绝不会错。或许敌人为了演戏,会努力攻打一两次。但只要你们顶住了,后面就轻松了。”
“诺!”刘青的信使满脸无奈地回去了。
信使们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赵云传令四城守将,让士兵们全都藏好。
既然敌军已经靠近城墙,又是敌暗我明,汉军很容易变成活靶子。
不如先躲起来,从而减少伤亡。
执行这个计划并不难。
自从徐无城变成一座孤城,城中就在准备各种城防物资。
除了滚木擂石,简易盾牌也做了不少。
就拿西城城墙来说,程阳一声令下,士兵们要么躲往城垛后面,要么架起盾阵,全都躲了起来。
都尉府大堂。
一名士兵跑步进入,朝秦基躬了躬身,就大声汇报起来:
“报都尉,城外四门,均已被鲜卑大军堵住。由于敌军故意少打火把,无法确定各门外面的敌军人数。”
这是赵云派出的信报使者。
东门外的情况,被刻意隐瞒了。
主动向秦基汇报,可以避免秦基主动派人出来探查。
如果秦基被素利所惑,派人强行接过他的军权,这场仗直接不用打了。
秦基听完,故作镇定地挥了挥手:“再探!”
“诺!”
那名士兵快步跑走了。
秦基举起酒碗,对众人笑道:“今晚这一仗,我军必胜无疑!”
这是一句安慰人心的话。
众人不管内心是如何想的,也是纷纷举起酒碗。
“对,我军必胜!”
“秦都尉指挥若定,有古之名将之风!”
“我等有幸现场观战,幸甚,幸甚!”
“诸位过誉了!来,干了这一碗!”
喝完一碗以后,贼曹孔仪说话了:“那赵云年纪轻轻,当得起守城大任吗?”
众人没有说话,却都看向秦基。
秦基面露不悦之色,向孔仪道:“孔贼曹,你什么意思?”
孔仪暗自一咬牙,直说道:“我以为,当派人跟着赵子龙,以防他瞎指挥!”
秦基的脸色越发难看:“那你觉得,谁可当此大任?”
孔仪拱手道:“某时常率队捉贼,略晓一些军事!愿率一千士兵,协助赵子龙守城。”
秦基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孔仪:“孔贼曹,你真以为,鲜卑人与那些小毛贼差不多?”
孔仪眼神坚定:“即使鲜卑人比小毛贼厉害,某也不惧!”
“还是算了!”秦基摇了摇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既然用了子龙,就会完全信任他。”
孔仪突然站起身,瞪眼喝道:“本城四万男女的性命,都尉竟要托付给一介小儿?”
“嘭!”
秦基猛然翻脸,一巴掌拍在面前的矮几上面,声音冰寒地说道:“孔贼曹,你如此激动,莫不是想带人去打开城门,放那素利进来?”
孔仪面色变了变,眼中慌乱一闪而逝。
他大声吼道:“秦基,你休要血口喷人!”
秦基冷笑道:“来人,把孔仪给我押下去,仔细关押起来!”
两名士兵冲进大堂,架起孔仪就走。
孔仪回头大声喝骂:
“秦基,你个胆小的鼠辈,连城墙都不敢上去。
城中数万人,你就交到一个小儿辈手里。
待明日,老夫必定告你一状!”
秦基面色阴沉,目光扫视众人:“诸君以为,我的处置有错吗?”
费元立即说道:“孔仪先前的举动和言行,确实有些异常。”
王泰想起自己已经公然投了赵云,便也说道:
“赵子龙临危受命,从千军万马里面冲杀出来,这心性和武艺可想而知。
我城连续派兵将出城,却从未有兵将归来。
最精锐的兵将,早已损失殆尽。
秦都尉任命赵子龙负责守城事宜,正是目光敏锐,知人善用!”
