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暮色渐暗,收音机滋滋播着新政策。
恢复高考的消息混着炒糖豆的香气飘进卫生站,我摩挲着泛黄的《赤脚医生手册》,突然被闺女扯住裤脚。
她举着半块奶糖往我兜里塞,糖纸上歪歪扭扭画着个火柴人。
那个火柴人独臂举枪,胸口涂着红五星。
宋一野的军靴声从门外传来:“闺女说想吃国营饭店的炸糕。”
我卷起高考报名表塞进药箱:“先把上个月的奶粉钱还了。”
夜巡的号角响过三遍,宋一野翻窗进来时带着炸糕香。
闺女在他怀里睡得打呼噜,断腕的绷带松垮垮缠着奶瓶。
他咬开油纸包,糖霜落在我的复习资料上:“真要考大学?”
“考协和。”
我蘸着糖霜在《人体解剖学》画重点,“你闺女说想住北京的四合院。”
他忽然抽走钢笔,在报名表家属栏龙飞凤舞:宋一野,伤残军人,曾任某军区营长。
墨迹未干就按上闺女的奶爪印:“缺个章。”
我拍开他的手:“胡闹!”
“怎么算胡闹?”
他单手解开领口,心口那道疤痕在月光下泛红,“老子的军功章,够换座四合院。”
高考那日,戈壁滩飘了场太阳雪。
我攥着准考证走向考场时,闺女突然在宋一野的肩头哭嚎。
他单手解下武装带捆住闺女,枪管挑起我的碎花头巾:“媳妇,拿个状元回来。”
我回眸撞见他眸底星火,恍惚回到茅草屋初见的雨夜。
最后一道大题是战地急救方案,我画解剖图的手突然顿住了。
这分明是当年给宋一野取弹片的情景。
钢笔尖在卷面洇开墨团,我摸着脖颈的弹壳项链轻笑,在答题区补了行小字:爱是良药亦是止血钳。
放榜那日,宋一野用武装带把闺女绑在吉普车的前盖。
他独臂握着方向盘碾过红绸,车头绑的野花蔫成了咸菜干。
我捏着录取通知书缩在后座,闺女的小手突然拍上玻璃:“娘!
娘!”
车窗外,宋一野当年的部下列队敬礼,红绸翻涌成海。
他踹开车门,断腕缠着大红绣球:“杨丽君同志,组织批准你带家属上学。”
我盯着他背后“恭送状元”的横幅,突然瞥见政委在墙角抹眼泪。
那横幅分明是用训练靶场的旧靶纸糊的。
临行前夜,宋一野摆了酒。
闺女抱着半瓶汽水满地打滚,他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