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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缘诣

徐风仍然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天地初分,为三界。分为神、魔、人间三界。人间为三界之初,凡人通过修炼可以渡劫飞升,进入上界,以证神道。

主角:凌城   更新:2023-02-04 18: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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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凌城的其他类型小说《惜缘诣》,由网络作家“徐风仍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天地初分,为三界。分为神、魔、人间三界。人间为三界之初,凡人通过修炼可以渡劫飞升,进入上界,以证神道。

《惜缘诣》精彩片段

扶风郡位于无垠沼泽边缘,风光旖旎。

按理来说,这种坐落于边陲的小城,应当是没多少人居住,可城内近几日却突然来了许多身着异服之人。

距城门口百尺之处,有一书摊,有位老者坐在书摊前,一手拿着个黑色小茶壶,一手持摇扇,讲着那山水故事,书摊旁围满了孩童,有的站着嬉闹,有的蹲着嗑瓜子,总之没有一个孩子愿意去翻看那书摊的书,都是来听故事的,傻子才来买书哩。

老人也不生气,任凭这群孩子“蹭”他的故事,只是扇着扇子,专心讲着故事:“在那万年之前的上古时期,传说天上的神仙们和魔族展开了一场旷古未有的大战,那场面是何等的凄惨,无数的神仙和魔头陨落,但最终还是神族取得了胜利……”

老人正讲得起劲,走过来了两人,站在书摊前,像是也对老人的故事感兴趣,那二人皆着黑色锦衣。

一人手握玉柄纸扇轻轻扇动着,腰间则束着玉带,挂着的白玉环配轻晃,他侧颜如玉,眉似墨画,鬓如刀裁,其风姿濯濯然如春日柳,若是身着一袭女装,必然有那倾国之姿。

有匪君子,赫兮咺兮。

而另外那人则穿戴简朴了些,应该是那公子的随从,虽没有那公子长得那般俊美,但还算是清秀的。

但围观的孩童却没有去看这两个大人,长得再俊又能如何,能有山水故事有趣?再说了又不是那美娇娘,家里人可是说了,看那美人可是能长寿的哩!

“魔族一败再败,剩下的余孽竟是直接破开天幕,来到了人间,韬光养晦。他们和人族结合,历经数千年的生息,造就了当今的妖族,预知后事如何?”老人还没说完,笑呵呵地端起茶壶,喝了口茶,便开始收摊。

孩童们这个时候就会开始埋怨起来,说老人真是抠门儿,小家子气,半点不大方。

那俊美公子笑着开口道:“老先生为何不讲完?留下一半,岂不是缺憾?”

“没想到公子也爱听这山水故事,何不挑选一本老夫的奇书买下?”老人没有停下收摊。

俊美公子合起折扇,以折扇排口轻拍手掌,笑着摇头道:“只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新奇的故事,世人不是都说妖族是那木精灵怪修炼而成?”

老人缓缓起身,“这世间万物哪来的什么常理之说。”

那公子抱拳,笑着说道:“受教了。”

老人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面色难测。

……

……

诗雅阁,扶风郡中最大的酒楼,这里此刻已人满为患,想来皆是为了那异象而来的。

妖族一直被视为魔族的延伸,万年前的神魔大战,传说是多位高位神以身补天,才填补了天幕,而这几位神祇的兵器坠落人间,被后世人称为神器。

历经千年,现世的神器有四件,全在人间世家大族手中。

但不久前,在扶风郡天现异象,一时间各方势力纷纷集结于此。

那俊俏公子二人一入店,便引来了众人的注目。

“看二位穿着应是东神域之人,相见即是有缘,正巧我也是东域人,真是没想到在这外乡竟能遇到家乡人,不知可否有幸同公子喝上几杯?”一长相秀气的公子起身说道。

人间版图一分为五,这东神域正是最东边的那块。

执扇的年轻公子看着眼前起身的男子,一双明亮清澈、有着淡蓝色的眼睛,散发着柔和温暖的光芒,鼻梁挺直,带着好看的弧度,栗色的头发闪烁着熠熠光泽。

“实不相瞒,在下此番日夜兼程,现在已是身心俱疲,怕是不能与公子把酒言欢了,实属憾事。”俊美公子语气故作委婉的拒绝。

“既是如此,那子御便不打搅公子休息了,还是那句话,相见即是缘分,在下想交公子这个朋友,还不知公子名讳。”

“原来是赫赫有名的苏大才子啊,久仰久仰,在下凌城,只是一个俗人罢了。”凌城合起折扇,微微颔首,说罢,便转身上楼。

“公子,这二人看上去感觉有些古怪,是否需要属下前去查探一番?”苏子御身边的随从轻声问道。

“不必了,他不想与我有交集,必是有原因的,但还不至于去查探人家底细,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的。”苏子御缓缓坐下,拿起一盏茶品了起来。

楼上房间内,

“公子,刚刚那人我看有些难缠,是否需要我去将其铲除?”

“夜明,我怎么跟你说的?你要清楚我们此行的目的,切莫耽误了我的大事。”凌城坐下,倒了一杯茶水推到了夜明面前。

凌城慢慢起身,缓缓打开折扇:“对了,你说他的那个苏姓会不会是东神域最大的那个?”

东神域,位于大陆的最东方,东海之彼,由苏氏王族所建璃南朝统率各藩属国。当然这个苏氏王族并非皇族,璃南朝乃是前朝旧称,于东神域降于新朝,念及旧朝王族悉数已来到此地,便将东神域划给这昔日皇族苏氏,允其建立藩属国,对外称璃南朝,连年向新朝进贡。

凌城合起折扇,“我要你现在潜入沼泽去探查,记住,若有情况,小命要紧。”

“是!”夜明随即化作一阵黑雾消散在房间之中。

“苏、墨两方势力已经出现,都在这诗雅阁,至于妖族,断然是不会出现在明处,还有那中州皇族也迟迟没有出现,看来只能去查探一番了。”凌城暗自决定。

墨家盘踞南蛮域,位于南边的那块版图,在妖族诞生之前,整个大陆一直以皇室上官氏为尊,可由于这异族的出现,连年的战事使得这个王朝中出现了几大实力强劲的异姓王,这墨氏就是其中之一。

……

……

知画斋

表面上是个消遣娱乐之所,实际上是中州皇族为了掌握各方势力的情况,在大陆各处都安置的收集情报之所。

凌城还是身着一身黑色锦衣,但与今日白天相比,那风尘气已不再,虽未身着白衣,但几分书生气还是能够凸显出来的。

酒楼外人声嘈杂,喧闹非凡,小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楼宇内女子艳丽,琴奏舞曲甚是美妙,吸引众多欣赏者。

凌城朝里面走着,不得不说,这知画斋果然是个好地方,扶风郡的达官显贵几乎都会出现在这里,饮酒作乐,消遣快活。

凌城皱了皱眉头,“他怎么也在?”

原是白天与凌城打招呼的苏子御。

凌城顺势搂着一位舞姬,走到一张酒桌前坐下。

“公子,我们来这儿干嘛,我们此行不是为了那异象吗?”苏子御的随从苏武问道。

“你说的不错,不过在客栈里只有我们和墨家的人,这知画斋毕竟是皇室的产业,当然要来看看皇室对这事的态度。”苏子御答道。

……

……

无垠沼泽腹地,瘴气萦绕。

“动作都快点,三方势力齐聚于此,别坏了殿下的大计!”一身着中州服饰的汉子说道。

“中州修士,难道是那皇室的算计?公子果然神机妙算,这沼泽里果然大有文章!”夜明隐藏在附近的草丛中,注视着这些修士的一举一动。

而夜明不知的是此刻在他身后也正有一人注视着他……

……

……

知画斋,歌舞升平,一位位绝色佳人,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雲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此时,酒楼的二层出现几人。

“诸位,今天趁着这热闹的场合,老朽要宣布一件事,我已经老了,身子也是越感疲乏,过两日我便要回中州去了,以后这扶风郡就交由我身边这位沈颜沈大人打理了。”身着华丽衣装的老城主将一枚印信交到了这位带着白色面具的男子手中。

虽带着白色的面具,但是威压是遮不住的,凌城可以感觉到此人必定是一位高手!

当前这种局势,皇室竟要换扶风郡城主,看来这个沈颜的背景恐怕不简单啊。

此时整个酒楼已是众说纷纭。

“这名字怎么像个女人的名字啊?”一位衣着雍容的年轻男子喝着花酒,对着身边的舞姬嬉笑道。

那男子模样二十出头,皮肤偏白,但生了对桃花眼,眼底满是轻蔑与傲慢。

“喂,叫沈颜是吧?小爷问你,你们家主子对这异象是个什么看法?打算把好处分给谁家啊?”那男子轻蔑地问道。

顿时间,众人议论了起来。

“这人是谁啊?敢在皇家的地盘上,如此放肆。”

“上官乃是皇族,这不是等于骑在人家皇帝的脖子上撒野吗?”

“我看,这人怕是吃酒吃多了,在胡言乱语呢。”

在场的众人中,一部分是担忧,而更多的则是抱以看笑话的目光望着沈颜,凌城慢悠悠地倒了一杯酒,他也好奇,这位沈大人会如何手段。

只见,那沈颜向前跨出一步,只轻轻地一掌推出,朴实无华,便将那嬉笑男子打翻在地。

众人一阵唏嘘,这未免有些太……霸道了。

这次的异象所系甚大,墨姓一族非常重视,不仅派了许多的精英,而且还有许多的家族长老。

这一掌能让众人看呆,不仅仅是那面具男子的修为之高,更多的是没人会想到此人会如此强势,丝毫不顾及墨氏会因此对皇室生隙。

那倒地男子喊道:“都瞎了吗,没看见老子摔在地上吗?还不把我扶起来!”

他周围的仆从顿时扑了上去,将他们的主子扶了起来。

“都给老子起开,姓沈的,可以啊,敢打我,知道小爷是谁吗?”男子气急败坏地嚷道。

“你既然敢在皇室的地盘上这般说话,说明你毫无忌惮,所以你的背景断然不会简单,再看你的衣着,应该是南域人,再看你这嚣张跋扈的势态,你应是派来调查此次异象的墨家嫡子墨宇,南蛮王最疼爱的儿子,我说的不错吧。”沈颜缓缓说道。

“可以啊,既然知道小爷是谁,还敢动手。你自刎吧,小爷今天心情好兴许还能留你一个全尸。”墨宇依旧轻蔑地说道。

“我要是不呢。”沈颜双手负后,毫无紧张之色。

“哎呀,小子,还挺狂,你们几个,给我上去往死里打!”墨宇对身边的手下吩咐道。

顿时,几个仆从拔剑便要上去,但数发弩箭整齐从四周发出,墨宇那几个手下当场暴毙。

“墨公子,你要搞清楚,这里是皇室的酒楼,就算是你的父亲来,也不敢如此造次!这儿还容不得你撒野!”沈颜身旁的老城主厉声说道。

墨宇拿起酒壶站了起来,一脚将长凳踢到墙角,喝了口酒,重重地将酒壶砸在地上:“我就是撒野了,你能如何?”

墨宇砸酒壶的举动,吓得周围几位貌美佳人连声喊叫,花容失色。

酒楼内时局顿时紧张起来,针落有声。

凌城观望着众人的面色,多是事不关己,作壁上观的嘴脸,他又倒下一杯酒,饮尽,似乎有些……失望。

凌城又喝尽一杯酒,似乎要起身。

这时,老城主率先发话:“来人,将闹事之人拿下!”

老城主此话一出,引起一阵不小的反响,平日里老城主最是拘拘儒儒,生怕得罪了哪方势力,引来朝廷的问责,今日这是硬气了一回?还是为了做给那位沈大人看?

墨宇依旧一副自在神色:“墨痕,这你总得出手了吧?”

闻声从看热闹的人群之中走出一位身着儒衫的儒雅男子,他一手持书,书名是那《山水异志》,一手拿剑横在身后。

墨痕走到墨宇身侧,与墨宇并肩而立,笑望向老城主:“老先生执意如此?”

围观众人中,有一人惊呼道:“是那远去神院修习的墨痕,他怎么会在此地!”