这一番分析极有道理,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既然秦基做对了,孔仪的行为就是老迈昏庸的。
众人对其进行了狠狠的唾骂。
秦基打仗未必行,但脑子绝对不笨。
他以举办酒宴为名,把听过成律归招供的高官们,尽数留了下来。
孔仪想走,还想掌控一支军队,立即引起了秦基的警觉。
他直接翻脸,将孔仪投入大牢。
不管是不是冤枉了孔仪,但至少是帮助了赵云,使得赵云可以不受任何干扰。
这也是杀鸡儆猴,彻底断绝了别人的小心思。
今晚没有月亮。
天黑以后,夜色越来越浓。
赵云心知,鲜卑人在等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
在那个时候,汉兵们的夜盲症会特别严重。
城头的汉兵,只看得清城头被照亮的区域。
城墙外面,对他们就是完全的未知世界。
相反,站在暗处的鲜卑士兵,能把城头看得清清楚楚。
不知什么时候起,城头就已经变得十分安静。
汉军新兵们全都瞪大了眼睛,沉默地看着城外的黑夜。
他们的眼睛里面,充满了紧张和不安。
突然!
城内传来敲锣声,以及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子喊话声。
“当!当!当!”
“落更!”
“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由于四下里十分安静,这些声音显得很有穿透力,传出去很远。
城外的素利不自觉地眼神一凝,沉声喝道:“传我命令,攻城!”
“呜~~呜~~呜~~~”
西门外面,几声号角声音穿透夜空,惊醒了许多汉人的梦。
其他三门,很快响起了同样的号角声。
“果然是四门齐攻!”程阳声音颤抖,眼睛看向赵云。
赵云心里也很紧张,表面却依然镇定自若。
他转过头,对程阳微笑道:“放心,全在我的预料之中!”
随着号角声响,城外的黑夜里面,一个个火把相继亮起,映照出无数杀气腾腾的面孔。
鲜卑头领们的悬赏喊声传了过来:“第一个上城者,赏百金,城中汉女任选!”
紧接着,便见鲜卑士兵们一窝蜂地冲向城墙。
许多鲜卑士兵一边奔跑,一边嗷嗷叫喊:
“杀光汉狗!”
“我要第一个上城!”
“杀!”
鲜卑人的攻势看似混乱,其实很有秩序。
第一拨上前的,都是些弓箭手。
他们来到城墙外面五六十步左右,纷纷弯弓搭箭。
下一刻,无数箭矢飞上天空,划出一道弧线,向着城头坠落。
考虑到汉兵们大都看不见城外的情况,赵云没有安排弓箭手进行对射。
而是让所有人顶着盾牌或者木板,或者猫在城垛后面。
发现了敌军的弓箭手正在上前,赵云便大吼了一声:“小心弓箭!”
同时,他赶紧退后了几步,并且拔出腰间环首刀。
有着前面的墙体阻挡,他可以避免被鲜卑弓手直射。
只要不是直射而来的快箭,其它箭矢,都会被他的环首刀打落。
“刷刷刷……”
“夺夺夺……”
箭雨落下之声,箭头扎在盾牌和墙体上面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
鲜卑人一连射出五波箭雨。
由于赵云的乌龟政策,只有少数几个倒霉蛋被射伤。
当最后一拨箭雨落下,墙头上面,被搭上了一架架长梯。
汉军将校立即大吼起来:“都起来,赶紧起来杀敌!”
士兵们连忙站起身,慌慌张张地冲向那些被搭了梯子的城墙段。
有人招呼青壮上城,把那些被箭矢射伤的士兵抬下城去。
让伤员下城,是赵云的主意。
大量伤兵的哀嚎,会严重影响其它士兵的心态。
而且,所谓兔死狐悲。
看到同伴受伤后没人管,其他士兵心理上必定受到打击。
把伤兵抬下城,让民夫们对其进行简单包扎,不但可以及时救治一些轻伤的士兵,还能让其他士兵感到安心。
这就能很大程度上维持士气。
此外,四道城墙上面,赵云都分别设置了两支特殊的队伍。
一队人是刀斧手,专斩临阵逃脱者。
一队人是抢险兵,哪里危急就去支援哪里。
像是西门和东门,人数都超过了五百人,赵云就让他们分成了至少两个批次。
一批人在城头作战,一批人躲在城下休息,轮翻上城。
这样可以维持士兵的体力,还能让新兵们觉得背后还有援兵,心理上更踏实。
这些措施,是赵云结合后世记忆,绞尽脑汁想出来的。
也因这些方案,秦基,以及程阳等各城门守将,都对他高看了一眼。
不过,赵云也有自知之明。
前一世他没当兵,这一世他的层次太低。
具体的指挥,他是真的不懂!
