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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老狐狸

发表时间: 2022-11-13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

大锦国经历多年筹备谋划,以十年时间扫平六国,一统天下,建立大锦王朝,改年号为;安平。各附属藩国纷纷递上投刺并奉上贡品名录。

此时,已入冬,一纸诏令抵达边关。

一所营帐内,一位灰衣老者盘坐于案几前观阅书册。老者银发披散,脸上沟壑纵横,颏下三寸白须,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在他身侧,立着一位白面银甲小将,他闭着眸子,手中握剑环手抱胸。

忽然“撕拉”一声,营帐的帐帘被掀了开来,一阵寒风吹进帐内,那炭盆里已经裹上一层厚厚灰烬的炭火被寒风吹得通红。

“上将军,听说京里来人了?”一位满脸胡渣的魁梧中年将士,匆匆入内焦急地问道。

老者闻声放下书册,摸了摸颏下白须,回道:“我大锦一统六国,各藩国使节已抵达京都,不日便要皇陵祭祖,更是要设坛祭祀天地与社稷,京都那边正筹备着设宴款待各国使节观礼事宜,以示我礼仪之邦气概。召我二人入京便是为了震慑宵小,扬我大国之雄风。”

“上将军,我愿带亲卫两百,再探巫蛮虚实!”中年将士锲而不舍道。

老者将书册拿起继续观阅,少卿才答非所问道:“当年郑国蛇门峡你身陷重围,麾下校尉李成泰明知一去难返,率一千轻骑主动出击,以便让你全力突围,临行前将妻儿托付于你。听闻,攻破郑国时,驿卒赴京报捷,你还私下特意托付驿卒回营时绕道汾州慰问其家属?”

“上将军,只待东南风起,用以火攻,遇沼泽而铺竹木,定能以摧枯拉朽之势攻破巫蛮之地!”中年将士信誓旦旦地说道。

老者观阅书册依旧答非所问道:“李校尉其妻张氏听闻噩耗,旧疾复发最终郁郁而终。我已托人将他七岁遗孤安置在一户农户家,此番回京都,路过汾州便一起带上吧。”

“上将军!”中年将士望着老者,仍不心死地唤了一句。

“啪!”

闻声,老者将书册摔在案几上,怒斥道:“巫蛮之地多是丛林沼泽,瘴气弥漫,巫蛮人更是能驱虫蛇和鸟兽攻击,骑兵受阻难进,这三年来多少大锦郎儿折损于此?我大锦六十万大军在外征战十年,沙场杀敌,即便马革裹尸那也是为国捐躯!而这前后两千余士卒入林后便如石沉大海,却是为了你的个人私欲而丧命!”

中年将士上前几步,“噗通”一声跪在案前,泫然欲泣道:“杨兄,兄子当年巡视边防时被巫蛮部落掳去,这近一年来生死未卜,身为叔父,我实在不甘心啊!”

老者见将士顽固不化更是以私交央浼,顿时恼羞成怒,起身侧过身躯避过这一跪,怒斥道:“巫蛮之地且不说,北方有三十万夷莽铁骑盘踞,虎视眈眈,而你等了一年的东南风也未起,如今回京诏书已下达,时不待你我,地利人和皆无,破敌谈何容易?”

中年将士不敢直视老者目光,低下头,心道:陛下扫合六国,周边地界贫瘠难治已无扩疆之意,此趟赴京怕是再难领军。想到此处,那笔直的背脊瞬间佝偻弯曲,瘫跪在地上竟掩面痛哭起来。

老者见状有些恼怒,一脚踢翻案几,讥讽道:“堂堂大锦王朝右骠骑大将军,沙场上让人闻风丧胆的“鬼见愁”,心境竟然如稚童一般也不嫌害臊!”

老者见中年将士置若罔闻,哭啼不止,又道:“苏云将军听令!速去凿字营挑选五千骑,翌日赴京!”