妖族诞生的数千年来,人间苍生受尽了摧残。天上神族有昊天之德,为了阻止妖魔族为祸人间。神族在人间留下了神院,那里留有众神的传承。众多世家子弟纷纷参加神院试炼,虽然万般艰险,但只为能得到一个传承神道的机会。

随着神院的出现,人间修炼救世之风气逐渐盛行,众多修行门派、宗门纷纷出现,成为了斩妖卫道的重要力量。

(诣:到来)


神院作为人间第一等的修行学院,人间正道的标榜,无论在朝廷还是江湖,影响都是极大的。

老城主面露难色,他这几十年战战兢兢,好不容易熬到回去的机会,本想着在这位身份神秘且背景注定庞大的沈颜大人面前,好好展现一下自己这数十年的威望,没想到真就碰上了硬茬,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墨家竟然将那墨痕给请了过来,牵扯神院学子,已经不是小事了。

沈颜转身离去:“既是神院学子,那我就不能出手了。徐锦,你去吧。”

站在二层的几人之中,一位身着雪白锦衣的高瘦男子转身颔首,笑答:“得令!”

只见那徐锦一脚踏出,翩然落地,站在了墨痕面前。

徐锦将袖子挽起,笑言:“墨痕,我似乎与你从未有过切磋啊。”

墨痕点头道:“的确。”

围观的众人,窃窃私语。

“真是没想到连徐锦都来了。”

“你是说神院里那个白玉公子徐锦?”

“正是他!这下有好戏看了。”

……

墨痕将手中书本卷起,别在了腰间,一手负后,一手拿剑。

徐锦摇头晃脑似是在活动筋骨。

但突然二人停下了动作,随后墨痕笑着将手中短剑再次负手横于身后,徐锦似是有些生气,不知在嘀咕什么,转身离去。

众人一头雾水,这是……打完了?什么也没看见啊!

墨宇皱眉道:“墨痕,你怎么不打了?怎么,你难道还怕那个徐锦不成?”

墨痕用书轻敲墨宇的脑门,笑容依旧:“叫表哥,没大没小。”

墨痕就此离去。

一老者凭空出现在墨宇身边,一身道袍,手拿拂尘,胡子与双鬓都有些斑白,对着老城主打了一个稽首:“小孩子第一次出门,见笑了。”

老城主见状,打破僵局,连声说道:“道长见外了,无妨无妨。”

老道长转身望向墨宇:“随我回去吧。”

“师叔,我不走,墨家的脸面都要丢尽了,我咽不下这口恶气。”墨宇愤愤地说道。

那老者只是严肃地看了墨宇一眼,墨宇便不敢发声,只得跟在老者身后,就此离去。

看热闹的人见那闹事之人都走了,也就没什么可看的了,也就此散去。

……

……

苏子御主仆二人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公子,你说刚刚出现在墨宇身边的那老道士是谁?”

“据我所知,墨宇在家族内,一向是公认的武学天才,除了他的师父,最疼爱他的便是他的师叔巫罗一了,无论是墨宇提出怎样的要求他那师叔都会满足他,据说墨宇此次被他父亲派来历练,就是他那师叔提出的,而且还主动请缨来保护他。”

“今天他竟然都没有出手,原因恐怕只有一个,那就是二楼之上戴面具的那人让他很是忌惮!”苏子御继续分析道。

“我去,巫罗一!就是那个南域第一高手?这位沈大人竟能让他忌惮。可话说回来,他这么厉害,又为何来做这小小的扶风郡城主?”苏武问道。

苏子御笑着摇头:“凡事要看本质,我想这便是皇室的态度了。”

凌城走在苏家主仆二人身后,听了苏子御的分析,想来这苏子御并非那死板的读书人。

凌城快步走到苏子御身边,合扇作揖:“苏兄走这般早,怎的不多喝几杯?”

苏子御作揖回礼:“夜已深了,苏某这几天也是舟车劳顿,所幸就早些回去歇息。”

“既是如此,那在下与苏兄同行。”

“也好,那凌公子请。”

凌城想了想,开口道:“苏兄,那个墨宇你可认识?”

“他,我并不认识,只是听闻过,传言此人性情暴虐,荒淫至极,不过却已经得到了南蛮王位的世袭罔替。”

“此等昏庸无道之人,还能成为未来墨家的掌舵人,莫非墨家皆是这般荒淫无度之人?就无一人反对吗?”

“反对的声音自然是有,只是这墨宇的母亲背后家族势力极其强大,传言当年墨家家主能够统一南蛮域,让皇室承认他这南蛮王,墨宇的母族可是没少出力,再加上他父亲对他格外的宠爱,在墨宇加冠之时,便赐下世子称谓。”

“难怪此人如此嚣张跋扈,还有那个老道士又是什么人?”

苏子御笑着调侃道:“凌公子莫不是真是过路的?”

不清楚一些细枝末节当属正常,可连各方势力的主要人物都不清楚可是不行的。

凌城悻悻然没有说话。

“那道长是墨宇的师叔,巫罗一,据传修为已达到了圣婴境界,号称南蛮域第一高手,他一直将墨宇当作子侄看待,这也是为何墨宇无论怎样暴虐,也无人敢教训的原因之一。”

“八境之五的实力,原来如此。”

妖族祸世,致使整个人间以武为尊,修士通过将外界的灵气转化为自身的力量,再根据体内灵力的多少依次分为八大境界:化灵境、聚星境、宗魄境、玄黄境、圣婴境、造化境、涅槃境以及飞升境。

前四境的修为层次分为上、中、下阶,但到了后四境,便是另一番景象了,每境分为九重。

在这八个境界之前还要通过通源试炼,只有通过了此试炼,才能将灵气与周身经脉相贯通,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修士。

二人回到客栈,相互作揖,便各自回了房。

……

……

城主府,

沈颜立于主位旁,双手负后,背对老城主,而老城主则是跪在地上,手掌已满是汗渍,大气不敢喘一下,他不知站在自己身前的这位来自中州的沈大人,会怎样处置他。

老城主用衣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下定决心,与其等待定罪,不如主动请罪:“求沈大人定罪!”

沈颜冷笑道:“哦?老城主劳苦功高,何罪之有?”

老城主如临深渊:“罪在,罪在不该那般言辞。”

沈颜望着那屏风上所画的夜宴图:“过刚易折,老城主不该不懂,若是平日里你哪怕态度再强硬,亦是无妨。可我前脚为了立威打了那墨家嫡子,你后脚就要将他拿下。这般作为,你让墨家作何感想,让其他几家如何想?”

“老城主觉得如何处罚是好?”沈颜反问道。

老城主心思急转:“我愿……”

老城主还未说完,沈颜便打断道:“老城主别急着回答,想清楚了再说,我记得你有个儿子,是在宫中任编撰,好像已是多年不得相聚。”

……

……

凌城房中,

凌城坐在桌前,以双指轻扣着桌面,神游万里。

知画斋一程,沈颜的强横,墨宇的跋扈,苏子御的摇头皱眉,神院墨痕、徐锦的出现,巫罗一的忌惮,此行定不会太过顺遂了。

而对于沈颜此人,之后的日子还是能避就避吧,尽量不与其接触。

墨宇房间内,

“师叔,您为何不帮我出这口恶气?”墨宇抱怨道。

“宇儿,你要明白你此行的目的,是要让天下人知道你这个南蛮王世子的手段与气魄,不是来惹是生非的。再者那沈颜瞧着有些古怪,此人你能避则避,莫要再与他起冲突了。”巫罗一捋着胡须说道。

“开什么玩笑,师叔您可是圣婴境界的强者,您还能怕了他不成?”

巫罗一心思急转:“按理来说,当时墨痕就在不远处,你被打他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墨宇无奈道:“就我那位书呆子表哥,他怎么可能护着我?”

巫罗一摇头道:“今日之事涉及家族脸面,他不会不管的,除非…”

“除非什么?”墨宇问道。

巫罗一眉头紧锁:“除非连他也没有觉察到那沈颜的灵力波动。”

墨宇有些意外:“怎么可能,我那表哥可是凌云榜上前五啊。”

凌云榜,神院基于院内学生的修行天赋以及修为进行测试,前百才可计入凌云榜。

巫罗一捋着胡须:“听那沈颜的声音,纵使是用了秘术有所改变,可我依旧可以确认此人年纪并不大,应该是个年轻人,据我所知中州并没有这么一位年轻的强者离开中州啊。这人还戴着面具,肯定有所隐瞒,中州可是有不少的老家伙喜欢研究那还颜之术,难道……”

……

……

夜风骤然而起,阡陌间萤虫吹向天际,如那被吹得四散的繁星。

扶风郡城头之上,两人并肩而立,正是那墨痕与徐锦。

徐锦灌下一口酒:“真没想到你会来,不然我就不用无聊这么多日了。”

徐锦将酒壶递给墨痕,墨痕摇了摇头:“你知道的,我不喜喝酒。”

徐锦会心一笑:“我又没给你喝,你这人怎的这般自恋。”

徐锦在神院以调侃墨痕为乐,墨痕非但不在意,二人还成了朋友。

墨痕不搭理他。

徐锦将靴子脱掉,坐在地上,任由身上的雪白锦衣沾染尘土:“你说郑先生的传音是何意?”

二人之前未能“切磋”,原是有先生的传音。

墨痕依旧捧着那本《山水异志》,翻书不断:“不知。”

“那你说郑先生会不会就在这城中?”徐锦接着问道。

墨痕回答依旧是“不知”。

徐锦恼怒道:“你这个书呆子,我看你成天就知道捧着书说不知了吧!”

墨痕笑着从袖中拿出一袋白玉糕。

徐锦顿时眉开眼笑,换了副嘴脸,感叹道:“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啊!”

谁人不知神院的白玉公子,最爱吃那与他雪白锦衣同样雪白的白玉糕啊。


“今日咱们来讲那进京赶考的穷酸书生,于破庙遇那狐魅的故事……”城门口摆书摊的老者又开始讲他那山水故事了。

但今日的孩童只有三两个,显得十分冷清,应是学塾开课的缘故。

凌城走到书摊,拿起一本就要翻看。

老者闭目扇风,提醒道:“小本生意,翻书即买。”

凌城笑了笑,“竟还有这般规矩。”

老者嗯了一声,“可不是,这天上有天上的规矩,天下有天下的规矩,书摊自有书摊的规矩。”

凌城看了看书籍的名字,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书摊所贩卖之书皆是那人鬼厮恋、精怪报恩化女子之类的“香艳”书册。

本是觉得这老先生有些古怪,但看了这书摊,凌城心中疑云卒然消散,毕竟能看此类书的,应不会是什么“老神仙”了。

凌城前脚刚走,那横剑身后的墨痕就来了,对着老者作揖行礼。

其中一个听故事的孩童,打趣道:“老头,这是你儿子啊!”

老者没好气的说道:“滚你娘的。”

老者摆手嚷道:“不讲了,不讲了,今天不宜讲那山水故事,有损财运。”

那三二孩童骂骂咧咧地走了。

墨痕依旧作揖:“先生。”

那老者仍是没有理会,自顾自地收着书摊。

墨痕见先生不予理会,只好起身作罢。

昨夜传音之人,正是这位爱讲山水故事,喜好卖些“香艳”书籍的书摊老板,神院先生之一,郑盈玄。

墨痕转身望向凌城离去的方向,“此人学生留意过,心性不错。”

老者哼了一声,“心性不错?连几本妙书都不肯买,怎就心性不错了?”

墨痕闻言只是发笑,用先生的话就是“又是一个不解风情之人,甚是无趣,不适神院,不适神院啊。”

墨痕随手拿起一本书,是那本凌城放下的《人鬼情债》,墨痕随意翻开,内容竟是些治世之道,半点也不香艳。

墨痕喃喃道:“不追内里,终究是涉世未深。”

老者转身望着面带微笑的墨痕,嚷道:“愣着做甚?还等老头子我给大爷您倒杯茶?那书十文钱啊!”

墨痕摇头笑着,只好将书放下,身后横剑别在腰间,整理书摊。

老者随口说道:“这几天就回神院吧,云衔山上那个老家伙给你和徐锦算了一卦,卦象不太好。”

墨痕作揖:“学生知道了。”

“还有,朝堂世家之事,神院学子不要干涉,我知道你是被算计,但规矩还是规矩的。”老者补充道。

墨痕再作揖:“学生知道。”

……

……

凌城走在街上闲逛,看到一个小和尚,甚是奇怪。

那小和尚一袭白色素衣,面容枯槁:“店家你这包子可是猪肉的?”

那店家也是不耐烦的,“害,你这小和尚莫不是个痴子?都问了几遍了!”