真要强行指挥,多半就会变成瞎指挥。
他出现在城墙上的作用,主要就是鼓舞士气,顺便杀敌。
“弓队过来!放箭!”程阳在一旁大声下令。
弓箭手们连忙从躲藏之处跑出来,来到城垛缺口,奋力向下射箭。
城下传来的惨叫与喝骂声表明,弓箭手们战绩不菲。
不过,敌兵之中,是有很多神射手的。
很快就有羽箭从敌群之中射出,精准地射中了汉军弓箭手们。
仅仅十几息工夫,汉军弓箭手们就伤亡了三分之一。
程阳竟然没有让弓箭手们撤下,直接选择了无视。
就在这个过程之中,陆续有鲜卑士兵沿着梯子攀爬上来。
第一批冒头的鲜卑士兵,基本上都没有好结果。
以逸待劳的汉军长矛手们,一起把长矛捅过去。
捅得鲜卑好汉们惨号连连,接二连三地摔了下去。
赵云四下里扫视一眼,将环首刀归入刀鞘,从身旁的士兵手中接过自己的亮银长枪,快步走向不远处的一架梯子。
枪和矛是有区别的。
枪,通常是武将自家私人打制,制作精良。
为了灵敏,枪的长度要比矛更短。
比如赵云这支亮银长枪,枪长三米左右,以精钢打造,重76斤。
赵云16岁时开始使用这条铁枪,至今将近两年,已经用得十分顺手了。
矛多为木杆,只有枪头是铁制的。
这个时代的步卒,八成都是矛兵。
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造价便宜!
无论是招募步卒,还是步卒的长矛,都很便宜。
不过,便宜没好货。
一些长矛手的长矛捅出去后,被鲜卑士兵狠狠一斩,就把矛头部位斩下来了!
正如绝命书生所说,没有枪头的枪,那是捅不死人的。
矛头被斩,长矛手也就废了大半。
一名矛头被斩断的汉军士兵分明有些失了方寸,继续使用断矛捅向一名鲜卑士兵。
却被对方顺手抓住枪杆,借着士兵争夺枪杆的力道,从梯子上翻上城头。
旁边有长矛向那鲜卑士兵刺来,被其敏捷地闪过。
随即他大吼一声冲向长矛手们,一刀就劈翻了一名汉军士兵。
他还想逞凶,赵云及时赶到。
亮银枪闪电般刺出,捅进那名鲜卑勇士的脖子,将其挑飞起来,砸向城墙外面。
一名鲜卑人举着小盾,把弯刀咬在嘴里,从城墙外面冒出头来。
火光映照之下,他的眼中闪烁着血光,刀刃也闪耀着寒芒。
一名汉兵用长矛狠狠捅过去,被他用小盾向外一格,就让那名汉兵捅了个空。
汉兵大约是新兵,用力过猛。
收势不及,身体向前踉跄了两步。
那名鲜卑士兵身体再升一截,右手松开梯子,持刀在手,脸上露出狞笑。
又一支长矛向他捅去,鲜卑士兵将身体向前一滚,就避过了矛尖,滚到了城墙上面。
又两支长矛扎向那名鲜卑士兵,但那人接连翻滚,不但避过了所有戳刺,而且滚到了一名持矛士兵身前。
他挥起弯刀,狠狠地扫了出去。
眼见一双小腿就要与身体的主人分家,一道银光从斜刺里扎下。
“当!”
弯刀重重地砍在一条大铁枪上面,溅出几点火星。
鲜卑士兵正在吃惊,便见那条大铁枪灵活地缩了回去。
但并未缩回多远,马上如同出洞的毒蛇一般,向着他的脑袋蹿了过来。
他奋力躲避,却无济于事。
“嗤!”
