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周士骞和萧霁已经连赶了两天的路。到驿站换了马匹又稍作调整。
萧霁一大口茶咽下“大人,咱们为什么要去绥安县?”
“这盐价跨度如此之大,必然是形成了利益链,咱们在宣州寸步难行,不如另辟蹊径。”
“况且我很好奇能教养出许姑娘这样后辈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许姑娘能直接推荐她舅舅说明他也颇有几分能耐!”
“光有告密信是不够的,卫队还没有跟上来在绥安或许能多查到些蛛丝马迹!对了,许家小姐跟上来了没有?”
萧霁应声“嗯,我一路留了标记,不过她们人数多,自然慢些。”
周士骞点点头“我们接下来慢些走等等她们,别出了什么意外”
“好!”
“这两天风餐露宿的辛苦你了,现在还早些等会我们到周围看看,今天先在驿站休息一晚。明早再启程。”
“是!”
再说音华这边挑明身份后就差张大和张二快马加鞭各给舅舅和姨夫送去了一封信,信中说明了情况还叮嘱舅舅吩咐手下人如果有见到手持玉佩的陌生人,一定要全力相助。
只盼着姨父那边也能早早收到信件再添些助力!
只可怜自己从没如此长时间骑马,两条腿都磨破了皮,也只能咬牙忍着。
一路上没敢走大道,吃干粮,睡破庙,那里头还有老鼠!
音华哪里吃过这样的苦?一路都是咬牙硬抗着,一想长痛不如短痛“加快速度,天黑之前一定要赶上他们。”
好容易在天黑之前赶到了他们标记的驿站,直累的话也不想说。
刚巧萧霁从里面出来看到音华“许姑娘这么快就赶上来了!欸,怎么清瘦了不少?”
音华一听这话瞬间想起一路上吃的苦,恨不得给萧霁一棒槌,不咸不淡的笑笑就进了客栈。
萧霁也察觉到音华冷淡的态度,稍一思索就明白了原因,暗道这姑娘家家的还是娇气的很。
这边音华累的洗澡的功夫便睡着了,白术将她喊醒,将她快快洗完,音华便蒙头大睡。
天还灰沉沉的,音华的窗外站起了一个人影,咚咚的闷响把音华吓了一跳,茯苓瞬间弹坐起来,将短剑抱在怀里。
“是谁!”
萧霁站在窗户外转过身去“是我”
“萧公子?”
音华身着中衣一听有男子声音连忙披了件衣服,
“许姑娘,快快收拾行装。宣州那边有人追来了。”
“我和周大人昨晚排查周围,发现有一里地外有小股敌人,我虽已把他们全部击杀,可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要快快启程进绥安县。”
“大人已先行去了绥安县,我特来告知。”
“好,还请萧公子稍等片刻。”音华也不啰嗦,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已在马背上。
“白术,你和张三走官道快马加鞭去绥安,茯苓跟我走,驾!”
萧霁随后骑马跟上,面上不动声色可心下暗暗盘算——这次交手的人招式杀伐狠厉,看起来更像江湖中人,可他们所用的武器却是军中所制,大人果然没算错,果真是一场硬仗!
一路上音华跟着萧霁七拐八弯的走了一天终于到了绥安县城外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
萧霁有些不好意思可也没有办法“许姑娘只怕要委屈一下你……”
音华最终知道了是什么委屈,那萧霁从包袱里掏出从农家买来的旧衣裳和竹篮递给她和茯苓示意她们装扮上,自己也穿成农夫的样子挑着扁担。
萧霁看音华连麻衣粗布都能穿出几分贵气来,不由有些担心。
音华看着那粗糙的衣服知道这是要乔装也就没说什么,本以为这样就行了,结果萧霁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盒黄黄黑黑,像和出来的泥巴掺了锅底灰的东西递给音华。
看音华一脸嫌弃的样子,萧霁面带愧色。
“没办法,以防万一,没有农妇还白嫩嫩的”
音华咬牙在脸上抹了一点就听萧霁说“太少了,没遮住!”
音华有些愠怒“你怎么不抹啊?”
萧霁倒回答的十分直白“我本来就不是白生生的,用不着啊”
“……”
音华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堵住胸口,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快些,我们还要赶紧进城。”音华只能硬着头皮上。
谁知道萧霁又在地上抓了一大把土荡掉上边的大颗粒留下细细的一层递过来。
“这是?”
“你脸上涂的那个东西干的太慢用它遮一遮,情况紧急你就先将就用一下吧!”
音华却再不肯动手,气的连仪态也顾不得了“你欺人太甚!”
萧霁本来就心机如焚惦记着周士骞的安危,见她又慢吞吞的矫情火气也上来了。
“你吼我也没办法,那个什么叫茯苓的不也用了?”