小和尚双手合十,“实不相瞒,小僧却是个痴子。”

世间何人又不是那痴人呢?

那店家不再理会,骂娘了几句,继续吆喝着他的猪肉包,十成十的猪肉馅儿。

凌城走上前去,笑问道:“大师可是要买这包子?”

小和尚念叨着罪过,罪过,便要离开。

小和尚走出几步,却又折返回来,对着凌城合掌问道:“过去事已过去,施主何必总思量?”

凌城听罢,不再言笑:“敢问大师,浮生可是梦中?”

小和尚听完,面容似乎更加枯槁,不再言语,就此离去。

一袭雪白锦衣的徐锦不知何时走到了凌城身边,看了看那如白玉糕般雪白的包子,“店家,给我拿两个包子。”

徐锦转头望向凌城,看凌城今日也穿了一身白色锦衣,“哦?这么巧?”

凌城点头道:“嗯,是很巧啊。”

凌城早就发现了跟着自己一路的徐锦。

徐锦咬了一口包子,咂舌道:“绝味。”

凌城一直望着那小和尚远去的身影,“不知徐公子找我可是有事?”

徐锦摆手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找你打一架。”

凌城笑着摆手道:“这恐怕不行啊。”

徐锦单手握拳,抬于身前,问道:“为何?”

凌城在那包子摊旁放下二两银子,“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徐锦化拳为掌,轻拍自己的后脑勺:“是了,是了。”

凌城单手持扇:“徐兄请。”

徐锦皱眉道:“都是自家兄弟,怎的这般见外呢!”

说罢,便先行一步。

凌城无奈笑了笑,这徐锦与那小和尚一般,都是怪人。

徐锦想着小和尚的话,脸上笑容消失不见,是啊,何必总思量呢。

徐锦咦了一声,转头对凌城说道:“兄弟我现在有点事,咱哥俩下回再把酒言欢?”

凌城点头:“那便不打扰徐兄了。”

……

……

扶风郡城门口,

三个身着黑衣的女子,身段太好,有些引人侧目,中间那个头戴帷帽,看不清面容,另外两个一人手捧琵琶,一人手拿酒坛。

手捧琵琶的女子轻声道:“殿下,那讲书的郑盈玄不在,恐怕有诈,可还要进城?”

帷帽女子没有回答,吩咐道:“别忘了我交代的事。”

那两人微微颔首,率先进城。

帷帽女子则是登上城头,却无一人阻拦。

帷帽女子从袖中拿出一个竹筒,“交给你了。”

巫罗一凭空出现,双手接过竹筒:“殿下何须亲自来送此物?”

那帷帽女子转身凝望城中楼宇:“有些期待罢了。”

言罢,那帷帽女子凭空消失。

巫罗一直起身来,将竹筒放于袖中乾坤,捋着胡须说道:“不知徐先生可有赐教?”

徐锦凭空出现在城头不远处。

神院学子行走世间,皆可被称上一声先生。

徐锦伸出手,还剩下半个包子,笑道:“道长何必总思量。”

巫罗一打了个稽首:“贫道告辞。”

徐锦望着巫罗一化虹而去,淡淡地说道:“无趣。”

徐锦转身望去,驻守城头的兵将,皆中妖术!

……

墨痕听着先生的念叨,但依旧翻书不停。

郑盈玄仔细盘算:“二两烧酒,半盘花生米,快哉,快哉。”

郑盈玄抬头,正巧瞧着了那面容愈加枯槁的小和尚,郑盈玄掂量着手中的碎银,心想老头子我现在是神清气爽,你这小和尚却这般……落魄,实在大煞风景,大煞风景!

郑盈玄快步走到小和尚身前,小和尚双手合十,似乎在想问题。

郑盈玄转身问道:“墨痕,我给你十文可买半盘花生米吗?”

墨痕笑着回答:“可以。”

郑盈玄再问:“我若是给你八文呢?”

墨痕笑容依旧:“不可。”

十文是这扶风郡的价格,八文却是中州那边顶尖儿的价格,道理很简单,此地非吾乡嘛。

郑盈玄笑望着小和尚:“关山难越,萍水相逢,你我皆是那他乡之客罢了。”

墨痕仔细斟酌着,小和尚眉头紧锁。

郑盈玄又道:“何为我心?何为佛心?”

小和尚依旧眉头紧锁。

郑盈玄大笑道:“我有十文买酒去!”

墨痕摇头,为何不是买花生米,而是买酒?他也不懂先生此言是何意,只得跟着先生离去。

……

……

城主府

沈颜高坐主位,手里拿着些密报,徐锦立于堂前。

沈颜以手指轻扣书案,“你是说巫罗一有问题?”

徐锦面色如常:“只是怀疑罢了。”

“那凌城可是有问题,为何让我盯着他?”徐锦问道。

沈颜摇头:“直觉罢了。”

徐锦不再多问,伸出两根手指,说道:“两事已成,还有一事我在神院,等你消息。”

一事是替皇室摆平墨氏罹难,另一事便是盯梢凌城了。

徐锦之前答应沈颜,为他做三件事。徐锦没想到,这前两件事竟这般简单。

沈颜放下手中密报,走到窗前,抬头望着夜空,竟然五月同辉!

徐锦抬起手臂,任那月辉洒在雪白大袖之上,“真是壮观。”

沈颜眼神却是愈发冷冽,五月同辉,此等异象,闻所未闻,真是山雨欲来。

……

……

墨宇房间,

墨宇抬头静望那五月同辉之景,竟与那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墨家世子判若两人。

墨痕凭空出现,横剑身后,却没有拿书。

墨宇面色平淡:“怎么?是来与我“讲理”的?”

墨痕此次前来,自是为了昨夜墨宇设局,拉神院入局之事。墨痕出手,在外自然就可视为神院出手。

墨痕脸上没有笑容:“你心机深沉,藏拙甚多,我知你后手极多。”

墨宇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所以,既往不咎?”

墨痕没有反驳,正是此意。

“那你此次前来,是为何事?”墨宇坐下。

墨痕走到窗边:“道别。”

墨宇哦了一声:“知道了。”

墨痕以手轻拍墨宇的后脑勺:“你应该说,表哥保重。”

墨宇不予理睬,墨痕面带微笑,化虹而去。

……

凌城站在城头,望着五月同辉,似是有些心神不宁,但也不知缘由。

他隐约听到有琴声自那城外群山传来,沁人心脾。

有那云海遮挡住了两轮月,凌城皱眉,手执玉扇,朝那云海轻轻一扇,整片云海竟被凌城搅得粉碎!

……

……

须臾之间,深秋之际竟犹如仲夏,雷声大作。

满城莲花,竟如返夏,死而复开!

一朵金色莲花,开于陋巷,大如山岳,金莲之上有个小和尚,但面容不再枯槁,竟是乘莲飞升!

小和尚双手合十,与天地道:“莫向外求。”

气机蓦然消散于天地之间!


凌城回到屋子,在纸上写下四字“莫向外求”,便开始神游万里。

但终是不得知其深意。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凌城的思索。

凌城闻声开门,只见几人谨慎地拿着刀剑对着他。

“是出什么事了?”凌城问道。

“跟我们走,别废话。”几个人不耐烦地说着。

凌城走下楼,发现整个客栈的住客几乎都在这儿了。

凌城不禁眉头微皱。

那身着华服的墨宇,站上长凳:“诸位,这么晚把大家召集过来,是因为客栈出了命案,我墨氏一位剑术高手莫名死于自己的房间内,所以,我怀疑这凶手就是客栈之人,在我们之中。”

“墨公子,不知你家那位高手可有什么特别之处?”凌城问道。

“除一身剑术,无甚特别。”

凌城笑道:“那还真是怪了,这凶手为何会盯上他?莫不是私仇?墨公子可别小题大做了。”

墨宇质问道:“你是何人?今夜五月同辉便出现了命案,难道不该谨慎些?”

“墨公子,即便是妖族所为,我认为行凶之后应该是逃离了客栈才对,要是留在客栈,岂不是等于自投罗网?”苏子御起身说道。

“你又是谁?”墨宇看向苏子御问道。

“在下东域苏子御。”苏子御作揖回答道。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那个被苏家养在外面的野种啊。”墨宇嬉笑道。

苏武看不下去了,想要起身,却被苏子御示意退下。

顿时,一片哗然,众人纷纷议论。

“真的吗?我以为只是谣言呢。”

“应该是真的,没看见那苏子御都没反驳吗。”

“安静,把各位集结在这,不是让你们讨论这些的。”墨宇身旁的巫罗一终于发话了。

“那依巫道长所言,可有何高见呢?”凌城问道。

“这位小友莫急,老朽这里有一颗灵珠,可测出相同的灵力。”巫罗一答道。

“可是,道长,此事要是妖族所为呢?道长可别忘了妖族是可以隐匿灵力亦或是模仿他人的灵力。”

“还是,道长想以调查为由头,来探我等实力?”凌城追问道。

顿时,又是一片哗然,众人面面相觑。

“小友说笑了,是老朽唐突了,竟忘了此事。”巫罗一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依我看,大家从现在开始就不要出客栈了,明天就要议事进沼泽的章程了,可别再出现什么闪失才是。”凌城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

随后,众人纷纷回到自己的房间。

只留下巫罗一和墨宇二人。

巫罗一轻拍墨宇肩膀:“有些进步。”

原来这凶手之事是出于墨宇谋划。

“师叔,现在如何是好,竟被那凌城看穿了。”墨宇问道。

“是小瞧了他,但那客栈伙计总不能白死吧。”巫罗一恶狠狠地看向凌城的房间。

原来死的也不是什么墨氏剑道高手,只是一个客栈帮厨的杂役。

……

……

城主府外,大街之上,由于异象出现,已下了宵禁,但此时却有一袭黑衣的女子,手抱琵琶,坐于城主府门前石阶之上,正是今日进城的妖族修士之一。

她轻弹琵琶,音律怪异至极,只见那音律似是有意识一般,纷纷飘入沈颜的房中。

而沈颜房中,此时却空无一人,只有一支簪子浮于空中。

那簪子似是察觉到了那音律的存在,竟追出房外,弹奏女子拨弄着琵琶,阻止着簪子的寻来,不多时那琵琶弦却崩断了一根。

那女子迟疑片刻,起身便华虹而去,女子刚走那簪子就到了,没有找到那妖,簪子似是有些气恼,竟直接将那府外气派极了的石狮搅得碎成了渣石。

……

……

凌城回到房间,

“这个老道真是老谋深算,只怕不会就此罢休。”凌城感叹道。

苏子御房间内,

“公子,这难道真的是妖族所为吗?”苏武问道。

“世道本恶,是与不是并无二样。来此调查异象,本是姑姑想借此机会将我接回东域,没想到此事竟牵连甚广,着实不好办啊,恐怕回去并非易事了。”苏子御皱眉道。

“放心吧,公子,有我苏武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苏武宽慰道。

苏子御对苏武笑了笑,“下去歇

息吧,我要看书了。”

“公子,那墨宇的话您不用放在心上。”

苏子御翻开书页,“我无碍的,这种话我早已习以为常了。”

确实如此,苏子御的母亲是一位青楼女子,在他很小的时候,这种看不起就已经是常事了。

苏武拱手退下。

……

……

中州腹地,皇都仙游,

皇城分为内廷三宫、东六宫以及西六宫。

紫宸宫,皇帝居所,为内廷正殿,正中设有龙头宝座,是皇帝处理日常政务,批阅各种奏章的地方。

正殿挂有“日升月恒”一匾,喻有王朝统治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此刻正值深秋,仙游却是已经下起了大雪,紫宸宫中,伏案灯影幢幢,却不见皇帝身影,只见一身镂金钮牡丹花纹蜀锦衣的妇人,披着妆缎狐肷褶子大氅正坐在那龙头宝座之上,敛眉沉思,月色都难以掩饰其周身雍贵凌厉之气。

此人正是皇后,身边的总管公公正在研墨。

皇宫太监按官职亦可分为九品,每一阶又分为正品与从品,此刻站在皇后身边的这位正一品太监,正是整个皇宫太监的总管。皇帝身染病疾,无心朝政,皇后批阅奏折,代理政务已有数年。

这时,一名殿前太监疾步走来,对着皇后行了叩拜礼:“启禀娘娘,这是夜明司加急递上的占卜卦象。”

夜明司与皇室多有联系,每当天降异象,夜明司都会进行占卜,再将卦象以奏折形式上呈皇宫。

皇后娘娘将御笔放下,思索片刻:“将这卦象转呈钦天监吧。”

钦天监,承担观察天象、颁布历法之责。

殿前太监叩首:“是。”

……

……

时至夜半,月明星稀。

凌城已换上了一身夜行服,他打算去看看尸体,白天他通过询问掌柜,看账册,发现墨家修士并未缺少一人,这一天内都有出现。只是客栈少了一个杂役,不知去了哪里。

凌城有些猜测,但总要有了证据才能下定论。墨家将尸体看守的格外森严,可能是陷阱,毕竟事出反常必有妖。

凌城悄声打开自己的房门,此时客栈里静的很,只有蜡烛燃烧所发出的丝丝声响伴着微风声,以及柜台小二打盹儿的鼾声,以及那掌柜拨弄算盘的声音。

凌城本打算将那门前守卫打晕,可当凌城走到房间附近才发现,那些看守尸体的墨家修士都被放倒了。

凌城手中紧握着那柄玉折扇,他明白,可能是圈套,也有可能是同他一般来探查之人,但无论是哪种,凌城都必须谨慎。

凌城小心翼翼打开房门,一声剑吟声呼啸而至,凌城早有提防,头稍稍一斜,躲过了这一剑。

若是这一剑凌城没有躲闪,恐怕此时他已经命丧黄泉了。

凌城抬眼望去,那执剑之人也是一袭夜行服,蒙着面,一双冷冽的眼眸盯着凌城。

那执剑之人微微抬剑,第二剑已蓄势待发,凌城不急不躁,将自己那遮面黑绸摘下。

“我只是有些好奇这身死之人的身份,沈大人,也不至于非取我性命吧。”

那执剑黑衣人听罢将剑负于身后,“你怎会知是我?”

