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县是江南东道杭州府一座商旅重镇。正值中秋佳节华灯初上,到处熙熙攘攘好不热闹,灯笼挂了个满街。
闹的、笑的娃娃,掩面而笑的闺阁小姐,挟妻,友相游的老老少少,只看得处处是人,吆喝声不绝于耳。
不同于街上的喜气洋洋,江家府邸偌大一个宅院竟连个笑脸也没有。寻着踪迹来到东院的主屋,小厮放轻了脚步快走,仆妇丫鬟各各拿手帕掩着脸哀哀戚戚的抽咽。忽听一声喝斥“都闭上你们的烂嘴巴!乌泱泱的惹人心烦,哭的早了些!”
寻声望去是江家的当家主母大夫人江吴氏,伏在江家家主的肩膀上揩着眼泪。右后方站着个年轻妇人低头不语,可细看过去却发现其嘴角上扬极其讥讽。
此人是江家庶长子的妻子江王氏,心想“哭的早?只怕也就在这一时半刻了!”面上还得做出伤心模样。又拿眼瞄了一眼丈夫,看他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只在心里暗骂这个不争气的。用手肘轻轻一捅,见丈夫看了过来遂挑眼一瞪,忙的使眼色。
江止正窃喜着,收到妻子的暗示忙回过神来,连忙做出一副擦眼泪的样子,心里却暗暗不平。
嫡母多年无所出,无奈给父亲抬了两房妾室具有生养。母亲争气才让自己比胡姨娘的一双儿女早出生了三年。可恨自己自幼苦习孔孟之道,就为自己图个出路。
只因为胡姨娘的儿子是个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的,他再大一些父亲便让自己学习打理家业。本以为这江家迟早是他的,结果嫡母不知拜了哪路神佛竟一朝生了个儿子!哪怕病恹恹终日没个好的时候,就因为占了个嫡的名分嫡母便撺掇父亲断了他的学业,让自己只管学习理家。
尤是如此还不够,又将家中产业三分之二各划了在嫡弟江书和庶弟江顺名下。可恨江书生来聪颖,读书又用功能哄得父亲欢心,什么得脸的好事都是他的还拉着江顺打压他,将自己活活的架空了。
现在提起江家人人只识江书,无人再记得他江止!还‘江家少年唯江书可成大才’我呸!简直无耻!江止,呵!令行禁止吗?可真是个好名字!再看看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江书只觉得浑身舒坦。眼角一扫只看见大夫人恶狠狠的瞪着他。心底暗暗发笑也不争这一时之快,只低头不语。
大夫人自是看见了江止夫妻的小动作,只觉得怒上心头。又想想自己的儿子大夫已经说明儿子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只觉得连生气的力气也没有了,一时间又悲从中来一声声只能喊出“我的儿啊”。
这边厢江书悠悠转醒只看得父母泪眼婆娑站在床前只能张张口喊声“爹、娘”只见娘亲一个箭步上前握住了江书的手。
“儿啊,娘在呢,娘在呢”
江书也不禁伤感“爹娘不必为我伤神,我自我自幼便是个药罐子,早晚都有这么一天的”
大夫人闻听此言只觉得心如刀绞,若不是汪姨娘那个贱人设计,自己又怎会早产,连带着书儿胎里不足,生下来就病歪歪的。只恨那贱人做事周全,竟没抓住把柄!
正在伤心时只见丈夫在旁说“书儿这是说的什么傻话,总是能……”剩下安慰的话却说不出口,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爹娘万不要为孩儿伤了身体,只是孩儿不孝,再不能随侍左右了。孩儿这身子能伴在爹娘身边一十又五年,已心满意足了。”
说完这话江书又狠狠喘上一口气道“爹!娘!我想见一见音华,她可来了?”
大夫人听这话只恨不能咬死许音华,若不是她书儿又怎会落水呛了肺腑?又怎么会早早便撑不住疗伤之苦伤了根本!可一看看儿子那充满希冀的眼睛,只能硬着头皮回应
“她来了,为避嫌家中小厮男仆将她安置在了东花厅,娘这就差人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