说完就后悔了,自己跟一个女娇娘较个什么劲?这种娇小姐只怕连口硬馍馍也没吃过,更别说以土覆面了。
音华听见这话转头一看茯苓果然都收拾停当,咬咬牙破罐子破摔一样抓起土就朝脸上一通乱拍。
萧霁一看音华这样更是愧疚,又不好意思拉下脸面赔不是,再看音华就总感觉别扭,看一切没什么问题了挑起扁担就朝城里走。
音华见萧霁自顾自走了 只能跟上,心里却骂萧霁没有一点君子风度。
到了城门口果然有人盘查。待到平安入城音华想起盘查时的对话就心生闷气。
那衙役问他们干什么的?
萧霁说进城卖些农产。
衙役又问“她们是你什么人?”
萧霁指了指音华和茯苓“这是小人拙荆,那位是小人的妹妹。”
平白被占了便宜!
音华看了一眼萧霁抬脚便往前走。
萧霁也知道自己唐突了人家还有些不自在,见人直接往东走便问“你去哪啊?”
音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去找我舅舅。”
这可把萧霁吓了一跳,连连找借口拦住“等等,先找到周先生问明情况再说。”
音华是一点都不想看见萧霁的脸,耐心已经告罄“萧公子尽管去找你的周先生,就此别过!”
萧霁一想她若是这副模样去见绥安县令,只怕会产生些不必要的误会,耽误了大人的大事就不好了!况且自己总是要赔个不是,便道:
“你就不怕遇到什么坏人,你那武婢也只会些花拳绣腿,只怕不能护你周全!”
见音华不为所动,心想若她当真如大人分析的那样独撑门庭,想必是看中脸面的人又道“你就这个样子去见你舅舅?”
音华闻言脚尖生生停在原地,如同被订住了似的。
萧霁见状趁热打铁“先找个铺子买些体面衣裳,在找个客栈梳洗一番,在去找你舅舅不是更好?”
音华觉得言之有理只能边用帕子擦脸边跟着萧霁。
萧霁和周士骞已经约好在什么地方汇合,径直朝西南方向而去。
沿着标记东拐西绕终于在周士骞指定的客栈找到了人。
萧霁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去“大人,你可还安然?”
“我一切都好,你怎么样?”
“卑职一路平安!”
你来我往寒暄了几句周士骞才瞧见站在后头的音华
“这位是……许姑娘?”
音华无奈只能咬牙答应“正是小可。”
周士骞见音华那风尘仆仆的样子心下了然:定是萧霁干的好事!
可也不能当众下了他的脸面,只好道声“许姑娘一路辛苦了!”
音华深知个账找个人的道理对周士骞也十分客气“多谢大人挂怀,小可还要去府衙看舅舅就不多叨扰了。”
“许姑娘请自便!虎威,你护送许姑娘回去。”
音华可不想就这幅鬼样子回去“多谢周先生好意,我随身带着武婢,就不劳烦您了,小生告辞!”施了一礼后便退出了房间。
萧霁看音华又回到那端庄优雅的模样,心里暗暗思忖这许姑娘莫不是有千面?
但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大人,这些天可有什么进展?”
“我已和绥安县令表明了身份,他表示愿全力配合。”
“而近日宣州那边派人到西部各县巡查我们的下落,可巧宣州司马来了。”
“他与绥安县令颇不对付,依绥安县令之言此人心黑手狠,每到一个地方都要收些孝敬,我看可以从他下手,虎威、徐达他们也已经到了。”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请君入瓮!今晚就动手!”
“可是大人咱们并没有实据啊!”
“绥安县令许煜不满那司马已久,暗地里搜集了不少罪证桩桩件件都是死罪!我与许煜打过交道也是个性情中人,一心为民实在是个难得的好官!”
“哦!对了,给你引见一下那两位就是虎威和徐达,现任金吾卫中郎将之职,是此次钦差卫队的正副队长”
萧霁转头一看门外正进来两人样貌平常却步下生风,一看就是常年习武之人。
周士骞又抬手转向萧霁“这位就是我的随身护卫萧备身”三人便互相见礼。
周士骞又问“虎威徐达,让你们查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回大人,那位许姑娘名叫音华,年芳十五岁。十岁时父亲死于水匪之手,母亲自尽!”
“许姑娘是家中独女。其舅舅自入仕以来先任绥安县丞,五年前升县令再未有过迁动,深受当地百姓爱戴。”
“还有个姨夫姓秦是天宝十二年的探花,吏部考绩曾连续七年得优!于两年前升任长安县令。两人对都许姑娘十分疼爱,许姑娘在父母去世三年后迁居长安。”
“嗯,下去吧。”
萧霁啧啧称奇“大人,真让你猜对了!她真的父母双亡,独撑门庭!”
萧霁便对音华有了几分敬佩,思忖片刻又暗怪自己没脑子竟忘了赔不是!便更觉得对不起音华,就将这事记在了心上。
周士骞可不知道这各种曲折,只捋着胡须叹气“这身世也是坎坷的紧,真是令人唏嘘。”