凌城走向尸体,将遮盖尸体的白布揭开:“猜的。”

“你就不怕猜错了,我一剑杀了你?”

“我运气一向很好。”

“不用看了,致死伤是匕首所致,你是谁的人?”沈颜望着凌城问道。

“沈大人不妨也猜猜看?”

“我们会再见的。”言罢,沈颜翻窗而去,竟无半点踩踏瓦砾的响动。

先前在知画斋沈颜出过一掌,现在在凌城面前又出过一剑,只是简单的两个招式,就让凌城预感到沈颜境界应该极高,实力极强!

若不是这封神域的境界压制,此人所散发的威压,恐怕不是一般修行者所能及的。

扶风郡所处的封神域,是人间版图正北的那块,是个不争之地。

这里灵气稀微,之所以取名封神正是因为在这封神域内,无论修习什么功法都会受到极大的压制,境界越高,所受压制越重,可能与这里是万年前神魔大战中神族诛魔大阵的所在有关。

无数的亡灵与众多的神兵沉睡于此,经过万年的时间。沧海桑田,这里形成了人间最大的沼泽——无垠沼泽。

再是关于对阵之时,凌城是如何猜出沈颜的身份?首先,墨家不必多此一举来设计出这么一个黑衣人;

其次,苏氏似乎显得对此次的异象……并不感兴趣,单单让一个毫无灵力的书生来此,这就足以表明一切,但有无后手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凌城肯定这尸体与苏氏没有关系,毕竟曾经也是帝王家的苏氏,都不喜杀人,只喜算计;

那剩下的就只有皇室了,而在此地大阵境界威压之下,依然能使出那悄无声息的致命一剑,想必只有新上任的城主,那个神秘的沈颜了。


扶风郡城外,

距离城池十余里的小凉山之巅,设有凉亭,亭内琴声悠扬,是一绝色女子,在拨弄琴弦。她身后是两个侍女,一个手持摇扇,驱赶虫蚊,另一个双手捧着一把十分怪异的伞。

郑盈玄化虹而至,一身儒衫,腰背挺直,再无半点佝偻店家之色。

……

……

城主府,

沈颜打开房门,那支簪子呼啸而至,沈颜伸出两指,只见那簪子竟是悬于他双指之上。

沈颜来到案前,拿起一份密报,他看着密报上的内容,陷入了沉思。

密报上只有一句:“凌城,确无此人。”

……

……

凌城回到房间,

一切都已明了,墨家人搭的戏台,既然戏还未终了,那就接着唱,看看还有哪些角儿。

只是凌城至今还有一事不明,按理说这封神域可以压制修者的修为,但凌城的修为竟没有受到半点影响,甚是古怪。

……

笠日,凌城叫了些饭食,按理说是可以让店家送到屋内的,可因为出了命案,只得在柜台附近的桌子上吃了。

不多时,客栈进来一位女子,一身黑色粗布织衣,头发散乱,脸上脏兮兮的,但看得清面容,长相十分普通。

她正是昨日进城的妖族之一。

她双手捧着那个酒坛子,面相瘦削,似是许久没有吃东西了。

她哀求道:“掌柜的,求求您行行好,我家乡遭了难,这一路下来,只剩这么一坛子自家酿的酒还算值钱了,求求您换我些碎银子吧。”

那掌柜的看也没看那落难女子,手上打着算盘:“这么个世道,谁家也不好过啊,这么着,你去别家问问。”

说罢,掌柜的开始赶人了。

“且慢。”坐在不远处的苏子御快步走了过去。

苏子御叹了口气:“苏武,拿些银两给这位姑娘。”

一旁的苏武小声说道:“公子,咱还是别管了吧,瞧着像是骗子。”

“那万一呢?万一是真的呢,拿些银子给她,我们省着些用,够回东域的。”

苏武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从钱袋里拿出一两银子。

那女子接过银子,对着苏子御施了一个极生硬的万福,大概是只见过别家娘子这样施礼的缘故。

说什么也要让苏子御收下那坛酒,不然不肯离去。

苏子御没办法,只好让苏武接过酒坛。

待那女子走后,苏武将那酒坛放在桌上,“我倒要看看,这次又是哪的河水。”

可见,这对主仆一路行来,遇到过不少的“困苦人”。

苏子御看着那女子离去的身影,感叹道:“若是家里好过,又怎会出来行骗呢。”

苏武将那酒坛打开,一阵浓烈的酒香味瞬间弥漫开来,由于时辰尚早,现在客栈只有凌城、苏子御两桌。

苏武有些愣:“公子,这次,是真的?”

苏子御脸上有些笑意,他捧起酒坛,倒了一碗,缓缓地喝了一口,又倒了一碗,端到了凌城身前,“凌兄,我见你刚刚也有起身之意,尝尝?”

凌城接过酒碗,“多谢。”

凌城喝过酒水,眉头微皱,直接朝客栈外追去。

苏子御有些不解,莫不是因为这酒太美味,凌兄想讨要那酿酒方子?

远远的,凌城就看见了那女子,但那女子似是被一群叫花子拉拽着走向一个胡同,由于正赶上当地的拜佛节,街上的行人太多,凌城只能快步跟着。

……

……

店小二照常烧水,将烧好的茶水送到每个房间。

不多时,整个客栈变得嘈杂起来,苏子御听到动静走出房门,外面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不好,刚刚那茶水有问题,灵力在体内暴走,竟完全不受控制。”

“我也是,这可如何是好?”

整个客栈乱作一团,面面相觑,互相猜忌。

巫罗一抬手示意道:“诸位,这定是那妖族的诡计,我们不能自乱阵脚,这客栈内必有妖族的奸细!”

“道长所说的确有理,这样一来我等实力已然不足平时十分一二,只怕我等现在已经是那砧板上的鱼肉。”苏子御分析道。

顿时,整间客栈又是一片哗然,客栈里更多的是墨家的精英,以及一些个江湖游侠。

“诸位,我等皆是人族精锐,大家都不想命丧于此,为今之计只有将那奸细捉出来,拿到解药方能获救。”墨宇说道

“可是我们应当从何查起?”一众人问道

“就是,奸细肯定伪装了起来。”众人议论道。

“贫道自有办法,诸位请看。”只见巫罗一从袖中乾坤拿出一个竹筒,他将竹筒打开,一只全身青蓝的三花蚕爬了出来。

三花蚕,可寻觅一切药物气息,追踪溯源。

“这种宝贝也有,果然是南蛮王眼前的红人啊。”众人唏嘘,想这三花蚕以千年长的桑树叶子为食,应是绝迹了才对。

“这奸细必是将药藏在了房中,房里必有这药的气息。”巫罗一捋着胡须说道。

巫罗一拿着三花蚕,一众人跟在后面,向楼上走去,只见这三花蚕通身发出靛青色光芒,走到凌城房间前,青色最重!

……

……

凌城走进胡同,一阵血腥味扑面而来,这群乞丐早已没了生机,一个个四肢不全,地上是一片红褐,鲜血都无法凝固。

凌城慢慢蹲下身来,果然,果然是妖族!那酒的味道凌城这辈子也不会忘记,那是妖族大营酆都当地的特色酒酿,屠苏泪。

凌城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为何会单单送一壶屠苏泪来客栈,也并未下毒,这是何意?难道是…引我出客栈!

昨日命案,众人约定不出客栈。若是,若是现在客栈出了事,那么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

这些时日的隐藏,凌城可谓是毫无破绽,怎么可能。

……

……

一位身穿暗蓝色道袍的年轻人,手上拿着一杆旗子,旗子上有牌布,牌布之上写有“我有快哉意,何处非吾乡。”

只见那年轻道人走进胡同,一挥手,满地尸骸顷刻消失,只剩些许符箓残渣。

凌城抱拳道:“多谢道长。”

原来是这年轻道长以符箓化人,替凌城挡下此劫数,不然此刻毙命的就是他了。

那年轻道人打了个稽首,笑言:“小友,浮生若梦,若梦非梦。浮生何如?如梦之梦。”

凌城微愣,把人生当作短暂虚幻的梦境,可如果梦不是梦呢,那么人生该怎么办?那就把它当做是梦!

这年轻道人定然是位老神仙!

凌城心境终于沉静,向那年轻道人深深作揖:“多谢真人。”

那年轻道人转身离去,吟唱道:“昨日荒郊野外,只见白骨交加;无言无语卧荒沙,又被风吹雨洒;活时堆金积玉,死后哪显荣华?三寸气断咬银牙,仰面西江月下。”

凌城面色无华,唯有苍凉。

……

……

诗雅阁,

众人皆围坐桌前,却无人饮酒,各怀心思。

只见一袭雪白锦衣的徐锦,踏入客栈,双手拢袖,打着哈欠:“诸位可是在等我那凌兄?”

巫罗一起身道:“不知徐先生来此,有何赐教?”

徐锦摆手道:“赐教不敢,只是跑个腿而已,凌城现在身在城主府,若是不信,诸位皆可前去看看。”

巫罗一笑道:“沈大人我等自是信的。”

徐锦转身离去,走出客栈,他转身望向那个依旧叫卖吆喝的包子摊,笑道:“早知就不吃你的包子了,还要再欠个人情,不必思量,不必思量。”

徐锦感叹完,化虹而去。

……

……

凌城走在街上,遇到了那一袭黑衣、仍旧戴着面具的沈颜。

沈颜率先开口:“凌公子真是好雅兴。”

凌城抱拳问道:“沈大人可是有事?”

沈颜抬了抬佩剑,说道:“请凌公子府中一叙。”

凌城注意到沈颜抬剑的动作:“可是客栈出事了?”

“公子去了便知。”说罢,沈颜转身离去,凌城只好跟上。

……

……

“巫道长,我们是不是应该再查查有无其他的蛛丝马迹?”苏子御起身说道。

墨宇独坐一张长凳,一脚踩在凳子上:“苏子御你这是何意?还要袒护那个凌城?还是你们之间有什么牵扯?”

巫罗一抬手道:“好了,宇儿,苏公子也是为了我们着想,凌城当下既然在皇室那边,自然就无需我们去做什么了,我们也该商议一下这进沼泽的细则了。”

……

……

城主府,

“沈大人,你这般看着我,莫不是贪恋我的美色?”

没想到沈颜竟是直接拔剑,一剑抵在了凌城的喉咙处。

“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你应该知道我要问什么?”

凌城感叹道:“沈大人,在下一介书生,真不是妖族。”

……

……

日落时分,无垠沼泽传来巨响,天空再次惊现异象,五月同辉。

扶风郡百姓纷纷跪拜祈福,拜佛节遇到此等祥瑞,分明是佛祖显灵啊。

这异象也打乱了正在议事的诗雅阁众人。

“快看,又是这异象。”

“莫不是神器要现世了?”