这是那个鲜卑士兵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赵云轻轻一用力,枪尖挑着被杀那个鲜卑士兵,砸向一名刚刚探出半个身体的鲜卑士兵。
“啊!”
被砸的鲜卑士兵发出一声惊叫,身体向后跌出,手舞足蹈地落向城墙下面。
攻城的鲜卑士兵,显得非常疯狂。
他们悍不畏死地向上攀爬,即使受了伤也会滚上城头。
有些人身中数枪,依然能够坚持战斗!
有些人中枪以后,干脆死死地扯住士兵的矛杆,至死也不松开。
汉军士兵们多是新兵,哪里见过如此勇猛的敌军。
一时之间,汉兵们伤亡惨重,不自觉地开始后退。
一些城墙被鲜卑士兵控制,后续的鲜卑士兵迅速上城,使得城墙上出现了几伙抱团的鲜卑士兵。
赵云身形如电,在城墙上面来回奔走,长枪不断刺出。
那些抱团的鲜卑士兵,全都被他杀散。
他的勇猛,给了汉兵们极大的鼓舞。
许多新兵渐渐镇定下来。
在战友的配合下,他们与鲜卑士兵们打得有来有回。
稍稍稳定了城头形势之后,赵云收到了其他三门的战报。
无一例外,都是在说敌军攻势猛烈,快要顶不住了。
特别是刘青派来的使者,差点直接给赵云跪下。
“赵校尉,赶紧给东门增派援兵啊!稍稍晚一点……”
“闭嘴!”赵云一声怒喝,打断了那人的话,“你回去告诉刘青,要么当场战死,要么被刀斧手斩杀!”
刘青的信使悻悻而去。
赵云向四周看了看,再次变成救火队员。
这时候的他,深深地感受到了城小的好处。
因为城小,城墙就比较短,他不多时就在城墙上来回杀了一遍。
至少有三十名鲜卑士兵,惨死于他的枪下。
他有理由相信,如果没有他的存在,这面城墙多半已经失守了。
哪怕再多一倍的汉兵,都不一定守得住。
他带给汉兵的最大帮助,其实还不是武力,而是士气和信心。
手上不得闲,他的脑子也没停下思考。
“鲜卑人一上来就猛攻,简直不合理!”
“难道,素利打算一鼓作气,第一波就把徐无城攻下来?”
“咦,肯定是这样!”
“那些内奸,一定把城中的虚实早就告诉了素利。素利打算一击破城,不给城中新兵通过战斗成长的时间。这一招,实在是够毒辣!”
“不过,已经持续猛攻了两柱香左右的时间,其他三门还没有被攻破,说明我对素利的预判是准确的。”
“哼哼!任你奸滑似鬼,也落入了本山人的算计之中!”
城外,素利盯着杀声震天的城头,眉头紧紧地皱成了疙瘩。
为了一举破城,他特意选出了最勇猛的鲜卑士兵,让他们担任先登勇士。
这些人上城之前,还痛饮了两碗美酒。
在他的设想之中,城内守将即使没有中计,也绝对挡不住那些先登勇士的攻击。
说不定,只需要一柱香不到,就把西城拿下了。
目前的情况来看,先登勇士们的确多次攻上了城头。
然而,不等他们彻底站稳脚根,便被汉兵打下来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消耗,先登勇士们多半已经伤亡惨重。
“传我令!神射手上前,射杀那些汉兵!”
“诺!”
哈木罗马上传令去了。
由这道命令,可以看出素利心中的焦虑与疯狂。
城头上的双方士兵激烈交战,身形不断移动。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所谓的神射手,都无法避免误伤。
无差别射箭,是很伤己方士气的一件事。
不过,素利的疯狂举动,还是取得了显著效果。
汉兵们新兵太多,心理素质远远不如鲜卑士兵。
眼见城下不断射来暗箭,许多人都无法专心战斗。
一分心,汉兵的战斗力就更弱了。
即使是三五个汉兵,也被一个鲜卑士兵就杀得连连后退。
城头上再度变得岌岌可危。
程阳着急上火,吼声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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