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先生,请用茶。”吕灵雎脸色带笑意,受到夸赞令她心情好了不少,轻手轻脚放下杯盏。
随后默默地退到庞德公身后,一脸的乖相。
青绿色的茶叶漂浮在杯中,茶香清郁扑鼻,司马徽用力嗅了口,直觉鼻端充盈着淡淡清香。
“蜀中运来的极品香茶,闻起来确实不一般,相比之下,我平日饮用的简直太粗陋了。”司马徽笑吟吟地说道。
庞德公摆了下手,笑道:“德操此话可言重了,你受刘景升之邀,在荆襄学府中任职,可谓风光无限啊。”
听到此话,司马徽好似想起一件事来,沉思了片刻,问道:“我听闻,庞公也要在灵泉庄设学堂,广邀天下士人。今天这档子事,很有可能就是与此有关。”
“刘景升为显爱才之心,不惜重金打造学府,并交由其外甥张允督办。”
“然而,张允不识文人风节,只知道用钱财收买,荆州有名的士人,对荆州学府都感到不屑。”
一席话下来,整件事的脉络刘瑾已经弄清了。
张允那个人,大老粗一个,自以为有舅舅刘表撑腰,再加上“钞能力”,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然而,荆州士人却不卖他的面子。
本来的嘛,许多士人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不爱财,再有,能在荆州内叫的上名号的士人,哪个身后没站着一方大族?
你这哪是用钱财去利诱,分明就是去打人家脸的。
那些士族要是肯给面子才真的有病。
“张远与张允不愧是亲戚,血浓于水,连脑残程度都是如此相像。”刘瑾不由哑然失笑。
司马徽凝声道:“张允虽没有才智,但仰仗刘表,在荆州还是有几分权势的,日后行事,你小子可要多留神。”
对于张允这个人,刘瑾在三国历史上唯一知道,就只有他与蔡瑁等主张降操,然后由于周瑜的反间计,两人都被曹操杀死。
“那人是个莽夫,不足为惧,当下最要紧的,还是要在荆州内培植忠于自己的势力。”刘瑾心中暗暗说道。
庞公要开设学堂的消息,已经叫人四处散播,一个月后,一定会有大批士人学子来求学。
这些学子中,以大家族的子弟为多,到那时,刘瑾才是真正的名声鹊起,他的名字会出现在荆州士人阶级的上层。
在荆州官署中,刘表名义为刺史,荆州军政的一把手,但实际上,他的很多决策都需要那些大族点头才可通过。
因此,刘瑾若是想图谋荆襄,也必须要得到各大世家的支持。
两年以来,他都是在为此事做谋划。
“瑾儿,我看你低头深思,应是在想些其他事,你与灵雎就暂且退下吧。”庞德公淡淡地说。
刘瑾在吕灵雎疯狂的使眼色下,以还有数处要修改为由,从师傅手中要回了华容道。
随后依次朝两人作揖,告退。
“师兄!”
刚一出门,吕灵雎便先一步拦在刘瑾面前,满脸灿烂笑容,伸出一只白嫩的小手在身前。
“先说清,只是借你玩一阵子,别弄坏了。这是给沔阳名士黄承彦的寿礼,过几日你要还我。”刘瑾无奈地道。
吕灵雎疯狂点头。
“放心,我知道啦,玩完后会还你的。”
见她已经保证归还,刘瑾只好将华容道递给了她。
接过华容道,吕灵雎笑得像个孩子,眉眼弯曲,像噙着一泓秋水,惹人怜爱。
“你呀,还是宜稳重些为好,再过不久,会有天下各地才子名士到灵泉庄求学。那时,你很有可能会是那些人士人的大师姐。”刘瑾提醒道。
“大师姐?”吕灵雎的笑容顿时凝固。
咋回事,才入门没几天,就要成为师父门下的领头羊。
被那群从小研读古经的士人唤作师姐,压力很大的好不好?
“不碍事,只要有师兄在……”
“哦,忘记说了,师父为我在刘表手下谋了份差事,最多一个月后,我便会去赴任。”刘瑾轻笑了声,心中却不担忧。
自己的师妹虽平时有些呆,可一旦认真起来,妥妥的学霸加恶霸的混合体,那帮年轻士人,在庄上多半也不是她对手。
庞公门下弟子的牌面,她是完全能够撑得起的。
“我要出去访友,你独自守在这儿,等下师父有事召唤,你可要勤快些。”刘瑾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还有,破解华容道要用脑袋,禁止暴力破解哦。”
“师兄要去何处?”灵雎忙问。
“你是师兄还是我是,事事都要向你汇报。”刘瑾心中道了句麻烦,“蒯氏,蒯钧。”
……
北方。
一处破落的府邸中,面容俊俏的华服青年,正端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的人影,左右摆头,仔细端详。
此时正值夏季,府外长街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而府中却冷清至极。
一墙之隔,宛如隔世!
“小……公子,您这幅打扮,莫不是又要外出?”青年身后的侍女欲言又止。
青年面无表情地点头。
“奴婢知您心中烦闷,出去走走也好。老爷生前曾与庞公是旧交,他肯定愿意接纳您的。”侍女叹气说道。
闻言,青年微微愣了下,轻声道:“我几时说过要去荆襄?”
侍女迟疑了下,缓缓道:“前日,荆襄名士庞德公要开设学府的事一传来,您脸上明显有了笑意。”
“不过,最近河东郡又来人催促婚事了……老爷逝去数年,他们对那门婚事仍如此在意,无非是图谋老爷留下的家业罢了。”侍女忿忿不平地说道。
“别再提了,此次南下,我可能要在荆襄住些日子,晴儿随我一同前行吧。”青年幽幽地叹气。
如此情形在各州郡还有许多,自汉武独尊儒术以来,凡是读书人近乎都与儒生是对等关系的。
因此,大儒士庞德公的名号,在中原及荆楚地区,不可谓不响亮。
许许多多的儒生士人,听说庞德公要开设学府,皆纷纷辞家,清点盘缠,准备到荆襄求学。
甚至,连许昌中官场中的诸多文臣,也大受鼓动,颇有南下交流的意向。
“文若啊,近来兖徐二州各地都在传言,说什么荆襄名士要开设什么学府,这件事你是如何看的?”曹操看着棋盘,找寻合适的落子点。
端坐于他对面的人,一袭儒生服饰,仪态温文尔雅,正是被他视作肱骨的荀彧。
“庞德公乃当今大儒,隐居荆襄多年,向来不问世事。在世上读书人心中,他的地位崇高,比起郑玄有过之而无不及。”荀彧凝眉答道。
什么大儒,学问再高有何用,又不能建功立业。
曹操在心中不屑地想道。
这抹轻蔑被荀彧敏锐地察觉,他在心中苦笑,自家这位主公,眼中除了利欲、兵马、治地外,什么也不放在心上。
“既是名士,那就应该早日争取,这样,文若你过几日便动身,看能不能劝他入许昌,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他要是答应,我可许其司徒之职。”曹操沉吟道。
荀彧吃了一惊,道:“司空,此事是不是有些仓促了,两月后,我军不是还要征讨袁术么?”
“没错,正是如此,我才要你借此名义进入荆州。”曹操笑了,“因为南阳与刘表的地盘接壤,荆州早晚都是我们的敌人。”
“你此去荆州,明面上是交流儒家经学,实际,则要洞察那里的“风土人情”,招揽世族。”
荀彧顿时明了,自家主公想要的,不单单是庞德公一人,而是整个荆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