“这次可不能让皇室再得一神器!”

“诸位,我看不如暂且推迟几日,这几日妖族动作不断,别中了妖族的毒计。”苏子御说道。

“苏公子的担心不无道理,我们现在中了妖族的药,实力大打折扣,但暂缓寻找神器是万万不可的,且不说那妖族,还有那中州皇室虎视眈眈。”巫罗一对众人说道。

众人默默点头,这新上任的沈大人实力高深莫测,这次可不能让皇室再得一件神器了。

“巫道长,您说我们怎么做?”

“贫道这里有些丹药,倒是能暂时压制这毒的作用,就是不知各位能否信的过贫道。”

“道长德高望重,我等自是信道长的。”

于是,客栈中的众人纷纷服下丹药,准备出发前往无垠沼泽。

……

……

城主府,

一名佩剑修士走了进来,在沈颜耳边说了几句话。

沈颜收起剑,吩咐道:“把他带上。”

凌城眉头微皱:“可是神器现世?”

沈颜没有理会凌城,继续吩咐道:“给他服下燃丹。”

服下燃丹,一个月内不服解药,就会烈火焚身而死。

凌城被带出府,望着府前整装待发的一众修士,更像是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再看那老城主对沈颜毕恭毕敬的样子。

这个沈颜,不简单啊!


城中,阴雨潺潺,万条雨丝细细斜织,织成铅灰色的雨幕,落在屋檐瓦上,形成密密麻麻的雨声。

虽是夜半,但身穿蓑衣、撑着油纸伞出城的,却不在少数,想来都是奔着那神器去的。

时不时的雷声大作,吓得城中婴孩啼哭声不断,孩子的母亲只得将婴儿轻轻抱起,来回走动,轻拍后背,还怕吵着了已经熟睡的汉子,惹来一顿嚷骂。

……

……

沼泽深处一方空地,搭着一个帐子,那送酒的妖族女子走进帐子。

只见那日登上城头的帷帽女子高坐主位,手捧琵琶的狐妖则是跪在帐前。

那送酒女子伏地不起:“姑酒有愧殿下嘱托,请殿下赐罪。”

高坐主位的长琴面色依旧,“罢了,正值用人之际,尔等还有用处,都退下吧。”

姑酒与狐妖慛蕊站在帐外,姑酒抬头望着那古怪景象,只见那细密如线的雨像是被拦腰截断了般,未有一滴能够落在帐上。

慛蕊思索再三,开口说道:“殿下似乎早已料到结果。”

姑酒没有说话,只是望着那一段段被截断的雨,慛蕊抬头看了看那雨,不再言语,转身离开。

……

……

进入沼泽已有半个时辰,雨已停歇,整个沼泽到处透着寂静,抬头仰望,依稀可以看到几颗零星的星。

凌城跟在沈颜身后,走在一众修士前面。

凌城双手被绳子捆住,沈颜则是手拿佩剑走在前面。

凌城快步走到沈颜身侧,“沈大人,我这腹部顿感不适。”

沈颜没有转身,只是向前走着,“哦,这般巧?”

凌城笑笑:“谁说不是呢。”

“我看沈大人不像那不可理喻的人。”凌城紧接着说道。

沈颜停下,吩咐道:“来人,盯着去。”

凌城走到较远的地方,“两位大哥,这绳子总得松开吧?”

一修士环胸抱剑,向凌城走去:“真是麻烦。”

另一位修士站在不远处,远远地盯着凌城的一举一动。

凌城瞅准机会一脚将那人踹翻在地,另一人见形势不好,急忙想要拔剑,可是还没反应过来,凌城已然御风出现在他跟前,又是一脚将另一人也踹倒,转身遁去,等二人起身,凌城已经跑远了。

二人跑回来禀报:“大人,属下无能,让那人逃走了,甘愿受罚。”

“无妨,他逃不掉的。”沈颜望着凌城逃跑的方向淡淡地说道。

……

……

天刚破晓,淡青色的天空还镶着几颗稀落的残星。

距城门口百尺之处的书摊,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算命摊子。

摊子旁支着杆旗子,牌布是那“我有快哉意,何处非吾乡”。

守城兵士都笑那年轻道士是个呆子,日头刚出就摆摊,此时能有客儿?

赶上换防,守了一宿的兵士们抱怨着往城里走去。

一袭儒衫的郑盈玄凭空出现,站在摊前,作揖道:“真人胜圣贤,佩服。”

那年轻道人伸出一手,道:“请郑先生落座。”

郑盈玄笑道:“真人坐镇,可比我那会儿勤勉的多。”

年轻道人淡然道:“好面誉人者,亦好背而毁之。”

郑盈玄又笑:“真人真会说笑,没有的事,我堂堂神院先生,怎会背后说人坏话?就是不知那小子可还入得了真人法眼?”

年轻道人闭目道:“白玉不毁,孰为珪璋?”

郑盈玄叹息一声:“理是这么个理,是否冒险了些。”

年轻道人答道:“小人殉财,君子殉名。”

郑盈玄质问道:“那他现在可是君子?竟说些空话!”

年轻道人摇头道:“人心险于山川,犹胜难于知天。”

说罢,那道人闭目,似是睡去了。不多时年轻道人再次睁眼,一身磅礴气势陡然消散,好像真的就是个算命先生。

郑盈玄拂袖而去,年轻道人有些生气,瞅着也不似什么富贵老爷,怎的还摆起阔儿了?

年轻道人起身伸了个懒腰,似是没有舒展开,又在摊前走了两圈,定睛一看,那摆阔儿老头所坐凳子上正放着本书,书名是那《至乐》。

年轻道人翻开书卷,翻到了一篇《银骷髅》的经文,道人念着文章:“昨日荒郊野外,只见白骨交加;无言无语卧荒沙……”

这经文讲的是南华真人与骷髅对话生死的故事。

据说南华真人出游去往古楚国时,一阵阴风吹过,真人顾目四望,在路边遇见一骷髅,枯骨突露,森森然在地。

真人淡定地用马鞭敲了敲骷髅,问道:“这位先亡,您是因何流落到如此悲惨的田地?是贪求失道还是遭遇了天灾人祸?是作恶闯祸,怕累及家人而选择了自我了结?还是寿终正寝而安享了天年呢?”

真人问完后,拿过骷髅头骨当成枕头,沉沉睡去。谁知,半夜时分,骷髅竟入了他的梦。

骷髅在真人梦中作出了回答:“从您的问话看,像是一位“辩士”。但您说的那些都是活人才有的负累,人死后就不存在了。人一旦死了,等级的管辖就没有了,四时的劳役也解除了,可以从容地顺随时光的流逝,估计纵是南面称王,也乐不及此吧!”

真人不相信,问道:“若是我将你复生,送回到你的父母亲人身边,你可愿意?”

骷髅忧虑地回答:“我怎能抛弃这君王般的快乐而再次经历人间的苦劳呢?”

年轻道人读完,一阵唏嘘。

愚者终日与外物相互竞逐、与他人钩心斗角,身心俱疲,不知生所为何,何处才是人生归宿。

人生苦短,无论生前怎样的荣华,最后也不过是几声哭喊和几缕青烟,善人善终,作恶入九幽地府,可作恶时又有几人曾想过。

……

……

清晨的沼泽充斥着各种声音,可谓是沸反盈天。昨夜的雨又将本不好行走的路搅得乱七八糟,使得凌城心中愈发的烦闷。

凌城捡起一根较粗的树枝,当作手杖,没走出几步便停了下来,一身黑色锦衣的沈颜正站在不远处。

凌城看着脚下路上的坑坑洼洼,无奈道:“沈大人的腿脚可真够快的。”

沈颜没有废话,直接拔剑出鞘,抵在了凌城的脖颈之上。

沈颜眼眸冷冽:“这是最后一次。”

……

墨家众人此时已经走到了沼泽的中心地带,四处都是危地,稍有不慎便会陷下去。

“师叔,刚刚这里明明有很强的灵力波动,必是神器无疑,可是为何波动却又消失了。”墨宇拿着罗盘说道。

“小心为上。”巫罗一叮嘱道。

这时从沼泽的四面八方,开始散出一阵阵白雾。

“不好,这是瘴气,闭气!”巫罗一喊道。

可为时晚矣,众多高手已吸入瘴气,这时又杀出一众蒙面人,衣着中州服饰。

“你们是什么人?”墨宇捂着胸口问道。

那群人没有回答,直接出手,招招致命。由于这瘴气的影响,使得本就中了毒的众人显得更加吃力。

霎那间,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化为乌有。他们好像千刀万剐一样,肢体崩裂着,躯干支离破碎。在这被血光吞噬的时刻,已经分不清是什么武器造成的。

“师叔,这群杀手下手极其狠辣,还有这瘴气着实古怪,先撤吧。”墨宇劝道。

“也好,保存实力要紧。”

几大家族的残存势力汇聚一处,虽然巫罗一等人逃离了追杀,但伤亡十分惨重,墨家损失过半,其他家族的情况更加惨烈。

“巫道长,可有看清是否是妖族追杀的你们?”苏子御问道。

“他们蒙着面,看衣着确是中州的装扮。”巫罗一说道。

“中州?按理不可能是皇室,我看在真相明了之前,还是不能妄下结论。”苏子御说道。

墨宇思索一番,冲苏子御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这里受伤的只有我们几家,不是皇室,难道还是我们自己找人杀着玩?”

似是将妖族忘却了?

众人听了墨宇的说辞,思索再三,

“就是,定是那皇室干的。”

“我们要为死去的兄弟讨回公道。”墨宇煽风点火道。

“依贫道看,苏公子说的在理,没有证据,不能妄下定论。”巫罗一说道。

“师叔,你怎么也糊涂了,所有家族都有损失,唯独他皇室独善其身,一定是皇室的谋划啊,这个仇不能不报!”墨宇愤愤地说道。

全程无一人提妖族,没人想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与皇室光明正大地站在对立面的机会。

……

……

一众衣着中州服饰的杀手聚集在一棵枯树旁,望着几大家族的人渐渐离开视线。

“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

一众杀手将身上的中州服饰脱掉,换上其他家族的服饰,向沈颜一行寻去。

……

……

沈颜派去前方探路的两位修士,只有一位活着回来,而且身上满是伤口。

“大人,前方有其他家族设下的埋伏。”

“不必理会,我们绕过去,继续沿着沼泽边缘走。”沈颜看着一则羊皮纸说道。

眼前种种皆是障眼法罢了,应是妖族的计谋,想要挑拨离间。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它,为了朝廷,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凌城看着队伍像只无头苍蝇般乱窜,不禁问道:“沈大人,找的不是神器?”

神器不可能出现在沼泽边缘,想得到神器的人,现在恐怕都在沼泽中心地带了。

“等到了自会给凌公子答疑。”沈颜收起羊皮纸。

凌城望着沈颜,虽然他戴着面具,但通过面具还是可以看到他那双透着寒气的眸子。

手下伤成那样,他关心的依旧是手中的那则羊皮纸,可见此人心性。


行至一处危地,

“就是这里,开始吧。”沈颜吩咐道。

“是”

随后一众修士便开始施展灵力,凌城远远地看着,只见一座大阵慢慢呈现。

凌城思绪万千:究竟是什么,还要他们开启这么消耗灵力的阵法去唤醒。

不多时,一柄暗黑色的弓逐渐出现在了阵中心处。

这时,其他家族也陆续赶到。

“快看,这难道就是神器?”

“果然是皇室的计谋。”

“我们一起上,必须将神器夺回。”众人高喊道。

“诸位,总该讲求一个先来后到吧。”扶风郡的随行长老鄙夷道,自己寻不到就知道抢。

“老子还管你先来后到?沼泽刺杀若不是你们安排,我们怎会损失如此!”墨宇喊道。

墨宇注意到了沈颜身侧的凌城,“原来如此,一切都说得通了,哪有什么妖族奸计,好一个里应外合啊。”

凌城也不辩解,“世子几日不见,脑袋可是愈发灵光了。”

沈颜有些听的不耐烦,“清者自清,若是想要,来抢便是。何必找那冠冕堂皇的理由。”

“一起上!”墨宇说道。

这时,那诡异的瘴气又出现了,可以说是霎那间便覆盖了整个无垠沼泽。

凌城心想不妙,谋划者这是要火上浇油,想让各方两败俱伤,到时好坐收渔翁之利,不行,得尽快想个法子把手上这绳子给解开,不然一会打起来跑都没机会。

“沈大人,这一架想来是不可避免了,不如将绳子解开,我也好帮忙不是?”