中年将士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末将领命。”说完便起身离去。

良久无言,那白面小将睁开眸子打趣道:“大将军在此被拦了一年无果,明日回京后那股无敌气势必将一泻千里,怕是这大宗师境要跌到小宗师境了。”

老者叹了口气道:“偏执成魔,心病已生。”

白面小将摇了摇头,略有惋惜道:“武夫一途,不进则退,可惜了。”

老者回头摸了摸颏下白须讪讪说道:“庆之啊,我有个不情之请。”

白面小将笑了笑说道:“既是不情之请,那上将军还是不要说的好。”

老者哈哈大笑,又道:“世人不知天下武夫共七品,七品铜皮、六品铁骨、五品金刚、四品通玄、三品宗师,二品黄庭、一品三花。其中前六品分小、大、极三小境,一品又分人花、地花、天花三小境。只是如今三品到二品之间成了一道分水岭,界鲜少有人触及门槛了。不知庆之你如今何等境界?”

原本气定神闲的白面小将听到“世人不知天下武夫共七品”心中已是大惊,心道:寻常人只知武夫五境已达天人,哪怕宗师境内也鲜少有人知晓后两境之事,他又从何得知?

老者也不急,静静地望着白面小将,等待回复。

白面小将望着眼前老者思潮起伏,良久才收回思绪,淡然回道:“我已入极境宗师。”

“哈哈哈哈哈哈~”闻言,老者大笑起来。

白面小将恼怒道:“上将军你这是何意?”

“你可知当年大宗师境的左骠骑大将军苏凌为何战死?”老者反问道。

白面小将笃定道:“大宗师境排除暗杀和中毒极难身陨,除非双方不死不休,所以我也曾好奇去查看过。苏凌将军全身经脉寸断,为强行提升气机而导致,致命伤有两处,胸腔和眉心,皆是以气机成剑形成的伤口。”

“不错,当年攻破郑国时发现一处地宫,其下竟然是郑国国师修行之地,若不是铁骑难入,苏凌将军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老者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民间传闻那处地宫处于郑国龙脉之上,那国师在吸食郑国的残余气运。当然,对于这虚无缥缈的气运之说我是不太相信的,至少郑国君主是不信的。”

“气运之说自古便有,虚虚实实很难说得清楚。”白面小将不置可否点了点头。

老者见白面小将来了兴致,也懒得拐弯抹角地打机锋,正色道:“我在地宫得到了一本《黄庭内景集》,可窥宗师后两境。”

闻言,故作淡然的白面小将再也无法镇定下来,拱手道:“徐庆之愿闻上将军不情之请。”

“帮我做三件事,第一件事成,那本书册我便交予你了。”老者伸出三根手指,眼中闪过一丝促狭。

白面小将成功捕捉到老者眼中狡黠,眉头微蹙面露难色道:“陛下吩咐过,寸步不离上将军。”

老者挥了挥手,缓缓道:无妨,如今大战息兵近一年,各国旧地虽有过大小叛乱,皆是铁血手段镇压。此番回京有苏将军跟随,外加五千铁骑,已是万无一失。”

白面小将点了点头,问道:“不知这第一件事是?”

“去巫蛮之地带回苏灿,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老者正色道。

白面小将眉头紧蹙道:“巫蛮之地凶险万分......”

老者打断其言辞,“巫蛮之地与夷莽相邻,卧侧岂容他人酣睡,存在自有他存在的道理。武榜第七的“离手剑”,我是放心的,去吧。”

老者道出白面小将根脚让他略有惊讶,只是这般奉承言辞更是让他如鲠在喉,心中憋屈不已,心道:十年征战,见识此人太多谋划,人心拿捏最是厉害。征战期间大大小小三百多次暗杀如春后竹笋前赴后续,他多数都能未卜先知,提前埋伏,可见谋士“妖刀”之名果不虚传。我一直恪守本职护卫之事,从未逾越,时时提防,不想如此阳谋,让人不得不心甘情愿沦为棋子啊!罢了罢了!

思到此处他单膝跪地,俯身抱拳道:“谨遵上将军指令!”

老者笑眯眯地说道:“庆之啊,你非军伍中人,这一跪就太见外了。”

没等老者把话说完,白面小将便起身开始拆卸身上的银甲。

老者目瞪口呆地望着扔了一地的铠甲,佯怒道:“庆之,外头天寒地冻,膈应我这老头是小事,别染了风寒呀。”

白面小将不语,已然不悦,见老者这般惺惺作态心中不禁暗骂了句:老狐狸!

老者见其置若罔闻,摇了摇头,转身将案几扶起。少顷,骤然回首道:“庆之,你在骂我呀!”

掀起帐帘的白面小将闻言一怔,然后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