哪知沈颜根本没有理会凌城,只见那瘴气不断逼近,可当这瘴气靠近沈颜等人时,却避开了。

凌城有些震惊,究竟是何等实力,竟能驱散这瘴气,这沈颜莫不是个怪物?

入造化者,天地皆同力!

墨宇看着避开的瘴气,咬牙说道:“连这瘴气都能驱策,还说和你们无关?”

沈颜仍然没有理会,脚尖一点,落在大阵中央。

“不好,他要拿神器,我们一起上。”墨宇喊道。

众人纷纷响应,拔出武器,场面瞬间失控,各方扭打在一起,而凌城只能靠着不断的躲闪来躲避攻击,突然手上的绳子松开了,只不过松了一只手,另一只手还被绳子绑着。

捆绑凌城的绳子是束仙绳,可隔绝灵力,也就是说凌城现在相比于之前,只是活动方便了些。

“不是吧,沈大人,就不能好事做到底?”凌城抱怨道。

只见沈颜拔剑出鞘,将自己的手指割破。

“不好,休想让神器认主。”巫罗一喊道,一掌打出,瞬间一阵澎湃的灵力发出。

凌城眉头一皱:这老道士怎会还有灵力,莫非……

众人都感受到了这股灵力,但是霎那之间,出现了一股更加澎湃的灵力,那威压让众人都感觉……窒息。

是沈颜的一掌,竟直接将巫罗一打倒在地!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这么强!酒楼那次出手你是故意留力!”巫罗一惊讶道。

“装的倒是蛮久的,可惜在实力面前,任何的计谋都会显得不堪。”沈颜望着自己那纤细的手指说道。

沈颜将手指的血滴在那弓上,那弓瞬间产生巨大的反应,只见沈颜的血在那弓上竟燃烧起来,弓上的暗黑色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金黄色!

“说吧,你是谁的人?”沈颜问道。

“怎么,你还能杀了我不成?别忘了,这里可是封神域!你也被天地压胜!”巫罗一缓缓坐起。

“难道,那叛徒是巫道长?”

“我们可是吃了他的丹药啊!”

众人面面相觑。

“聒噪!”沈颜手臂一抬,一阵红色威压陡然袭来,万木摇颤!在场众人皆无法动弹。

“这威压,你到底是谁!皇室有这么强大的修士来到此地,我怎么可能毫不知情!”巫罗一的眼中竟有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恐惧。

此子的实力起码有造化,怎么可能!天下造化强者,屈指可数啊。

“看来你什么也不会说了。”沈颜拉开弓弦,只见一股来自四周的灵力聚集到弓弦之上,凝成了一支散发着炽烈熔焰的箭。

“今天你有幸,见识我皇室沉寂千年的至宝——焚君却羽。”沈颜说完,一箭射了出去。

巫罗一起身,法宝尽出,奋力抵挡,可却羽箭威力非同凡响,他设下的重重防御皆被卸掉,竟完全无视灵器法宝的阻拦!

眼看箭已到了跟前,只见一阵黑雾袭来,将箭挡住,随即一个身影出现在巫罗一身前。

“这却羽箭果然威力惊人。”妖族太子黔渝手里抓着那支却羽箭,在他身后的是一众身着其他家族服饰的妖族高手。

“拜见殿下,多谢殿下救命之恩。”巫罗一急忙叩拜。

“终于现身了,黔渝,你还是喜欢做些嫁祸于人的勾当。”沈颜说道。

“哦,你竟识得我,让我猜猜,想你能唤醒这焚君却羽,那你必有那上官血脉。罢了,我也懒得猜了,你呢,也别回去了,就死在这吧。”黔渝摩挲着手指上的扳指说道。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沈颜挥手散去了那红色威压。

“你们若是不走,一会儿可就走不了了,我可顾不上你们。”沈颜说道。

“巫罗一,那些个虫子交给你了,他留给我。”黔渝笑望着沈颜。

凌城拿出了他那柄御风扇,打开扇子念动咒语,身形瞬间遁去。

另一边,巫罗一带着一众妖族修士向苏子御、墨宇一行人追了过去。

巫罗一拿出罗盘,“人族众人皆已服下我的凝血丹,拿着这罗盘便可以追踪他们的行踪。”

于是,巫罗一独自追踪墨宇苏子御,剩下的妖族高手纷纷向其他家族的高手追去。

……

……

沈颜与黔渝对视着,双方都没有急着出手。

凌城此时遁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旁,观望着这两位强者的战斗。

凌城并不是想一睹高手风采,只是凌城此刻手上的绳索还没解开,要想逃脱,除非沈颜将那绳索收回。再者自己所中之毒还未解呢,就算所幸逃过一劫,也是活不过月余的。

强者之间的战斗,双方会寻找对方的弱点,伺机而动,有时只需一击方可击杀对手!决出胜负。

“不知为何,在你身上总是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不过我并不在意你是谁。因为今天,无论如何你都会死在这里!”黔渝说罢,从袖中拿出了一枚印玺。

“看来这次我是在劫难逃了。”沈颜看着黔渝手中那枚印玺,质地白泽通透,却围绕着丝丝黑气。

“没办法啊,凡是来取神器的,都是人族天骄。我今日忌出侍魅鬼玺,哪怕你强至造化,也要让你灵力减半,所以,你还是乖乖受死吧。”黔渝阴笑道。

凌城听着黔渝的话,一阵唏嘘。

“乖乖,这侍魅鬼玺也太妖孽了,哪怕实力到达九境之六,也会被压胜一半灵力!”

随即黔渝念动咒语,只见那侍魅鬼玺周围萦绕的阵阵黑烟开始蔓延,蔓延速度极为迅速,很快将二人包围其中。

“虽然我灵力减半,但要杀我,可没那么简单。”说罢,两人便打斗了起来,瞬时电光火石闪动,气势极大,双方出手皆是致命的杀招。

……

巫罗一看着这冲天黑烟,这一次的谋划应不会再有变数了,妖族至宝侍魅鬼玺忌出,也就意味着猎杀开始了!

苏子御与墨宇等人跑到了一片草丛前,四周皆是瘴气,根本走不出去。

墨宇埋怨道:“早知不与你一道了,真是晦气。”

苏武小声嘀咕:“呵,嫌我们晦气,去找你那师叔啊。”

墨宇紧握拳头:“你再说一次!”

苏子御劝道:“好了,好了,我们当务之急是要逃离这沼泽。”

苏子御灵力十分低微,只能布下一个小禁断阵法,能否逃出生天,皆看命数了。

须臾之间,巫罗一便追了过来,看着手中罗盘指针摆动不定,说明目标就在附近,可周围却没有半点墨宇的气息,莫非……

只见巫罗一念动咒语,苏子御所布下的阵法瞬间瓦解,苏子御等人便出现在巫罗一的眼前。

“传言苏氏是上古神龙的后裔,苏姓子弟从修炼开始体内便会孕育出一颗龙源珠,灵力也会储存其中,看来此传言是真的。”巫罗一说道。

“可惜你却用它来做这小小的禁断阵法,若是我便会用它来做一个移行法阵,起码能跑的远些。”巫罗一继续说道。

“真没想到巫道长对这布阵之法也十分精通,成王败寇,悉听尊便,只是苏某不解,为何你要背叛人族。”苏子御将墨宇拦在身后。

“呵,人族?我又何时说过我是人族?这些年的潜藏,等待的就是今日,将你们这些自诩人族未来的天骄们,一网打尽。识时务者方为俊杰,若是苏公子想明白了,我可向殿下举荐。”巫罗一说道。

“不必了,我虽没有前辈这般强大,但生而为人,我定不会做这背叛人族的事情。”

“早就听说苏公子博学多识且为人正直坦荡,但你一直没有搞清楚一件事,这个世道弱肉强食,若是连命都没有了,又谈何风骨?”只见巫罗一一掌向苏子御拍去,随着一阵黑色灵力掠过,苏子御应声倒地。

墨宇看着身前的苏子御倒在地上,面色却没有改变,在他看来,苏子御可能从来都是那种卑贱的……蝼蚁。

也许在一个没有修为、灵力的世界,苏子御可以做一个受人尊敬、满腹经纶的谦谦君子,可在这个世风日下的世道,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君子只能苟延残喘,亦或者蝇营狗苟。

苏武见状,竟是扔掉武器,跪地求饶,半点气概没有。


黔渝与沈颜打斗上百个回合,依旧不见胜负,沈颜数箭齐发皆被黔渝躲过。

又过三百回合之后,

沈颜只感觉手中的焚天却羽透出一股阴寒之气,不断的灌注到体内,沈颜顿时发觉体内的灵力生成了两股,一股如寒冰般阴冷至极,另一股若烈火般热烈澎湃,两股灵力互相冲撞,开始变得暴走,有些控制不住。

“看来是起作用了,这是我为你准备的一份大礼,可还满意?”黔渝看着沈颜微皱的眉头说道。

“据说你们中州人多擅练火系灵术,我这株彼岸花生于无垠海,上界之物,花性阴寒无比。”

“本来以为那凤凰会来,所以我早早的便将这彼岸花炼化,将其粉末洒在那弓上,只要有人拉弓,这股阴寒之气便会顺着灵力发出的地方进入到使用者的体内,然后慢慢将使用者的灵力转化为一种暗力,使这暗力与使用者体内的灵力相冲,最终使拉弓者爆体而亡,想你以灵力化箭多达数十箭,现在体内四肢百骸怕是早已处处都充斥着这阴寒之气了。”黔渝说道。

“真是没有想到妖族准备竟如此充分,想来仙游怕是都有你们的棋子。”沈颜将弓抵在地上,艰难地支撑着身体。

凌城看着二人的状况,这黔渝简直是太卑鄙了,不过这不正是妖族的做派吗?

“看来你现在已然是强弩之末,那我便送你西去吧!”黔渝面露凶光。

凌城眼看着沈颜被算计,心里却泛起了犹豫,出去吧,又打不过妖族那个疯子;不出去吧,进沼泽之前,又吃了沈颜的燃丹,若他身死,自己怕是也活不成了。

真是怎么选都不对啊!

正当凌城犹豫之时,只见一道灵力将凌城藏匿身形的大树给劈倒了,凌城瞬时暴露在沈颜与黔渝面前。

凌城只见一阵黑影快速踱去,然后便是自己蹲在地上与不远处的沈颜、黔渝二人对视着,这场面瞬间陷入尴尬。

凌城站起身,尴尬地打开折扇,轻扇几下,又故意轻咳两声,“都在呢,我没打扰二位的雅兴吧?”

“原来这还藏着一个,既然你现身了,那就一起去死吧。”黔渝冷笑着,言罢,黔渝凝聚一阵黑色灵力于掌中,一记又一记浑厚灵力所形成的数道鬼影向凌城二人袭去。

“走开。”沈颜上前又连发数箭将那鬼影射散。

“你现在逃,趁我还有余力阻挡一阵。”沈颜将束仙绳收起。

“多谢沈大人了,今日之情,日后必报。”凌城抱拳道。

凌城刚走出几步,停住了,“沈大人,可我服下的毒还未解呢?”

凌城看着二人又缠斗了起来。

……

“你怎么还不走?”沈颜败下阵来。

黔渝不等凌城解释,率先发话:“我看你们两个就都留下吧,你们不是来找神器吗?那我就用这神器将你二人斩杀!”

说罢,黔渝身后妖奴便将一个长形黑盒递到了黔渝身前,只见黔渝从盒中拿出一柄长剑,黔渝将剑拔出剑鞘,只见剑鄂处有一道月牙般的缺口。

“据说此剑是万年前神魔大战魔君所用的神器,名曰黄泉,今日以你二人之血唤此剑现世,你们二人应该感到荣幸。”黔渝眼中肃杀之气陡然而起,以一套精妙绝伦的剑法向二人袭来。

沈颜与凌城合力对抗,不过此时的沈颜所剩灵力已不如平时的十分一二,要知道黔渝可是圣婴九重的强者啊!

两人艰难的抵挡着黔渝的杀招,但这黄泉着实有些诡异,只感觉随着抵挡招式的施展,自身的灵力越来越少,像是被这剑吸了去。

慢慢地,两人陷入劣势,纷纷败下阵来,跌倒在地。沈颜的视野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凌城看着提剑向二人走来的黔渝,这次可能是真的在劫难逃了,自己的诸多谋划还未开始难道就要结束了?

这时,凌城似是听到了剑鸣声,是那种铮铮的声音,凌城顿感一阵剧烈的头疼,随即凌城额间慢慢浮现一抹印记,一抹红色的印记!

“你们人族皆道天命难违,我还是早些送你们上路吧。”黔渝言罢,单手持剑向沈颜刺去。

沈颜眼看着那黑色的剑锋离自己越来越近,但自己却无法动弹。

这就是等待死亡的感觉吗?沈颜生平第一次感到这般的无力,一种任人宰割的无力。

眼看着那剑越来越近,一个身影却在这时挡在了沈颜的身前。

剑慢慢地刺入,沈颜仿佛都听到了剑刺穿肌肤的呲啦声,凌城挡在了沈颜的身前,沈颜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见凌城鬓旁的发梢被风微微吹拂着。

这是沈颜这一生中,第一次有个人帮他以身挡剑。

凌城身上原来一身洁净的白衣,此刻有一处已被血色浸染,还有几处早已沾上了黑色与黄色的泥土。

沈颜听着凌城疼痛虚弱的喘息声,眼前却慢慢变的漆黑……

“实力虽不怎么样,但还有点硬气,可我要杀的人,你以为你帮他挡下这一剑,难道还挡的住下一剑吗?”说罢,黔渝将刺入凌城胸口的剑拔了出来。

眼看着黔渝又一剑刺了过来,凌城抬臂,用手握住了剑刃。

剑刃无比锋利,凌城的血慢慢流了下来,滴到了地上,发出嘀嗒的声音。

这时黄泉竟泛起阵阵红色的光芒,凌城只是轻轻一用力便将黔渝手中的黄泉夺下,扔到了一边。

黔渝诧异地看着凌城,此人力气为何突然变的这般大?

凌城慢慢站了起来,这时的凌城好像有些不同。

……

……

巫罗一慢慢走向苏武:“你的主子还有点骨气,可是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软骨头。”

说罢,巫罗一竟然露出几颗獠牙,不到半柱香,苏武便被吸成了一具干尸,面容恐怖。

巫罗一恢复老者面容,走到墨宇面前,望着眼前面色平静,完全不似平时跋扈的墨宇:“不愧是南蛮王世子,只是这些年的扮相,当真不累?”

墨宇面色不变:“我要见你主子。”

巫罗一轻抚胡须:“可以。”

巫罗一大手一挥,将墨宇收入袖中乾坤。

巫罗一走到苏子御面前,想将苏子御的魂魄搅散,忽地一个老人化虹而至。

这老人穿的十分破败,一身的粗布织衣,还有好些个补丁,一头的白发只有几根看得见的黑发,头发上还有几根杂草,胡子也是花白的,老人脸上还有不少褶皱,手里却拿着个酒葫芦。

巫罗一单手负后,一件灵器紧握在手中,看上去十分谨慎,要知道侍魅鬼玺运转后,不可能有人能化虹远游,顶多御风。

老人打开酒葫芦,喝下一口,咂舌道:“快哉,快哉。”

巫罗一小心询问道:“不知老先生有何赐教?”

老人席地而坐:“何必赶尽杀绝?”

巫罗一思索着其中利害,老人见这妖物如此不开窍,双指并拢,一柄六寸长的小木剑陡然出现在巫罗一眉心处。

老人闭目道:“你若执意不肯离去,贫道可要用剑,斩去你一半道行了。”

巫罗一见状,不敢动弹,只得求饶:“老道长道法通天,晚辈知错。”

老人收回木剑,巫罗一打了个稽首,转身御风而去。

老人起身走到苏子御尸体前,将苏子御那残存的一魂收入酒葫芦,感叹道:“水止以静,而后存之。一生一。二静至静,天道无常。至今为。”

老人又喝了一口,只不过酒葫芦中根本无酒,只是些清水罢了。

……

……

凌城的气场陡然变化,满眼的肃杀之气,眉心处多了一抹红色印记,这时的他,更像一只被封印在地狱中的恶魔,逃出了牢笼。

凌城伸出手,只见那被扔出十几米远的黄泉顿时震颤起来,霎那间出现在凌城的手中,此时的黄泉剑刃之上漆黑色的锈迹早已褪去,白色的剑刃重新现世。

黔渝知道,这意味着黄泉认主!

“你们上!”,黔渝命令手下群妖一拥而上,黔渝要用人海战术,把凌城耗死。

面对着数十名妖族高手,凌城犹如一位江湖上的白衣游侠,手执青锋,丝毫不惧。

凌城轻轻挥动黄泉,一道红黑色剑气便斩了过去,数十名高手瞬间被剑气撕裂,凶煞惊人。

剑气所过之处,时间就像是暂停了一刹!黔渝有些惊讶,因为凌城这一剑竟斩裂了虚空!

黔渝不敢怠慢,直接召出一柄极精致的黑色狭刀。

凌城一步步向侍魅鬼玺走去,而鬼玺所散发出的黑邪之气似乎完全对凌城没有半点影响,皆从凌城身旁绕了过去。

凌城看着还在转动的侍魅鬼玺,一剑斩了过去,瞬间鬼玺破碎!

“你究竟是谁?为何隐藏实力?”黔渝满眼的不可置信,这侍魅鬼玺可是妖族至宝,就算人族十大强者合力一击都不可能伤及分毫的,此人竟然凭借一剑便将鬼玺毁掉。

那自己若是与他一战,恐怕在他手上连三招都走不过去!

“你是妖族之人,我饶你一命。”凌城走回沈颜身边,将其慢慢抱起,向着沼泽深处走去。

而他所经之处,瘴气退散!


黔渝看着地上没有一丝生命气息的妖族修士,他握紧刀柄,向凌城离开的方向走去。

“阿渝,别追了,让他去吧。”一身黑色锦袍的高瘦女子凭空出现在黔渝面前。

这女子长得十分清秀,眉间却又带着一丝的妩媚,来人正是长琴。

“阿姐,我办砸了,不仅没有完成猎杀,还丢了黄泉。”黔渝握紧着拳头。

“无碍,此人只不过是借助了黄泉罢了。剩下的就交给姐姐吧。”长琴用手指将黔渝脸上沾染的人族修士的血轻轻擦去。

在妖族,太子黔渝与他的姐姐最为亲近,妖皇子嗣众多,只有长琴与黔渝是一母同胞,所以黔渝只听他姐姐的话。

此刻去围剿其他家族的部分妖族修士回到黔渝这复命。

其中两个小妖小声议论:“这就是长琴公主?听说黔渝殿下也要听她的?”

“小点声,二位殿下最嫌别人乱嚼舌根,不怕被殿下听到小命不保?”

而二人没想到的是他们所说的话都被长琴一字不漏地听了去,只见长琴面色阴沉,手微抬着,瞬间二人脖子上便出现一道由黑色灵力所形成的绳索,不一会儿,两人便没了气息。

“我最厌那背后议论之人。”长琴擦着手指上的血迹。

……

……

无垠沼泽中心,

一位戴着面具的神秘人出现在凌城身前,不过与沈颜不同的是,这神秘人所戴面具是红色的。

“你终于来了。”神秘人恭敬道。

“我要救她。”凌城缓缓将沈颜的面具取下,只见一副倾国倾城之容尽现眼底,宛若天上之仙子。

“阿宁,一万年了,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凌城动作轻柔,将沈颜微乱的发梢拨到耳后。

“你知道的,她所中之毒是彼岸花毒,彼岸花乃上界之物,要救她除非…”神秘人若有所思。

“她身赋凤凰血脉,我的血刚好可以救她,这也许是天命。”凌城轻轻握住沈颜的手。

神秘人叹息,“你知道她是凤凰血脉,那就应该知道她在这人间的地位,若是让她回去,那必将影响我族大计!”

凌城挥手制止道:“我所做的一切皆是为她。若是最终连她都护不住,这些还有何意义?无须多言,我意已决。”

“罢了罢了,但你要知道,现在的你之所以恢复了神力,只是因为你当初存于黄泉中的些许神识,所以你的神力只能维持半炷香。”

“也就是说要救她,只有这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了,你真的想好了?”神秘人再次强调。

“我必须救她,万年前就是因为我,所以她才……这也许就是世人所言的天命轮回吧。”凌城苦笑道。

神秘人见凌城心意坚决,便不再劝说,他挥手设下一个大阵,凌城与沈颜分处大阵两侧,凌城发动神力,沈颜体内的阴寒之气开始从四肢百骸中一丝一丝地拔出。

要救现在濒死的沈颜,唯一的方法就是将她体内的阴寒之气尽数散出,而且还要将这份从体内抽出的力,寻其他的力代替它在沈颜体内的位置。

也就是说当沈颜体内最后一丝阴寒之气拔出时,要有另一股气进入,只有这样才能达到体内灵力的平衡。

而面对沈颜这一身精纯的凤凰血脉,凌城唯有将他全身的精血悉数灌入,才有可能保住沈颜这一身的灵力。

也就是说,当凌城失去所有精血后,他的灵力也会悉数散去,与常人无异!

伴随着施法的结束,天幕处出现了万道红色天雷。

“我的这道神识即将消散,我会化五缕神魄于剑中,你将黄泉交予他。一切照常进行,魔族之事就拜托你多费心了。”凌城再次调动神力,只见之前那被打得稀碎的鬼玺出现在凌城的手中,凌城将已恢复原样的鬼玺交到神秘人手中。

说罢,凌城抬手,只见手掌之上凝结出一支簪子——寰谛凤翎。

寰谛凤翎是凤族最高贵的九翎凤凰的尾羽里最正中的翎羽。

传言拥有寰谛凤翎可御九天真火,避万丈深渊,刀枪不入,铁壁金身。

“有劳长老为阿宁护法了。”凌城起身拱手作揖。

说罢,凌城蹲下身将沈颜发髻之上的那支银色簪子取下,凌城将它与寰谛凤翎融为一体别在了沈颜的发髻之上,只见那已变成金黄色的簪子骤然化作一道金色结界,无论天雷如何击打,结界上依然无一丝痕迹。

神秘人看着被放在一旁的黄泉,此时剑鞘上已经出现了五缕奇特的红色纹路。

神秘人又望向眼前正在渡劫的沈颜,叹息道:“此子跨过九重沟壑,竟是进入了涅槃境,将来必是我魔族的大敌啊!”

……

……

巫罗一御风来到了黔渝面前,“殿下,我将墨宇带回来了,该如何处置?”

黔渝皱眉,“是相处久了,不舍得杀?还是如外界传言,真的将他当作了子侄?”

巫罗一伏地不起:“属下不敢。”

“这种事还要我教吗?杀了。”

“且慢。”长琴阻拦道。

“阿姐,不过一个南蛮世家子弟,能有何用处?”黔渝实在不解。

“殿下莫不是想利用他,来为我们在南蛮的势力助力。”巫罗一猜测道。

长琴笑了笑,脸上好似有万种风情。

这时,天上滚下的万道天雷引起了长琴众人的注意。

“不知是何人在此突破境界。”巫罗一思索道。

“不只如此,此人是在凝聚神魂!”长琴皱眉道。

“阿渝,你与那沈颜交过手,可感知他是何境界?”长琴问道。

“那人应初入造化,此人绝不可能是沈颜。”黔渝说道。

“无论此人是否是在突破,今日都必须将其斩杀,不然日后必会是我妖族的大敌!”长琴笃定。

这时,一道光柱冲破云霄。

“启禀二位殿下,有人发动了传送阵法。”

长琴皱眉,“阵法的终点可查到了?”

“回殿下,还不清楚。”

“阿渝,你和你的手下继续在此剿杀人族高手,剩下的跟我走。”

黔渝提议道:“阿姐,不如让我同你一起去,对方实力很强。”

“不是说好了嘛,这次听阿姐的安排,听话。”说罢,长琴便带着一众妖遁去,黔渝则带着手下继续围杀。

……

……

沼泽外,沼林村。

村庄绵亘着一长条一长条的耕地,一片又一片的灰色田圃。田圃之间是网丝一样的小径,小径上长着梨树和李树。

此刻凌城眉间的印记已经消失不见,慢慢地,凌城苏醒了过来。

凌城看着床边坐着的老人。

“你怎么来了?”凌城皱眉道。

“别动,我刚帮你处理了伤口,伤口别崩开了。”云邪说道。

“你出手了?”凌城问道。

“神器我已经拿到了,你答应的事不会反悔吧?”凌城质问道。

“你拿着吧,它已认你为主,已无用处了。”云邪把黄泉放到了凌城身旁。

凌城刚想要说些什么。

一袭白衣的绝色女子走了出来,好似仙子!

凌城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袭白衣,容貌俊美。星眸闪烁着点点星光,带着几分清冷,浑身透着一股拒人与千里之外的冷漠。

眼角下有一颗泪痣。

妖孽如斯,端的是风华无双,墨发流云般倾泻而下,散落腰际,带着几分散漫,气质高雅出尘,温润如玉,纯净的若天上谪仙。

眉如远山黛,眼如秋波横。

凌城不可置信地问道:“沈大人?”

那白衣女子没有说话,却也没有拒绝。

真没想到,实力高深莫测的沈颜沈大人,竟是位女娇娘!

云邪点头:“这衣服是我姑娘的,看来挺合身的。”

“多谢老先生。”沈颜拱手道。

沈颜走了过来:“老先生,我来守着他吧。”

云邪点头,“也好,我去煎些药来。”

“你为何救我?”沈颜问道。

凌城则是看痴了,只是呆呆的望着沈颜。

“在沼泽多谢你了。”沈颜看着凌城,眼中冷漠依旧。

沈颜想了想说道:“你是不是因为我给你服下的燃丹所以才救我,怕我死了,没人为你解毒?”

“姑娘这是什么话,你我同为人族天骄,自应互帮互助。”凌城缓了过来,正义凛然地说道。

还没等二人再说些什么,那老人就走了进来。

“哎呀,你们快些走吧,村头来了好些人,气势汹汹的。”云邪急切地说道。

“妖族?这么快。”沈颜皱眉,她很清楚现在的形势,她与凌城都身受重伤,要是妖族高手齐聚于此,就当真无生还的可能了。

凌城对沈颜说道:“为今之计只能赶紧逃了。”

凌城艰难的坐了起来。

凌城不知道这老头又在搞什么鬼。

“你们快些走吧,这沼泽常年有盗匪出没,所以村子里还是有些机关的,我看应该可以抵挡一阵。”云邪说道。

“那就谢过老先生的救命之恩了!”于是在沈颜的搀扶下,凌城二人艰难的走了出去。

云邪看着步履蹒跚的二人,感慨道:“一万年了,命运的齿轮终于又开始转动了。”

此处的云邪老先生,正是那林中戴面具的神秘人!


长琴带着一众妖族高手走进屋子。

“军师,可还顺利?”长琴环顾四周,并未看到一个人。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请殿下放心。”

“对了,还请殿下派人把这村子烧了,免得引人猜忌。”云邪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知道了。”长琴带着一众妖兵走了出去。

“殿下,这魔族的长老若不是殿下您将其救回,可能早就死在了人族的手中,您还将他拜为军师,可他好像有自己的筹谋。”姑酒说道。

“军师之事,轮不到你论足,你若是再说这种话,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长琴眼中升起一阵肃杀之气,她回头看了眼那屋子,随后便走了。

正如姑酒所说,长琴又怎会不知,不过当前时局,外有人族征讨,内有九子夺嫡之势,正是用人之际。何况对方还是魔族的长老。

屋内,夜明出现。

“你做的不错。”云邪坐下说道。

“我不明白为何你要让我在那沈颜与黔渝交战之际,将凌城的位置暴露出去?”夜明不解地问道。

“你不明白我为何派你保护他,最后却又要害他?我现在可以给你个解释。”老者淡淡地说道。

“不过在此之前,我得让你知道一些你必须知道的事情。”说罢,老者便祭出侍魅鬼玺。

“你要干什么!”

屋外,只能听到夜明一阵阵痛苦的哀嚎声。

……

……

凌城在沈颜的搀扶下,已经走到了一处小山头,这时二人发现了沼林村冒出的阵阵火光。

“村子的人应该已被杀尽了,而且是在我们来之前便杀绝了。”沈颜淡然地说道。

“沈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凌城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凌城也猜到了那一村子的人恐怕早已被杀,毕竟他亲自来了。

“傍晚应是村子炊烟最盛之际,而这里连一点的烟火之气都没有,反而还弥漫着一股煞气。”沈颜说道。

随后,沈颜将剑拔出,指向了凌城:“说吧,你们有何目的。”

“别以为我看不出那老人有问题。”沈颜紧接着说道。

“我真的不认识那老头。”凌城狡辩道。

“那你说是如何在黔渝手中救下的我?哦,我差点忘了,你同妖族本就是一路人,这也是你们计划中的一环吧。”沈颜质问道。

“我怎么和妖族一路了?若是计谋,又为何单单多出这么画蛇添足的一环?为何当时不直接将姑娘拿下?沈姑娘现在的这番举动真是让凌某心寒。”凌城故作叹息道。

“别想着耍花招,不然我会杀你。”沈颜犹豫了片刻,还是放下了剑,转身继续赶路。

凌城知道,这是警告。就算此前救过她,若是耍手段,她依旧不会留情。

凌城看着赶路的沈颜,自语道:“脾气这般差,以前以为你是个男子,我便想哪家姑娘会嫁你?现在知道你是女子,就这样的脾气,还喜欢把剑架在人家的脖子上,虽然长得好看了些,可谁敢娶你啊。”

“喂,沈姑娘,不必走这么快吧。”凌城加快脚步。

……

……

屋内,

许多记忆随着鬼玺的运转开始从夜明的意识深处被唤醒,他慢慢地想起来了,他非人非妖,而是魔族!

当夜明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老者时,扑通一声跪在了老者面前:“夜明参见云邪长老。”

云邪点头道:“看来你已经全记起来了,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替我去做一件事,他对我们的大计有至关重要的作用,你这样……”

夜明颔首:“夜明领命!”

……

……

太阳渐渐地落了下去,整个无垠沼泽变得格外的寂静,许多的山魅精怪也开始了觅食。

“我看今晚是走不出去这林子了,不如找个地方歇歇吧。”

沈颜听到凌城的提议,看了看四周漆黑的环境,“也罢,前方有处溪流,去那吧。”

说完,二人便朝着溪流方向出发。

黔渝这边则将手下群妖尽数派出,他知道这次的机会不能再错过了。

……

凌城二人坐在溪边几处石头旁歇息。

“沈姑娘,你是为何来这荒瘠困潦之地?以你的实力想必在整个中州的地位恐怕也是举足轻重的。”

“那你呢?你又是为何?”沈颜反问道。

凌城苦笑道:“与人约定,不能不来。”

“看来公子还是个守诺之人。”

“怎么,看我面相不像好人?”,凌城问道。

“如今观你我状况,想逃离这沼泽恐怕都机会渺茫,你竟还能这般从容。”沈颜望着不断流动的溪流说道。

“有些事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了,改不了,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怎么,沈姑娘难不成还盼着我大哭一场?”

“看不出你还信命。”沈颜淡淡的说着。

“信与不信,心里总要有个念想吧。要是他们追来,你先走,我帮你拖着,还是有机会的。”凌城继续说道。

“你为何这般待我,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来帮我争取生的机会?”

“因为你是个美人啊,我就喜欢帮助美人。”凌城捡起身旁的石子一颗颗向溪水里抛去。

沈颜目光闪烁,她知道男人的这个理由是瞎扯的,恐怕是有些目的,莫非是想一番言语让她感动,关键时刻再救他一次?

“姑娘这般看着我,可是心生爱慕了?”凌城笑问道。

“我现在想杀了你。”沈颜平静地说道。

“此处高山、流水,如此风花雪月之景,姑娘何必总是把打打杀杀挂在嘴边。”

凌城说完,沈颜的剑已然悄然抵到了凌城的脖颈处。

“沈姑娘,玩笑话何必当真呢。”

沈颜将剑收起。

“你那时为何现身?”沈颜再次问道。

“你身手这么好,若是就在这寂寥之地被那些个妖魔所杀,那我们人族可不亏大了?”

而凌城这番说辞,沈颜则是完全不信。

凌城知道沈颜不会信的,但他总不能说自己是被别人暗算暴露的吧?行走江湖,面子可是很重要的。

在凌城正忙着生起火堆之际,沈颜看着凌城身前的丝丝血迹,“你的伤口似乎开裂了。”

“我自己来便是,不必劳烦沈姑娘。”凌城推辞道。

“我也没说要帮你处理伤口。”沈颜冷冷地说道。

沈颜看着凌城笨手笨脚的样子,她轻轻掀开凌城胸前的伤口,用随身的手帕轻轻擦着:“这被黄泉所伤的创口,极易被感染,记得伤好之前不能沾水。”

“不想沈姑娘还是个口是心非的小娘子?”凌城调侃道。

“再废话我一把火给你烧了。”沈颜皱眉说道。

凌城看着眼前皱眉的女子,就是脾气差了点,心计深了些。

“你知道为何那些人为了所谓的神器如此不惜命吗?”沈颜一边替凌城擦拭着伤口一边说着。

“传闻神器蕴藏着极强的神力。”凌城说道。

“这只是其一,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古往今来能飞升成仙的修士里却无一人是妖族?症结就在于妖族的出身上,它们在人间被天地压胜。得到所有的神器可破天幕!”沈颜补充道。

凌城有些惊讶,这里的出身即是妖族的由来,莫不是真如那城门口不正经的老先生所言,妖族非人间物!

这就说得通了,怪不得扶风郡一传出神器的消息,连那妖族太子都亲至了。

凌城有些疑惑:“可人族为何不由皇室派遣几位高手,弄的现在这般乱?”

沈颜竟有些苦笑:“朝廷为了人族的太平,不得已只能不断地加大各异姓王的权力,来促使其尽力与妖族周旋、战斗,来争取一时的安宁。”

沈颜起身继续说道:“但此法却使得各方势力空前盛大,藩王位的继承、兵器钱币制造等皇室独行之权也被迫下放,自此这天下便不再独属一家!”

凌城起身,“原来如此,人性所致。”

凌城召出黄泉,仔细端详。

“此剑毕竟是魔族之物,你要少依赖于它,不然必会引祸上身。”沈颜提醒道。

凌城拔剑出鞘,“年少时我也曾幻想过自己是那剑术高手。”

笑容竟有些……凄惨?

……

不多时,天边那无尽的黑暗被一道光划破,阳光逐渐照进了大地。

沈颜先醒了过来,火堆早已熄灭,只留下一摊灰烬。沈颜盘膝而坐,运转灵力。

可她明显能够察觉到体内无半点灵力,话说境界提高之后,应会有大量的天地灵力被吸入体内,可现在体内却无半点灵力。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成功破境了!

虽说达到涅槃境便可撼动天地,远超造化境的天地皆同力,可要想稳住这境界,则需重生。

何为重生?重新开始,简而言之就是修为降至最低的化灵境,每五日方可提升一个大境界,但需进补大量的灵力来炼神魄,待到修为重回涅槃之时,神魄已凝便可调动天地之力。

这三十天又称为涅槃期。涅槃期已过,若仍无法凝聚神魄,将受涅槃之噬,魂归天地!

涅槃境倍受世人忌惮,一旦有哪方老祖迎来涅槃期,其余各方势力便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斩杀此人。因为涅槃境的修士已不再是凡人了,真的与天人只有一境之隔。

此时沈颜的情况十分危险,灵力枯竭,而且修为已经降至化灵境。

沈颜睁开眼睛,看见正一手托腮盯着自己的凌城,冷声道:“好看吗?再看把你变成瞎子。”

凌城微微一怔,而后抬手摸了摸鼻尖,满脸无辜:“沈姑娘定是饿了,我这便去抓条鱼。”

说罢,凌城便拿起一根木棍,用灵力化剑将木棍削尖,凌城随口说着:“你现在应该伤的很重吧,对我都有所忌惮。”

沈颜默念净心咒,将心底的杀机压制。

沈颜看着凌城,她不知此刻凌城的想法,只能紧紧握住身旁的佩剑。

“你安心调息,有我在。”凌城神色如常,语气平静。

“为什么?”沈颜不解地问道。

凌城神色自若:“行路难,不在山,不在水,只在人情反覆间。”

沈颜思量片刻:“事态炎凉,人情冷暖莫测,确是如此。凌公子该不会真的对我有所图谋?”

凌城看了眼沈颜身旁长剑:“沈姑娘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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